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父,城下可都是百姓,是老弱妇孺。”冯君岩最终还是没有敌不过内心的良知。
    “军令如山倒,校尉大人的命令没有错。”冯思冀一遍指挥者人放箭,一边开始往城下倒着沸水金汁,面无表情。
    “放箭,我叫你放箭听到没有!”一个军士被指挥的百长狠狠地一刀背抽在了脸上。
    “百长大人,不能放箭,不能放箭,城下都是我们的乡亲。里面还有我的阿母,不能放箭啊。”军士跪了下来,一边请求百长,一边拉着身边身边正在放箭的袍泽。
    “我求你们,不要放箭,不要放箭啊。”一声声哀求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可是百长依旧无动于衷。
    “校尉大人的命令谁也不能违背,谁想抗命,我就先让他试试我手里的刀。”百长一脚把脚底下的军士踢开,捡起地上的弓箭。满弓,箭去,直接射杀了一名老者。扑的一声,箭穿心而过,老人倒地而亡。
    “百长!那可是您的叔父。”跟百长同乡的人,只见百长弯弓满箭,很快就发现死在百长手里的那人正是百长的叔父,从小就对他颇为照顾的叔父。
    下跪的人不止一个,可是得到的却只有一个回答。
    “九真城不容有失!”为了不死更多的人,只能死城下的人了。
    原本守城的军士有不少是从日南九真退回来的,城下的那些就是他们这些人的乡亲父老,现在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死在自己的面前,一个个都疯了一般地歇斯底里起来。
    “放开我,不要拦我,我要下去救我的啊父。”一个青壮站起来就要往城下跳去,可惜被身边的人死死地拉住了。
    城上的箭并没有因为你是晋人或者土人就网开一面,原本犹豫不决的箭雨最后在人群靠近城墙的时候还是射了下来。短短一瞬间就有数十个晋人百姓死在了晋人自己的箭下。
    土人很小心的驱赶着晋人,一个个把晋人当做挡箭牌一样的挡在前面。箭雨,沸水,金汁,石块,木头一个个守城的物件从城上往下丢,还好有晋人挡在前面,土人受的伤害并不大。
    梯子,云墙再一次的搭在了墙上。被吓坏的晋人不顾身后土人的威胁,想要转身逃跑,可惜刚刚想跑就被身后的土人,一枪刺死在地上。
    “军爷,我们是自己人啊!不要放箭,不要放箭啊!”一名老者见城上箭如雨下,吓得大声呼号,可惜没等他说完,数只瞄准他的箭就穿透了他的胸口。
    “二狗子,你在城上吗?城下的都是乡里乡亲你怎么能大逆不道!”城上那名叫三狗子的军士,把手里的石块扔在了地上,跪在地上把头痛哭。
    “你们这些败类,土人来了就会逃跑,不管老弱妇孺,现在见死不救还放箭,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一名妇女用身子紧紧地护着孩子,不甘的倒了下去。
    “阿母,啊母你怎么了?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啊。啊父,啊父你在哪里?你不管三娃了吗?”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浑身是血的拉着倒在血泊里的母亲,无助的哭着,渐渐消失了声音。
    “好,好放的好。孔曰成仁,孟曰取义。能死在自己人手里,总好比在土人那里受尽折磨而死。”一位身穿儒服戴儒冠的老者,慷慨激昂的对着四散逃跑的人大喊一声张开了自己的双臂,微笑着引来了数箭。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一名正被身后土人逼着爬上梯子的晋人,被城上倒下来的沸水烫伤了眼睛,从梯子上掉了下来。
    “横竖都是死,我们跟他们拼了!”一名被松了手脚的男人,转过身去就想把身后土人的兵刃夺下来,临死前拉一个垫背的。
    攻城还在继续,看着城下的晋人一个个死去,原本城墙上还在痛哭流涕的军士,终于绝望了。
    因为有百姓打头,城上的人虽然同样坚守城墙,可是心里还是想着尽量的不要伤到百姓,随着一个个百姓被驱赶着上城墙,在救了数个从梯上爬上来的百姓之后,终于没有来得及再挡住仅仅跟在百姓身后的土人,数个地方被土人上了城来。
    “该死的,该死的,你们怎么敢如此,怎敢如此。”见城上的军士因为想要把前面的百姓就上来反而被后面的土人趁机攻上城墙之后,白仁几乎要疯了。”
    “都给我听着,谁若胆敢懈怠,还想着救人,我就先砍了谁的脑袋!”
