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在没有灵气和内府洞天的位面里,一本书也可能会在某个地方变成一个世界。这些世界本身是无机质的、不带生灵的,但在漫长的演化里可以孕育出生灵,由无到有,从单细胞到智慧种。
    她就想,是否此方世界也曾是一本书呢?
    如果是的话,她会很感激她的,她太喜欢这个世界了。
    还有,她笔下的世界也会成真吗?
    算了,我俩不打扰你了。夜九阳扮了个鬼脸,他一出现,你就在走神。
    诗千改咳了一声:我没有。
    贺雪呵呵:鬼才信。
    诗千改:
    可恶。
    两个小伙伴跑远了,于是小院里只剩下诗千改和秦方浓两个人。秋风拂过,早红的枫叶落到石桌上。
    要去我的漱石阁坐坐吗?诗千改道。
    秦方浓从善如流:都听姐姐的。
    于是二人便到了鸾舟上。
    诗千改抽出他腰间的笛子,端详了一会儿。她没有学过吹笛,试了几下,慢慢找《一闪一闪亮晶晶》的音调。
    秦方浓专注地看着她,仿佛在听什么天籁,还轻轻地给她敲着节拍。
    诗千改乱七八糟吹完,对上他的双眼一赧,淡定移开视线道:我不会吹。
    没关系,以后我可以教你。秦方浓笑。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了,秦方浓连同笛子一起抓住了她的指尖,隔着一点距离虚点到自己心口:方才姐姐为何在看这里?
    诗千改没想到他注意到了她刚刚的确没在走神好吧,走神是走了的,但看的不是秦方浓的人,而是他的心口。
    以诗千改文仙的视野可以看到,秦方浓心脏处有一颗像朱砂珠子似的东西。
    文仙之身净若琉璃,万物在她眼中都没有阻碍。
    直觉告诉她,就是这个东西影响了秦方浓的情绪。
    它应当就是当时令欢时查到的、司徒家用来控制人七情六欲的那样秘宝。
    若将珠子捏碎,他的情绪就会回归。
    她将所见说了一遍,秦方浓略略思忖,嗤道:原来是真的。
    什么?诗千改好奇。
    三昧珠,秘宝的名字。秦方浓看着船舷外的白云,缓声道,我父亲从前和我说过要我不尝爱恨,这样就不会为情绪所困。他说替我种下了一颗三昧珠,由来替我保存情绪。
    但他不知道,那个种是指种在了他的心口。
    秦方浓六岁之前不是这样的性格,他母亲说他是个敏感多情的小孩,但父亲厌恶这样的他,因为很像自己。
    父亲深爱母亲,但秦家主不是寻常的女子,她对他的喜欢很淡,所以让他痛苦。他就不想让自己的儿子重蹈覆辙。
    秦方浓评价道:一个很俗套的理由。
    诗千改心想,的确狗血,秦家上一辈的爱恨离仇光一听就觉得很复杂。
    她没有回答,只是问:你想我帮你捏碎吗?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诗千改恶作剧地加上了一句,珠子已经与你性命相连、风险极大,说不定会死的。
    其实不是,就算是,以她现在的能力也能轻而易举地把秦方浓救回来。
    她观察着秦方浓的表情,后者微愣,莞尔道:想。
    诗千改:确定吗?
    确定。秦方浓狡黠地笑了一下,道,我想全心地喜欢姐姐,会死也没关系。
    诗千改:可恶,太会说了。
    她有证据怀疑秦方浓已经猜到了她舍不得让他死。
    诗千改指尖微探,那珠子就自虚空悬在了她的指尖,鲜红欲滴,就像一滴心头血。秦方浓有种心脏被握住的感觉,但还是坦然地回望了过去。
    这时候他其实不知道什么是怕。
    于是她捏碎了三昧珠,那一瞬间,巨大的情绪洪流穿胸而过。
    秦方浓自六岁起、时隔十二年后的第一声心动,源自将死的危险,因诗千改而起。
    红色的碎屑从诗千改手中飘逸而下,她看到秦方浓有些迟钝地眨了下眼睛,一颗很小的泪珠从睫毛上掉了下来。
    什么感觉?她笑问。
    秦方浓静默了片刻,忽然失笑起来,亲昵地回握住了诗千改的手。
    感觉就是我知道害怕是什么感觉了。他道。
    诗千改心想废话,总算知道怕死了。
    但秦方浓兀自笑了一会儿,悠悠想,诗千改一定猜错了。他刚刚的第一个想法是,自己怎么这么大胆,如果不走运,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我想好新书的内容了。
    是什么?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我想去旅行。
    我可以跟着吗?
    当然。
    对于文仙来说,旅途很广泛,诗千改想去哪儿都可以,甚至还可以回到前世的世界,去见见诗三。她本来以为再也没机会见了,现在却知道一切皆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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