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过了前天晚上沈韵拨打的几个未接来电,便看见颜右的未接来电,正好就在定下的约定时间前后。
    他的手指停在号码上,犹豫了好一会,却还是没有按下去,直接收起了电话。
    他匆匆洗了澡,又收拾了好半天,终于开车去了医院。
    还没有到医院门口,远远就看到颜右在和康大在打招呼。
    “颜右!”周景深忙打开车窗,隔着老远就喊道。
    颜右回了一下头,见着是周景深的车,匆匆跟康大摆了摆手,便直接往病房那边走去。
    周景深按了一下喇叭。
    康大摇了摇头,做了一个堵耳朵的姿势,又对着他比了一个倒竖的手势。
    “我去!”周景深无可奈何地将车开到停车场去,大步流星走到康大面前兴师问罪去。
    “康大!你干嘛不拦着她!”连哥都不叫了。
    康大啧啧两声,眼神鄙视,不开口,皮笑肉不笑。倒是大黄,很是亲昵地扑上去,将尾巴摇得很兴奋。
    周景深从口袋里摸出一小包狗粮,顺手撕开,喂到它嘴里去了。
    “听说你昨天放颜护士鸽子了?”
    “额”周景深摸摸头,艰难开口道,“你怎么知道?”
    康大感慨道,“昨天颜护士在顺记坐到打烊,全医院都知道。”
    周景深不知该如何接下去了。
    “我是忘了”
    “一句忘了就行了?颜护士可是我们的院花!我们当时多少人想追来着,还不是顾及你这个院长大人,才放弃的。你倒好,直接就甩了全院的脸子。”
    周景深无奈道,“全院上上下下包括清洁阿姨也不过才几个人好吧。”
    康大说,“动物医院原本不就是几个人就可以吗。”还没有见过动物医院学着人的医院设什么重症病房,什么大值班小值班什么的。
    周景深并没有抓住他的重点,“那我还得再招几个人?可是忙得过来呀。”
    康大直接冷哼,不答话了。
    周景深摸了摸大黄的脑袋,沉吟了一会,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康大对着大黄吹了吹口哨,大黄视而不见,死赖在周景深身边。康大瞪大眼睛,又使劲吹了吹口哨。
    “行了,我这就走了,别挤眉弄眼的了。”周景深说道,“连自个家的狗都能养成这个德行,也不知道你那几年兵怎么当的。”
    “什么怎么当的!”康大说,“我又不是去警 队的!好歹也是特种兵预备营退伍的,分分钟能秒杀你好吗,周医生。”
    周景深摆摆手,“少吹牛逼,我看那天你战友傅什么来着,就比你强多了。”心跳却是有些莫名的加速。
    康大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傅至琛?他曾经是我们队里的灰狼,狠角色,当然厉害了。”他又叹了一声,比方才装模作样的感慨要消沉得多,“灰狼病了。”
    周景深想起来他第二次在沈韵的诊室里见到他的情景,还有在医院门口那根在他手里燃尽的烟。
    “他怎么了?”连自己都觉得问得太突兀。
    康大没有继续说下去,“听说是不大舒服就退下来了。各有各的命吧。”说完,他转身在保安亭里拿了一块糖去逗大黄。
    “哦”周景深应了一声,等到康大手里的糖都要喂到大黄嘴里了,才醒神一样去制阻他,“发什么疯,狗不能吃糖!”
