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榻边一夜未眠,她一直在想,到底接不接纳七哥宠幸别人。若是如此,她、要不要抽身离开……
    “阿纭?”龙帏内,陈逸撑着宿醉后发疼的脑袋,举目熟悉身影。
    “七哥醒了?”听到声响,陈纭露出笑靥,“昨夜睡得可还好么?”
    “这个夏侯,灌了朕那么多酒。”陈逸坐起,身上仍残留些酒味。
    她命人端了备好的醒酒汤来,伺候他洗漱起身后,才提及昨夜之事。
    “叫进来吧。”
    百灵去将人带来,已经梳洗装扮好,穿上嫔位的服饰。
    春菱心中不解王后这惩治之后又给如此盛妆的用意,谨慎惶恐中,又含着一丝期待。期待王上能对她另眼相待。
    “阿纭,这是?”陈逸喝着醒神的解酒汤,睨了眼跪到脚边的人。
    “奴婢叩见王上、王后娘娘。”
    “七哥,我瞧这春菱生得不错,水灵娇嫩,清纯柔美。”她观着他的反应,“七哥可喜欢否?”
    春菱战战兢兢垂目恭跪,心中却也期待王上的回答。
    明知身份卑微,不该奢望,却还是忍不住,期望有那么一丝微茫的可能。
    “阿纭,好端端的问这做什么?”陈逸坐在龙榻边抚了抚额,不知道她又是要做什么。“春菱不过承明殿里伺候的宫女,你叫她穿成这样,是何意?”
    “那七哥倒是问问,这春菱心中如何想的?”
    “奴婢、奴婢只是敬仰陛下,昨夜见王上醉得厉害……犯了浑,求王后娘娘宽恕奴婢!”
    陈逸皱了皱眉,“张德海!”
    小太监跪进来如实回禀了昨夜情形。
    “这软香入怀的感受,七哥当真不记得半分?”
    陈逸盯着地上的春菱,恨不得在她头顶烧穿个洞来。
    “左右是个不安分的,赶出宫去永不复用!”
    “王上!王上不要啊!奴婢对您是真心,求王上看在以往奴婢尽心侍奉,饶了奴婢吧!”
    “王上!奴婢才是真心爱您,奴婢虽不及王后貌美,可王后、王后她叁心二意,奴婢是替王上不值啊!”
    “拔了舌头,免得出去后胡言乱语,污蔑皇室清誉。”看着被拖出去的春菱,陈逸面色冷凛。
    “七哥,怎还动气了?”
    陈纭坐到他腿上,抚过温暖面庞。
    “阿纭,昨夜……是七哥未能察觉。”
    她想了一整夜,看到他现下反应,只觉爱怜。
    亲了亲他的唇角,柔声道:“七哥纵是做了什么,阿纭也无责备。”
    偏殿外,传出低声议论。
    “王上真的处置了春菱?”
    “那还有假。也是这丫头不安分,竟然还敢污蔑王后娘娘。”
    “真看不出来。不过嬷嬷你说,这王后同时拥有王上与醇亲王两个夫君,真就……与醇亲王没什么?”
    “这也是你我能议论的?当心送了命!”
    “是是,嬷嬷教训的是,奴婢以后绝不乱说了。”
    不时小宫女又感慨,
    “真羡慕王后娘娘啊,一宫独大,何等荣耀。”
    陈齐冲突还是不可避免地爆发了,隆冬腊月,将士们浴血而战。蜀国第一个派出增援。
    战事胶着一直持续到开春,这个年节陈逸焦心竭虑,她寸步未折陪着。
    “七哥多少吃点,好不好?”东明宫,布好菜,她柔声劝着,“梁国也已答应增援,齐国虽然兵力富强,七哥这几年训练出来的精兵一人可抵他们十数人呢”
    “我们虽是精兵作战,齐国亦有精锐,只恐是留有后手。”
    她搭上他的手,“七哥且宽心些。”
    与梁国合作也是有代价的,送出一位庆伯侯家的小郡主入梁王后宫,而蜀国,明面上也是需要一些好处来弹压其臣子的不轨之心。
    陈逸挑了批姿容不错、家底干净的适龄佳人,那毕竟也是他的五皇兄,离乡背井,他希望有家乡的温婉女子能侍奉他。与蜀国不少重臣王族家中也送了一批。
    深一层来说,他需要眼线。
    能迅速挑出百来名的出色佳人,也离不开陈纭的陈愿昭帮扶。
    陈怀也不是照单全收,宫内留了叁名,赏予重臣亲族共计叁十余人,剩下的又遣送了回来。
    “紫藤挂云木,花蔓宜阳春。密叶隐歌鸟,香风留美人。妹妹可还记念五哥?”
    送回的人中,有一密使,带来陈怀口信。
    她也想念五哥,只是当下情势,哪容他们相见。
    真希望天下一统的那日,早些到来。
    无国界之分,她便能想去哪儿,便去哪儿。
    战火延续到二月,杏花尽开,在得到梁国强骑助援后的败势终于得以逆转。
    偏在这时,七哥刚露出一点喜色,眉头稍见舒展,蜀国朝堂出了变故。
    有人质疑蜀王被人替代了。
    这个消息如雷轰顶,让陈纭站不稳脚跟。
    这件事一旦做实,干系莫大。不说蜀国撤兵与陈决裂,或是趁机提出过分割地赔银要求,五哥身陷危境后果难料,她无法忍受不亲去一趟。
    “叁哥护送你去。”
    “七哥,你别过度忧心,蜀国之变,阿纭与叁哥前去了解处置,定会解决。”
    “是啊皇弟,传言也可能为虚,五弟行事素来小心,你若是过分担忧熬坏了身子,心疼的可是小骚妇。届时又要怪罪我这个做王兄的,不尽心帮你。”
    陈聿摇着扇子,得她嗔一眼。
    “阿纭既已决定,此去当心。”陈逸抚了抚眼前的梨白面容,连日来的早起晚睡,使他呈现疲态。
    惹她心疼。
    坐上马车,眼泪在杏眸里打转,要这个天下如此艰难。
    “骚宝贝儿这么伤心做什么?是为五弟、还是心疼你七哥?”陈聿替她拭泪,心中酸溜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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