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批大批五湖四海的修士来到渊龙城,再辗转到枪峰下依山而建的枯城。人多手易杂,组织多就容易发生冲突。秩序成了问题,枯之一族每次都会及时出现,尽力调解矛盾,一般不会强势镇压,两边都不得罪。
    隆隆隆……
    天空轰隆隆一阵又一阵,天抖地颤,屋瓦皆震,桌上餐具碰撞脆鸣,有些甚至倾倒。霎时间,乌云密布笼罩苦城,滚滚雷龙,遨游云海。
    少数刚到苦城的人会抬头注目,来了十天半个月的人,就不再稀奇,见惯了,自然麻木了。
    “枪峰真够邪门,上可通天下可晓地,任何派系修士均可在此参悟道理。”
    “可不是,我跟你们讲,大渊主说枪峰是活的,她其实是一株花!”
    “枪峰其实是一件仙器!仙器你们知道吗?那是比我们渊族和神族更高等的仙族所用兵器!”
    “据闻,仙器内蕴道衍至理,天下道皆由此开枝散叶,繁茂普罗。”
    “三天两头便有人突破自身桎梏,着实邪了门,保不准真是一把仙器,若能收服,岂不是独步三界。”
    “……”
    城市氛围无不在谈论枪峰之事,其中有人实事求是,有人夸大其词,有人狂热膜拜,也不乏狂热魔教徒企图颠覆枯城,将枪峰占为己有,亦有少许人把枪峰当做不祥之物,欲要毁灭它。
    正当时。
    街道上传来大动静,修士们纷纷展开羽翼浮空,谁知接着就是无数巨石砸落,一些来不及躲避的人被砸成肉饼,骨血四溅,不绝惨叫回荡漫空。
    雷云滚滚,一层叠一层,从苍巅绕至山麓,远看好似一条雷龙盘踞枪峰。雷电亿万涌,肆虐枪峰,爆破坚硬峰石,裂缝露出琉璃之光,迷乱人眼。
    一刻钟后。
    峰石爆散,露出枪峰真容。果真是一把长枪,模样犀利怪异,枪身如树根藤蔓缠绕而成,枪尖八面刃,利气荡荡,瞬息割裂大地,八条沟壑裂展八方。
    枯城依山而建率先遭殃,蛮狠利气将其一分为二,护城金罩一点用处都没,枪气所过如切豆腐,切口平整如镜。
    千里外的大山之巅,林黛儿与师尊各自骑着一头灵逸梅花鹿,高处远眺。
    “仙界四花之首,血色荆棘玫瑰枪。”
    老叟面可滴水,望那苍裂天地,心觉此处不见得安全,正要带林黛儿倒退。时空涟漪荡漾不绝,须臾间,走出一男二女,赫然是兰绝尘,慕容情,水涟漪。
    “师尊,就是他们三人。”林黛儿稍有失态,面露红晕,煞是可爱。
    只身三人于峰巅迎风,衣着猎猎,长发随风飘散,每个人由内而外,生得天然孤高自信,带着难以言明的灵逸气息。他们即天地,天地即他们,呼吸绵绵长长,如流淌天地的风。
    “黄婆不做堪舆术士,舍得老本行,转行做了医师,竟也成功得很。”兰绝尘转头直视老叟,慵懒模样,听不出一点恭敬,颇为漫不经心。
    “我就说嘛,全天下还有谁能以血色荆棘玫瑰枪为饵,放长线钓出仙灵。”黄婆一脸淡漠。“你们就不怕捅了马蜂窝?”
    兰绝尘淡笑,“就现状而言,你觉得还有什么办法?求黄婆仙长指条明路。”
    “来了!”黄婆不跟兰绝尘耍嘴皮子,沉喝。
    话刚落,万里荡漾仙霞,普照大地,云雾相融,生出一轮彩日,降下十数人。他们一身仙气萦绕,只见其身,朦朦胧胧,不清其面。
    “仙界之花竟遗落这等蛮荒宇宙,破败至此,可悲可叹。”
    “当年荆花泣血,仙威浩荡,抬手起云弄海,弹指间泯灭星辰,直逼九大古老的仙尊,如今败折荒宇,仙魂消散,花身无人知,着实凄凉。”
    “算她运气好,我们及时发现,否则她又将蒙尘多少年。”
    “呵!就怕到时候会跟这荒宇一起坍塌,归于混沌。难道,你们没发现这荒宇已经濒临枯竭坍塌绝境?”
    “呀!我想起来了,这里是传说中那永恒大荒!”
