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徐清沐的提醒,一众人心中皆惊,两只小兽七上八下也被徐清沐从洞中放了出来,体型巨大,已然大如马车,成攻击状警戒看向四周。
    一道鬼爪袭来,直接奔着徐清沐而来。
    还未待众人看清敌人模样,随着那鬼爪的攻击被格挡,人影已经消失不见,周围的阴风也慢慢消散。
    “这就消失了?”徐洛不但没有丝毫害怕,反而有些兴奋。从小在王城生长的徐洛,从没见过这些奇奇怪怪之事,如今亲眼见到,内心激动无比,想着回去之后,定要跟父王好好说说这山间奇异之事。
    徐清沐开了口:“张将军,劳烦你与一众将士保护徐洛公主,曹彤,胖子,和徐洛公主待在一起,不要出了这破庙。”
    眼下情势紧急,曹彤也没有再耍小脾气,老老实实和胖子等人坐在了那断头菩萨脚下,被一众持武器将士团团围住。
    “能设置些阵法吗?”
    徐清沐转头看向李诚儒,后者犹豫一番,点点头道:
    “可护住这些人十二四个时辰。”
    “够了。”徐清沐将手中那支狼毫小聿交给李诚儒:“这是我师父曾送我的小篆笔,用它。”
    李诚儒也不客气,伸手接过小聿,在准备好的符箓纸上快速绘画一番,咬破指尖,喊了声:“敕!”
    随后符箓光芒大胜,将整个破庙团团围住。
    接过“思雪”,收好后又从咫尺物中拿出那船夫送的“阴月碑”,交给胖子,吩咐道:“管好众人,切记不要出了破庙。”
    胖子接过来,问道:“我们直接下山不就行了吗?非要去招惹这鬼物干嘛?”
    徐清沐看向外面已经渐渐模糊的天色,有些无奈道:“进了别人家,不打声招呼,怕是出不去了。”随即转过头笑道:“没事,师父说过,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胖子苦着脸:“偷吃了果子算不算?”
    徐清沐一楞,随即看向徐洛,恍然大悟般:“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
    徐洛两腮绯红,低头拧着胖子腰间肉。
    “好了,张将军,护住他们,等我们回来。”说罢,年仅十六岁的少年抽出愁离剑,对着李诚儒说道:“怎么说?”
    七上和八下也留在庙门口,一是他们提醒过大,动如山摇,二来在门口也好照应一二。
    李诚儒看向那张“寻阴挑阳符”,问了句:“非阴物?”
    徐清沐点头,开口道:“若是阴气极重的阴物,想必那张符箓早就燃烧了。再者,刚才攻击过来的那道爪痕,没有阴物气息。”毕竟在酆都被王级鬼物扼住过喉咙,两种气息显然不一样。
    李诚儒道:“追。”
    一老一少两人各自持剑,一脚踏出庙门。剑侍叶倾仙不顾身后人阻拦,也一同一脚踏出,跟上了徐清沐步伐。
    看着身后跟来的剑侍,徐清沐笑道:“咋啦,怕你主子吃亏啊,这不还有李诚儒在吗,要不回去吧。”
    可再回头时,徐清沐神情大变。
    本来就在身后的破庙消失不见,变换成了空荡荡的一片森林。
    “看来有心人不但想让我们出不去,还想着让我们看一场好戏呢。”徐清沐倒是没有了刚才的紧张,将愁离重新插回剑鞘。对着李诚儒道:“走吧,主人想请我们喝杯茶,这要是再不去,显得我们没有礼数了。”
    李诚儒看着眼前出现的亭台楼阁,也笑道:“可惜,少了几个姿色颇佳的丫鬟。”
    三人眼前,一座四角楼台拔地而起,榭子中央有一圆形茶桌,桌上一壶五杯,冒着热气。旁边有一老态龙钟的精瘦老翁,手拿一摇扇,恭敬道:“三位客人稍等,我家娘娘随后就至,请贵客来此落座,喝杯茶稍等片刻。”
    徐清沐三人并没有推辞,抱拳道了声:“有劳了。”
    随后与李诚儒和叶倾仙前去落座。亭子内气息极为祥和,并无半点诡异。榭子通道一并连接凉亭,围栏上方悬挂若干花盆,盆中花朵妖艳。有鹦鹉三对,皆毛色极佳,想来它们主人没少花时间打理一二。
    徐清沐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在叶倾仙的阻止下细细品了口,说了声好茶。叶倾仙一副“你不要命了”的表情,这鬼物提供的茶,怎可说喝就喝?
    心中想着到底这主人年轻了些,不如李诚儒老成。
    一转头,那李诚儒已经仰头喝完一杯,笑嘻嘻看向亭中老者:“能续杯不?”
