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气。
    自那道水柱射出之后,三人便顺理从黑暗中走出,一路之上也未曾遇到别的危机。而越走越远,三人面前却是出现了一条宽阔的河流,河中水波盈盈,却没有任何生命的痕迹。前方唯有这一条宽广无比的河,不渡河,根本没有办法通过,而后方三人原来走过的道路,竟是呈立体状悬在半空中,最终卷成圆筒,消失在三人视线之中。
    三人又看向了这条河。
    河水清澈无比,人站在岸上,都能看到自己的倒影。贺云卿此刻尽全力回忆着小说中的内容,却只记得云逸确实是从开山碑中夺得了一件宝物,但过程如何,以及小说中是否也有这样一条河流,他却是半点儿都记不清了。
    云逸半蹲着身子,又朝前走了两步:“师父,师叔,这河水虽然清澈,却一条鱼也没有,莫非这水有毒?”
    他自怀中掏出一颗中品灵晶:“弟子试试这灵晶能否沉下去――”
    话说到一半,便听对岸忽然响起一阵嚣张的笑声:“哟,这不是玄机门的贺师兄么?你们燕掌门不在,贺师兄怎么就缩了?”
    郑福星道:“是长风楼的人。”
    贺云卿点点头:“不用理他们,云逸,你扔你的灵晶。”
    “嗯。”
    “贺师兄,可惜你门中拿得出手的只有燕掌门一人,旁人或许对你有些顾忌,我可不怕,你可知……”
    贺云卿冷冷瞥了他一眼:“废话少说。”
    那人先是惊愕了一下,旋即面上染上冲天的怒意:“我可不是钟大业那个没用的废物……”便见他面色越来越红,一身灵力汇聚,竟是直接向贺云卿攻来。
    纵是贺云卿经历颇多,也未曾见过如面前这人一般冲动的修士……他简直不明白这人的怒意从何而来,贺云卿甚至没有言语挑拨他,就看他像癞蛤蟆似的冲了过来。
    贺师兄有些不确定地看向自己的弟子:“我哪里惹了他?”
    云逸轻轻摇了摇头,可眼底的那丝笑意却是完全没有掩饰。三人遂抬起头来,专心致志地观察着对面的动向。那修士双脚才踏进河中,面色竟忽然由红色褪成惨白,三人便见他在水中扑腾了两下,便彻底沉入了水底。更让人惊骇的是,待三人往下看时,竟发现水底根本没有一丝一毫那个修士的痕迹,仍是碧蓝碧蓝的,清澈无比。
    “于师叔!”
    长风楼众修士对视一眼,在岸边哭号了两声,便冲贺云卿三人甩下一句“你们给我等着”,随即忙不迭地往后跑去。
    过了片刻,他们却又重新回来了,想来也是如同贺云卿几人一般发现身后已经没有了退路。
    云逸握在手中的灵晶最终还是没有扔下去。他抬眼满不在乎地瞥了长风楼修士一眼,惹来那几个修士满含怒意的瞪视。有了一人身死的后果,他们也不敢随意触碰这看似无害的河水,只是站在岸边,细细观察着。
    水波无痕,清澈得可以映出人的倒影……云逸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附手在贺云卿耳边低语两句。贺云卿轻轻点头,又将云逸的发现与郑福星说了一遍,郑福星自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于是,在长风楼众人的眼中,玄机门三个修士忽然像傻瓜一样平地跳起,一次比一次跳得高,惹得他们大笑不已。便是有资历高的师兄警告他们其中或许有阴谋,但见那几人跳了无数回四周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时,长风楼修士的笑声几乎能够震慑天地。
    云逸嘴角弯起一丝笑意,与贺云卿郑福星对视一眼,三人蓄起灵力,跳!
    长风楼几人尚在大笑不已,然而当几人缓过来时,却发现对面的三人竟在不知何时失去了踪影。那领头的师兄大骇,道:“他们上去了,这上面必有通道!”
    “我们快跟上!”
    然而,待得他们也终于跳跃而起时,却发现,头顶上仿佛有阻隔一般,便是他们用尽了全身的灵力,最终的结局也只是被挡回去而已。
    根本没有可以通过的路。
    长风楼弟子狠狠捶了一下地面:“被他们耍了!”
