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晏清从上帝视角认真看完这场戏码,自然看得一清二楚。从太子开始走过去和李璟辞打招呼开始,李斓毓就拉着李斓瑄往皇帝那边走去,她只在她五妹耳边说几句悄悄话,天真烂漫的李斓瑄就撒开腿朝她父皇跑过去,不偏不倚就横在两兄弟和皇帝之间。
    “采莲,听闻二殿下的生母早逝,怎么皇上不多加疼爱,看着还不待见似的?”穆晏清轻摇着扇子问道。
    “妹妹这就有所不知了,二殿下是个不太吉利的,”杨贵人刚凑过来,恰好听到,“姐姐拿你当自己妹妹才告诉你,自二殿下出生后,不仅生母多病缠身,连带着同年出生的太子殿下也是体弱多病,反倒这位二殿下倒是吃得饱睡得香,个儿也长得快。久而久之嘛……”她借帕子虚掩着嘴鼻,说到这里便遗憾地摇摇头,接着道:“妹妹还是少打听这些了,先想法子保全自己吧。”
    穆晏清说:“谢姐姐提醒。只是妹妹听不懂姐姐说的,何事要先保全自己?”
    杨贵人左右看了一眼,“骁嫔那点烂谷子一般的事你肯定听说了,皇上也早就有意处置。你猜她方才神神秘秘地走了是为何?方才场下何人也是这样心虚离开?妹妹如此聪明,肯定心中有数。先前妹妹可能仍在摇摆不定,可今日她宁可拖累你,也要去私会情郎,你还要等着东窗事发被无辜连累吗?”
    穆晏清没坑声,像是默认了,脸色霎时变得沉重。
    “妹妹,别再执迷不悟了,你心中把她当姐妹对待,一片真心,人家可无所谓拿你陪葬呢。有我和易妃娘娘在,只要妹妹愿意作出指证,我们合力保你,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穆晏清往易妃那空空如也的位子看过去,思考了须臾,说:“看来易妃娘娘为人果断,已经前去力挽狂澜了,只是我这里还是很不踏实。”
    杨贵人不解,“你在担心什么?易妃娘娘金口玉言,定能保你无虞的。”
    穆晏清急忙摇头,神色慌张地握着杨贵人的手,说:“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想想,易妃娘娘再如何果敢,可她处事周全,为防宫闱丑事外传,保全皇家颜面,定不会带很多人去。姐姐你想想,这样以少敌多的局面,且不说他二人大可抵死不认,御前翻供,骁嫔和周将军都是有功夫在身的,万一被易妃娘娘撞破了丑闻,为了自保,情急之下岂不会……”
    杨贵人也跟着浑身战栗,紧握着穆晏清的手好让自己镇定下来,说:“这……我怎么没想到呢……妹妹,你这么细心,可有应对办法?”
    穆晏清将目光投向蹴鞠场,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她沉默了须臾才下定决心说:“姐姐,为今之计,只有一个人前去亲眼所见,才能使这件事情没有任何转机。”
    “你是说……皇上?”
    “是,姐姐你想想,若是皇上亲眼所见,他二人就再没有抵赖的机会,否则他们这样通天的胆子,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更何况,妹妹说句私心话,姐姐把皇上带来,也是有力地助了易妃娘娘一把,这是救命之恩,往后定会高看姐姐一眼。”穆晏清说着就站起身要走。
    “对……你说得对。我们要怎么做?”
    穆晏清想了想,说:“我先赶过去找易妃娘娘,有我在,兴许还能拖住骁嫔一会儿。姐姐你赶紧去找皇上,把他带过来,片刻不要耽误。”
    杨贵人意识到事态紧急,急忙提着裙摆就走了。
    穆晏清紧锁着眉头看她走远了,才瞬间松开,微微一笑,对自己刚才一条过的演技感到满意。
    采莲这才目瞪口呆,说:“主子,若不是提前知道这些,我都险些被您吓坏了,觉得这事情如假包换。”
    “还好她过来找我了,也省得我跑过去还要再演一段“左右为难”,走吧采莲,咱们该和骁嫔会合去了。”
    采莲扶着穆晏清,边走边问:“主子,小川真的来得及截住周将军吗?奴婢担心万一……”
    “万一截不住,那你想想,今日身边伺候骁嫔的少了谁?”
