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来说……有那么重要?
    真有意思。
    把艾泽带出来之后,我顺势问他,究竟该继续称呼他艾泽,还是喊他艾泽里安,他在浑身一僵之后,见我拿出之前在他身上发现的那根蛛丝,又听了我旁敲侧击的几句问话,这家伙看了我一眼,似乎妥协了。
    他向我坦白了一切。
    虽然称之为坦白,可实际上他却没有直接承认他的身份。实话说,得到这样的答案我是很惊讶的,看到他在身份被揭穿之后却没有露出任何杀意、只是有些担心地看着我……我更加惊讶了。
    冥蛛艾泽里安……不应该是这样的存在吧?
    对此抱有疑惑的我却没有敢轻举妄动,面前的王级魔物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让他竟然化成了人形这一点我根本找不到答案,没有西蒙、没有万无一失的计划,我单独对上王级魔物的胜率非常低,更何况我对传闻中冥蛛的看法已经产生了质疑,比起按照传闻去判定艾泽里安是什么样的存在,我更倾向于用自己的眼睛来看清这一切。
    ……
    接下来,艾泽的表现更是一点一点地将我最初的疑惑扩大。
    他和我们一起行动,听从我们的安排,甚至跟着我们一起回到他的巢穴再次探察――直到这时候我才意识到之前我和西蒙的举动是多么的可笑,在艾泽的跟随之下我们探察冥蛛的巢穴,不就犹如擅自闯进了别人的家还肆意翻查,事后才发现原来这个家的主人一直在边上跟着看着一样吗?
    这么想来,撇开对方是冥蛛的身份不谈,我们的行为可真算得上是非常无礼的了。
    可这位主人偏偏毫无意见,连一点脾气也没有的就这样看着我们进出他的巢穴,他的……家。这让我萌生了一个念头:他似乎想要澄清他并不像传闻中那样是个凶暴的魔物。
    我的想法正确吗?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鉴于我们这支队伍中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他的身份,那么他所想要澄清的对象,是我?可如果事实并非如我所想的那样,王级魔兽的智识和伪装技巧已经不是人类所能对付的程度了。即使我不想承认,可艾泽的行为确实是在逐渐消除我对他的戒心。
    我从未对一个黑暗生物,特别还是危险系数极高的王级魔物产生过类似的反应。
    顺带一提,我也没见过那个黑暗生物会像他那么……蠢。
    之前毫无戒心地跟别人走不说,平地左脚绊右脚过几天就会发生一次,而每次在发生了这类糗事让他觉得十分尴尬的时候,他就会说一些我有点不能理解的语言――不是其他种族的语言,而是我能够听懂,却无法理解的话。
    譬如什么“我想起了那天夕阳下的奔跑,那是我逝去的青春”……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魔兽一族内部的什么特定情境用语吗?
    我想我可以找机会问一问。
    ……
    陪同伊薇特再次返回冥蛛巢穴的行动让我们碰巧撞见了兽族的秘密入侵。
    我不怀疑艾泽翻译兽族语言的真实性,将我之于他似乎是特殊的这一点因素考虑在内,我认为他骗我的可能性非常小。
    伊薇特也非常明白兽族突然出现在奥拉克帝国境内意味着什么,即便是因为被帝国驱逐出王城而导致整个泽弗奈亚家族没落,可她仍然保持了顾全大局的清醒,帝国的安危是最优先的。我们达成了共识,自此立即终止讨伐任务。
    鉴于兽族出现在帝国境内背后的含义具有不确定性,也避免信息泄露后带来的不必要骚乱,我和西蒙一致认为利用魔法公会在最近的驻地传递信息是不可取的方法,我们必须在最短时间内赶回帝国王城,因此最后在我的建议下,我们将会从马诺尔城坐船走水路到布泽尔城,那是最快也是相对最保险的一条路。
    从沼泽深处立刻折返前往马诺尔城的头一天晚上,艾泽借口散步离开了一个多小时。
    我知道他去了哪儿。
    出于对我们多次擅闯他家这一无礼行为的歉意,我并没有阻止他,在西蒙和伊薇特问起他的时候,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我帮着他说了两句话,并离开临时驻扎地,号称是出来把他找回去。
    西蒙调侃我说作为双生兄弟,没见我对任何一个人这样上心,就在他调侃我的时候,我注意到伊薇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对。
    不是我妄自菲薄,而是和西蒙站在一起的多数时间里,人们的目光都会集中在他的身上,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除了明显不搭理西蒙而喜欢亲近我的艾泽,连伊薇特也……?