    怨懑过后,便是绝望。前面是一条无法渡过的河流,后面的退路也已被阻隔,上方的通道因为自己的失误被别人占据……他们的出路,到底在哪里?
    或许真的没有出路了?
    长风楼弟子这么一想,心中便更恨玄机门三人。可是任他们诅咒再三,这三人也已经逃出生天,而并非像他们一般坐着等死。便是此刻并无什么危机出现,他们却也没有得到宝贝的机会……想到白掌门平素对待犯了错的弟子的态度,众人都不由打了个寒战。
    而此时,贺云卿三人已经稳稳落到了地面上。
    与三人想象中的不同,他们跳上天之后并没有经历再跳下的过程,而是一睁眼,脚下就已经是平整的地面。与先前三人经历的景象不同,此刻他们面前终于不再是大树大河之类的自然界景象,而是一个类似于城墙的建筑――只是比人工建造的城墙多了一丝圆润感而已。
    三人便不再犹豫,径自走了进去。
    城墙之中并无别的人影,只有他们三人的脚步声清晰可闻。进去之后,三人先是看了一楼,便见无数灵晶玉石不要钱似的散在地面上。三人看都没有看几眼,便直接上了二楼。二楼之中多是一些珍贵的法器,贺云卿三人一人挑了一些放进储物戒中,直至将储物戒一小半的空间塞满,他们方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视线移至三楼。
    一楼忽然有人声传来,贺云卿同样感应到了一股无比熟悉的气息。他做了一个手势,面上的讶异之色也越来越清晰。
    那股无比熟悉又强横无比的气息,分明是――
    他低声喊着昆仑石:“用法阵将我们三人的气息掩盖住。”
    昆仑石照做之后,他便看到自家小徒弟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贺云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郑福星与云逸点了点头,二人便专心致志地开始听墙角。
    这出声的……分明是贺云卿曾经见过的,那些养着毒虫的怪人,不止一个,有三四个的样子。
    而另外一个人,贺云卿没有见过,却知道,这绝对是一个人类。那些黑衣人有了毒虫的协助虽然实力极为强大,但他们的气息,却分明已经不属于人类。当年贺云卿实力还未至元婴的时候便已经与那些毒虫战斗过几次,对于那些黑衣人的气息自是已经熟悉无比。而现在他实力升至元婴期,自是一眼就发现了那些黑衣人的存在。
    而那两个人修竟与黑衣人轻声说着话,贺云卿微微眯了眯眼,他们究竟在说什么呢?
    ☆、第七十五章 到手
    随着三人屏心静气,专心致志地听着一楼的动向,那几人的说话声听在耳中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桀桀桀桀……那宝藏是否真在此处?我还需让我的虫儿们探测一番。”怪人的声音沙哑而刺耳,听起来让人心脏不由收缩一紧,分外难受。片刻之后,便听那人族修士语气为难地开口:“此次进入开山碑,我们苍山派弟子加入其中,便也是希望能够得到一两件宝物,不知虫师可否……”
    苍山派,贺云卿暗暗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凝神继续听。
    那怪人磨了磨牙:“你苍山派既已投靠了我们,便没有选择的余地,此次家主非常重视那件宝贝,我们所有人都死了,宝贝也要到手,你明白么?再说,待得家主掌控这片大陆,整个东域便由你们苍山派统治,这样的未来,难道不比一件宝贝好得多么?”
