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一些人瞅陈浩。
    毛头小子,懂什么是江湖?
    “浩子……我……”
    刘猛以为发小在安慰他。
    他心里头实在难受,眼角有了泪水,这间游戏厅对他而言,是第二个家,一年有一半时间他住在这里。
    他对这间游戏厅有感情,舍不得离开。
    “这些东西要吗?”
    陈浩指着地上的各种物品,问刘猛。
    刘猛摇头。
    “走。”
    陈浩搂着刘猛,走向路边。
    刘猛扭头瞧游戏厅。
    游戏厅里依然热闹,却无一人在意刘猛。
    刘猛那些在游戏厅厮混的小弟,也完全忽略刘猛。
    宝哥和刘猛,那些人自然选择前者。
    丰川江湖后起之秀。
    曾经很多人这么恭维刘猛。
    前不久,开了沙场的李大宝还当众说,以后做更大的买卖,包工程乃至搞房地产开发,刘猛必是他左膀右臂。
    那时,刘猛对未来浮想联翩,成为千万富豪,无论去哪数辆豪车随行,数十小弟簇拥,就如香江电影里的大哥。
    然而,现实总是很残酷,此时此刻,在刘猛看来,除了陈浩这个兄弟以及唯一的至亲奶奶,他什么都没了。
    “啊……”
    刘猛突然仰面大吼,宣泄心中愤懑。
    路人诧异。
    “发什么神经!”
    一中年男人鄙夷刘猛。
    “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刘猛瞪眼吼对方。
    陈浩拽着刘猛离去,先去自家便利店取一些啤酒零食。
    “小猛,脸色这么难看,怎么了?”
    刘丽萍皱眉问刘猛。
    “姨,我没事。”
    无论刘猛心情多么糟糕,绝不会给陈浩父母甩脸子。
    “没事?”
    “猛子下岗了,心情不好,我和他回老屋那边坐坐。”
    陈浩阻止老妈刨根问底,一手拎东西,一手搂着猛子,走出便利店。
    “怎么不待在这边?”
    刘丽萍追出去问儿子。
    “我和猛子说心里话,万一被你和我爸听到,不好。”
    刘丽萍听了儿子这话,无语。
    陈俊生等老婆返回店里,道:“我估摸,小猛和李大宝闹翻了。”
    刘丽萍若有所思点头。
    “朱家完蛋后,李大宝越来越风光,又是开沙场,又是揽下一中校园硬化工程,眼见着要飞黄腾达,就把猛子踹了,社会上的大哥,都不是好人。”
    “对!”
    刘丽萍深以为然。
    可共患难,不可同富贵。
    陈俊生刘丽萍都这么想李大宝。
    刘猛先回家看奶奶。
    陈浩也把从自家便利店拿的一箱八宝粥给刘猛奶奶。
    两人陪老太太说一会儿话。
    老太太精神很好,张罗着要给两人包饺子。
    陈浩没让老太太忙活。
    陈家小院,一尘不染。
    刘猛跟着陈浩走进院子,道:“看来叔和姨天天回来打扫。”
    “之前,有人出一万块钱买这个院子,我妈没舍得卖,入了冬,他们担心家里自来水管冻了,不但天天回来打扫,还烧炕生炉子。”
    陈浩苦笑。
    刘猛道:“姨和我奶说过,留着这房子,指不定以后还住,便利店那二层楼,或许你以后结婚用得到。”
    父母怎么想,陈浩心里清楚,颇为无奈,开了门锁,推开屋门。
    屋里很暖和。
    两人进屋。
    外屋中央,立着火炉子。
    当下,丰川的平房、旧院子,大多没暖气,到冬天得烧炉子烧火炕,十多年后才实现全市集中供暖。
    陈浩揭开炉盖,见炉子里的碳快要烧完,又往炉子里添几块儿碳,之后他把折叠方桌展开。
    两人坐在桌边,打开啤酒零食。
    “为那个打架,给这个拼命,到头来,也就你这发小,当我是好兄弟。”猛子心寒,昂头灌酒。
    陈浩道:“是我连累了你。”
    猛子放下啤酒,瞪眼道:“扯淡,宝哥真把美兰姐上了,我得后悔自责一辈子,幸好你及时出现。”
    陈浩感动,喝口酒,道:“猛子,我先前在游戏厅门口跟你说的那句话,不是随口安慰你。”
    “哪句……”
    猛子下意识问,旋即记起好兄弟的话。
    “猛子,如果你想做生意或者去正经单位上班,我都能帮你搞定。”陈浩仍是希望猛子走正道。
    “去正经单位上班,朝九晚五没意思,就我这性格,在单位里肯定得罪领导,至于做生意,很多时候夹着尾巴装孙子,我学不来。”
    猛子很有自知之明。
    归根结底,他不愿放弃梦想。
    “既然这样,过完年我送你去香江。”陈浩只好成全猛子。
    “去香江?”
    猛子惊讶。
    陈浩道:“你所向往的江湖,内地不存在。”
    “那……那……”
    猛子脑子乱了,不知该说什么。
    “香江那边我有认识人,他们会关照你,等你到那边,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江湖,喝酒!”
    陈浩举起易拉罐。
    猛子欲言又止,仰脸喝酒。
    “你什么时候去过香江?”
    “大约半年前第一次去,之后又去两次。”
    “哦……”
    猛子缓缓点头,没问陈浩去香江做什么。
    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不缺乏默契。
    陈浩没主动说去香江做什么,刘猛便知陈浩有难言之隐。
    “香江……”
    刘猛呢喃。
    对刘猛而言,乃至对所有没去过香江的内地人而言,香江是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香江电影。
    香江明星。
    大多数内地人很喜欢,也知道香江极为繁华发达,可香江到底什么样,没去过亲眼看过,无法想象。
    陈浩微微一笑,没为猛子描述香江。
    百闻不如一见。
    自己亲眼去看去体会,胜过旁人千言万语。
    “你让我去,那我去,反正在丰川待着也没什么意思了。”刘猛说完,一口气喝完多半罐啤酒。
    去香江,从零开始。
    一步步杀出一片天下。
    五年或十年后衣锦还乡。
    猛子暗下决心。
    嘎吱!
    猛子捏瘪易拉罐,对陈浩道:“浩子,我一定会打出一片天下。”
    “我信!”
    陈浩笑着点头。
    “我打出来的天下,永远有你一半。”
    喝了酒的猛子,豪情万丈,一扫先前颓态,然而他无论如何想不到,好兄弟让他去香江,是要送他一片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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