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完事孙先生有事先走了,白拂与云旗去云旗胜吃饭,云旗说起她去黄府的事,一脸恨铁不成钢:
    “听说是你主动提出去帮忙的?你就这么怕黄家吗?”
    白拂一门心思嗦粉,好一会儿才道:“不是怕黄家。”
    “那是因为什么?”云旗不信。
    白拂将她担心瘟疫扩散,以及元子泰请她帮忙的事大致说了,云旗恍然:
    “所以你是为了钱去的...”
    白拂想了想, 点头,“也可以这么说吧。”
    云旗释然了。
    半晌,她叹口气:
    “你是不知道,没有黄二老爷坐镇,元德铺子一开始的辟谣法子根本不顶用,多亏了罗大哥给黄家少爷写信揭发, 黄二老爷才想起这茬,及时安排了后续补救方案才减少咱的损失。”
    因为这事, 云旗还去元德书铺冲掌柜发了好大一通火, 问他们捅这么大的娄子为何只安排了这些不顶用的表面功夫。
    元德书铺掌柜也是百口莫辩。
    东家说他都安排好了,让他做好自己份内的事便好,其它的...他一个小掌柜哪里敢问,自然不知道黄二老爷还安排了那些后招。
    白拂本就没指望单靠元德书铺的法子能奏效,摇摇头拍拍云旗肩膀:
    “别气了,现在补偿拿了,事情不也解决了嘛,黄二老爷以后不敢了。”
    元子泰黄秋阳都再三向她表态,类似的事绝对不会发生第二次,就给他们个面子吧。
    吃完饭白拂一时想不到去哪里好,也不太想回小溪村,便拉上云旗,道:
    “走,忙了这些天,咱也歇会儿,晚上去闲趣阁找乐子如何?”
    云旗眼睛就是一亮。
    闲趣楼!
    她早就想去了,可惜一直没人陪!
    与街上商铺的萧条不同,闲趣阁还是那个闲趣阁。
    在这里, 感觉不到寒冬,也感觉不到人间疾苦,只有活色生香的画面和莺歌软语的热闹。
    云旗换了男装,与白拂一样带了面具。
    两人进门直接大手笔地包下视野最好的三楼厢房,点了最好的茶点,伙计拿了打赏钱乐呵呵的忙进忙出。
    “看样子你常来?”
    看白拂轻车熟路地一系列操作,云旗感叹不已。
    想她云旗这么些年跟着镖局走南闯北,也没见那个姑娘跟白拂似的,比熟客还熟练,比男子还要豪爽。
    “第二次吧。”
    白拂喝着茶,依靠在窗台边看楼下耍杂技。
    “你这样子可不像第二次!”
    云旗一脸我不信你别又诓我的样子,盯着白拂好一阵打量。
    自从那日知道白拂是个女子,她回去琢磨许久,有些奇怪她这个女扮男装的老手为什么一点没看出来白拂的真面目?
    以往只觉得这小弟长得过分清瘦秀气,却压根儿没往女扮男装上想。
    哪怕如今知道了真相,她也想象不出白拂换上女装会是怎样一副尊荣--
    这家伙走起路来一阵风似的,说不出来的洒脱俊逸,简直比她还野, 一点没有女子的模样。
    白拂勾唇。
    你大姐我活了三辈子, 有什么是没见识过的?
    “看我干嘛?”
    白拂对上云旗审视的视线, 微微勾唇,做风流公子状:
    “再看你的将军哥哥要吃醋了。”
    云旗:“......”
    来的路上白拂已经问过了,云旗之所以能十八岁还不成亲,是因为她参加了第一届特殊科考,马术得了个第三名,被免了婚配。
    不过她并不是因为不愿意成亲,而是她的小竹马如今在军营,她答应等人回来成亲。
    两人说说笑笑闹了会儿,见下面人台子上没什么人了,白拂腾地一拍桌子起身:
    “到我出场了!”
    然后在云旗目瞪口呆之下,白拂利落出门,风风火火地登了台。
    徐知州接到杜妈妈紧急通知,和正在谈事情的斐公子赶到闲趣阁时,白拂正在意气风发干嚎一首现代改良版黄梅戏《女驸马》。
    一曲毕,四周响起大老爷小公子们的激烈欢呼。
    “再来一曲!”
    “再来一遍!”
    “那曲好汉歌再来一遍”
    “还有那曲骑白马!”
    点歌声不断,声波互相抵消,几乎要靠吼才能脱颖而出。
    可惜这些都影响不了麦霸拂,她好些日子没这么尽兴了。
    杜妈妈站在目瞪口呆的徐知州身旁,眼睛笑成缝:
    “大人,虽然和上次装扮不同,但能唱出这种曲儿的也只有那位杜十娘姑娘了。”
    徐知州不自觉地跟着点头。
    “应该是她...但是她到底是男子还是女子?”
    杜妈妈一脸大人这个你问对人了的表情。
    “大人,自然是女子啊!”
    斐公子一直静静地看着台上陶醉的身影和面庞,神情几分无奈。
    今日来找徐知州谈事情,没想碰到这么一出。
    “子宴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徐知州问道。
    斐公子沉吟片刻。
    “没有不高兴,远志你在此稍等,我去去就...”
    “哎”徐知州打断他,转头对杜妈妈道:“去将杜姑娘请来。”
    杜妈妈哎一声,去了。
    斐公子:“......”
    徐知州笑着扫好友一眼。
    “这般奇特女子,子宴你藏着掖着作甚,定要介绍于我认识认识。”
    说罢不等斐公子说什么,优哉游哉坐下饮茶。
    另一边,白拂还没唱尽兴,压根儿没有下台的意思。
    云旗惊傻了,半天没有动弹。
    她在想,她这是交了个什么样的疯子好友?