    那苍山派的修士还在为难之中,听得这怪人画下的宏伟蓝图,便也不由咬牙点了点头:“那便请各位的动作稍稍快一些,贺家或许等得起,我们苍山派可等不起。”
    那怪人眼中闪过一阵幽蓝的光芒,口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滞塞着一般含糊不清:“桀桀,你担心什么,各域已有大半江山落入家族手中,东域这一片小小的地方,家主还未放在眼中。只是究竟要等多久,还要看你苍山派将来的表现……”
    那怪人口齿动了两下,苍山派的修士并未听清,贺云卿三人自然更没有听到,只以为这怪人一向擅长装神弄鬼,哄骗世人罢了。
    只有昆仑石在贺云卿胸口轻轻翻了个身,道:“他说的是,也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命了。”
    片刻之后,那几人停下了谈话,慢慢向一楼走来。贺云卿三人对视一眼,便加快了向上的速度,很快便到达了三楼。行走之中三人尽量屏息静气,又将一身灵力压制下去,跃至三楼,三人以最快的速度将宝贝搜罗进储物戒中,赶紧上了四楼。
    这座建筑只有四层,一二三层中虽然也有难得一见的宝物……但在贺云卿记忆中,开山派最重要的宝贝只有一件,而依照那怪人的说法,那唯一的宝贝只有可能在四楼。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在那些人发现之前,将宝物找回,放在自己手中。
    这般想着,三人的动作又是加快了一分。楼下那几人已经到了二楼……而二楼的法器已经被贺云卿三人搜罗了一大片,若是那几几人赶到,定会知晓这楼中也有旁人的存在。
    四层。与前三层不同,第四层看起来甚是简陋,甚至比贺云卿曾经经历过的珑渊秘境还要简陋几分。黑漆漆的墙面配着黑漆漆的低,透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郑福星有些惊疑不定:“这里真的有宝贝吗?”
    贺云卿与云逸均是细细观察着,隔了一会儿,云逸轻轻叩着墙面,轻轻的响声让几人的心情更显紧张。
    “你有什么发现么?”贺云卿问道。
    云逸摇了摇头:“暂时只是有一个猜测,若是真要去验证的话,时间恐怕来不及。”三人均是想到了楼下还未潜上来的黑衣人,眉心闪过一丝郁色。
    “若是有把握,你便先试试。”贺云卿咬咬牙,下定决心,“不用管楼下的家伙,你只管放手去做!”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可这获得机遇的人却是云逸。原小说中云逸独身行进都获得了那件宝贝,而现在还有他们二人相助。
    贺云卿绝对不信,几人会葬身此地!
    尽管楼下仍是一片风平浪静,贺云卿却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丝隐藏在平静之下的躁动感。那一厢云逸已经开始研究四楼之上的奥秘,贺云卿与郑福星守在两侧,面色冷酷地细听着楼下的动向。
    半刻钟之后,风云突变!
    率先进入四楼的并不是那几个古怪的黑衣人,而是贺云卿已经见过无数次的泛着奇异色泽恶心至极的古怪虫子。不知是不是因为此次进入开山碑的修士实力多在金丹期的缘故,他面前的虫子并不是很厉害,至少比起他曾在魔族见过的那几条专门对付明辉的虫子,确实差了不少。
    他挥剑利落地斩断几条毒虫,视线向下,目光与那阴森森的黑衣人在半空中相遇。
    除了那些怪人,自然还有苍山派的那个修士。他见到贺云卿,脸色先是苍白了许多,下一秒,他的目光便含着说不出的狠戾与残忍:“杀了他!”
    不劳他动手,贺云卿飞身一跃,属于元婴期的实力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展示在众人面前。那修士慌张地看了他一眼,目光瞥向一旁的怪人:“替我杀了他!”话音一落,又是几条虫子飞窜到贺云卿面前,绿油油的闪着豆大的眼,一看便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贺云卿淡淡瞥了他一眼,虫尸尚停留在他剑上,甚至他那一身道袍都沾上了脏污……对比起来,贺云卿的眼神实在是太过平静,平静得让那个修士恨不得立即夺路而逃。贺云卿挥手出剑,剑光落下的一刻,上一秒还在喋喋不休挣扎着的修士,这一刻已经化作他剑下亡魂,彻底没有了呼吸。
    贺云卿一身青色的道袍,在这一刻终于与那些怪人正面相遇。
    很多时候,贺云卿甚至会认为自己和这些怪人和怪虫很有缘分。从那一群偷偷潜入魔族的怪人,到妖兽森林附近的那一场激战,他敢肯定,东域修士之中,比他更了解怪虫的修士都不会太多。