    不过,西蒙的话在某种程度上提醒了我。
    对于我来说,艾泽的一举一动已经对我产生了相当的影响力,我甚至会在别人对他产生质疑时替他掩饰。这好像不太妙。
    ……
    值得一提的是,回了一趟家的艾泽非常得意地告诉我,归巢的原因是“据说”他有很多钱,所以回去拿点钱花花。
    正是他的这一句话,我想出了一个确定他是不是真的里外如一的计划。
    王级魔物巢穴里值钱的东西,肯定有相当一部分是属于人类,这一点毋庸置疑。我的想法很简单,在他将值钱的东西拿去变卖时,派人跟着他,质疑他要变卖的东西的来历并激怒他,更甚者,我想也许可以试着把他放入王城地牢,看看他会有怎样的举动。
    虽然这种做法有些卑鄙,可我必须要百分之百地确定,没有我在身边的时候,他也不会是传闻中那个嗜食人的魔物。
    同时,我或许还能找到机会见一见艾泽那个各种掩饰着不想让人知道的同伴――那个“据说”的发言者。
    当然,整个计划结束之后,我必须把曾经试探过他的这卑劣的一切都告诉他,征求他的原谅。
    ……
    前往布泽尔城的船上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我终于找到了证实关于艾泽是冥神眷属这一猜测的决定性线索――他身上有冥神的神徽,一如我胸前的那一个。鉴于人类的国度中拥有暗属性体质的人类少之又少,因此冥神眷属极少会出现在人类国家,更多时候冥神会在黑暗生物中选择其眷属,而成为了冥神眷属的这些存在极少来到人类的国度,即使来了,也鲜少暴露行踪。
    像艾泽这样既是非人族又光明正大地在人前活动是非常非常少有的情况,我至今都没能弄懂他这样做的原因。是化成人形出了岔子真的失忆?抑或是别的什么原因,他不肯说出口。
    艾泽如果真的是冥神眷属,那么我就必须重新考虑他那身为王级魔物冥蛛的另一身份了。
    神o的眷属对其行为的约束力是非常强的,即便是冥神,其眷属也不能够是嗜杀成性的生物,我想在这一点上,我可以对艾泽放松大部分的警惕了,但也仅仅是大部分而已。……那个计划不会因此而被改变。
    而第二件事,则我被某人“夜袭”了。
    由此,我算是终于明白过来艾泽为什么会这么的亲近我了――不,其实我早就有了答案,或许只是不愿意去细想对方态度的含义而已。
    艾泽以为我睡着了,便亲吻了我。
    我无法形容当时被艾泽亲吻了的自己是怎样的心情,但我必须承认,因为极度的惊讶,也因为不想让艾泽发现我醒着,勉强维持住当时平稳的呼吸几乎用尽我毕生的克制力。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不讨厌和他有这样的亲密行为。
    跨越种族的感情……我疯了吗?