    康大笑,“我看你魂不守舍的,别在这里和我聊什么战友了,快去追颜护士吧。不然”他举了举拳,又朝大黄说道,“别想吃,我就是逗你玩儿。”
    大黄吐了吐舌头,别过脸去,鼻子喷着气,好像是在生气。
    周景深捧着大黄的狗脸揉了揉楼,也没有再说什么,笑了笑,便往病房里走。
    走了有几步远,就听到康大在后边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他去医院了没,等下还得打个电话吧。”这个他,似乎就是傅至琛。
    周景深吸了一口气,将想要回头的冲动强忍了回去。
    颜右向来细心又公私分明,虽然被周景深放鸽子,但工作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认真。
    周景深颇为愧疚,见着颜右面无表情的脸,又不知如何开口,这个时候,医院来了位特殊的来客。
    说是特殊,是因为来客是位八十高龄的老先生,并且是躺在进来的,移动摇床上不仅输着液,还带着氧气瓶,推着他进来的,是一个不言苟笑的男护工。
    老先生说话很吃力,说一句都需要喘很久,“颗颗,医生,我是来找颗颗的。”
    周景深和颜右相互看了看,当然不知道颗颗是何方神圣。
    还是那位男护工,推了推鼻尖上的眼镜,开始条理分明地陈述了整件事情。
    原来是这位老先生是为了重症病房里被截了肢的金毛来的。颗颗便是金毛的名字。老先生中年丧妻,和儿女们分居,平日里只有一人一狗相依为命,这一过就是十多年。五个月前,老先生突然昏迷,被送进了医院,颗颗也就被接到了儿子的家中照顾。有一次孙子带颗颗出门的时候,和人起了冲突,颗颗的脚原本就有旧伤,又被打了一下,回来便感染化脓。而不久之后,孙媳妇又怀孕了,颗颗便被送到了医院来,而这一切,老先生都是刚刚才知道的。
    “颗颗……”老先生喘了喘道,“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老先生在看到颗颗低头趴在笼子里时还是忍不住落泪了,“颗颗,你的腿……”
    颗颗低呜一声,似乎是见到了主人,它抬了抬头,嗅了嗅,往前蹭了蹭,但没有成功,颗颗呜呜地叫着,远远听着,就好像是在哭泣。
    周景深说,“估计是上了年纪,颗颗的视力也下降了。”不仅是下降,已经是近乎瞎了。
    老先生有些激动,热泪纵横,挣扎得要起来。他原本就是半躺着的,这样一起来,脸色便发绀发紫,咳了半天才缓回去。跟在他身后的男护工很是熟练,将老先生扶好,顺顺背,给他垫高了,便将移动摇床推到颗颗的笼子边。
    老先生摸着颗颗的头,又探手去摸颗颗的残腿,看了看男护工,又艰难地转过来,对周景深道,“医生……谢……谢了!”他企图弯身,周景深连忙阻止了,“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老先生摇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
    哪里是举手之劳了,虽然是动物医院,但是截肢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况且当时颗颗是被遗弃了。
    在一旁的男护工仍是面无表情,只是看周景深的眼神多了一些深意。
    周景深看了看颗颗,轻叹了一声,准备去拿颗颗的病历,颗颗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是年纪太大了,估计时间不长了。
    男护工这个时候轻咳了一声。
    周景深抬头看他。
    护工先生指了指不远处洗手间的标志,又看了看老先生。
    周景深了然,“好的,你去吧。我照看着。”
    颜右则在一旁细细听着老先生和颗颗的低语。
    声音很轻,只有用心听,才听得清楚。
    “一转眼,我们都这么老了……当时老伴去的时候,不少人还来劝我,你这么年轻,总不能当着过呀……这么年轻的我……却老得比你还快,颗颗……”
    颗颗低呜了一声,伸出舌头舔了舔老先生的手,眼睛莹莹生光,似有泪。
    “颗颗……我找了你很久……现在总算是安心了……也累了……老伴等我该急了吧……都这么多年了,我可真自私啊……现在也还是要自私一回了……颗颗……我会等你的……”
    老先生脑袋耷拉了下来,颜右一惊,忙叫到,“周医生周医生!”
