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八日,星期五,清晨五点。
    中心公寓第一单元,3016室爆发出响亮的咆哮声:“你说没钱!前些日子你不是谎称我打人向爸妈骗了十万吗?”
    楚家客厅,一向嚣张的楚芸像是小媳妇般站立,低头小声回答:“上星期六,你不是请那么多女同学来家写作业嘛,我闲得无聊,逛了逛淘宝,钱、钱就没了。”
    “那你还不赶紧打电话给爸妈,让他们打点钱过来。”楚南雄抓狂,大清早起来,他发现家里无粮又没钱,心里有十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楚芸心虚道:“上星期五,他们不是去南极旅游嘛,那里电话打不通。”
    楚南雄抓起水杯,大口喝水,降降火,他呼出一口气:“那你先找人借借钱,等你发工资还给人家。”
    楚芸扭头,傲娇性子犯了:“不,借钱这种丢脸的事情,我坚决不干。”
    楚南雄大怒:“喂,你也不想想是谁害我们落到这个地步的,再说,借钱又不会少块肉。”
    楚芸脾气爆发,怒吼道:“臭小子,你还敢教训姐?也不想想,若非是你带那些女同学过来,姐也不会回忆起惨痛的学生时代。不回忆起学生时代,也就不会去逛淘宝。不逛淘宝,钱也就不会消失!”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白皙的脚丫子踩在案几之上,挺胸道:“再说,姐打扮得漂亮还不是给你看,你有什么好抱怨的?不服气,你尽管动手试试,姐保证留你一口气。”
    楚南雄气势怂了,小声嘀咕道:“明明就是你的错,还要赖我头上。要不借钱的话,我们这些天吃什么?”
    楚芸考虑少许,大手一挥:“今天先喝水应付过去,明天你去找份轻松又不影响学业的工作,赚点生活费。”
    楚南雄大惊:“工作?我从没做过,该怎么找?”
    楚芸翻白眼:“这种事情你自己去琢磨,努力撑到姐发工资的时候。”
    楚南雄松口气:“还好,离月底没几天了。”
    楚芸讪讪一笑:“姐预支了三个月的薪水,你要努力啊。”
    “你这是亲姐吗?”楚南雄叹气,他就搞不明白,内衣裤都塞满衣柜,再往里面塞几件有什么意义?
    托楚芸的福,他灌一肚子凉水,等到学校,他趴在桌子上,肚子很不争气的咕咕叫。
    众女进来之时,一眼就看到无精打采,像是一滩烂泥趴在桌上的他。
    柳飘飘跑过来,关心道:“你生病啦?”
    楚南雄翻了翻眼皮,有气无力道:“没,早上没吃饭,再想到中午和晚上,又一想明天也可能是,我半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唐棠凑过来,兴致勃勃道:“哦,你没钱吃饭,难道说是做错什么惹怒楚老师了?”
    楚南雄叹道:“哪能啊,她把钱全都花在那个淘宝上,连吃饭的钱都没剩下,还让我去打工。唉,一时半会,我哪里能找到轻松高薪的工作啊。”
    伊米莉幸灾乐祸道:“某人要是肯求我,未必不能借他一笔钱渡过难关。”
    “滚远点,我不想和你吵。”楚南雄宁可饿死,也绝不会平白接受他人的施舍。
    柳飘飘一拍他肩膀,豪爽道:“找工作,这完全是小事,我帮你介绍一个轻松又高薪的工作。”
    楚南雄大喜道:“真的吗?是什么工作?”
    见众人目光看来,她略显得意道:“当然,被网站辞退后,我又重新找了一份工作。专门帮旅馆打扫卫生,一礼拜一次,每次四百。”
    楚南雄惊讶道:“打扫一下卫生就给四百,那旅馆到底有多大啊?”
