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雪没想到,她本来是来找闻人笑麻烦的,眼下却彻底被闻人笑给震慑了,到底有些腿软,身体靠着一棵柳树,才不至于往下滑。江氏眼看着闻人笑快要动手了,忽而扑过来,怎想还没近得身边,闻人笑扬起手指石头,往江氏的面上撂去。
    江氏惨叫一声,当即伏倒在地上。
    闻人雪大惊失色:“娘!”
    闻人笑倏地凑近,手不客气地抓住闻人雪的衣襟,几乎将她半拎了起来,面贴面,寒气森然地低低道:“闻人雪,我告诉你,你最好烧高香求老天保佑你和这件事没有关系。若是被我发现,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江氏一边哭一边喊,附近的人都被引了过来。此时,灯火朦朦胧胧地闪烁着,重重人影正朝这边越走越近。
    江氏料想,这下子闻人笑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她殴打自己,欺辱妹妹,事情很快就会传开,她在这东宫,往后也只会是个无德的太子妃!
    但江氏万万没想到,闻人笑话一说完,冷不防又转头看着江氏,唇边泛着若有若无邪佞的笑意,又道:“要玩是么,既然如此,不妨来玩儿点大的。”说罢,她一只手将闻人雪推拒到了边缘。
    闻人雪惊恐大叫着挣扎。她身体下方,便是幽深得不见底的一面湖,湖水距离岸上,大约有半丈多高的距离。
    江氏颤声道:“闻人笑,你到底想干什么!”
    随之便是闻人雪惨叫一声,闻人笑一边笑看着江氏,一边当着江氏的面儿把闻人雪给生生推进了湖里去。
    霎时就是叮咚一声,闻人雪落水的声音。
    紧接着,闻人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石头,那可是砸江氏的凶器。于是乎也被她云淡风轻地抛进了湖里。
    闻人雪不会游泳,在水面上挣扎,并尖叫着求救。在她的一片求救声中,闻人笑轻描淡写地对哑然无声的江氏轻描淡写道:“一报还一报。权当是替闻人笑报了当日的溺毙之仇。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再老的姜也辣不过专门呛人的椒,咱们拼拼演技,看看到底是哪家强。”
    眼看着一群人越走越近,江氏还没回过神来,就听闻人笑大惊失色地叫道:“快!快来人!有人掉进水里去了,快去把她捞上来!”
    闻人笑话一说完,便有会凫水的侍卫打头阵,先行跳下了水去,并奋力地朝水里越挣扎越往湖中心靠去的闻人雪游过去。几人合力把她捞住,但她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本能地继续挣扎。
    这时,谢郁也过来了,无声无息地站在闻人笑身边,问:“到底怎么回事?”
    闻人笑对着湖面说道:“你们小心一点啊,莫要伤了她!”她看着高高的石岸,又犯了难。就是侍卫把闻人雪捞到了岸边,这高高的石岸,也很难爬上来,于是又转头吩咐其他的宫人,“快去,将最近的扶梯拿来!”
    宫人很快拿来了扶梯,伸到水下去,几个宫人将扶梯拽稳。让那捞着闻人雪的侍卫能够顺利地顺着扶梯爬上来。
    闻人笑这时才有工夫转头看向谢郁,在他半疑惑半了然的神色下,道:“方才我在回宫的路上,遇到了我二娘和妹妹,一个不留神,妹妹不知怎的就落进了湖里。”
    闻人笑说得六畜无害,但谢郁已然清楚了个七八分。拿下午的时候闻人笑对闻人雪的态度和眼下比,简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极端。
    谢郁握了闻人笑的手,低低地问:“你怎样?”
    闻人笑半倚他怀,道:“我没事。”
    闻人雪一被送上岸,咳出了几口水,得以逃出生天,江氏当即扑过来,和她搂做一团,痛哭流涕起来。
    “娘……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说什么傻话,我的傻孩子……”
    一场母女大戏上演得淋漓尽致,旁边的人都忍不住纷纷加入进来,一边好言相劝,一边将不知哪位夫人奉献出来的披风给闻人雪裹上。
    闻人笑捻了捻谢郁的袖袍,拿去揩了揩自己的眼角,默默道:“怎么办,好感人。”
    谢郁低头看了看她,同样默默道:“……你别哭了,哭花了脸不好看。”
    实际上闻人笑根本没哭,谢郁也知道,只不过是配合性地说上一句。此地光线这么暗,谁知道闻人笑有没有真的在哭。
    等到江氏母女俩煽情完了,方才双双跪在地上,说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紧接着闻人雪就如泣如诉地颤声道:“姐姐,姐姐雪儿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这般狠心,把雪儿推下湖里!雪儿若是做错了什么,雪儿改就是,你也不能这样做啊!”
