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裴易清虽然并不喜欢那个家庭,但是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在这里,不可能说断就断。意识到这层,他不自觉地开始紧张。
    裴易清自然也知道周游是为何而来,“你直接说吧。”
    “你这儿方便吗?”周游意有所指。
    “那我回避一下吧。”路皆反应过来。
    裴易清拉住他,对周游说:“这事本来就和他有关,不用避。”
    话音落了,周游却是久久没有出声。旁边全程吃瓜的小薇如梦方醒,“啊......我回避。”
    现在前台只剩下三个人了,裴易清终于忍不住:“差不多得了,你交换情报呢?别打扰我做生意。”
    “就你躺在门口那副样子,芫荽直接倒闭得了,”周游损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最后还是正经地说,“你爸妈这次真气得不轻。”
    “我知道。”裴易清表情十分冷静。
    “不过气也就气了这么几天,昨晚上还给我打电话,”周游说,“你爸妈拉不下面儿,让我和你说,只要你放弃,这些事都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
    话音一落,裴易清就沉默了。他一直都了解老爸老妈的脾气,他们很少会有低头的时候,即使是知道自己有错,也会碍着面子死不认错。
    也许是因为年纪越来越大了,也许是因为他们终于撕开了裴旸死亡的那层表象,即使他们并不想承认,但还是选择让步。
    但是这种让步表面上是让了,但归根结底还是要裴易清做出妥协,所以他说:“不可能。”
    旁边的路皆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我就负责带话,你怎么决定都行,”周游说,“不过建议你还是回去和他们说个明白。”
    裴易清点点头,“这个我知道。”
    “行,”周游带完话之后轻松了不少,“那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商量吧。”
    “谢了。”裴易清头都没抬。
    周游骂道:“你这谢真不走心。”
    等周游离开,芫荽里重新安静下来,裴易清不知道在想什么,坐在前台没有动弹。而路皆站在对面,看着芫荽门外的烈阳久久没有说话。
    直到小薇从后院进来,店里面才有了声音。他们看上去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手里的东西。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裴易清看了眼时间,起身收拾东西,“走吧。”
    “嗯?”路皆没有反应过来,“去哪儿?”
    裴易清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半仙儿化疗啊,忘了?”
    这么一提醒才终于让路皆想起来,他后知后觉的点点头,把手上洗干净,跟着裴易清走出芫荽。
    虽然并不想承认,但他们的气氛确实因为周游的到来变得有些凝固。路皆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的景色,心情也莫名变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他们到的时间刚刚好,半仙儿已经换好衣服,坐在病房里等待医生安排,见他们俩过来连忙说:“你们总算是来了,哎哟,我心都快跳出来了。”
    “昨天你就说快跳出来了,”裴易清说,“怎么样,都准备好了吗?”
    半仙儿摇摇头,自顾自地在做一些乱七八糟的简易运动,“我怎么知道,他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现在让我坐着等。”
    不得不说半仙儿虽然聒噪,但是在某些时候还是有点作用,路皆的心情轻松了一点,他看了看周围,“怎么就你一个人?”
    “隔壁床散步去了。”半仙儿乐呵呵地说。
    “我说你儿子女儿,”路皆皱起眉头,“一个没来。”
    一说起这个,半仙儿就翻了个白眼,运动也不做了,坐在床边翘着个二郎腿,“他们俩?就办理住院的时候来过一趟,那臭脸拉得,跟头驴似的,我指望他们还不如找个坑把自己埋了。”
    话音落了,路皆在心里叹了口气,刚准备说话,门口就传来声音:“45号床,出来了。”
    “来了来了!”半仙儿抬起手挥了挥,对裴易清和路皆说,“你们俩先坐,等会儿和你们唠。”
    路皆没说话,目送着裴易清离开了。病房里瞬间又安静下来,路皆找到个位置坐下,随便翻了翻半仙儿床头柜上的算命簿子。
    裴易清站在床边,没过多久他的手机又响了。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微微迟疑片刻,按下接通。
    路皆听着他嗯嗯好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病房外三三两两走过几个病人,都好奇地往房间里看。裴易清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说:“路皆,我先回去一趟。”
    “嗯,”路皆站起来,“早去早回。”
    裴易清点点头:“好。”
    他刚踏出去几步,路皆突然又说了一句:“你......”
    “嗯?”
    路皆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之前周游在的时候,他没有说一句话,因为他觉得自己现在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一种干扰项,会扰乱裴易清的想法。
    他明白自己应该相信裴易清,可是真的到这一步,他又开始没有安全感。这种感觉挺操蛋的,但他没有办法控制。
    他想了想,深吸一口气,“你之前说的,还做数吗?”
    阳光穿过窗帘,落在边缘,光影随着微风而变动。裴易清看着他,良久之后说:“哪一句?”
    “每一句,你以前说过的每句话,”路皆垂下眼眸,然后又鼓起勇气,定定地看着裴易清,“做不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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