    柳飘飘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是从网上找得,人家叫我这周六去工作,地址是在南泰市文化路大神旅馆。以你我的交情,这次工作让给你。”
    楚南雄感动,多好的姑娘,恰逢叶亮走进门,他大声道:“小亮,去给我买豆沙面包。”
    叶亮一呆,连忙点头:“哦,我马上回来。”
    唐棠很严肃地提意见道:“我认为你完全没必要打工,以南泰的学生数量来说,每人一天给一块,你就能赚几千。”
    楚南雄陷入思考,好像有点道理。
    林黛玉慌忙道:“南雄,你千万不能做哪些敲诈学生的事情,绝对会被学生会开除的。”
    她话一出口,凌尚香心叫不好,急忙补充一句:“动嘴巴威胁同学给钱,这样和那些地痞流氓有什么区别?真正有抱负的人,都是自足自强,绝不假手他人。”
    楚南雄本欲发怒,被这一番话说得心里舒坦,他笑道:“当然,那种没品的事情,我肯定不做。”
    伊米莉从旁说风凉话:“刚刚也不知道是谁叫叶亮去买面包。”
    楚南雄全无半点尴尬之色,理所当然道:“他是我小弟,小弟帮老大买面包是天经地义,和你这个局外人无关。”
    时光如水,眨眼间,一天过去,待到星期六早上,楚南雄开始人生第一次打工。
    他拿出七星三,用百度地图导航去文化路。
    南泰市文化路,又被网民们戏称为扑街。在这条街上,随手拽一个人都是写网文的作者。
    之所以会聚集如此多的作者,全都是此地乃是网文界巨无霸,阅文集团的所在。
    无数满怀梦想的热血作家,纷纷踏足这条街道,妄想一书成神。结果可想而知,扑了一群又一群,偶尔有脱群而出的大神,愈发刺激的他们不要命扑过来。
    他们的口号是,即使扑也要扑在阅文门前。
    来到这条街上,楚南雄第一感想是很静。相比于其他地方,这里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要知道,现在才早上七点,天气没有热到能够让行人绝迹的地步。
    当然,他没有细想为什么,找到大神旅馆才是正事。他骑车一一扫过那些旅馆,当他发现大神旅馆四字时候,连忙将自行车停下,锁好。
    他收起钥匙,准备进入大神旅馆时,背后有人出声叫他:“小帅哥,你有空吗?我有点事想要你帮忙。”
    楚南雄停车,循声望去,看到对面旅馆门前的桌子边,坐着一名短发,大约二十来岁,相貌端正,耳垂微大的男人。
    他桌上有碗白粥,老旧的笔记本电脑置于粥旁,显然是一名网文作家。
    楚南雄走过去道:“有什么事情?”
    那人笑眯眯道:“小帅哥,你有没有起点账号?”
    楚南雄摇头:“没有,你问这个干吗?”
    那人将笔记本调个头:“我笔名天下英,正在写一本青春物语。可惜时运不济,二次元时代都被同人占据,原生幻想前途未亮,我的推荐和收藏都很少,希望小兄弟能注册一个账号,给我增添一个收藏。”
    楚南雄撇嘴:“没兴趣。”
    天下英长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想当初,我捡到五块钱都要交给班长,班长再交给老师,拾金不昧,那是多么高尚的情操。可现在呢?连不要钱,仅仅是点下收藏都没人愿意。”
    楚南雄翻白眼:“你那么想要收藏,自己注册账号,收一下不就行了,少在那里胡扯。”
    天下英默默从兜里掏出一枚硬币,肉疼道:“给你,帮我收藏下。”
    楚南雄接过硬币,嘀咕道:“一块钱够买什么?好歹给我五块,买桶泡面吃吃。”
    天下英瞪眼道:“一块钱好歹能买个包子,不要还给我。”
    楚南雄急忙将硬币塞进兜里,正色道:“说吧,要我怎么做?”
    天下英指点他拿出手机,下载起点手机客户端,注册账号,并告诫他每日要签到,做任务赚经验,尽快升到三级给青春物语投票。
    楚南雄听得心烦,一块钱的薪水,居然要做如此麻烦的事情。真不该贪这么点钱,不过既然答应下来,实在不好反悔。
    反复交待三遍,听得楚南雄几乎要暴起打人的时候,天下英总算放人,让他去大神旅馆报道。
    大神旅馆装修不算很华丽,仅仅是普通程度。前台有个四十多岁的大妈,打扮时髦。可惜,她不是冯玲那样的妖孽,生得粗腿胖腰,麻子脸。
    总之,看得人半点歪心思都没有。
    楚南雄进来,向她大致说明一下事情原委。
    她没追究柳飘飘不来的问题,开始向楚南雄说明他要做的工作。
    “小伙子,你主要就是打扫五楼,其他的楼层不需要你管。看在你挺帅的份上,姐姐提醒你一句,五楼的客人个个都不是一般人。他们都是从无数扑街太监之中脱颖而出的扑街强者。”
    “尤其是501、02、03、04,这四间房的客人,他们如皇帝般君临扑街界的顶点,人送外号,扑街四皇。脾气古怪得很,已经吓跑了三十波清洁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楚南雄嘿嘿一笑,信心十足道:“我从小到大,还真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好,这是万能房卡。若按门铃没响应,就用这个打开,拖把、抹布,小桶都拿上。记住,用完要还,也不要偷拿人家的东西。”老板娘叮嘱一句,将房卡递过来,又指向角落的工具。
    楚南雄接过房卡,提起工具,进入左侧电梯,按下五号键。
    叮咚,五楼,电梯门打开,外面是一条宽三米的走廊,两侧墙壁以白色为主,底部有些许花纹。
    一扇扇房门都挂着数字牌,离他最近的房门是501,他先是按门铃,没反应,掏出房卡一刷。
    滴,房门打开,他看到三步之外,有人倒在地上,背部插着刀子,鲜红的血侵染地板,延伸向前。
    “卧槽!”他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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