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钟魁向着太乙山方向急奔,他从没有如今这样感觉良好,仿佛体内埋藏着一颗火箭发动机,正源源不断地输送着澎湃的动力。
    呼出的气息稍有些紊乱,他还不太熟练控制自己的力量。
    按照师兄教的法门,他稍压制下奔跑的速度,努力引导着“气”从丹田中逆向输送向体内各处经脉,尤其是双腿。同时他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让呼吸的频率适应着真气的运行变化。
    不知不觉中,他奔跑的速度又加快了,然后保持在一个稳定的状态,这时他抬脚的频率和高度,两步之间的距离都是一样的。
    钟魁浑然忘物,一边奔跑,一边体会着一种难以言及的妙感。而在他身后,有两个正返家的附近村民骑着自行车,在后面追了半天也追不上。
    “哥,那小家伙,怎么这么能跑?比我们骑车要快。”一个年轻点的问道。
    这话倒有些夸张,山路骑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这一路多为上坡路,而钟魁常常抄小路,只不过大体上没有离开简易公路太远罢了,一会消失在山谷中,一会重新出现在简易公路上。
    越往山中行去,天色渐晚。
    钟魁发现自己的视力提高了不少,即便是丛林中他也能通行无阻。
    师兄令狐易一定就在身后,事实上一出了丁官镇,他就感觉得到。果然来到师兄隐居之所,令狐易就出现在自己身后,提着他往崖上飞去。
    今晚的修行,比上次还要顺利,龙象伏魔功修炼了七十二周天,钟魁身上又出现了一层污垢,只是比上次要少了很多。
    毫无例外地,又脱光了衣服,跳进温泉中,痛痛快快地泡澡,钟魁只觉得身体由内而外,通透着舒坦。
    见钟魁一脸享受的样子,令狐易决定给加餐。令狐易师承钟天师,所学驳杂,涉及炼气、锻体、武技、暗器、轻功,还有奇门、八卦、命理,甚至棋琴书画,几乎无一不精。
    已经教授了龙象伏魔功,虽然钟魁刚刚被领入门,但这门至高功法,与钟魁的体质完美契合,神功大成只是时间的问题。令狐易囿于自身的体质,并没有练成这门功法,他学的是另外一门功法,对伏魔功只能泛泛而谈一些要点,以免钟魁走弯路。
    今晚要教授的一门绝技,名曰乾坤步,故名思议是一门精湛的轻功身法。如果能够练成的话,万丈悬崖也不过是闲庭信步而已。不过,要学会此功,首先却要学一些奇门八卦的知识。
    这些知识对于钟魁来说却是一门崭新的知识,现代人只有那些研究易经的人才能懂个皮毛。
    或许是因为穿越的影响,钟魁发现自己的记忆力惊人,尽管不太懂,也能囫囵吞枣地记个大概。
    “师兄,我饿了,还是先填饱肚子吧。”钟魁道。他没有手表,不过估摸着怕是到了晚上十一点。
    “那你先练着,我去去就来!”令狐易道。
    约摸过了大半个小时,只见令狐易拎着一头野猪回来。看那个头怕是不下三百斤,拎在他手里轻若无物,这样体形巨大的野猪十分罕见。
    钟魁一摸野猪肚子,发现还是热的,怕是师兄刚打的。扔在地上,只见这头巨大的野猪如同一滩烂泥,全身骨胳居然寸断。
    令狐易是个好庖丁,一把匕首在他手中翻飞,飞快地将厚厚的猪破剥了个干净,令钟魁眼花缭乱。这又是一门刀法绝技,名叫离魂刀。
    这头大野猪当然一次吃不完,好在溶洞群里有冷泉,将大部分猪肉藏好,够吃好些天了。
    一会功夫,野猪肉在柴火的烘烤下发出滋滋的声响,再散点细盐和胡椒,一股诱人的香味令钟魁食指大动。
    啃了一口肉,那叫个美啊。
    “师兄,我跟你商量个事。”钟魁一边美美地吃着,一边说道。
    “什么?”令狐易食欲不大,慢嚼细厌。
    “咱们这个教法,效率不高,而且万一……”钟魁道。令狐易早就反复交待过,他只有三个月不到的寿元了,而这三个月是万万不能将毕生所学全部教会给钟魁。
    “嗯,天命如此。不过,我早就将恩师所授各门绝技,撰成一书,以后你自己看吧。”令狐易对生死看的倒是很开。
    “师兄,你听说过录音机,还有更高级的,摄像机吗?”钟魁问道。
    “跟电视机类似的机器?”令狐易反问。
    这是他最后一次苏醒,也是让他最为感慨的一次,外面的世界变化太大,让他莫名惊诧。钟魁也知道,自己的这位师兄对外界并非一无所知。
    “对,师兄。录音机,可以将人的声音记载下来,随时可以找出来听听。而摄像机不仅可以记载声音,还可以将一个人的行止,那电视机里播放的就是摄像机所拍的。”
    “你的意思,是用摄像机将我的所学全部记载下来?”
