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商堪忧啊,那土财主居然突然觉得落世千说的话很有道理,如果这个男人活了,那么他就没有草菅人命啊,这逻辑是不是没毛病?
    县官总觉得哪里是有问题的,但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落世千已经开始施针救人了…… 南裕泽算着时日,准备在二月初的夜里攻打苍关,届时苍关前河道里不会有水,月亮河水位低的月坝已经等同于废了,姜林就算是招了神兵来,没有月坝,苍关也就是一个沙土堆,向来城难攻,仗难打
    ,其实也就是一腔热血的事,江山浮萍数十年,血涂了一遍又一遍,春来几度冬夏,沙尘两三场雨,就覆的干干净净,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永恒的说法。
    哪有那么多悲伤来,南裕泽正说着这件事,景连赫就哧鼻,说不上嘲讽的语调说“你们都敢在晋临国境内住着了,这仗岂不是有十分的把握?随便打打便能赢。”
    确实,他们几个在晋临边境住了有些时日了,在外人看来这明摆着就是很嚣张,不把晋临看在眼里的举动了,那这仗岂不是随便打打就行?
    景连赫说的是实话。
    南裕泽本该生气的反驳他,可南裕泽没说话,愣了,他也不知道突然跑神就跑到哪里去,方清峰瞧他有些不对劲儿,就让侍卫带他回去休息,侍卫还没碰到,他又一个激灵缓过神儿来“嗯,随便打打。”
    啊?万凡险些跳起来鼓掌,嗯,对,没错,不就是晋临吗?随便打打了。
    南裕泽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错了话,可不愿去纠正,就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回房去了。
    留下几人面面相觑。
    说来这仗是合纵连横的打法,大瑶也该算上一份,可江由并不关心这件事,实际上来说,是萧非一直在关心,他今日刚从朝堂上回来,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百终的态度有些奇怪。
    就是那种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的样子,看萧非的目光可以说是咬牙切齿的了。他可能只是着急着想要办一个人而已。
    不是别人,他想弄死江由。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现在他是大瑶的皇帝,说一不二的皇帝,他不用带着剑上朝说谁不服谁留下脑袋这样的话,他只需要吩咐一声,命人去做这件事,然后边吃饭边等待消息就可以。 派出去的杀手在他下朝的时候已经等在御书房了,百终面见了他,他很好的完成了任务,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百终以前很是怀疑一个皇帝的权利,因为在他的意识里,皇帝在一大部分事务上都会受到各
    方势力的牵制,并不是真正的为所欲为。
    可能是以前的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力……
    皇帝确实是……想杀谁就杀谁。
    嗯……客观说一句,想杀谁就杀谁的皇帝在义务上来说是一个昏君。
    在杀手恭敬的回禀说任务已经完成,那个男人已经掉下悬崖了,悬崖那么高,他身体又是半死不活的,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活不成的时候。百终很满意的嘉奖了他,并写信给晋临的姜林。 萧非在下了早朝回府的路上遇到有卖桂花糕的,可能是老字号了,门口围着很多人在挤挤攘攘的叫嚣来两斤,萧非想着近几日江由茶饭不思整日就红着个脸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动也不动,可能是想吃些新
    鲜东西吧,他就去买了。这桂花糕实属不是什么新鲜东西,萧非可能是误会了,江由之所以红着脸不肯吃饭,原因就是萧非他拿着勺子亲自喂啊,喂就喂吧,你在旁边备一个手绢,看见我吐饭你就很温柔的给我擦一擦是几个意思
    ?
    很尴尬的有木有!
    这么一想,江由吃不下饭理所当然啊……
    说来可笑,那家糕饼里的桂花是晋临月亮河附近的那桂花村里的手艺,只是最近和晋临打仗,那店铺老板就没敢说是晋临正宗桂花糕……
    萧非等了很长时间才拿到一包,然后怕不合江由口味,想尝一尝有没有毒宗的厨子水平高,就吃了一块,觉得很好吃,不由自主的拿起了第二块……
    一路吃到家,这宫外的府邸是毒宗的产业,他刚进门,蓦然想起了这是给江由买的桂花糕,就拍掉了手上剩余的糕点粉,看了看油纸包,只剩下一块了。
    怎么办?难道要对江由说这一块是从别人手里抢过来的吗?