    “桀桀……是你。”
    这话一落,贺云卿便明白,这群怪人也是识得他的。
    “你破坏了家主的大计……无数鲜血养成的圣师因你而未完成自己的使命……”那黑衣人怪笑两声,几条毒虫便犹如迅疾的闪电一般突然地冲入贺云卿怀中,古怪的摩擦声听起来分外可怖,甚至贺云卿静静站着,都可以感受到怀间的蠕动和喷射而出的毒液。
    他轻轻一笑,身影竟是在突然间消失了干净。
    怪虫毒液喷到一半,竟发现自己身子悬在半空,而本来应该在毒液下丧生的敌人,竟然消失不见了。目标的丧失让毒虫焦躁不安起来,时不时发出的古怪声音更是让人觉得分外可怖……而就在怪虫焦躁着,甚至要返回去时,贺云卿的身影却是突兀地出现在怪人身后。
    手起剑落,怪人应声倒地。
    那些前一秒还张牙舞爪的毒虫,下一秒便瞅准了时机要逃窜,甚至想飞上四楼直接攻击云逸。然而失去了能量支撑的它们又如何能快得过贺云卿的剑,剑光一闪,五颜六色的虫子摊成满地虫尸,黏黏腻腻的恶心得让贺师兄恨不得立刻洗个冷水澡。
    眼不见为净,趁着手有余力的时候,贺云卿施了一个清洁法术,将地上的虫尸清理得干干净净,顺手又将怪人的骨架与苍山派修士的尸体运了出去。
    而接下来,贺云卿的对手还有好几个怪人。
    他对付毒虫和怪人已经算是驾轻就熟,一剑挥下去,虫子与怪人的尸体纷纷坠落地面,贺云卿皱着眉将一切清理干净,返回身去看看云逸的情况。
    “刷拉”一声,剑光横扫,贺云卿冷哼一声,将那妄图从暗中偷袭的怪人砍成碎片。然而,尽管这座楼中已经没有可以威胁到他们三人的存在,贺云卿却仍是眉头紧锁着,脸色更是算不上好看。
    就在他将最后一个怪人杀死的那一刻,他耳畔忽然响起那怪人有如中了毒一般的哭号“家主的意志已经笼罩了整个修真界,任何与家主对抗的,都必将死亡!”,这种彷如前世邪教口号一般的言语让贺云卿面色如碳,联想到出发之前云峥塞到自己手中的那张字条,贺云卿的面色便更加不好了起来。
    贺家,怪人,毒虫和东域的局势仿佛在不知不觉中连成了一条看不见的大网,将他们团团围住,纵然贺云卿并不认为自己会真正影响到东域局势,可他心头还是带上了一丝迫切。
    无论如何,现在的贺家已经渐渐露出了阴谋的一角,他只要身在东域,就没有可能真正逃避。
    “师父!”云逸的忽然出声打断了贺云卿的思绪。他收起剑,看了一眼面上带着喜色的弟子,“拿到了?”
    云逸重重点了点头,伸手就要从储物戒中把东西交给贺云卿。贺云卿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你拿到的,就交给你。云逸,郑师弟,今日所闻我们要尽快上报掌门,但在此处获得宝物之事,我们还是不要提及为妙,免得给门派招祸。”
    三人干脆从四楼飞出,寻了一处僻静的所在商量了一下对策,便装作什么宝物都不曾得到的样子,混在众门派中,暗暗装无辜。
    待得众人寻到那城墙所在,已是三日之后。贺云卿三人隐在一群修士中,眼见得他们为了几件法器而打斗起来,甚至还有人极没眼色地想要趁机陷害贺云卿,却被他几招剑气唬得动也不敢动。
    无数人都知晓宝物已被夺走,尤其是后来才出现的贺云卿三人更是成为了在场修士的首要怀疑对象。
    然而贺云卿三人的话语不仅没有一丝破绽,他们实力又比场内大部分修士要强上一分,众人尽管心头猜疑无数,却始终没有胆子挑破。
    就这样,一直到了开山碑重新打开。
    ☆、第七十六章 客人
    一抬头,贺师兄便看到了那头笑颜如日光般灿烂的师弟。他身子放松地斜倚着一棵枝繁叶茂的古树,深色的阴影打在他身上,却丝毫没有挡住他的无限风华。几年前的燕枯心偏爱红衣,活力却妖娆,如今纵是一身黑衣,却有着一种成熟的魅力,丝毫不显老。尤其他以二十之龄登顶一派掌门,实力堪比那些修炼了数百年的修士,自是更加独特起来。
    便是各门派中矜持无比的女修们,也忍不住朝他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又一眼。
    燕枯心恍若未觉。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在看到那个青衣的身影时,蓦然被投注了星光,变得璀璨起来。唇角也弯起一个诱人的弧度,预示着主人良好的心情。等不及贺云卿走近,他身形一掠便自树下消失,那些一直盯着他的女修面上不由露出失望的神色,待再去看时,一个一个眸子却又亮了几分。
    修真界中年轻的修士确实不少,但天赋卓绝的那些几乎都在中域南域,极少在东域,便是出现几个,多是专注修炼丝毫不知儿女情长的。便是有相貌超出常人的,也多是实力偏弱,或是被年长的女修藏为禁脔的,哪有如这面前二人一般纵是女修也忍不住自惭形秽的?