    ……
    大约半个月之后,我们通过布泽尔城,抵达了王城格拉芮。
    我将艾泽和伊薇特安置在了我名下那位于城东区私邸,那里作为我和西蒙从小到大的冒险基地,一直都是一个相对不受约束的地方。父亲和母亲都是知道这个地方的,也许是出于想要让我和西蒙有一个喘息的空间吧,只要我和西蒙呆在那里,我们就不会受到任何打扰。
    当然,被招待的客人也是相同的待遇。这样的安置决定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伊薇特,她作为一度被驱逐出王城的泽弗奈亚家族,住在旅馆或是租用他人的房屋,那个身份都会带来相当多的不便,在我的这个私邸中落脚才是最照顾她的选择。
    进了王城,也就意味着我的计划差不多可以开始了。
    我吩咐了手下的人按照我的计划布置一切,只等艾泽出门,他们就可以行动起来了。
    然而,我的计划中算对了所有的细节,却没想到被计划外的人物介入了――艾泽想要变卖的那把匕首,遇到了它真正的主人。
    炼金世家圣洛迦家族的大小姐,那个除了炼金协会的月度例会以外基本不会出现在其家族高塔以外的家族成员,竟然会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出现,还看见了那把匕首。
    这个世界上,真的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巧合。
    而这些看似巧合的背后,似乎有些什么,和艾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43
    043日记
    忽略掉那些奇异的巧合不提,艾泽最终还是进了王城地牢。
    他终于让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同伴”来找我,我倒是没想到居然会看到一只和他一样蠢得够可以的小蜘蛛。
    自称叫墨涅的小蜘蛛据说是艾泽的小弟,我带了它避开所有守卫连夜到了王城地牢外,守了一夜。
    说实话,我没想到当时的自己会那么坐立不安――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万一艾泽以为救兵搬不到,就自己想办法破坏了王城地牢逃出来怎么办?万一这样的试探触及他的底线怎么办?……可也有另一个声音在反驳,他那样大咧咧的性格根本不会察觉这一切,按照自己对他的了解,这家伙很有可能会在地牢里没心没肺地睡一夜。
    这种笃定让我觉得心烦,这样卑鄙的做法又何尝不是因为艾泽对我的心思所以有所依仗?这种事以前不是没有做过,可偏偏这一次让我觉得不合适,这又说明了什么?……和他相处一个月都没有,我却似乎已经没有办法把他放在对立面来考虑了,可是这样的感觉既陌生却也不讨厌。
    生平第一次,我觉得有些讨厌自己这种滴水不漏的做事方法,更不喜欢明明已经做了这一切却还要为此而感到矛盾不已的自己。
    ……
    在王城地牢外守着的一夜里,随着时间的流逝,越靠近清晨时分我的心情也就越轻松――对我来说,没有动静就是最好的结果。
    我想过很多种艾泽看到我时会有的表现,可我万万没想到,在清晨时分进入地牢里的自己会看到一只浑身僵硬绷着八条腿躺着的蜘蛛。
    我一辈子都没有过这种哭笑不得到几乎无奈了的感觉――难怪这一晚上一点动静也没有,这家伙看上去似乎是变回了蜘蛛就不会动弹了一样。
    这么一想,我还是太高估艾泽这家伙了。
    只不过,这种结果让本来就对整个计划儿产生忐忑心理的我顿时有些放松了下来。
    看来艾泽这家伙……这只王级魔物是真那么蠢。试问我根本就不在边上,这家伙变成了这样大小的体型,按理说缩起身体就能出来了,趁者夜色溜也能溜出去了,偏偏他却还僵在牢房里,由此可见他根本就是出不去也想不到办法。
    ……从来没有听说过有那么笨的王级魔物,要是当时我在沼泽深处没有把他带上,这家伙会不会就这么蠢死在别的地方都是个未知数。
    光是想到这个家伙要是在哪个地方蠢死了,我就有点不能接受。
    只是艾泽本体的这个大小……让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冥蛛明明是不能够随意变换大小的不是吗?本体的体型在我潜伏于沼泽深处的那一个月之中都看过无数次,从一开始到最后都是极其庞大的体型,和面前的这一个……根本对不上号啊?
    艾泽身上奇怪的事情多了,照理说他变回了本体,怎么可能会浑身僵硬成这个样子?看上去就像是……根本没用蜘蛛形态走过路一样。
    这怎么可能?可是这个笨蛋表现出来的情况却十足十的没有伪装过的样子,经过在外面呆了一整夜的坐立不安,我打心底里不愿意不信他。
    亲眼所见的种种迹象都指向了一个结论,这个艾泽很有可能……不是传闻中的那个冥蛛艾泽里安。嗜杀成性的黑暗生物不可能被选为冥神眷属。
    可他又是谁呢?