    样貌极其老态的老者呵呵笑道:“但饮无妨。”
    李诚儒又给自己酌了一杯,砸砸嘴道:“景美茶香,就是人老珠黄,有些煞风景呢。”
    话音飘落,一身红衣自轩榭尽头缓缓而来:
    “妾身至年底方才三十五年芳华,算不得人老珠黄。”
    声音如百灵。
    等到那红衣女子款步而至,一阵清香袭来,是那股沁人心脾的桂花香。天下女子皆爱美,有些香味的胭脂再正常不过,只是这红衣女子身上的香味太过浓郁,有些......太刻意?
    叶倾仙皱了皱好看的小鼻子,低低对徐清沐说道:“主人,这香味下似乎有股不太正常的味道。”
    徐清沐也用鼻子嗅了嗅,对叶倾仙说道:“只听不说,静观其变。”
    叶倾仙领会,在桌下伸手覆剑柄。
    持扇老者看见来人,亲自倒了杯茶给女子,李诚儒开口道:“夫人准备的茶杯有五盏,看来这空缺的一杯,正是今日主角吧,怎么,是老夫等人空手而来,正主有些责怪?”
    李诚儒这话说的很圆润,一是表明自己不请自来是有些原因,还请莫怪;二是挑明已经掌握了事情大概,就别故弄玄虚,做那吊人胃口之事。
    果然,红衣女子轻掩容颜,低低笑道:“燮郎,出来吧,客人有些责备了呢。”
    轩榭尽头处,一高大男子缓步而来。待到男子走进时,叶倾仙差点拔剑而起。
    那人眼神空洞,面无血色,如行尸走肉般,全身感受不到一点温度。徐清沐伸手拦下叶倾仙,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小姑娘这才重新蹲下坐好,看着那眼前人,神情戒备。
    李诚儒再次给自己倒了杯茶,缓缓开口:“看来这茶,价格不菲啊。”
    红衣女子开口道:“此次前来,小女子有一请求,还望仙公答应。这茶,免费喝。”
    李诚儒放下茶盏,轻声道:“如若不然呢?”
    那女子也没有何动作,只是看着身边呆坐如僵尸般的燮郎,神情极度怜惜。伸手握着男子的手,缓缓开了口:“不如仙公听奴家讲段故事?”
    李诚儒笑道:“那就洗耳恭听了。”
    “十五年前,有一对眷侣,算不上郎才女貌,却也琴瑟和鸣。女方家庭也算富有,男方家里当着小官,这一对情侣,很快便约定成亲日期,聘请了媒婆。
    原本一切事情都向着最美好的结局而去,可直到有一天,那男子哭着跟女子说,要断绝往来,从此再不相干。
    女子当然不愿意,询问男子为何,为何做那恩断义绝的负心汉?
    她恨呐,恨的要死。
    于是在一个寒冷的夜晚,找到了那个装疯卖傻的负心汉。可那男子依然疯癫,连说话都不清楚,更不记得这女子是谁,又与他有着怎样的瓜葛。终于,在一个大雨滂沱的早晨,男子似突然清醒过来,拉着女子上了这山,可身后的追兵不断,两人一起逃到这破庙中。
    男子将所有的事情全盘脱出,告诉了女子,要逃,一定要逃出去。眼见追兵将至,男子用尽最后力气,挡在了女子面前,可还是被乱刀砍杀。那女子也在被一群人轮流玷污后,被伪造成自杀模样,挂在了枝头。
    可天上月有眼,女子被一人救下,并告知了一种以人血为祭的招魂法阵,那女子便在手臂上刻下一‘生’字,以肉身为祭,企图复活男子。
    后来啊,这男子并没有完全复活,他的三魂六魄,有一魂魄被亲生父亲所禁锢,死也不是,活也不成,只做了山上传闻的替罪羊。可笑也可悲,每年山上死人,与他们并无关系,却到最后,都是他们背了锅。
    所以仙公,你觉得,这女子不惜以命相救之人,到底该不该醒来?那亲手断绝儿子生机的父亲,该不该受罚?”
    小女孩叶倾仙已经惊得长大了嘴巴,开口询问:“天底下还有这样的父亲?”
    徐清沐却一直在沉思,看不出所想。
    那女子一手托腮,一手拉着身边男子,盯着李诚儒问道:“仙公,你觉得,这样的父亲该落得怎样的下场?”
    李诚儒依旧笑呵呵,装傻充楞道:“莫非,姑娘便是那故事的女主?”
    站在身边一只手拿摇扇的老仆却有些怒意,刚要发作,便被红衣女子阻拦下来:
    “奴婢只想知道,行侠仗义也好,仗剑走江湖也好,遇到不平事,那一剑,可否平之?”
    望着对面依旧面容古井不波的李诚儒,女子眼神处有些绝望。
    “再过几个月,女子体内的精血,便不足以支撑那少了一魄之人的存活,便真的要做了山间孤魂野鬼去了。”
    李诚儒看向徐清沐,没来由如老奴般,神情极其恭敬:
    “少主,此事您拿定主意。”
    好嘛,到底是老奸巨猾之辈,将所有抉择,一句话推给了自己。
    徐清沐看着眼前人,问了心中疑虑:
    “那天上月,可是口含一根芦草?”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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