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有惊无险,青黛倒是觉得曲袈白有些意外,明明是毫不相干的人,她竟会在危难时刻与自己共进退,虽是平日里嘴上不饶人,想来也是良善之人吧。
    桐桐的兄长提了一坛酒放在桌子上,老者掀开盖子闻了闻,满面沉醉,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碗,对着舟横道:“小子,倒满!”
    舟横看了看那老者,又看了看赵公子,笑的是春风得意,忙道:“得嘞,二老今日说什么就是什么,小的这就给二位满上。”
    而后忙不迭的起身,毕恭毕敬的给老者和赵公子斟满,又望向青黛和曲袈白,思索片刻,道:“算了,姑娘家家的就别喝了。”
    说完,给自己又倒了一杯。
    老者和赵公子相视一笑,不言而喻。
    青黛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平日里这舟横和赵公子不是最不对付的吗?怎的今日如此恭敬?
    赵公子举杯,对那老者道:“多谢前辈今日搭救,在下敬前辈一杯。”
    说罢,他举杯一饮而尽。
    老者斜眼瞧他,意味深长的啧舌,小声嘀咕了一句:“你叫我前辈?”
    赵公子放下酒杯,对青黛道:“这位是槐安公,江湖人称,大漠老鬼。”
    话音落,满座惊叹,曲袈白倒是更为激动,瞠口结舌的看着那老者,问道:“大...大漠老鬼?不是早就......”
    “死了?”槐安公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笑着说道:“想要我老鬼的命?怕也不是件易事。”
    青黛虽从未出过百草谷,但对江湖上的奇闻异事倒是略有耳闻,早些年便听师父说,百草谷弟子医术高低不同,江湖上的高手也分三六九等,在江湖上有一个大名鼎鼎的玲珑棋社,说是棋社,其实却是江湖最爱去的地方,因为不知何人在那棋社立下了风云榜。
    风云榜上有名的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那风云榜有玉金银铜铁五座牌坊,最厉害的都在那玉榜之上,而玉榜上的人名也是最少的,仅有十人。
    大漠老鬼,便是其中一个。
    传闻,大漠老鬼生于江南一代书香门第,后家族落魄,四处流离,最终去到了西域,在大漠戈壁做了马匪,又因一次风沙之灾,险些丧命,却因祸得福被一位世外高人出手相救,跟着那高手习得毕生所学,直到高手离世,一代大漠老鬼便现身江湖,直去那风云玉榜上的十人下了战书,来者皆为手下败将。
    只是可惜,前来赴约的,却只有六人,还有四人,也许是畏惧,也许是不屑,至今未战。
    再后来,江湖上就传出大漠老鬼死于东海,一代玉榜侠士,就此身陨,令诸多江湖人士扼腕叹息。
    青黛和曲袈白万万没有想到,能在此处穷乡僻壤亲眼见到大漠老鬼,还能坐在此处一同饮酒。
    曲袈白好奇极了,追问道:“前辈,您为何会在此处?为何江湖上都说您已经身陨了?”
    老鬼饮了一杯酒,品味着其中味道,目光看向曲袈白,笑着说:“都是一些小人的下作手段,不提也罢,丫头,我瞧你倒是挺喜欢的,愿不愿意跟着我学功夫?”
    “我?”
    “她?”
    曲袈白和舟横齐声惊呼。
    舟横瞪大了眼睛站了起来,指着自己说道:“我身手和根骨不比这死丫头强多了?诶我说前辈,好歹还是我救的你呢,你为什么不受我呢?”
    曲袈白一听,不乐意了,对舟横叫嚣道:“要做大侠首先得是品行端正之人吧?你窃我东西还偷看我洗澡,你也配吗?”
    “死丫头你别把话说的如此暧昧不清,我告诉你,窃宝贝是首要的,看你洗澡是不小心的,再者说了,谁愿意看你啊,就你那空前绝后的身板儿。”舟横嗤笑,一脸的不屑一顾。
    曲袈白急了,一拳便挥了过去,舟横跳下凳子,躲在青黛身后,继续说到:“还有,你不要整日把我偷看你洗澡的事挂在嘴边,免得青黛误会了,我很为难,你要知道我是看不上你的。”
    曲袈白起身,提起凳子就朝着舟横扔去,二人就这般在院落里打斗了起来,曲袈白身手尚不及舟横,舟横便游刃有余的躲着,也不还手。
    青黛和赵公子见惯不惯了,老鬼倒是饶有兴致的看着二人打架,笑着指点道:“丫头,打他胸口,这小子被那毒火击中,还有内伤呢。”
    “诶你这老东西!”舟横不满的指着老鬼道。
    闻言,青黛起身阻止了曲袈白,伸出手抓住了舟横的手臂,两指在他腕间摸索,面色逐渐凝重,回想着那诡异的火焰击中他的那一瞬间,如今还心有余悸。
    舟横见她如此,将手不动声色的抽了回来,故作轻松道:“诶呀多大点事儿,小问题,养几天就好了。”
    “好不了。”老鬼接茬,自顾自的饮酒,继续说道:“那火是有毒的,老朽我不懂医术,但我知道那火打在你六脉之上,若是治不好,再过个十天吧,你就得跟我一副模样了。”
    “什么意思?”舟横问道。
    青黛黑着脸,没有说话,拽着舟横往房间里走去。
    曲袈白坐了回去,震惊的问道:“这小子活不成了?”
    老鬼摇了摇头,笑的讳莫如深,道:“哪能啊,就是受些罪罢了,不必担心,让丫头且治着吧。”
    青黛拉着舟横进了房间,轻轻地关上了门,将自己身上的布袋在桌子上摊平,头也没回,说道:“把衣服脱了。”
    “啊?”舟横诧异,看了看门外,然后有些娇羞道:“在这儿?不好吧......”
    青黛在布袋之中抽出一根极细的金针,回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舟横被她盯得有些毛骨悚然,乖乖的解开了腰带,露出了胸口的那一片乌青的筋脉错乱,青黛见此,紧皱着眉头,伸出手按了按那些突起的脉络,说道:“坐下。”
    舟横乖乖的坐了下去,看着青黛为自己施针,有些动容,说道:“青黛,要是我死了,你会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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