    ……
    艾泽花了快两天才变回去。
    一大清早就变成人形摔在我身上的艾泽竟然长出了一头长发……这个人身上有再多不合理的地方我也已经习惯了,倒是他这一头长发看上去一点违和感也没有。在这片大陆上有这样长度头发的男人不是没有,只是我就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和我想的差不多,这家伙从本体转换到人形根本就没穿衣服。
    艾泽的皮肤有多好我是知道的,从认识他到现在我基本都是和他睡的同一个房间,也就没少见他换衣服的样子,他这样全`裸着和我面对面还是第一次。
    往常清晨有生理反应的时候,我都是选择等欲`望自然消退了才起床,可今天这种欲`望显然有些压制不下去,我顺应了自己的想法,撩了他一束黑发盯着他看,出生以来第一次对某个人有了这样旖旎的想法。
    偏偏罪魁祸首一无所觉地坐在我身上,喊了一句“我头发怎么这样了”……简直恨都恨不起来。
    这个粗神经每回露出这样的一面都让我想逗他,每回都必定忍不住把他惹得直瞪眼,这一次也一样。
    根据艾泽自己的说法,他变回本体是由于眼馋墨涅可以随意控制体型,就连在王城地牢这种地方也可以自由来去,羡慕着羡慕着突然就变了,那么,也就是说由此可以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只要是他心里产生了强烈的欲`望,就可以变成他想要的样子。
    那么,这家伙一大清早睡在我边上是想了什么才会变成人类的?
    我可不认为这次还是因为墨涅――艾泽变成人形时那小蜘蛛睡得跟死猪一样,退一万步讲,变回本体是看着蜘蛛,变成人形自然是看着人了。
    而这个房间里除了我就没有别人了,他的心思也太明显了。
    果然,我出于逗弄他的心理这才开口问了两个问题而已,就见那家伙架不住我的问话,慌慌张张地跑了。
    该怎么形容我当时的心情好呢?……总算是明白过来我为什么总想逗弄艾泽了,他根本藏不住心里的想法,一戳就炸,怪可爱的。
    ……
    最近让我忧心的事情又多了两件。
    因为王城地牢的事件而离开私邸的那一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伊薇特的眼睛竟然变了一种颜色!
    她告诉我,说她已经成功融合了蜈蚣晶核,体质也已经从根本上发生了变化,可我不得不怀疑她融合蜈蚣晶核以外还做了别的什么事情――不是我疑心大,实在是从那屈指可数的几个人类融合晶核的例子之中根本没有发生过体貌特征发生改变的,更何况伊薇特身上的气息完全变了样,和以前的她比起来,现在她身上除了充斥着躁动的暗元素以外,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腐朽气息。
    我是光明神的眷属,可以说,帝国王城中除了大主教以外再没有谁能比我更能确切地感知到这种黑暗生物的气息了。
    她为了泽弗奈亚家族到底做到了哪一步?……我根本不敢想。将泽弗奈亚家族驱逐出帝国王城的人正是我们王族的成员,在这一点上无论我和西蒙都没有足够的立场来阻止她振兴家族。
    只希望她还像多年以前的那个贵族小姐一样,保有一颗善良纯真的心。
    ……
    伊薇特要求我帮她找一个暗元素师当老师,我答应了。出于对她是否有偏差行为的忧心,我再三犹豫之后还是决定拜托艾泽。
    我身为帝国的王子,不可能做到天天跟在伊薇特身边观察她是否真的出了问题,既然已经决定要信任艾泽,那么,把伊薇特暂时托付给艾泽也是我最好的选择……因为这家伙总是大咧咧的,我怕把我的想法告诉他之后,这家伙又把情绪都写在脸上,反而会被伊薇特看出些什么,所以什么都没说。
    只希望他不要想太多才好。
    ……
    伊薇特身上那股躁动的暗元素很快就平和了下来,这让我多少不那么担忧她的事了。
    除了伊薇特身上发生的事以外,第二件让我本能地感到不安的事,是从马诺尔到布泽尔的船程中艾泽故意引我注意的那个传闻――不能说我太敏锐,只能说艾泽是真的藏不住事,装模作样地想让我去注意那个传闻,一开始我也弄不懂他想干什么。
    可是稍微调查了一下,却发现那并不是单纯的流言,只怕麦谷恩前哨站是真的发生了些事情。
    可是……艾泽又是怎么知道这个信息的真实性?