    这么想着就很猥琐,他便将最后一块也吃干净了,才扯了一个自认为很温和纯真的笑,进了门……
    门口的守卫见了萧非都很害怕,以往只是问个好,现在一个两个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这让进门前才整理了好心情的萧非心里有些不安,这个院子好像有那里不对劲……
    以往是繁忙的,因为要伺候病人,总是有端着一盆盆热水和药的侍女,今日没有,几乎全院子的下人,都跪在了院子里,他们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萧非的事,在请罪。
    萧非脸上的笑和这个院子的气氛格格不入,直到他上扬的嘴角耷拉下来,眉目也深戚了些,慌张的问“可是江……百终出了事?”
    侍卫道“今日早上,有人拿着皇帝手谕来带走了百终,并将其扔下悬崖。”
    萧非几乎是瞬间转身跑掉了,出门时踩到了刚刚扔掉的油纸袋子,那袋子咔嚓一声闷响,静静的躺在干净的大理石的地面上,现在它不仅仅是一个垃圾了。 今日天气很好,好到跟往常一样,一样的是很平常的一天。那暖洋洋的太阳,一点都不像会发生什么悲剧,什么让人难以接受的悲剧。萧非还没有想好该如何跟百终说这件事,他人已经到了宫门口,好
    吧他根本就没有想好好跟百终说这一件事,那个冒充江由的人,他现在只想拿着剑冲进去,活剐了他。
    宫门口的侍卫自然是要拦一下的,只是离的近了才看出是萧非来,一个个面面相觑的,不晓得为什么宗主早上心情不错的离开,现在杀气腾腾的赶回来,当然没有那个不长眼的侍卫非要去拦着他。 他闯进御书房的时候,百终并没有很惊讶,但是他将剑横在百终脖颈上的时候,不止百终惊讶,屋子里所有人都胆颤心惊起来了。百终试着在面对萧非怒气的时候也能平静的跟他说几句话,但是他错了
    ,他才刚动了下喉结,就觉得有一股温热的血,本该从口中喷出来的,它从被切开的喉咙里流出来。
    顺着萧非的刀锋,众人脸色从惊讶到呆滞,到吓傻。萧非又将长剑深切了几分,确定百终已经活不了的时候,他低声在百终耳畔道“不
    要试图挑战我的耐心!”
    你最不应该有的心思,就是觉得自己的命还很长,觉得自己来日方长,觉得自己是个东西,觉得自己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实际上当小费的刀架在他脖颈的时候,明天和意外,就是意外先来了。
    百终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看着萧非僵硬阴沉的脸,他能做到的就是拽一下萧非的衣角,然后用力,然后松开,然后将自己的手耷拉在椅子的边缘,在没有然后。
    萧非撕下他脸上的面皮,露出百终的那张脸,因为长时间面皮的覆盖,那本来的那张脸已经浮肿了,已经看不出昔日在赌场的时候,那个很好看的面孔“他不是江由。”
    萧非将他的脑袋割下,扔在御书房的大殿上,重重的砸在朝臣们的心头上,砸在屋子里的侍卫眼前,他呵斥“愣着干什么!去找人啊!”门口大开着,屋子里有很重的血腥的味道,萧非湿了一半的衣衫还在滴滴答答的掉血,迎面吹进来一阵风,他因为焦急和愤怒而憋的通红的脸有一丝丝的缓解,额前的发丝也随着动了动,耳畔有细微的
    风声。 江由很温和,就像这风一样,他的目光总是带着温柔,他可以不带任何感情的对人好,这就是他最让人可怕的地方。多少人沉浸在江由的目光里,错认为他是一个好人,然后在这目光里醉的一塌糊涂,
    以至于忘了他原本是毒宗的护法,他手上亦有很多人的血……
    这是曾经喜欢过江由的一个姑娘说的。
    萧非从未喜欢过江由,所以他不明白那姑娘死前眸中那抹复杂的情感,后来他喜欢江由了,就懂了。
    大概就是以前他对江由好,是主仆关系,后来他对江由好,是喜欢。
    以前江由对他好,亦是主仆关系,后来江由对他好,亦是喜欢。
    他以前觉得这件事很荒唐,他堂堂一个宗主怎么能是断袖呢,虽然月堂冥开了一个先例但他还是不能接受,直到他听到江由死了的消息,才承认,自己就是个断袖。
    谁不服,你咬我啊!
    那个断崖是毒门的断崖。
    是前一段时间月堂冥作死抱着十七跳下去威胁落世千回家的那个断崖,但影卫亲眼看见,江由被扔了下去。 这崖很深,只是低头看了一眼,那下面有些绿色,他蓦然想起开春了,树枝都发芽了,不再是一片银白单一的冬色了,很深,深的让人不敢在看第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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