    白拂下了台,正要上楼,拐角处被一条白白胖胖的手臂给挡住。
    “杜姑娘,真的是你啊!”
    白拂顺着手臂看过去,待看清人,笑了笑,“是杜妈妈你啊。”
    上次这杜妈妈拉着她问要不要来这里高就,又是同姓,白拂对她有些印象。
    杜妈妈笑盈盈上前,语气带着几分讨好,“有人请姑娘去包厢一叙。”
    “不去”
    白拂想都不想就拒绝,“我就是即兴唱唱,不为谁唱曲儿。”
    “哎哎”
    杜妈妈急了,一把抱住白拂手臂。
    “是上次听了姑娘的歌就一直念念不忘的人,姑娘还是去见见吧,其中一个是知州大人。”
    知州大人?
    正好找他有事,白拂脚步一转,“那带我去吧。”
    杜妈妈大喜,生怕白拂跑了似的,抱着她手臂往一个方向走去。
    虽然知道会见到熟人,但看到斐公子时,白拂还是有些意外:
    “斐公子怎么也在?”
    见白拂没有要掩饰的意思,斐公子也放弃纠结,道:
    “徐知州找我商讨一些后续。”
    应该是黄府的后续吧。
    白拂哦一声没有多问。
    “那辛苦你们了。”
    斐公子:“是你辛苦了。”
    白拂笑了笑,“好在没有白辛苦。”
    斐公子赞同地点头,问道:“何时出府的?”
    “今日,正愁没办法通知你呢。”白拂道。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起来。
    将这一幕品了又品的俆知州猛地站起来,“白--”
    白拂赶紧给他使眼色。
    徐知州立马闭嘴,示意杜妈妈出去,杜妈妈云里雾里里,却也不敢怠慢,赶紧躬身退了出去。
    “白公子...真的是你?”
    徐知州不敢置信地问道,一边上下打量,眼底是掩饰不住的震惊诧异。
    白公子是女子。
    白公子居然是女子。
    白公子怎么会是女子?
    看到好友这幅模样,斐公子无奈摇头,随即好看的睫毛微敛,眸底闪过不解。
    小白为何突然主动暴露身份?
    白拂自然不是没事找事。
    见没了外人,她利落取下面具,大方一笑:
    “是我,徐大人,正好我有件事想私下向您请教。”
    神情落落大方,丝毫不受徐知州异样目光的影响。
    徐知州眨巴眨巴眼,觉得脑子有些乱,静了半刻,转头看向斐公子。
    “子宴你早知道?”
    徐知州觉得此刻脑子里有无数个疑惑需要开解,但问题太多,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问起。
    不过有一点他忽地想通了。
    难怪自己先前隐约觉得这两人哪里有些不对劲。
    对,就是不对劲。
    莫名的熟稔,莫名的信任,莫名的偏袒。
    果然,那不是他的错觉。
    不知道好友脑袋里都在想些啥,斐公子面色平静点点头,示意两人坐下再说。
    三人落座,一时谁都不开口,气氛有些僵持。
    想了想,白拂说道:
    “知州大人,我想向您打听一件事。”顿了顿,“听说女子若想十七不婚,有个法子可以光明正大的不受惩罚?”
    俆知州还在消化今天受到的冲击,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微微蹙眉,直到白拂笑着提醒他一句“女状元”,这才恍然一拍大腿:
    “有!”
    半炷香后。
    白拂从徐知州这里打听到更多关于特殊科考的细节。
    所谓特殊科考,是摄政王于两年前新开办的人才选拔制度。
    与一般科考不同,特殊科考不考四书五经,也不考琴棋书画,而是着重考一些与军队或者民生相关的技艺。
    例如骑马射箭格斗,兵法战术,武器制造,农业器具等等。
    而且这个特殊科考有个最大的特点,也是最大的争议点--
    不限男女。
    “您可以推荐我参加特殊科考?”白拂问道。
    一番解说下来,徐知州淡定了不少,笑着点头。
    “若白姑娘有兴趣参加,本官自然愿意替你推荐。”
    白拂忙不地点头,又问:
    “今年何时开考?我还有半月就满十七了,若参加也能免婚配吗?”
    “每年十月在元都国子监举行,年龄不用担心,只要报名参加都有效”徐知州笑着解释,“不过要想最终免婚配,要考进各科前三。”
    白拂放心了。
    这规矩还蛮人性化的。
    “那就麻烦徐知州帮我推荐,我要参加。”她拱手收到。
    徐知州表示没问题,紧接着听到白拂又问:
    “只是我暂时没想好报考哪一科,是否有往年试题让我参考一二?”
    这个确实有必要,徐知州同意了。
    “正式考试的试题没有,但每年都会下达一些参考试题,白公...姑娘可以拿去看看。”
    白拂没想到这事这么容易就敲定了,心里很是欢喜,“那我还需要准备什么吗?毕竟是去大名鼎鼎的国子监考试。”
    徐知州沉吟片刻,“自然要准备的,白姑娘可会作诗?”
    白拂一愣。
    “还要考作诗?”
    “是”徐知州解释道,“国子监的大门自然是不好进的,每个学子进门前要现场对一首诗,这是学子监的规矩。”
    白拂突然有些头疼。
    “不是现场作诗,而是现场对诗?”她底气不足地问道。
    若要说作诗,她随便就能背几个出来,可现场对诗...
    抱歉。
    她真没那急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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