    ……
    艾泽和伊薇特去了一趟暗元素师希瑞尔的家回来之后,王城里关于他和我的传闻突然就跟雪片似的漫天飞舞。
    本来想要让人处理掉这件事的,可我又想看看艾泽会是个什么反应,那家伙大概不知道,他炸毛跳脚的样子别提多好玩了,出于这样的私心,我把这事情暂时搁置,结果一搁就搁出事了――我没想到父亲和母亲竟然会为了要见他而办了一个舞会。
    确实我和西蒙对待感情的方式相差太大,父亲和母亲根本不操心他的事,却反而对我的私生活念念不忘,每一次看见我进宫都要抽些时间给我做心理教育,生怕我真的像民众间传说的那样把一声都献给光明神了,这回居然让我携女伴出席舞会,这要求简直让我实在是哭笑不得。
    就不知道我如果说了真话,父亲和母亲会有什么反应。
    ……
    最近两天艾泽看我的眼神有些怪怪的,我猜想大概是因为他从墨涅的嘴里挖出了王城地牢事件的真相,再以前的我的计划他知道了多少我就不好猜测了,这家伙不喜欢动脑子我是看出来了。
    确实如我所推断的那样,艾泽真的是在事后过了好久才想起来去盘问墨涅关于那一夜里时间差的问题,我知道他在弄明白这一切都是我在背后策划时百分之百是会生气,可我却没有剥夺他寻求真相的权利――墨涅这只暗属性的小蜘蛛害怕光元素是肯定的,我可以捏它这个弱点和它签订契约让它永远闭嘴,可我现在不能这么做。
    想想看,虽说一开始是以我救了他的名义把他带在身边,可是说到底这并不是真的,这一点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反而在被巨型蜈蚣偷袭时他在关键时刻救了我,关于兽族疑似入侵这一点上也是他出手帮忙……这家伙可能从最初就没有过坏心,可我却一直顾忌他本体是冥蛛,一直防着他还试探他,交换立场一想,他没道理不生气。
    只是……我不怕他生气,我怕他生气走了不回来。
    ……
    事到如今,你带着我的手札跑了,如果不生气了,就带着它再回来吧,好不好?
    ☆、44
    044设计
    看到手札里的最后这么一句话,艾泽吓了一跳差点没把手札扔到湖里去!
    什么你啊你的,这、这是给老子的留言吗?!
    要不是手里这本半旧的手札上没有任何魔法波动,他真的就要以为拜伦的这本手札是个什么魔法道具,还能分子母本,两头传递信息什么的。
    艾泽像对待烫手山芋一样把那手札放在了离他远远的地方,一双眼睛瞪得都要突出来了。
    倒不是生气,其实就是不爽。
    本来看着拜伦的这本手札里说的,拜伦一开始就把他的两个身份都猜出来了,紧接着马上挖了那么大的一个坑,一环扣一环地让他跳,最后连他心里的那些小心思好像都被发现了,艾泽连生气都没顾得上,心里又不爽又尴尬。
    自己做的一切都被这人看透了,这手札里的最后一句话背后是什么含义还不清楚么??
    拜伦的这本手札恐怕是故意拿出来放在桌上等着他去抓的吧!?艾泽平时根本就没见过这本东西,按照这手札里每天都要记一笔的习惯来看,拜伦肯定是天天都把它带在身边的,别人艾泽还不了解,可拜伦的话,他非常珍惜的东西都藏得特别严实,按理说根本就不会在会客的时候随意摆放在书桌上。
    ……这家伙是算准了他会在听见需要女伴一起出席舞会的时候炸毛,对他的性格定位更是精准到了连他在气急败坏时会抓东西、抓了东西也不舍得砸人的地步吧?
