这些话她没有和两个人当中的任何一个说过。朝朝对那个皇帝敌意太重,而那个皇帝又总是与她针锋相对,她也说不出口。
    明恬心情有种说不出的低落,她虽看着燕云朝,但视线显然飘忽,不知看的到底是谁。
    燕云朝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因为她显而易见的难过情绪,委屈起来:阿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真的也喜欢上他了不成?
    明恬轻轻开口:我只是希望你能痊愈,回到以前的样子。虽然我对以前的事并没有想起太多,但我记得梦中
    她顿了顿,眼神垂落下去,语调缓慢地道:梦中的你,或者他,不是现在的样子。
    那都是以前了!燕云朝不满地反驳,又抱着明恬小声嘟囔,他哪有朝朝喜欢阿姊,不知道阿姊还想让他出来做什么。朝朝只在乎阿姊,但他在乎的可太多了,帝位、声望,乃至于甘露殿那些批不完的奏折,哪一个他都不会放弃,又怎么可能将身体甘愿让给朝朝。
    明恬道:这是你身为皇帝该担的责任,自然是重要的。
    但从前就是因为这些事,让朝朝失去了阿姊!
    燕云朝几乎没想太多,脱口而出。话落他看到明恬茫然的神情,一时懊恼地垂下了眸,熟练地转移话题,乖巧道:阿姊,要不我们去看看孩子吧。
    明恬恍然抬眸看向燕云朝,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
    为何朝朝一直将另一个皇帝称作伪君子,又为何对他如此厌恶。
    朝朝和他,更像是一个人两种性格的极端,一个端方守礼、性情淡漠,一个疯癫不羁、爱憎分明。
    朝朝将她视作生命的全部,自然不愿意另一个人哪怕是他自己的另一面,来分走这份珍视与心爱。
    可比起这个,朝朝似乎更恼恨另一个自己将她忘了,总觉得他以前还不够爱她。
    他对另一个皇帝的厌恶,何尝不是对梦中那些不愉快过往的厌弃。
    明恬眼睫上沾染了少许的湿意,她回抱住燕云朝,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说道:朝朝,在梦里,我也不是全然不喜欢你的。
    燕云朝身体一僵,明恬这话应该算是表明心意,燕云朝应该高兴的,但他显然不想与明恬再谈论起那些事,以免再牵扯到那个人身上去。
    阿姊,燕云朝仍想转移她的注意,孩子
    明恬把脑袋埋在他的肩膀上,眼角留下的泪痕很快洇湿了燕云朝上身薄薄的衣料。
    朝朝,你再感受一下,他真的消失了吗?
    -
    燕云朝最后还是没能察觉到任何属于另一个自己的痕迹。
    而明恬浑浑噩噩,在最初的震惊、难过之后,终于觉得疲累,被燕云朝盯着躺在榻上休息。
    阿姊大可放心,燕云朝道,一年前朝朝消失时,他也察觉不到。更何况如今华真道长对他施用了法术。但朝朝敢与阿姊打赌,他绝对不会真的消失的。
    明恬闭着眼睛,思绪混乱,没有应声。
    燕云朝黑着脸,语气中对那个人依旧充满鄙夷:他才不会放弃好好的帝位,放弃那些拥护他的臣子。阿姊还以为他是为了成全你与朝朝?绝无可能!
    燕云朝感到气愤,那不过是个伪君子而已,他心中装着那么多事,根本没有把阿姊放在第一位。他做这些,不过是为了让阿姊心疼他!
    他那么多心眼,不配得到阿姊的喜欢!
    明恬却没什么情绪波动,只是轻轻一叹,道:朝朝,你先去看看孩子们吧,我想自己歇一会儿。
    燕云朝哦了一声,又看看明恬,这才按捺下心中那些不忿的情绪,站起身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明恬陷入沉睡。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做过那些梦了,但这次,不知是不是因为朝朝又与她说了些什么的缘故,她梦见了躺在榻上、奄奄一息的自己。
    -
    帐外隐约传来宫人们的小声议论。
    贵妃娘娘病这么重,能挺得过去么?
    难说,不过陛下去兴州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若是陛下在,兴许娘娘就有救了。
    福忠公公一个月前不就想办法往外面递消息了么?可是被寿康宫那边拦了下来。说起来寿康宫早看咱们娘娘不顺眼,这要是
    陛下回来了!陛下回来了!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高昂的声音,殿里的几个宫人俱都精神一振,有人跑出去恭迎皇帝,有人飞快回到明恬身侧,对着帐内虚弱的贵妃激动禀道:娘娘,是陛下回来了。
    明恬闭着眼睛,没有吭声,只是眉目轻微地动了动,算是回应。
    须臾,风尘仆仆的皇帝从外面大步入殿,甚至还来不及换洗休息,就来到了明恬身边。
    他一把掀开帐帘,颤抖的手握住明恬纤细的手腕,坐在她的身侧,倾身下去,用薄唇触碰她因病弱而显得不那么细腻娇嫩的手背。
    恬恬燕云朝沙哑着声音,面上是极度的恐惧和害怕,是朕回来晚了。
    明恬慢慢地睁开眼睛,看见燕云朝的装束,有气无力地勾了勾唇角,道:陛下这是撇下兴州的事不管,直接回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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