    周景深来不及将手中的纸笔收起来,往衣袋里一塞,却没有塞进去,纸张撒了一地。周景深伸出手去摸了摸老人的劲动脉,又摇了摇他,用力一推摇床,将老人放好,去了枕头,随即将手掌根交叠按在老人胸骨上1/3处,用力按压起来。
    “护士!建立人工通道!”周景深道,手中动作丝毫没有停顿,直接便喊了出来。
    颜右小跑几步,手忙脚乱地找到插管,却有点手足无措,“怎……怎么插啊……”
    周景深下意识往她看了一眼,目光凌厉。
    这个时候,一个人影冲了过来,接过颜右手中的管,迅速而熟练地将它插上了。
    “测病人血压,温度!报告数据!”周景深手下丝毫不敢放松,精神高度集中,几乎是凭着本能在下达指令。
    男护工沉着地应了一声好,动作也很快,迅速做好了周景深的吩咐。
    两个人如同多年的老搭档,配合得天衣无缝。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了,没有人注意到颜右默默捡起周景深落在地上的纸张,放好。她站在颗颗的身边,轻拍着颗颗的后背,和它一起为老先生,为在尽力抢救的两个人加油。
    颜右盯着周景深忙碌的背影,感觉有些陌生,有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是哪里不一样呢?是了,周医生平时如果遇到紧急的病例,也是会这样的,从容沉着有序。但这次,他已经不仅仅是沉着了,而是自信,信手拈来,游刃有余,好像这个人天生就应该在手术台一样。
    许久后,周景深呼了一口气,“还好,你们都带了药。”移动摇床下带了个药箱,绝大部分的药,都能够用得上。
    护工先生道,“也是没办法,老人家哭成那样,也不能不来,既然来了,总得带齐东西呀。”
    周景深笑起来,“我也看出来了。这位医生,不知该称呼?”
    “鄙人姜潮。”护工先生,不,姜潮说道,“久仰了,周景深。”
    当初大名鼎鼎的c大的惊艳才子,被权威的导师断言是最有才华的高材生,也是c大附属医院里历史以来最年轻的副教授。
    只是可惜,最后却以那种方式告别了他自己的行医生涯。
    当然,如果兽医也算是依然行医的话,那就是延续了。
    周景深沉默了,勉力笑了笑,为那“久仰”两个字,也因为他没有叫自己周医生。
    如果是“久仰了,周医生。”
    或许自己的表情会很生动吧,虽然现在的表情也并不好看。
    姜潮倒是没有下文,看了看还未苏醒的老先生,说道,“我得带他回病房了。”
    周景深还没有回过神来。
    姜潮面色如常,“好好照顾颗颗。”依然惜字如金。
    周景深点头,“好。”
    姜潮便推着移动摇床走了。
    等他走远了,颜右才一路小跑过来,“周医生,你好厉害!”
    “嗯,是不是觉得我很高大上?”周景深转过身来,故作高深道。
    “……”颜右无语。
    颜右揶揄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医生,你先给我解释解释昨天放我鸽子的事吧。哼哼,小心我戳你!”
    周景深收起玩笑,严肃道,“那个……对不起,昨天家里有些事,就给忘了。”
    颜右默了一会,用力在周景深手上打了一下。
    “好了,算你给我赔罪了,不过请客的事还要补回来!”
    周景深知道这是得到谅解了,信誓旦旦的:“一定补!”