    他妹的!
    艾泽知道拜伦的观察力是特别特别敏锐的,可是明明一天到晚看上去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分析到了这么精确的地步……还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就连艾泽和原来的那只冥蛛并不是同一个似乎都已经被他看出了端倪,这人也实在太厉害了。
    一想到手札里面字里行间拜伦对他的感观和看法,艾泽就觉得自己不太对,心跳有点快。被这样不着痕迹地深入了解的感觉真是……真是……说是羞耻py都不为过好吗!
    艾泽蹲得远远的,一边心思不定地拔草,一边又去瞄那本被他丢在石块上面的手札。
    他这会儿倒算是回过味来了,人家在日记里写了那么多算计他的事,虽然也觉得做法不厚道可从头到尾也没说过要道歉什么的,只说要向他坦白一切而已,末了再加了三两句表心迹的话就把他给打动了,妈蛋,老子真是抖m吗?
    这人最后一句话完全就是吃定他的节奏嘛!简直可恶!
    艾泽把拔在手里拽着的草全部扔掉,去湖边洗了个手,又把墨涅支使出去给他弄只野兔什么的当晚饭,这才又回到了石块边上坐下。
    原本他也是怒气爆表才破窗跑出来的,经过刚才一通发现又看了拜伦的手札,实际上心里已经差不多接受了拜伦的这个处理方式。不得不承认拜伦这个做法针对他的性格来说确实是最好的,发了一通脾气跑到外面来,看了手札知道了所有的真相,静下心来想一想,这些事情也都过去了,说实在的,拜伦的这些计划都没有想要害他,单纯就是试探而已。
    艾泽身为男人也不是个记仇的,以前在大学里和好基友们就算是有再大的矛盾也不过就是一顿干架,打过发泄过也就算了,本来他就怕拜伦不信他,现在这事情解决了当然是最好的。
    只不过心里这些不爽迟早都是要讨回来的!
    尼玛简直被设计得团团转有木有!艾泽咬牙,抓起边上的手札就往湖里一抛――
    让你得瑟!老子就不按你说的做!哼!
    艾泽逍遥自在地在湖泊边上呆了整整六天,在这种人烟罕至的地方,他放开了手脚把自己的技能一个一个试了过来――他和墨涅在附近考察过,以这片湖泊为中心朝外的一大圈都没有人类的气息,在这里艾泽是怎么折腾都不会有问题,更何况他还自己摸索出了构造结界的方法,捣腾了一个巨大的暗系结界布置在周围,这下练习起技能来更是肆无忌惮了。
    艾泽练了整整六天的技能,墨涅说的技能和他自己摸索出来的暗系魔法都能用得非常熟练了,就是可怜了湖边的草地,被他的暗系魔法折腾得坑坑洼洼不算,还被冥蛛的技能弄得好好的草坪都焦黑了一大片,简直就在破坏生态环境。还好着附近没有住什么人,不然要是被看见了,指不定会怎么想呢!
    说起来还真是多亏了希瑞尔,只那一天,那头喜怒无常的黑龙就教了艾泽好多东西,多数都是拎着重点说的,艾泽自己领会一下多练习个几遍居然也能把技能用得像模像样。
    不愧是自己人,虽然希瑞尔的脾气一点也不好,但是这样的队友还是非常能接受的。
    这天夜里,艾泽叼了根鸡骨头躺在湖边上,闻着湖水混合着青草的味道,满足地打了个嗝。
    他的边上,墨涅正兴高采烈地站着――小蜘蛛这六天过得可惬意了,不用藏在老大的耳朵里,体型也就一直保持在篮球大小,基本都是亢奋状态,只不过时间一长估计它也觉得一直呆在这里有些腻歪。
    “老大!我们什么时候去别的地方玩啊?”小蜘蛛终于没忍住开了口,这几天它虽然过得舒服,但期间也总被艾泽指挥着当技能陪练,一开始艾泽技能用得不熟练还好说,可没两天它就被进步飞快的艾泽虐得哇哇叫,它白色的身体上有一块黑黑的痕迹正是艾泽今天一个没留心给用魔法砸出来的。
    艾泽毫不留情地嘲笑它:“你就想着玩。”
    “嘿嘿!”小蜘蛛根本不抵赖,非常实诚地承认了:“以前在巢穴里也没有那么开心的时候嘛。”
    艾泽轻哼一声:“知道就好,住在黑漆漆的地下洞穴里有什么意思,以后别老嚷嚷着叫我回那里去了。”
    “嗯啊!”墨涅绕着艾泽的脑袋转了一圈,有些迟疑地问:“那老大……你还会去找那个人类剑士吗?”