    众人一片哗然。倒也没人敢站出来指责闻人笑的不是。
    还不等闻人笑接话,那头便有人簇拥着过来,还有几步路的距离便慵懒着说道:“唷,是什么事这边如此热闹吶。”
    众夫人小姐们看清来人纷纷福礼:“见过贵妃娘娘。”
    走过来的,可不就是云贵妃。云贵妃甫一看见地上的江氏母女,不由愣道:“哎呀这不是侯府的二夫人和二小姐么,怎的这般狼狈?”
    眼下这地儿,聚集的都是女眷们,男子不好掺和进来。钦国侯更是对此毫不知情。
    闻人雪忙不迭地对云贵妃行了礼,而后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梨花带雨的,我见犹怜。
    云贵妃闻言,掩嘴道:“啊呀,那这可是一件大事,来人,可知皇后娘娘在何处,去把皇后娘娘请来。”
    实际上,还不等人去请,皇后便已听到消息,赶在来的路上了。
    皇后听云贵妃说了一下事情,便问闻人笑:“太子妃,二夫人和二小姐指证是你将人推下湖中的,你可有什么话说?”
    闻人笑便看向江氏母女,目露怜悯之色,道:“以前我还未出阁时,二娘和妹妹就待我极好。二娘,妹妹,你们觉得我是以怨报德的白眼狼吗?”
    江氏母女噎了噎。她们不好接话,说太子妃是白眼狼这样的话,怎么都是大不敬。
    闻人笑又道:“我倒有些好奇,这里已然是内宫,二娘和妹妹今日进宫入宴乃是客人,这般善作主张闯入皇家内院,好像不大合适吧?可是有人带着你们过来?”
    江氏道:“并无人带我们过来,只是臣妾和雪儿觉得宫里景致漂亮,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迷了路。”
    闻人笑点点头,道:“那这样的话,不认得路,失足掉进这水里也就不足为奇了。”
    闻人雪怎会让事情就这么算了,连忙朝皇后跪道:“娘娘,就是太子妃将雪儿推下湖去的啊,还有我娘,”她拉过江氏,手抹上江氏被撞破的额头,“我娘的额头,也是被她用石头给砸的!娘娘英明,求娘娘为雪儿和娘亲做主啊!”
    闻人笑道:“我与雪儿妹妹乃是亲姐妹,而今听雪儿妹妹这般污蔑我,真真是叫人好不心寒!你说我推你下湖,我为什么要推你下湖?”
    闻人雪眨巴着楚楚可怜的眼,一时想不出一个像样的理由。
    闻人笑便又道:“你们自己闯进内宫,雪儿妹妹自己落水,幸好我回宫之际恰好从这边路过才得以看见,忙叫了人来帮忙,你却空口白牙地说我推你下去的?你有什么证据?应该是我问你们,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要遭你们这般污蔑吧!”
    当时这边这么暗,没有一个人看见,根本没有人给她们作证。光是凭两张嘴说,不足以取信。
    闻人雪又泣道:“好,就算没人看见,我不能申辩什么,可太子妃怎么能动手打我娘!她也是太子妃的二娘,是长辈!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太过分了么?”
    闻人笑道:“证据呢?你说我打人,难道我空手就能把二娘打成这样吗?二娘这伤看起来更像是自己撞的吧?”
    “分明是你用石头砸的!”
    皇后这时幽幽开口,说道:“闻人二小姐说太子妃行凶打人,既然是石头砸的,想必能找到凶器,来人,在这附近找找,看看有没有闻人二小姐所说的砸人的石头。”
    闻人雪一口咬定闻人笑,在此地大呼小叫,势必要争出个输赢对错来,丝毫不把皇家尊严放在眼里。再怎么说,闻人笑也是太子妃。
    闻人雪若是念及半分姐妹之情,亦或是还像从前那样充当一个受委屈说好话的人,可能效果还会好一点。
    皇后心有不悦,也不会明显地流露出来。
    她瞟眼看了看旁边的闻人笑,此刻正和太子站在一起,面色平静。太子低头与她说着什么,她微微仰头,看着太子回应了几句。
    两人在柔和的灯火下,犹如合璧无双。
    见人去找凶器了,谢郁一只手轻轻揽过闻人笑的腰,闻人笑也不拒绝,听他在耳边问:“石头扔哪儿去了?”
    闻人笑抬眸,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他,索性道:“水里。”
    谢郁缓缓勾了勾嘴角,眸中流光闪烁,道:“还不算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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