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长杖砍断,看看里面有没有藏着什么!”柳安厉声喝道。
    “是!”李通一刀将木杖砍成两段,在火把下仔细检查了下,失望将木杖丢在地上:“没有,什么都没有!”
    王文佐拿起那绢布条接着火光看了看,又捡起丢在地上的半截木杖比了比,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将那半截木杖小心收好。
    “说,是谁让你来的?这绢布上写的什么?”柳安厉声道。可是那汉子坐在地上,一声不吭,眼中流露出讥诮的神情。
    “柳兄,没那么容易撬开这厮的嘴巴的!”王文佐低声道:“还是交给上头,让上头的去头疼吧!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确保把他活着送回去,挨了那一下子,他可流了不少血!”
    “嗯!”柳安此时也反应过来了,立刻让人将其带到茅棚里,先给他包扎好了,天一亮众人猎也不打了,赶忙回城去了。
    泗沘城。
    “这是你从这厮身上搜出来的?”左骁卫郎将,熊津都护刘仁愿看罢了手中的绢布条,向下首的柳安问道。
    “不错!”
    “你把事情从头到尾讲述一遍!”刘仁愿将那绢布放到几案上,脸色凝重。俗话说“关东出相,关西出将”,出身雕阴郡(今陕西绥德)刘氏的他据说祖上是西晋时匈奴右贤王刘豹的后裔,世代在绥州为豪族,他的高祖父出仕北魏朝廷,并随北魏孝武帝迁入关中地区,其后历经北魏东西分裂,雕鹰刘氏的子弟们又被编入府兵,和北方的突厥人、吐谷浑人、柔然人、关东的北齐、南方的梁、陈拼死厮杀。刘仁愿本人虽是以祖荫得官,但依然保持着关西武人的质朴,身为高官,但全身上下衣无文秀,器物无镶嵌金银,全无当时洛阳、长安贵胄子弟的浮华做派。
    “是!”柳安从众人出城到鹿尾泽打猎,夜宿泽边,听到响动,乘着夜色寻找,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叙述了一遍。刘仁愿静静聆听,并不出言催促,待到柳安讲完了,问道:“那当时找到这信使的是何人?”
    “火长王文佐!”
    “你唤他进来!”
    “是!”
    片刻之后,王文佐进来,向刘仁愿行礼如仪。刘仁愿上下打量了一下,笑道:“你拿住了贼人的信使,赏你绢五匹!”
    “多谢将军!”王文佐赶忙拜谢。
    “传令下去,先让医生给这厮检查一下伤势,然后严加拷问,一定要查清楚事情的原委!”
    “将军!”
    屋内的目光一下子就聚集到了王文佐的身上,刘仁愿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快的问道:“怎么了?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不用行刑,属下也能弄清楚那绢布上写的什么!”
    刘仁愿变得严肃起来,他取下头上的铁角乌纱幞头,放在一旁的凭几上,又拿起斫刀,横放在膝盖上,冷声道:“你说吧!”
    “请将那绢布条给属下!”
    刘仁愿点了点头,侍从将绢布条递给王文佐。王文佐让人将那半截木杖拿来,将绢布的一头固定在木棍的一端,然后小心的一圈圈紧密的缠绕在木棍上,然后念道:“启禀将军,这绢布条上写的是‘丰殿下明年渡海,大援将至,十一月十日烧粮起事。道琛、鬼室福信。’”
    侍从从王文佐手中取过木棍,呈给刘仁愿。只见那条绢布螺旋形的缠绕在木棍上,从上到下写着方才王文佐口述的文字。原来写信之人一开始将这条细长的绢布缠绕在木棍上,然后在上面写字,而将布条从木棍取下来后,布条上就只剩下一堆错乱的比划,除非重新缠绕在同样粗细的木棍上,否则谁也看不懂上面写的什么。
    “好狡诈的用心呀!”刘仁愿冷哼了一声,将木棍与绢条放到一旁,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来:“王火长,贼人此法甚为巧妙,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回禀将军,这并非属下想出来的,而是年少时看过的一本书中记载的。”
    “哦?什么书上会记载这些?”
    “是属下家中的一本《楞严经》,在行间缝隙有人书写下来的!”王文佐依照原先编造的答案说道:“具体是何人所书,属下就不知道了?”
    “你家中还有《楞严经》?”刘仁愿好奇的睁大了眼睛,也难怪他如此好奇,当时的知识被诸多世家垄断,像他这种世代将门出身的武将也就能简单的读写,稍微正式一点的文章书信就得靠记室文书,而王文佐一个火长居然在家中还有《楞严经》,这简直是乌鸦里面突然冒出一只白鹤来。
    王文佐话一出口就知道不对,但此时也改不了只得点头称是,一旁的柳安插话道:“禀告将军,王文佐乃是琅琊王氏的后人!”
    “哦?原来是琅琊王氏的后人,为何不早说!”刘仁愿神色大变,将膝盖上的斫刀拿开,又将放在几案上的铁角黑纱幞头戴好,笑道:“快快请起!”
    “果然是万恶的封建社会,和士族沾点边态度就完全不一样了!”王文佐一边腹诽,一边站起身来,刘仁愿让侍卫送来两张胡床,柳安也沾光有了个座位。刘仁愿询问了几句王文佐家中的情况,王文佐便将当初强背下来的生平照葫芦画瓢说了一遍。
    “吾家先祖时曾奉朝廷之命,南下至建康,与尔高祖王元长(东晋宰相王导六世孙,南齐文学家,竟陵八友之一)并膝而谈,以为相见恨晚,今日你我于异国相见,也算得上是有缘了!”
    “高祖?这攀交情未免也攀的太远了吧?别说我和那个劳什子琅琊王氏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算真的是琅琊王氏的子孙,谁知道几百年前两家祖宗见过一次?不过看样子这厮祖上应该当时混得不咋地,要不然也不会把这件事情记得这么清楚。”王文佐心中暗想,脸上却也装出一副感慨万千的样子。不管怎么自己这个琅琊王氏的身份是真是假,但人家现在却是堂堂的左骁卫郎将、都护,有杆子垂下来了自己还能不顺着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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