    采莲脱口而出:“荣姑姑……主子,你是说,万一小川出了变故,还有荣姑姑做后备?”
    穆晏清一道赞赏的眼神投过来,说:“可算聪明了一些。荣姑姑是秦家的老人,有她在,周将军没有什么好怀疑的。”
    穆晏清记得日前走过的路线,今日再穿梭在偌大的御花园中,还是费了一些心思才找到一处草丛,此地时常有人来往,她四处张望了一圈,就看见有有个嬷嬷领着几个侍卫正小跑着过来。
    她从袖中拿出步摇和纸条扔在地上,采莲见机会来了,眼里闪过一抹兴奋,清清嗓子,大声道:“主子,这不是骁嫔娘娘的步摇嘛?怎的落在这里了?”
    穆晏清对上这浮夸的演技,又遇上这拨人正向她行礼,只好背过身去憋着笑,旁若无人道:“是呀!怎么还有个纸条在?真是奇怪,走吧,娘娘怕是要到处找寻,咱们赶紧告诉娘娘去。”
    于是,努力抿着嘴憋笑的两人穿过一众宫人,大摇大摆地离开这第一片场。
    而绕过几处花红柳绿后,易妃正带着几人朝九霄阁的方向走去,她只一抬头就突然停住了脚步。
    在密密麻麻的绿树掩映中,不远处的九霄阁却是大门敞开,并不似有人在里面。
    闻铃也看到不对劲,招来报信的人问:“不是说他二人都往这边来了吗?人呢?”
    报信的小太监觉得无辜,说:“奴才有十条命也不敢撒谎,骁嫔和周将军确实朝这边来,这会儿功夫应该早到了才是。”
    易桂华稍一沉思,就明白过来,“不对,那两人都不蠢,也许一看就知道九霄阁虽冷清僻静,却容易让人瓮中捉鳖。”
    “娘娘,既然如此,这两人定也在附近,走不远的……”
    “易妃娘娘在找我?”
    易桂华猝不及防被惊得后退了一步,站稳了就立刻冷静下来,眼前的的确确是秦佩英,而且似乎就在这里等她的。
    秦佩英冷冷一笑,随便行了礼,挡在易桂华身前,问:“听娘娘的人提起嫔妾,您可是在找我?”
    易桂华仍然没有想明白,闻铃悄悄提醒说:“娘娘,这可能在拖延时间,咱们不能错过了。”
    “立刻给本宫搜。”随着易妃一声令下,后面跟来的人立即四处散开,像一张铺开的网,在横竖穿梭中罩住了这片清凉又僻静的地方。
    “娘娘这是在搜什么?难不成宫中进了贼?”秦佩英不紧不慢道。
    “本宫在找什么,妹妹心中有数。”易桂华神色自若,“如果妹妹从实招来,本宫兴许可以替你求情。”
    秦佩英见易桂华仍没有道出真正的来意,动静也还不够大,便往前迈了几步,贴近易妃的身前,闻铃警惕地伸手要拦住,易桂华却直视着秦佩英,轻松地说:“闻铃,不得无礼。你难道还觉得堂堂的秦家独女,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伤害本宫么?”
    闻铃后退了一步,骁嫔才凑近到易桂华的耳旁,低声说:“娘娘来晚了,您要找的人已经走远了。”
    岳兰站在后面,神色慌张地朝假山的其中一个方向看了一瞬,又立即收回眼神,将手往另一边袖口里伸了伸。
    闻铃捕捉到这一刹那,喊道:“假山这边!快!”
    易桂华撇了一眼岳兰,冷冷地问秦佩英:“你的贴身宫女在藏什么?是那封情信么?”
    闻铃立即唤来两个太监,朝岳兰走去。
    秦佩英喝道:“住手!本宫的人岂是你们说动就动的!”
    几人被秦佩英的气势一下喝住,面前的岳兰也是怒目圆睁,正犹豫着回头向易妃请示。
    易桂华眼看时间被一点点拖过去,干脆大声道:“本宫接到密报,说有人在此私会外男,你二人形迹可疑,本宫协理六宫自然有权搜查。给本宫搜!”
    闻铃带着两个太监向岳兰扑过去,岳兰立即起身反击,只是稍动几下拳脚,三人丝毫无还手之力,已经倒地。
    “秦佩英!这里是皇宫重地,你竟如此放肆!”易桂华没想到,一个宫女居然真的动手反击。
    骁嫔没有被她喝住,仍是神色自若,说:“这话应该是我问娘娘,您协理六宫,难不成就能如此仗势欺人,随意冤枉嫔妃吗?”
