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苏副司令员留在空突营吃完了晚饭,杨越没有作陪。他去了D队,和老兰州丁开几个碰了个面。
    下午和苏副司令员谈完之后,司令部的首长们都清楚地知道了杨越要走的打算。参谋长表现地很吃惊,也很诧异。立了这么多功劳,受了这么重的伤,可杨越却要求复退?原本政治部都已经做好了着重宣传的打算,毕竟空突营脱离了十四师之后,杨越是唯一能代表荣誉的那个人。
    可他的这个决定,让所有为他操心的人都感到了万分的惊讶。
    消息传播得很快,晚饭前,空突营的指挥员就都知道了杨越要走的事。
    老兰州和杨越一起共事了大半个念头,他甚至比眼镜蛇都要清楚杨越心里的真实想法。
    他想回十六师,虽然嘴上不常说,但他的心里一直都在想,老兰州给杨越打了个电话,晚上就兄弟几个,一起坐坐。十四师也开始戒酒了,不过我不怕,我们也马上要离开了。十四师的禁酒令,不管用。
    杨越答应了,然后到了D队。一推门,丁开就带着赵德志和冯志军几个排长向他敬礼。他们在连部的桌子上,摆满了杨越爱吃的菜。
    那确实是一场欢送会。
    杨越放飞了自我,一气喝了大半斤白酒。
    然后不省人事。
    酒量从未如此差过。
    老头子吃完了晚饭,也没有询问杨越的去向,坐着吉普车去了司令部招待所。第二天一早,飞回了乌市。
    眼镜蛇也去送了。
    但是他没有送杨越。
    空突营自接到扩改的命令之后,第二天就开始着手扩改事宜。并过去之后,眼镜蛇是团长,而陆航那边也有个团长。大事小事多得如过江之鲫,这几天在为选址的事情到处跑,眼镜蛇忙不过来。
    这是老兰州告诉杨越的。他还说,眼镜蛇虽然不来送他了,但是会找一架直升机把他带到疆南去。至于下了飞机以后的路,得靠他自己想办法了。
    杨越听了之后,摇了摇头。他这明明和自己一样,不太适应分别的场合,还要找那么多的借口,也是难为他了。
    他想给眼镜蛇打个电话告别,但是拨了他的号码之后,想了想,还是摁掉了。
    张顺和帮他整理好了行李,一个背囊、一个提包就装走了他的一切。杨越最后看了一眼他住了大半年的营部,那两张并在一起的床有太多的回忆,杨越决定把它们打进背包里,然后带回十六师。
    那边牛再栓可高兴了。
    杨越提前了两个月结束了交流任务,一得到这个消息,牛再栓是一天一个电话地催。早十晚八,一次不拉。
    杨越接他的电话都快接郁闷了。
    他人还刚刚上了吉普车,电话就又响了。
    “还没死回来呢?”牛再栓一开口就极不友好,“我跟你讲,你再不回来,我给你留的房间就不保啦!”
    杨越哈哈大笑:“连长,房间会飞啊?你让它飞,我想看看,它能飞到哪里去!”
    牛再栓道:“别说这没用的,是今天启程吗?”
    “嗯!”杨越把手机从耳边拿开,道:“听见了吗?风驰电掣!我三个小时候以后到疆南军区,下午十七点之前,回到十六师营区!接个风呗!?”
    “接风?呵!”牛再栓道:“不存在的!王德龙二级战斗英雄,今天开学习会。你十七点到,那时候老子还在礼堂里作报告。你这样,我让欧阳给你留点饭菜,你回来了自己先吃着。晚上去我那,我给你做点好吃的。”
    杨越撇嘴道:“你快拉倒吧,你就会下面条。”
    牛再栓打了个哈哈,说:“行了!不跟你扯这个蛋了,营部开会。”
    “营部?”杨越想了半天没想起来是哪个营部,旁边的丁开提醒道:“防化营啊!杨参谋!”
    “哦!”杨越恍然大悟,一个月前防化连就扩编了。那时候杨越还在住院,张朝封给他打了电话,说是他那个代理连长当得忒累,等他回去接盘。这会儿一说到防化营,杨越总感觉恍如隔世。
    十六师说到做到,把防化侦察连的连长职务,一直留到杨越回来。而他们也很快知道了,他可能是十六师和平时期有史以来任职期最短的连长。
    丁开有点舍不得,直等到杨越上了直升机之后,他才缓缓地拉开了车门,刚想弯头钻进车里,杨越坐在机舱门边上,拢着嘴喊他的名字。
    丁开回过头去,杨越扬起了手,然后扔过来一个钱包状的东西。丁开心说你也太客气了,走就走吧,还给钱?
    他捡起了钱包,打开一开,里面就只有一张照片。
    那照片里,丁开趴在铁丝网下,杨越拿着水龙头在冲刷着他身上的泥土。那是丁开刚进空突营时,杨越给他们的下马威,那一周的魔鬼训练,杨越用水枪和发烟罐把D队从里到外都洗刷了一遍。
    那一周的时间虽然短暂,但让他们具备了真正的空降兵该有的心理上和身体上的素质。
    那一瞬间,丁开的眼眶就湿润了。直升机已然升空,丁开抬起头,看见杨越依然吊儿郎当地坐在舱门边,朝他做着鬼脸。
    丁开立正,敬礼!
    杨越!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忘记你的模样!
    杨越挥了挥手,一直看着不愿离去的丁开,最后变成了云朵下的一个小点。他缩了缩腿,把着舱门的把手,看着蔚蓝的天空。大风吹在他的脸上,他张开了嘴,让风灌进了嘴里,他大声地喊叫,那声音变成了“哇哇哇哇哇”。
    “看够了吧?看够了关门啊,伙计!”082在耳麦里说:“违规的!你想让我停飞啊兄弟?”
    杨越回头,朝082做了个顶呱呱的手势,“谢谢你,082!”
    082冷笑一声,“大恩不言谢你啊知道?救你一命,你就拿这两个字来搪塞我!?”
    杨越把舱门关上,然后左右一掏,掏出了一包中华。
    “哟!换档次了啊?上尉果然不一样呢!”082也不拒绝,叼起烟来就抽。
    “忽悠来的,你将就着抽,这一包都是你的!”杨越瞄了一眼082肩膀上的少校军衔,这货果然也升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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