    何况这二人一人元婴一人金丹,又是同门师兄弟,更让她们羡慕起玄机门的女修来,甚至还有人暗中嘀咕,莫不是上天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玄机门,才让这二人汇聚一处?
    “师兄!”燕枯心远远冲贺云卿招手。
    贺云卿微微一笑,步子不疾不徐向他靠近,于一群匆忙急切的修士中,他双手执剑,模样便如同那画中走出来的仙人一般。燕枯心的眼眸也多了一丝热意,待得两人最终相遇,燕枯心先是将他从头到脚细细查看了一番,见他完好无损地出来了,笑意不由泛上嘴角:“师兄,你回来了。”
    “嗯。”贺云卿轻轻颔首。
    他们一行只有三人,自是极好查看。旁的门派一行六七人,一个出来了还要等着另一个,忙碌了许久自是不提,若是遇到长风楼那般的全军覆没的,除了自认倒霉,又有什么办法?
    白玉尧见不得燕枯心笑容满面,不阴不阳地刺了一句:“燕掌门真是好兴致,莫不是这次的宝贝均被玄机门得了去?”
    唰唰唰无数道目光便向四人直射而来。
    燕枯心目中含笑,眼底深处却是刺目的冰冷。贺云卿始终面色不变,眼眸淡淡扫了白玉尧一眼,却是一句不说。云逸虽然年轻,修身养性的功夫却无人可比,对于白玉尧的嘲讽也只抬了一下眼眸,一点反应也没有。郑福星原先有些慌乱,但见师侄辈的弟子都这么冷静,自觉丢人,便也嘻嘻哈哈地满面笑容。任在场修士在他们脸上看了一圈又一圈,却始终看不出任何端倪。
    燕枯心双目紧盯着白玉尧:“还好还好,却是比不过白掌门,几个弟子都与这世间至宝作伴,白掌门真是好福气。”
    “你――”饶是白掌门心性惊人,此刻也不由被燕枯心嘲讽得有些动怒。他面色僵着,隔了半天脸上的潮红才渐渐散去,“燕掌门今日这话,我白玉尧是记住了。哼!”