    艾泽用鸡骨头呸它,骨头一端正中墨涅的脑袋,小蜘蛛被自家老大偷袭,猝不及防之下“哇”地大叫了一声。艾泽欺负完自家小弟之后一甩头:“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才不会去找他呢!”
    信誓旦旦地夸下海口的某个傲娇货第二天就抓着自家小弟回了王城。
    不明所以的小蜘蛛终于在艾泽偷偷摸摸回了拜伦的私邸之后忍不住开了口:“……老大你不是说了不去找那个人类剑士的吗?”
    艾泽高贵冷艳地:“我只是回来看他笑话的!我看他上哪儿找一个黑长直黑眼睛的妞跟他出席舞会!”
    墨涅:“……”
    本来想从自己房间的窗摸进去的艾泽愣是没找到哪一扇是开着的,他一边腹诽管家伯伯和女仆姐姐为毛把房间管理得那么好,一边换到了房子的侧面照突破口,终于在二楼长廊尽头半开的小窗户里悄悄地钻进了房子里。
    艾泽的房间本来就在走廊尽头,从窗口进来不过两步路就能直接开门进房间,可没想到他刚摸到自己房间门的把手时就被人逮住了――
    管家伯伯的声音从另一侧楼梯口处传了过来:“艾泽阁下?”他非常惊喜地快步走了过来:“您终于回来了!”
    艾泽爬窗回来被抓了现行,看着管家伯伯的眼神在他身后的窗户绕了一圈之后又落到他身上,脸上是一点异色都看不出来,特别和蔼地冲他笑。于是艾泽挠了挠头,也回了管家伯伯一个笑容:“……嗯,是啊= =”
    咦?管家伯伯怎么辣么期待他回来的样子?他可是把拜伦书房窗户砸破跑了的人啊!……拜伦这家伙用什么说辞搪塞过去的,管家伯伯居然一点询问那件事的迹象都没有。
    话说刚溜回来就被发现是不是太倒霉了!他真的是幸运e吗喂!还想偷偷跟在拜伦后面去看热闹的!这下可怎么办!怎么办!
    管家伯伯的笑容越发亲切:“殿下半小时前临时有事出去了,不过殿下的马车今天是从这里出发去王宫的,相信他很快就回来了――艾泽阁下是打算作为王子的舞伴出席舞会对吧?王子殿下已经准备好一切,就等您回来了。”
    管家伯伯一脸“我就知道你会出现”的表情让艾泽心里宓貌恍校他想拒绝,可还没把那个“不”字吐出来,就被管家伯伯的下一个动作给打回去了。年迈的管家朝他恭敬地弯下腰,做了一个“请这边走”的动作。
    艾泽这辈子都没这么为难过,可是面前的管家伯伯虽然是仆人身份却同时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看着老人家一脸的期待,艾泽就想起自己的爷爷,爷爷有求于他时也是像这样一脸的期待,他纠结了半天还是没忍心驳回老人家的要求,塌了肩膀:“嗯,走吧。”
    他跟着管家伯伯下了楼,居然拐进了管家伯伯的房间。
    “您的房间里没有人,也不知道您什么时候会回来,所以我就擅自做主替阁下把衣服收在这里。”管家伯伯这么一通解释虽然有点怪,不过倒也合理,“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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