    “师兄,你真是天才,这你都能想得到。我的意思就是这个!你想啊,你的本领那么多,我用三个月时间哪能全部学会?不如用摄像机记下来,将来师兄要是不在了,我可以自学。”钟魁说着,眼眶有些红了,“还可以给我留点念想,当我想念师兄的时候,我可以拿出来看看。”
    “你哭了?”令狐易抬头道。
    “嗯,这里风大,眼睛进沙子了。”钟魁道。从本质上来说,他跟师兄是一类人,在这个世界其实是孤家寡人,虽然跟师兄相处时间还不长,但在钟魁的心目中,他已经将师兄看作是自己的亲人。
    “我要是死了,你不要伤心。好好修行吧,恩师仙逝时,也曾这样对我说。”
    “是,师兄!”
    钟魁点点头,他忽然发现师兄似乎比昨天苍老了些。…
    “我第一次龟眠前,我已经一百二十岁了。”令狐易突然道,他的目光看着流淌的地下河,目光深遂,“当你看着身边的亲人,一个接着一个,长大、成人、娶亲,然后变老,最后死去,你的心早已经麻木。”
    “师兄,能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吗?”钟魁好奇道,“如果你不想说,就算了。”
    “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原本姓秦,出身晋阳大族,秦氏之祖曾对李唐有从龙之功。只是我生来狐面,为亲人所憎,以为不祥,被抛弃荒野。幸遇恩师,我才得以生还。”令狐易道,“烟花虽盛,盛极必衰,秦氏很快便没落了,我虽然并不关心我的族人荣华,但看着他们一个个地老去,我却无能为力。”
    “那你有什么牵挂的人吗?”钟魁道。
    “我年轻时曾随恩师行走江湖,也曾略有薄名,当时江湖之中也有不少绝妙女子,然以我之丑陋可憎面目,故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直到我邂逅一名女子……”
    “那也是一位修士吗?”
    “不,她只是一位凡人。”令狐易摇摇头,“她出身于书香名第,知书达礼,姿容绝美,原本注定是嫁给朱门大户的,机缘凑巧我救了她,然后……”
    然后便是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钟魁秒懂。
    令狐易接着道:“我们成婚不久,她为我生下一子。那一段日子,是我最快乐的日子,可惜……”
    “可惜什么?”
    “有一天,她不告而别,留书一封。书上说,她不愿让我看到她年老时的模样,让我永远记着她年轻时的样子。其实那时是因为恩师仙逝不久,昔日的仇家纷纷找上门来,我自保尚且不及,她不愿让自己成为我的累赘。”令狐易道,“等到我杀尽仇家之时,我已经找不到她了,因为当时正处战乱,我想她一定是殁了吧。”
    “或许师兄的后人还在哩,这中间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他们不知道你的存在。”钟魁安慰道。
    “或许吧,我每次醒来,我都会寻找,但沧海桑田,世事变幻,我到哪里去找。况且,我每次醒来,时间有限,而且行事隐秘,后来我就不再找了。”令狐易道。
    “师兄,你放心,将来我帮你找。我想如果你有后代传承下来,或许也是武林人士,这样想来,寻找范围就小了不少。”钟魁道,“另外,现在技术发达,只要一根头发就能比对血缘关系。”
    “但愿吧。”令狐易瞥了他一眼,“你有心便好,不要强求。我那儿子身上有一块玉玦,上面刻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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