    说罢,他也不理会在场众修士的神色,飞身便自开山碑前消失了。
    燕枯心瞥了一眼他离去的背影,目中犹有冷色。
    待众人齐聚,又有人旁敲侧击想从贺云卿几人口中探出一些消息,然而几人早有准备,任谁过来称兄道弟都是笑容以对,敷衍的客气话说了一堆又一堆,但到了正事,却是半分都不肯透露的。那些人没有办法,问不出什么,又碍于燕枯心的威势,只能垂头丧气地去了。
    燕枯心在一旁含笑看着自家师兄做坏事,笑容更深了一层。
    贺云卿找了个空闲,将三人在开山碑中所见所闻一字不落地告诉了燕枯心,兼之自己在魔族中所见的那些毒虫的情形,全都告诉了燕枯心。燕枯心先是含笑听着,随着目光越来越深邃,询问地也越来越细致,直到贺云卿说到那些怪人死前的话语,他眸中冷意便越甚。
    “贺家……”燕枯心道,“贺家勾搭奉天派便想灭了我玄机门,如今竟是将势力伸到了整个大陆,便是魔族也没有躲过。”
    “这些上古世家本就是地位卓然的存在,那些毒虫以及怪人,听起来并不似贺家的手笔啊!”燕枯心暗忖着,“不管如何,此事还是先通报各派掌门为妙,苍山派的几个家伙仍在,也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易就跑了。”
    贺云卿点点头:“你去做便是。那些怪人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恐怕我们玄机门不久后也要遭殃。”
    燕枯心眼眸微眯:“我也不会怕了他们。”
    这般说着,燕枯心反身便与诸门派掌门商议贺家及那怪虫一事,甚至那已被云逸牢牢攥着的宝物,也被燕枯心栽到了贺家身上。贺云卿开头作了证,便没有他什么事儿了,他干脆带着云逸及郑福星二人并众弟子离开了开山碑,返回玄机门中。
    秋季渐至,气温也渐渐转了凉。
    贺云卿返回门中时,便听童子汇报有客来。他略有些好奇客人的身份,待见面后,才发现来者竟是他压根想不到的人――萧君临。
    萧君临独自品着清茶,末了来了一句:“这茶真不好喝。”
    贺云卿“呵呵”一声,只想说某弟你真的太直白了。不过萧家底蕴深厚,玄机门拿出来的茶,萧君临看不上也是正常的。但贺云卿仍是板着脸,伸手就要夺他的杯子:“不好喝就别喝了。”
    萧君临却死死护着杯子,怎么也不肯让贺云卿拿走。慢慢将一杯茶品完,他又一一点评室内的摆放和装饰,一堆否定词不要钱似的从他嘴里吐出来,直到贺云卿面色发黑,萧小弟方才识相地闭上嘴巴,伸了个懒腰才道明自己的来意。
    “我从族中探听到一些消息,据说近几月可能有人会对东域不利,我担心你玄机门也遭殃,便提前过来跟你说一声。”
    贺云卿点点头:“我也知道一些。”
    说罢便将自己经历过的诸事也与萧君临说了一番,萧家本就在北域,与贺家交流恐怕更多,提前防范着,也好过被打得不知所措。
    萧君临面色顿时沉了下来,思忖半天方才开口道:“我只知贺家最近十数年确实活跃了许多,却不知竟有这些事儿在。”说罢,他也不顾贺云卿在场,从储物戒中掏出一个铜镜,略略念了两句,又施了一个法术,应该是把消息汇报给萧家人听。
    他将铜镜收回储物戒中,隔了良久才仿佛松了一口气般开口:“娘……她很想你。”
    贺云卿却只是微笑着,神情之中一丝波动也无。
    萧君临叹了一口气:“爹确实是一门心思为了萧家,娘是不同的,她与我讲了许多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她不想离开你,可是她也没有办法扭转爹的想法。”也是因为娘亲,他心里头关于多一个哥哥的想法也从祈盼变成了真实的,贺云卿的形象对于他而言更加鲜活了许多。
    贺云卿仍是微笑以对,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萧君临心中明白萧家对于贺云卿而言仍是一个巨大的心结,他此刻再讲多少好话,总不能遮掩自家哥哥被亲生父母抛弃的事实。
    而萧君临也渐渐明白,为何年幼时的自己便纵是万千宠爱,却也总觉得有些孤单。在父亲眼中,他是未来的萧家之主,而娘亲,或许是记挂着哥哥,在见到自己时,总有一种淡淡的疏离。尽管他不知道为什么,但孩子的心总是无比敏感的,他一直都记得。
    而他也只是被宠坏而已,本性并不坏,因而他知晓贺云卿的存在后,并不像父亲一样刻意遮掩,也不会像母亲一样悲伤哭泣,而是轻而易举地接受了贺云卿的存在。
    有哥哥的感觉本来就不坏,在他看来,前一辈人的决定并不会影响他的生活。哥哥就是哥哥,萧君临并不在意那个荒诞无比的预言,他也不介意以弟弟的身份参与贺云卿的生活,不掺杂父母的情感,只是以弟弟的身份而已。
    他可以肯定,贺云卿不会恨他。
    二人正说着话,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响。下一秒,一个黑衣的身影便径自坐在二人面前,恰好与萧君临对面而视,二人你看我我看你,均从彼此眼中看到浓重的防备之色。
    这个小白脸是谁?此刻二人脑中同时浮现这一句。
    燕枯心轻轻咳了一声,率先开腔:“师兄,这位是……”
    不等贺云卿开口,萧君临便瞪着一双黑眸将燕枯心扫视了一遍,一边看还一边露出嫌弃的神色:“哥哥,这便是你说的那个……?”说罢萧君临还轻轻摇了摇头,动作幅度虽然小,却也足够引起燕师弟的愤怒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才一个小时不见,怎么就有一个小白脸来找师兄,还一口一个“哥哥”,他都没有叫过师兄“哥哥”,说起来,如果是在床上,做到自家师兄失去意识的时候叫一声“哥哥”,那感觉好像也不赖啊?燕师弟舔了舔唇,脸上荡漾的神色让萧君临忍不住嫌弃起来。
    萧君临也咳了一声,将燕师弟从畅想中拉了回来。
    燕枯心冲贺云卿抱怨道:“门中弟子越来越不上道了,什么人都敢请进来,若是真进来什么心怀不轨的,我们又如何防范?”