    颜右打了一个暂停的姿势,“说好了,请客就是请客。周医生,如果你要是编什么塞车什么的借口给我,我估计就不理你了。既然是忘了,那就是忘了,下次补上就好。不过一句话都不说就放人鸽子,真的是很没有礼貌喔,下次可不能再犯了啊。”
    我情愿你诚实地说一句“忘了”,也不希望你编那些乱七八糟的理由骗我。因为你够诚实,所以我死心得也就彻彻底底的,毫不拖泥带水。
    周景深有些羞赧,“颜右……”
    “叫我颜护士吧。”颜右笑,“这次可是真的拒绝你了喔,给你发好人卡!”说完她在方才的那堆纸里抽出一张,写上大大的几个字,“周医生,你是好人。”并认真地双手奉上。
    “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呀,周大医生。”颜右笑眯眯的,拿好托盘,亭亭玉立地走了。
    周景深接过那张好人卡,摇了摇,笑了笑,双手却将它叠好放在口袋里。
    他转身要走回到休息室,却鬼使神差一般绕到了楼梯口那里。
    那天,那个人就是在这里抽烟来着吧。周景深想。
    他慢慢地走过去,学着那个人半倚的姿势靠在门边,闭上眼睛。
    颜右走了几步,发现自己忘了带上颗颗的病历卡,便折了回来。
    回到病房那里,周景深却不在了。颜右带着疑问,取了卡,转身就要走,却在不经意间往楼梯口看了一眼,愣在了那里。
    不远处的人闭着眼倚在门边,嘴角弯弯,笑意清清浅浅地漫上他整个人,头顶的灯光映照着他,浅淡昏黄,温馨异常。
    他在想什么?颜右在心里回答自己,应该是他真正喜欢的人吧。
    因为,那么温柔的笑,最常出现的地方就是,来自热恋中的情人眼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又是一天,沈韵约周景深吃饭,同行的自然还有段裴。
    段裴又高又瘦,整个人也很清俊,戴着一副眼镜,斯文儒雅。沈韵平日里有些大大咧咧的,但一站到段裴身边,就会有些收敛,完完全全是一副小女人的样子。
    周景深看着他们腻腻歪歪的样子,调侃道,“我今天又亮了。”还是瓦亮瓦亮的灯泡。
    沈韵呸他,偏偏还要装做淑女的模样,慢条斯理地来,“景深呐,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啊。”
    “葡萄还用得着我去吃么,都是自己脱了皮送上嘴上的。”一派胡言乱语。
    “啧啧,一般能自动送上嘴的,只有空气中无处不在的各种细菌。对,还有一种,别人唾弃你的口水!”
    段裴轻扣桌子,“小韵,丝巾快泡进咖啡里了。”
    沈韵低头一看,将领子上的丝巾草草打了个结,冲着段裴甜甜一笑,准备和周景深来第二回合。
    段裴皱皱眉头,“你让着点景深。”顺便伸手将那条丝巾捋顺了,又正了正。他的手指葱白莹润,整个动作做得流畅而自然,险些叫周景深看傻了。
    “裴哥!你这么好的苗子配我小姨是不是太浪费了!”
    沈韵把勺子往他额头上一敲,“胡说什么!我老人家可是肤白貌美腿长还有气质的美女!”
    周景深直接作呕,“算了吧,阿姨!你知道你有个名词叫欧巴桑吗!”
    沈韵伸手又是一敲,这次用力许多。
    周景深用手捂住脑袋,“姨!你来真的!”
    “还假的不成,那天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沈韵举起勺子,一边算着账,“你个死小孩,就那样跑出去,什么都没带,可急死我们了!一夜都没睡,光想着找你了!”
    周景深嘟囔,“后来不是也没找吗,”他的目光有些不怀好意,“你们顺便利用天时地利人和完成了男女亲密关系的最后一步。”
    沈韵的脸闪过可疑的红晕,“你怎么……”话还没说完,手就被段裴抓住了。
    段裴说,“好好听你小姨的教训,别转移话题。”
    周景深哀嚎,“裴哥,我就说你已经被敌军彻底收买了。果然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段裴道,“你那天做得是不对。怎么着都得给家里回个电话。两个老人都急得一夜没睡,第二天还早早就去你那边找你了。”
    周景深心里原本是有些膈应的,尤其是在刚回到家没有人而桌子什么的都收拾得很赶紧的时候。但还看到父母被围在一堆人中时,心早就软了。
    他点点头,表示接受段裴的教育。
    段裴继续道,“表现尚可,那告诉你个好消息。”
    “什么?”
    段裴和沈韵相视一笑。
    段裴说,“我们准备结婚了。”
    周景深立刻睁大眼睛,“你们!”
    “对,我们。”段裴继续道,“还有,你刚才说的那个阶段,我们早就完成了。因此还得到了另外的惊喜。”
    周景深惊讶得筷子都快要掉下来了,说话也有些不利索,“那里……”他指了指沈韵的小腹,“有了?!”