    两人的争吵已经引来了巡视的侍卫,秦佩英是妃子,侍卫们等闲碰不得,易桂华逼进一步,挑起眉问:“骁嫔,你若不服,不让你的宫女接受搜查,本宫也不客气了。你是清白无辜,还是做贼心虚,你心里有数。”
    这时,一众侍卫突然让开了路,随即有人高声道:“皇上驾到!”
    针锋相对的一群人纷纷行礼,抬头才发现,跟着荣祯帝一起来的,还有杨贵人和六公主。
    李斓毓心急,跑过去一把抱住易桂华,带着一丝哭腔,说:“母妃没事吧……没事吧……”
    易桂华还没弄清楚状况,看得出女儿这是真的心急又害怕,只好先抚着头安慰她:“我没事。”
    李斓毓厌恶地看了一眼秦佩英,说:“杨贵人去找父皇,我一听说母妃可能有危险,就急忙跟来了。”
    李煜玄先低声说:“来人,先把六公主带下去照顾好。”
    这小小的地方突然就站满了人,似乎压得人喘倍感压迫。李煜玄面色不虞,环视了一圈,寒声问:“有没有人告诉朕,这里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才让朕的两个妃子竟要当众争执?”
    易桂华只是低着头没有出声。秦佩英仍保持着行礼的姿态,没有起身,声音里难言愤怒,说:“回皇上,臣妾吃了酒便想出来吹吹风,易妃娘娘突然前来,说接了密报怀疑臣妾在这里密会外男,不由分说就要搜查臣妾的人。请皇上明察。”
    李煜玄当然知道两个吵红了脸的妃子因何而吵,环视了一圈都没发现所谓的“外男”,便垂头问易桂华,“易妃,骁嫔说的可是真的?”
    易桂华仍没有理清头绪,奈何方才这么多人听着她的指摘,说:“回皇上,臣妾的确收到密报,前来查看,却只见骁嫔和宫女在此,神色有异,但不敢贸然冒犯了骁嫔妹妹,唯有多问岳兰几句。此事是臣妾莽撞,有失体面,请皇上责罚。”
    秦佩英很熟悉这一套以退为进,冷哼了一声,说:“易妃如今倒是认得快,方才要大肆搜人搜身的时候,可不见你考虑妹妹和皇家颜面。”
    杨贵人见场面胶着,上前说:“皇上,您也看见了,方才这场景,若不是臣妾和您及时赶到,易妃娘娘还不知道要被欺压成什么样。您看,易妃娘娘这几个宫女太监,的的确确是受伤的。”
    秦佩英再抬起头时已有几分泪眼汪汪,说:“皇上,臣妾作为后宫妃子,若由着别人的三言两语,就因私会外男之嫌而使贴身宫女被搜身,臣妾日后要如何自处?”
    岳兰磕头,声音响亮,说:“回皇上,易妃娘娘,奴婢今日有错,要杀要罚绝无怨言。但奴婢自小跟着主子,宁死不可让主子名誉受损。请皇上明鉴。”
    李煜玄素知秦佩英的脾气和性情,更何况事情还不明朗,一下子也不好发作,可这么一口一个“外男”“密会”,着实不好听,便先遣退了一些人,说:“你们一个个要死要罚的,好歹让朕罚个清楚明白。骁嫔,你如实说,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什么?”