    贺云卿抬眼去看萧君临神色,果然,萧家少主作为一个只许自己欺负别人,不许别人欺负自己的典型代表,又如何甘心被燕枯心奚落?当下二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或直白或含蓄,从气质着装到自身实力,各自诋毁了长达数个时辰,二人方才偃息旗鼓。
    这时候贺云卿轻抿了一口茶,低声道:“他是萧君临,我弟弟。”
    燕枯心面上红白相间,终是垂下头去。
    居然真是师兄的亲弟弟?也是,师兄上次失踪分明是因为被这小子拐了去……然而燕枯心却不能把他怎么样。
    燕师弟很明白,贺云卿对自己的亲生父母其实是没有感情的。而这位姓萧的弟弟却能够让师兄心平气和地开口,说明师兄心中其实还是认可的。再说,自家师兄这么有节操的人,是不可能与亲弟弟发生什么的……这么想着,燕枯心看着萧君临的神色也逐渐顺眼起来。
    萧君临=师兄的弟弟=自己的小舅子,燕师弟心中默默计算着。
    ☆、第七十七章 虫袭
    扭捏了半天,晚上休息前的时段,萧君临终是忍不住试探问贺云卿:“你可有明辉的消息?”
    贺云卿摇了摇头:“没有。”
    萧君临瞥了他半晌,得出了一个肯定的结论:“你倒真冷酷。”
    贺云卿含笑不语。
    所谓冷酷不冷酷,在贺师兄看来,只是爱着一个人的时候就要对那人负责,不必纠缠,干净利落就好。
    又和他乱七八糟说了一通废话,萧君临挥着小手与贺云卿告别,推门而出,那道俊逸挺拔的身影已在默默等候,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伸手握住贺云卿的手指:“谈完了?”
    贺云卿点点头:“谈完了。”
    秋夜风凉,两人绕着青石阶走了一圈,便绕回了玄楼。天空中明明暗暗闪着几颗星,贺云卿抬眼细细看了半刻,方才回到房中,泡了一个澡,回房睡觉。自从二人确定关系后,除了修炼等要紧事,燕枯心大部分时间都留在他屋中。
    贺云卿用干布擦了擦头发:“我洗完了,你去洗吧。”
    燕枯心上前一步,双手轻抚着他湿漉漉的头发,让他整个身子倚在他怀中,方才道:“等等。”贺云卿便感觉一股热气自发顶渐渐升起,又带着微风般的触感,舒服极了,他半眯着眼,任燕枯心指尖摩挲着他的发,直至湿发在他手中渐渐变得干爽,贺云卿才轻推了他一把:“去洗澡。”
    燕枯心恋恋不舍地松开他的头发,去泡了一个温水澡,回来时,便见贺云卿倚着床头,静静看着一本泛黄的书。他不等贺云卿帮忙,便直接吹干了湿发,随意用一根细绳扎在脑后,并不在乎美观。刚刚靠近,贺云卿便拢起了他的发,解开细绳,帮他重新扎了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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