    沈韵满不在乎,“废话!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
    周景深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这么小的玩意,现在最多跟我指头那么大,居然跟我同辈!”
    段裴乐了,“我很期待你叫我姨父。”
    周景深:“……”
    沈韵一直等他反应过来了才说道,“我们还没告诉姐姐姐夫,你先别急。”意思就是不要透露口风。
    周景深愣愣地问,“为什么啊?”他记得老妈老爸都挺喜欢段裴的啊。
    沈韵冲他眨了眨眼。
    这样的小动作当然逃不过段裴的目光,他有些无奈道,“沈韵,就在这里说吧。”
    周景深便有些紧张地等待着他们的消息。
    沈韵从包里掏出两个红本本并排在他面前。
    周景深看着这两本东西,无法从一系列的爆炸性新闻中醒过神来。
    他甚至有些呆呆地问,“这是……结婚证?”
    沈韵咧着嘴巴,“是啊。”
    “你们的?沈韵和段裴?”
    沈韵又是一把勺子扣上他的脑门,“废话。”
    段裴也笑,如沐春风,看着自己的妻子,满眼的宠溺。
    沈韵说,“也就是你这个臭小子,突然离家出走,我因此看破红尘,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一时冲动之下,就去民政局花了九块。回来还心血来潮查了查尿,还得了个小东西。”
    周景深简直对她成语滥用程度顶天膜拜。
    “小姨!注意胎教!”
    沈韵立刻敛容,“你说得对。宝宝,乖乖的。以后出来要学麻麻当个淑女喔。”
    周景深叹为观止。
    段裴说,“姐姐姐夫那边我去说比较合适,我妈看好日子了,说是初三合适,也就是下星期天吧。”
    沈韵一脸的娇羞。
    周景深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记我一份。”
    段裴点头,“一定。”
    他话锋一转,“不过,你先叫声姨父吧。”
    周景深:“靠!”
    三个人又坐着讨论了半天的婚礼和搞定丈母娘的几大计策。
    准备散场的时候,沈韵叫住了周景深。
    “差点就给忘了。今天病人硬塞给我的,我觉得蛮适合你的,就留了下来。”说着她就递了几张纸过来。“听那个病人说,还挺难得。”
    周景深接过一看,居然是某个健身训练所的代金券,面额不小,还附带着一个小广告,“史上最精英擒拿术,特聘退伍特种兵。”还附上一张照片,是一个人的侧影,比划着某个姿势,脸部模糊,却依然显得沉默而挺拔。
    见周景深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沈韵拍拍他的肩膀,严肃道,“周景深,我只是希望,你再遇到上次那样的情况时至少能自保,而且,生命的价值在于运动,是不是?”
    周景深无话可说,被堵得严严实实。
    沈韵还很好心地指出来,“那家健身房,就在隔壁。”
    周景深这一顿饭都是被震惊饱的。
    看着已经被震惊得茫茫然的外甥,沈韵这才满意地携同家属段裴扬长而去。
    ――――
    既来之则安之。
    盯着那个小广告看了半天,周景深决定去一趟。
    他起身穿过门口,又拐过几道门,便看到了那家健身所。
    波波特训健身所。
    名字有些不伦不类,但所幸装潢还算正规。
    周景深走过去,前台有个男生百无聊赖地趴着,长吁短叹的。
    “你好。”周景深说。
    男生似乎如梦惊醒,立刻弹起来,“你……好!”声音掷地有力。
    “我想问一下,这个擒拿术班的事……”周景深举了举手中的小广告。
    男生一听他说,便很高兴,开始兴致勃勃地介绍起来,“这个好。我们好不容易请来的教练,真正的兵,特厉害,人还长得特别帅,就是那种说不来的男人味……” 他顿了顿,突然意识到眼前的顾客是位男士,便赶紧转了话题,“真材实料,先生,你要是想学擒拿,那真的是找对地方了。而且我们最近还推出了个特惠活动……”
    周景深笑,“是吗。”
    果然是脑袋被沈韵震晕了,他才会跑来这里听人推销。
    男生眼尖,看到了周景深手指压在下面的那张代金券,颇为惊讶,“居然是被你拿到了!”