    “……”
    仙灵下凡,等同凡界天地,天威压下,众生激发内心本能畏惧,匍匐在地,瑟瑟发抖。众仙双眸炯炯生光,如一轮轮太阳,扫视整个星球,很快初略掌握星球信息。
    “本源树?”一仙灵突然惊呼,他发现了葱郁的生命树。
    接踵扫来,三十几道光柱照耀生命树上,明目张胆,赤裸裸。“嘶”众仙倒吸一口冷气,想不到这个衰败的宇宙还能生得一棵本源树,这星辰八九不离十是来自神秘的蕴星洞。
    “弗如我们一起发力摘下这颗星辰?”开口这仙灵高九尺,脚踏祥云,祥瑞罩身,好不飘渺一神仙,这模样必是仙中魁首。“这星辰的价值不知比血色荆棘玫瑰高出多少倍,一齐拿回去,足以傲耀三十三重天,受我派仙尊醍醐。”
    “如此甚好!”众仙都觉这不失为上上策,一兴奋,仙霞跟着一起暴涨,掩盖了苍巅烈日之光。
    “你们做出这样的决定,有问过我同不同意吗?”兰绝尘迈开步伐,一步百里,十步平视众仙,“几条仙界臭虫也敢谬论摘下这个星辰?滑天下之大稽。”
    那九尺仙灵聚目凝神,两手背负在后,冷道,“星灵,今日我便摘下你这颗星辰,看你有何能耐反抗。”
    “啪!”兰绝尘抬手就一巴掌,打散九尺仙灵脸上霞瑞,白嫩脸皮印红一掌印,“你们大可试一试。”
    九尺仙灵气度再好,被如此羞辱怎能忍受,掌并如刃,从兰绝尘头顶劈落,兰绝尘临危不惧,手掌化刃,逆势而上。
    “臭虫,你莫忘,这是我的地盘。”谈吐间,兰绝尘那睥睨且骄傲模样,众仙生恨。
    瞬息,两掌刀相触,一股劲风鼓猎兰绝尘衣袍,身后苍巅被划开一道裂缝,黑幽幽横跨天幕,地面裂开一条细沟,看不见其尾。
    兰绝尘毫发无损,手刀攻势不减,逆势削下敌仙半掌,鲜血淋漓。
    “嘁!”九尺仙灵生疼怒啸,右脚横扫千军,荡开七彩波刃,不断绵伸放大,横跨千里,削断一座座冲天大岳。
    十数息后,已到千里之外,威势不减反增,七彩波刃之巨,水涟漪挡前如一粒尘土,眼看就要斩到面前,却见水涟漪临危不惧,抬手一记拈花,将七彩波刃格挡不前,妙指轻弹,七彩波刃化作漫天氤氲,随风漂浮。
    “本源树灵!”九尺仙灵肝颤胆寒,本想叫众师弟师妹逃离升天,却见天上又降下三十道人影,不是其他仙门而是同门师兄弟,心中大定,朗声道,“蛮师兄,你等去降服本源树灵,我几人钳制星灵,届时一起摘星!”
    “好!”蛮师兄亦为仙将境,尽管修为被压制到祖神境,却非常人可阻挡,更何况身边还有其他师兄弟相助,自不怕本源树灵。
    可是他们忽略了一个人,只见慕容情挥斥手中智慧权杖,蓝波荡漾,如陷沼泽,一时间无法挣脱。
    “迷茫!”空中铺开一片混沌。
    “黯淡!”混沌由灰染黑,黑幽一片,吞没敌仙下半身。
    “绝望!”蛮师兄抵挡住这次攻击,却眼睁睁看着师兄弟仙气荡去,面色煞白,仙眼浑浊,没了几分生气。
    “噬心!”混沌大涨,将所有敌仙尽数吞噬,登时,混沌炸溢仙气,惨叫不绝。
    “归化永恒。”红唇再启,言出法随,智慧权杖虚空幻画,一道道法阵层层叠加,将混沌压成一团,一缕永恒之火悄燃,瞬息化作大火,三十多尊仙灵俱灭成灰。
    慕容情示意下,水涟漪张手一招,灰烬凝聚成一颗黑色宝珠,拳头大小,荡溢仙气,纯净且浩然,露出欣然笑容,刹那间,世间万物,愈发生机。
    “你们这么做,违反了天条,永远别想被仙界认可!”九尺仙灵眦睚欲裂,失神间,兰绝尘硬生生扯断他的双手,一脚踢爆他的下半身。
    这才不到一刻钟,已经有八个师弟师妹被兰绝尘镇杀,下一个就是他!
    拳蕴星芒,快如彗星,一拳打爆面前所有敌仙,五指张开,骨血涌入掌心,化作一颗圆珠,荡溢浩然仙气,兰绝尘灿笑,再翻手,圆珠消失。
    “魔灵,尔等胆敢行凶杀我派好仙郎!”仙音彻天,震得天地抖几抖,一白发老者在霞光中走出。“你们设局引我等上钩,是为了要我们的命,以续这枯竭的宇宙,好大胆的想法,歹毒的心肠。”
    兰绝尘两手背负,背影伟岸,浩渺之气,竟不弱于白发老仙,“莫说这种无力且苍白的词藻,你否换点新意。你们仙灵天生好心肠,你也好棒棒,需不需要我为你鼓掌?”
