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歌奇一上来就炫技般地露了这几手,吓得剩下的保镖哪里还敢上前,都攥着拳头、流着冷汗,一脸像见了鬼似的表情。
    这时代女士扶着二楼的栏杆喝道:“够了,都住手!”
    张歌奇便将倒提在手中的那人一丢,后者发出“哎呀”一声惊叫,摔到了玄关处厚厚的地毯上,看来张歌奇只要愿意,拿捏分寸也挺到位的。
    我上前一步,对上方的代女士说:“真抱歉,把你家家门踹坏了,回头我们会赔偿的。”
    “哼!”代女士冷笑起来,“不必赔钱了,我们家也不缺钱,你们去坐牢赔偿吧!你们,还有你……”她指向自己身后,应该是潘晓言站在那里,“你们几个,串通好想毒杀潘先生,为了遗产如此丧心病狂,简直就是狗都不如!”
    我心想,应该是那个内应把我们的计划透露了,我们在顺水推舟的时候,他们也在我们的计划之上顺水推舟。不过推来推去,这场博弈终究还是我们赢了,果然小心驶得万年船。
    “滚开!”
    张歌奇怒斥一声,吓得那批保镖心惊胆战,赶紧退到了两旁。
    我们仨上了楼梯,二楼代女士、管家站在一起,他们身后站着那名二五仔,一脸羞愧地低下头,病房门前站着潘晓言和保姆内应,二人目光冷峻,像看小丑一样看着这对狗男女。
    看来双方正在僵持,我们来得正是时候。
    代女士一脸洋洋得意的神情,“潘晓言,身为儿女却犯下杀父的罪行,在古代你是要被活剐的!你应该庆幸现在不是古代,不过这件事一旦传扬出去,你将万劫不复,被世人所唾弃,你这个害死亲爹的不孝女!”
    潘晓言露出一副好笑又鄙夷的神情,朝我投来目光,我也冲她微微点头。
    输的一方居然以为自己是赢家,我亲身经历才知道,原来这样的事情是如此滑稽。
    不过,既然代女士以为自己赢了,我们就继续欣赏她的狂态,我装出吃惊的样子,“什么杀父,你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哈哈!”代女士大概是懒得再装了,豪迈地叉腰大笑,“臭小子,你在装什么蒜?你们为了让潘先生早点死,居然把一碗有毒的药拿来喂他,这药难道不是你亲手熬的吗?林大夫!”
    潘晓言冷冷质问:“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药有毒的?你尝过?”
    代女士指指身后的二五仔,“因为我一直站在正当的立场上,所以有人自愿来投诚,把你们的阴谋全告诉我了!这叫什么,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喂,你把情况说一下,扒了这几个卑鄙小人的皮!”
    二五仔一脸没底气地嗫嚅道:“药我是从林大夫那里取的,然后直接交给了潘小姐,然后她就喂给了老爷,之后老爷就没有动静了。”
    我朝病房内看了一眼,病床上静悄悄的,助理担忧地问我:“怎么还没效果?”
    我小声说:“不着急,等一会儿吧!”
    张歌奇讥嘲道:“姓代的,我看你好像挺高兴的呢!全场就你最高兴!”
    “我高兴吗?”代女士欲盖弥彰,捂着胸口,又用话剧般做作的声音说道:“我现在伤心欲绝,但我相信世间自有公道,人在做,天在看,今天就由我们来主持这个公道!”
    管家一副小人得意的嘴脸,狐假虎威地插了一句,“对,你们几个杀人凶手,一个都别想走。”
    “几点了?”我突然问。
    “什么几点了?”代女士一愣。
    我看向墙上的钟,距离七点还有不到一分钟了,我说:“潘小姐,如果我判断没错,你父亲马上就要苏醒了。”
    代女士讥笑道,“哈哈哈,我看你是疯了吧,他已经喝了毒药了,永远不可能醒来啦!”
    我郑重地说道:“不可能是毒药,我们拿过来的药,分明是治病的药。”
    “白痴,东西一离开自己的手就……”代女士可能是憋了太久,太忘乎所以了,差点说漏嘴,不过她马上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立马止住话头。
    潘晓言趁机逼问道:“你是不是想说,是你从中作梗了?”
    代女士一时无语,管家忙叫嚣道:“你少血口喷人,你们做了什么龌龊事,自己心里清楚!”
    潘晓言笑了:“这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们!那个药我根本就没有喂,现在还在保温壶里呢,将来它是法庭上的证据!”
    我也补了一刀,将刚刚代女士交代给二五仔的话说了出来:“半小时前,你是不是对那位向你投诚的保镖说过这句话——‘记住,这壶药我没有碰过,你直接交到那小碧池手中’?”
    闻言,代女士脸色惊变,一阵慌张,看向二五仔,二五仔拼命摇头,小声否认,“夫人,我、我没有出卖你……”
    我冷笑道:“你们这对卑鄙小人,自以为掌握着一切,实际上你们早就……”
    这时,病房内传来一阵动静,潘小姐和保姆听到了,立即冲了进去,我们仨也赶紧跟进去。
    只见潘先生居然坐了起来,他的样子不太好,我说:“他要咳嗽!”
    保姆赶紧拿来痰盂,潘先生又咳又吐,吐出许多带血的痰,听着声音都仿佛感觉气管子疼,张歌奇看不下去,把头别到一边:“生病可太折腾人了!”
    我反而非常欣喜:“这些是积在肺中的瘀热,全部咳出来,就好了七八分了。”
    助理纳闷地问:“林大夫,你怎么知道他七点就要醒的,这还规定时间的吗?”
    我笑笑,“《伤寒论》中推算出了六经病症的‘欲解时’,就是最容易康复的时间点,在这个时间点用药事半功倍,如同战场上的天时,潘先生患的这类病,其欲解时便是辰时,也就是七点。”
    助理感到不可思议,惊讶地说:“哇,这也太神奇了吧,居然还可以推测康复的具体时间!”
    随着吐出越来越多的痰,潘先生那苍白的脸慢慢有了血色,此时他那一身可怕的人蜡也褪去了不少,露出了正常的脸部,他低垂双眉,望向潘晓言,眼里又是心疼又是感激,叹道:“宝贝女儿,多亏了你呀!”
    看见父亲身体大好,潘晓言也不由激动起来,双眼盈泪,紧抓着父亲的手说:“爸,你总算醒了!这回多亏了这位林大夫!”
    潘先生忙向我点头致意,我也点点头,边上的张歌奇使劲地指着自己,“还有我呢,别把我忘了。”
    潘先生打量着我,忽然露出一丝恍惚的神情,道:“林大夫,我怎么好像在梦里见过你……”
    我笑道:“那应该不是梦,是你清醒的瞬间看到的画面,可是当时你马上被人注射了镇静剂,就是他们!”
    我指向站在门外的代女士以及管家——二人此刻吓得面无人色,想说什么,又哑口无言,似乎他们还没有接受这天翻地覆的逆转,不明白自己苦心谋划的阴谋怎么就落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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