    “嗯?”周景深看向他。
    “我们玩的一个小游戏来着,只印了这唯一的一张券,本来打赌会被扔掉,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周景深皱了皱眉。
    男生恳切道,“当然啦,既然这么有缘,我们会履行这个代金券的金额的,正好是擒拿术班的一半费用,我再给你折上八折,您只要付这个数,就可以参加我们的擒拿班了,一对一教学喔。”
    周景深看了那个数字,确实很优惠。
    但是,随随便便看到一张代金券,就说是唯一的,也太不可信了。
    然而,他不经意间抬头看了看里面,便改口了,“那好,我报名。”
    玻璃门的那边,有个人倚在那里,很沉默地坐着,没有抽烟,但周景深却知道,他想要抽烟了。
    如此落寞,如此的相遇。
    傅至琛。
    周景深在心底暗暗地说。
    就好比宿命里的羁绊,我们谁也逃不了。
    你想也别想。
    作者有话要说:  沈韵和段裴虽然是bg,但是对剧情推动蛮重要的,希望不要介意。简而言之,他们就是神助攻,你看,这不实现了。
    另外谢谢~(rq)/~的地雷和手榴弹!
    ☆、第十三章
    傅至琛揉了揉太阳穴。
    王波开的这家健身训练所,原本主打的就是比较柔和的健身方式,女客人占了多数。这次不知怎么的,却要办个真材实料的擒拿班,才特意找了傅至琛。
    傅至琛人长得俊朗,身材又因为长期的锻炼保持得不错,那气势又是天生一样的,在女客人中十分受欢迎。
    但傅至琛要求学员必须是男的,不然不肯开班。这几天来问的女客人倒是多,都不符合要求。王波也不敢差遣这尊大佛,就让他随意指点一下。
    于是,每天傅至琛都被一群的莺莺燕燕围着,只觉得脑瓜子都要裂开了。
    这天刚刚下班,客人们都走了,傅至琛才得以歇了会。他倚在玻璃门边,很想要抽支烟,但摸了摸口袋,又看了看墙上的禁烟标志,只好作罢。
    “呼……”他松了口气,看着白惨惨的墙发呆。
    这时,他听见在前台的王波在叫他。
    “傅老师!”这里的教练都文绉绉地叫老师。
    傅至琛站直身体,往他那边看,怔了怔。
    王波身边站着的人,肤色很白,头发剪得短短,但五官温和,怎么也没有凌厉的气势。他站得很直,双腿修长。傅至琛还记得,他的手修长莹白,十分的美。
    是周景深。
    周景深对他笑,“傅至琛,又见面了。”
    傅至琛点头,“周医生。”他更加想要抽支烟了。
    在一旁的男生,也就是王波,惊喜道,“原来你们认识啊。”
    周景深看起来心情很好,“是啊。很有缘吧。傅教练,以后我就是你的学员了。”他扬了扬手里的报名单,“第一个呢。”
    “嗯。”傅至琛应了一声。
    周景深又转头对王波说,“这个就是教练的电话?”
    王波又招到一个学员,眉开眼笑的,又重复了一遍,“是呀,198xxxx6321”
    傅至琛转过身去,“到点了,我下班了。”
    周景深上前一步,拦住他,“教练,我有点训练上的问题要问你!”
    傅至琛站住了,看着周景深,说道,“什么问题?”
    周景深看了看在一旁的王波,笑眯眯道,“时间也晚了,不耽误你们下班。傅教练,你是回家吧,我正好顺路。”
    傅至琛说,“我不回家。”
    周景深仍是笑盈盈的,“那你去哪呀教练,不急的话我请你夜宵。”他转头对王波说道,“波波,你也来吧。”
    傅至琛正要拒绝,王波就已经开口了,“好呀!景深,我要吃你们医院那边的顺记!”说完又对着傅至琛眨眼,“琛哥,去吧!”