    白发老仙目射寒光,眉心裂开,生出第三只眼,狂风丝丝咧咧,气息攀升到极致,这个世界竟容不下他,轰隆隆在不断坍塌,竟化作万丈巨人,脚踏实地,踩裂八荒。
    兰绝尘不能忍,嗷嗷拳出如龙,只取白发老仙第三眼。
    咚咚咚……
    白发老仙巍夷不动,稳如泰山,兰绝尘的拳头如蚍蜉撼树,不禁无法伤及老仙,反而被荡出仙气震飞千里。
    “魔灵,你就这点能耐?”老仙嘲弄道,愣是睁大第三眼给他锤打,“你可曾见过凡夫俗子伤得了神仙,莫不是以为自己可以驾驭仙器?虽是星灵,竟这般愚蠢。”
    “老臭虫,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仙灵很高级吗,我孩子他娘还是仙尊呢。”兰绝尘抬手,指尖法则缠织,枪峰呼应剧颤,嗡嗡狂鸣不绝,利气暴虐残卷,方圆千里瞬息夷为平地。
    咻,巨枪化作一道贯虹,只取老仙心口。
    当,声彻九天,一面古朴铜镜挡住巨枪攻势,老仙面色难看,铜镜凹陷现一抹枪尖,上品仙器竟差点被刺穿。“你果真能够驾驭血色荆棘玫瑰枪,不过它没了灵魂,失了本心,若想凭此胜我,痴心妄想。”
    大手如拍苍蝇,招呼而来,轰隆隆,掌未至,地先裂。
    “是吗?”兰绝尘虚空抓出泣血枪,老仙敏感,瞳孔紧缩一阵,泣血枪以化作一道血光钉在巨枪上,血光大盛,盖住艳阳,吞住祥瑞,融化成血水,染红血色荆棘玫瑰枪。
    “血色荆棘,魂归来兮!”
    仙音出渊,荡响全宇,招游荡仙魂。血色荆棘玫瑰枪溢出仙气,洗尽铅华,呈现本来面貌,漫天落下血花雨,兰绝尘脚踏血花桥,闲庭信步,抬手间云卷云舒,这一刻,人枪合一。
    翻手上下,血花成刃,铺天盖地招呼这不速之客,血色荆棘玫瑰枪闪烁星芒,浩瀚星力涌入,莹莹湛湛,荡溢仙气。
    白发老仙被血花搞得不胜其烦,铜镜射出金光,所过之处花瓣融化生烟。然,血花无穷尽,任凭他铜镜盖世仙威,震铄古今,也敌不住血花攻击角度的刁钻。
    漏网之花,轻而易举的切开他的仙袍,一片乱了心神,好几片就接踵而至,仙袍自愈速度逐渐跟不上损毁速度,白发老仙脸上挂了彩,节奏被大乱,心神开始迷失,没了分寸。
    不顾后劲吃不吃得消,口吐一铜炉,嘶啦铜炉开盖,喷涌九昧真火,吞天噬地,灼热温度,蒸发万物。
    等的就是这一刻!
    “星辰一束!”兰绝尘大喝,深渊之森抖三下,星力尽数灌注血色荆棘玫瑰枪。
    一道血光,击碎烘炉,洞穿铜镜,将白发老仙万丈之躯捅了个大窟窿,头颅仅剩一半,脸上写满错愕,眼睛已灰白一片。
    “呵!”兰绝尘目光冰冷,右手一招,血色荆棘玫瑰枪自行没入眉心,脚踏地几下,天下起雨,那万丈仙躯如冰雪般消融,被深渊之森吸收。
    水涟漪两袖生风,席卷大地,被毁坏的一切恢复如初,唯独那些修士无法挽回,枯城空荡荡,本依山而建的宏伟城池,现今枪峰不再,修士死绝,宛若鬼城。
    “黄婆,我三人要到神界一趟,你要不要也去?”慕容情微笑道。
    黄婆面露难色,似有难言之隐,终还是狠咬牙,体内雷鸣响起,涌出七彩祥瑞,黄婆竟化作一曼妙妇人,仙容惊天骇世,更可怕的是她那源源不绝的浩然仙气。“一起……”
    林黛儿站在原地呆若木鸡,这一切打破了她所熟识的框架,一下无法缓过神。
    智慧权杖凝烁宇宙星芒,虚空点化出一道通天阵,铺开浩瀚星盘,密布的阵纹,尽是仙文。水涟漪与兰绝尘先后消失阵中,梅花鹿背负师徒两人随后走进法阵,慕容情最后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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