    皇帝的言下之意,是要秦佩英说真话。若说是散酒气,走到这里显然远了些。
    骁嫔却没有方才的坚定,低下头为难着。
    “你不说,是因为心虚吧?”杨贵人正要添油加醋,被皇上狠狠一个眼神压下来,立即噤声。
    面对秦佩英的沉默不语,李煜玄更想起自己因何赶过来,沉默了须臾,说:“既然你不说,朕一无所知,就不能只信你一面之词了。来人,带岳兰过去搜身。”
    秦佩英这一回却再没有任何反抗,比起以往的要强与从容,此刻却是少有地委屈忍着泪,一言不发。
    易桂华顾不上杨贵人为何会突然把皇上拉过来,在这片刻的安静里突然觉察到一丝不对劲。
    两个搜身的嬷嬷带着岳兰回来,说:“回皇上,岳兰姑娘身上并无任何可疑用品。”
    “前去追查的人呢?”李煜玄脸色一沉。
    御前侍卫急忙上前回话:“回皇上,微臣方才已经迅速封锁了附近,追查附近一带,这里除了巡防的宫人和侍卫,再无可疑之人。除了……”
    “说。”李煜玄的脸色更难看了。杨贵人已经意识到不对劲,正要磕头认错,听见末尾一句,似乎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猛地抬起头。
    “永寿宫的穆答应有要事求见,正候在外面,还请皇上示下。”
    李煜玄并没有多在意,只知眼前的烂摊子如今棘手,低头一看,才发现骁嫔那姣好的面容已经挂着两行泪痕,仍倔强地低着头,似乎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这一幕。他突然有一丝错觉,这个向来要强又从不示弱的女子,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落泪,竟是这样我见犹怜,别有一番风情。
    他走上前,向秦佩英伸出双手,将她缓缓扶起来,轻轻拂去她脸上的泪珠子,柔声说:“你看你,多大点事,哭什么。问你为何来到此地,你又不说,朕不过是想还你一个清白。”
    皇帝没有明说,绕开了御前侍卫刚才到底搜什么人这件事。秦佩英犹记得穆晏清叮嘱过,若皇上没有正面回应这些,千万不可“给脸不要脸”紧咬着天子的过错不放。
    她犹豫再三,带着哭腔说:“皇上还记不记得,臣妾入宫封贵人那年,您赏了臣妾一支步摇?臣妾方才出来醒酒,身旁来往的人多,不知被哪个不长眼的碰掉了步摇,臣妾只好一路找寻至此,就遇上了易妃娘娘突然怒气冲冲地过来了。”
    “就一支步摇罢了,你何苦要找这么远?打发几个人帮你找不就好了?”李煜玄心里已经不是滋味,心底却仍是觉得总有些说不通。
    岳兰上前跪下,说:“回皇上,主子知道近来做错了事,惹皇上不快,正日日为此难过。今日将步摇戴出来,原盼着皇上能顾念旧情,希望得到皇上的原谅,偏偏不巧弄丢了。娘娘说,那步摇象征了皇上和娘娘最初的情意,她是担心您会因此怪罪,才有口难言。”
    原来如此。李煜玄想起连日来的误会,其实细细想来,确实不过是有人捕风捉影,翻出些陈谷子烂芝麻的陈年旧事来,自己却偏没有区分前朝和后宫,才冷落了骁嫔。
    眼看事情将要不可挽回,易桂华侧头瞪了一眼杨贵人,杨贵人却霎时想起还有个救兵在外面进不来,说:“皇上,请恕臣妾直言,穆答应和骁嫔娘娘同住一宫,此时求见,想必有要事,还请皇上明察。”
    易桂华不发一言,心想说不定穆晏清真的被说服了要来指证,就算已经于事无补,好歹能助自己转移过错。
    李煜玄却已经不耐烦,正要呵斥杨贵人,骁嫔却拉了拉李煜玄的手,眨着泛红的眼眶,说:“皇上,穆答应明知皇上与臣妾们在这里还要求见,想必事情比较重要,皇上不妨见一见。”
    易妃心里沉了一下,顿觉不妙。
    穆晏清穿过重重人墙,深深低着头在李煜玄面前跪下,“臣妾给皇上请安。”
    李煜玄只匆匆打量了她一眼,问:“起来吧。你有什么要紧事要此时求见?”
    穆晏清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不敢直视,眼前这个一身龙袍的高大男子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威严,让她倍感压迫。她定了定心神,脑海中编排好的台词已经滚瓜烂熟,“回皇上,臣妾见骁嫔娘娘外出未归,心中担忧便跟了出来,殊不知在前方的花丛里捡到了娘娘今日佩戴的步摇,底下还压着一张纸条。娘娘与臣妾说过,这步摇乃万金之物,是皇上和娘娘的情系之处。臣妾担心娘娘会着急,才想赶紧找过来。”
    秦佩英问:“纸条?什么纸条?”
    “娘娘,臣妾不知是不是您的物品,不敢擅自打开。”
    易桂华一听这一唱一和,心中已经万念俱灰。

章节目录

十八线女配穿进后宫演顶流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欲望社只为原作者望沧笙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望沧笙并收藏十八线女配穿进后宫演顶流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