    傅至琛看了看王波,并不转头去看周景深,“那就去吧,我先换衣服了。”
    王波也开始关门关窗准备下班。
    周景深在一旁帮他,他们两个都是会聊的人,分分钟就已经是一副好朋友的样子了。
    周景深想起来杨超那个神经病嘴里的王波,便问道,“波波,你认识杨超吗?”
    王波在干活呢,一听这个名字,差点没有炸起来,战战兢兢问道,“你提他干吗!”这个臭小子为什么无处不在!
    周景深没有想到他这么大反应,也就没有再接下去问,只好说,“没有,正好想起来。上次他帮了我个忙。”而且还要走了我两只狗,也不知道快快乐乐怎么样了。
    王波松了口气,故作轻松道,“呵呵,我跟他也不怎么熟。他原来这么乐于助人啊,呵呵。”心里头却恨恨道,那家伙要是这么好人,我王波就把头砍下来喂猪!
    周景深笑,“人是挺好的。”就是神经病了点。
    王波根本不想再提他,转了转眼睛,忙指着窗户道,“景深,帮我把那边窗户关一下。”
    周景深不是个不会看眼色的人,转身就去关窗户了。
    两个人忙完,傅至琛正好换好衣服出来。他穿了一身的休闲服,头发有些湿,服服帖帖的,倒是掩去了平日里凌厉的气质,多出一两份儒雅来。
    周景深觉得这样的傅至琛好像又迷人了一点。
    “我开了车,就在停在旁边的餐厅。一起过去吧。”
    傅至琛没有异议,王波却说,“难道你方才在那家餐厅吗?”
    周景深说,“是啊。”
    王波摇摇头,“那家餐厅……”他好似狠了狠心,咬牙道,“下次别去了。我推荐你几家好的。”
    周景深以为是因为毗邻而有什么□□,便接道,“那家餐厅有什么问题吗?”
    王波支吾了半天,只说,“你不觉得它又贵又不好吃吗?”
    周景深说,“你这样说来是有些贵。”但是味道还可以啊,环境也好。
    傅至琛终于看不下去了,“王波,杨超知道了,估计又要闹你了。”
    王波立刻跳起来,“他怎么会知道!”
    傅至琛无视他,简短地对周景深做了解释,“那家店是杨超的。”
    周景深:“……”
    王波还在那里一惊一乍的,“杨超他不会真的来吧,吓死我了!”
    周景深突然就觉得王波和杨超实在是同一类人,同样是神经病。
    傅至琛不说话了,周景深去拍王波,“杨超不在这儿,不要急。不要急。”
    王波才慢慢平静下来。
    三个人上了车,周景深便驱车前往顺记。
    夜还没有深,顺记就已经很热闹了,它主打的是羊肉汤,虽然天气还没有很冷,但顺记能够将羊肉汤处理得不油不腻,又送很多爽口的小菜,光这一道菜就深受欢迎,更别提其他的烤肉类了。
    王波已经完全忘记方才的惊吓,一口气喝完自己的一碗,还忙着边烤边片边吃。
    周景深吃东西很文绉绉,连喝汤都一定要再用小碗装了,端着用勺子抿。
    王波简直不能直视,“景深,你也太娘了吧!喝个汤而已!”
    周景深笑笑,“从小到大都这样,习惯了。”
    王波再三表示不能理解。他转过去看傅至琛。
    傅至琛吃东西用筷子的,一边夹着羊肉吃,还一边端着碗喝汤,动作挺斯文,但效率高得吓人,很快碗也见底了。
    他喝完了汤,看了看正在烤的嫩羊排,却没有动手去拿。
    “不喜欢?”周景深问。
    傅至琛摇头,“不是。”也没有说原因。
    王波说,“还是琛哥豪爽,不跟景深一样文绉绉的,看得人都烦。这都剩下羊排了,可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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