    “赵阳,给我带人去把那些蛮夷给我赶下城去,赶不下去你就不用再回来了。”白仁带着亲卫冲向最紧急的城门口,对着身后的赵阳下了死命令。
    完不成就不要回来了,是的,要是完不成,不用白仁动手。不只是赵阳,整个九真城里的所有人都不用回来了。城破,人亡,还谈什么回不回来。
    冯君岩和刘念齐带着两族人,坚定地执行了白仁的命令,执行的彻彻底底,完成的一丝不苟。想要靠近城墙的都被特殊关照了,想要从梯子和云墙上来的,也被毫不犹豫的照顾了。弓箭,沸水,金汁,石块,木块,能用的全部用上了,没有一丝丝的犹豫,没有一丝丝的怜悯。有一个只要稍微伸把手就能让他上的城来的晋人女子,可是冯思冀还是毫不犹豫的搭一把手的建议,狠狠地把想要伸出手的冯君岩给踹到了一边,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那名女子被身后的土人活活的拉下了,掉在地上生死不知。
    白问对冯思冀和刘念齐很放心,因为这两个人做的让他很满意。不让土人有一丝的可乘之机,不愧是久经战阵的一族之长。
    “啊父,那是个女子?我们原本可以救她的!”冯君岩不解。
    “是啊,我们可以救她,我们只要搭把手就可以救她!可是救了她她身后的土人就上来了,然后我们自己就得死人了。是她自己速度太慢了,我们给她机会了,是她命该如此。她死总好过我们死。”冯思冀言语冰冷。
    “男人生来就该保护女子,就算死了又有什么不对!眼睁睁的看着她在我们面前死去,这是男儿的耻辱!”小心的冯君岩咬牙切齿。
    “是啊,男儿的耻辱。可是耻辱不能当饭吃,更不能把命留下!”冯思冀一脸的坦然。
    “死一个,总比死一群死一成的好。一家哭好过一路哭,你会懂这个道理的。”
    “我不想懂,我也不会懂!别人都能救,就你不能,就你见死不救!”恨恨的把一块石头扔下城墙,冯君岩不愿再看一眼,一脸理所当然的冯思冀。这不是他熟悉的啊父,不是那个慷慨激昂,见义勇为的汉子。
    被突破的城池,很快就有更多的土人站稳了脚跟。守城的军士不得不费更多的精力,只为把上得城来的土人一个个消灭,甚至开始一命换一命,直接冲到土人面前,死死地抱住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就这么跌下了城墙,一声扑通,带走一条人命。人命而已,不值钱的。
    “大王,我们成功了,勇士们已经站在了城墙之上,很快就能占领整个城池了。”卢他站在坡他身边,看着计划一步步按着自己规划好的剧本走,自得的捋了捋下巴梳得整齐的胡子。
    “军师果然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纵使孔明再生也不负军师之智。”坡他终于说对了一个典故,让的一旁的卢他满满的自得,虽然他自己也自认智比诸葛,不过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感觉终究是不一样的。
    “此战全靠大王英明,若非大王给吾机会,吾又岂能有出头之日。”
    “军师过讲了,坡他能有今日全靠军师,破城之后,定为军师选城中贵女为军师暖床。”
    真人却是在一众土人头人面前好好地表演了一番君臣相得戏码。
    “来人,传我命令,破城之后,所得皆为自有!”坡他见机会难得,也是下了一个让众人瞠目膛舌的命令,一时间土人军心大振。
    “你们为什么要被俘虏?你们为什么不去死?你知不知道你们这些懦夫让我们白白牺牲了多少军士?你是男人吗?你说,你还是晋人吗?身为晋人你居然被土人给俘虏?你居然俘虏之后不去死?你还是男人吗?你这七尺之躯就只会用来吃饭吗?”
    一个被人从梯子拉上来的男人,被人安排在了刚刚亲手射杀自己叔父的那名百长身边。百长因为发了疯一般的想要屠杀上城了的土人,被土人一枪捅到了肚子,然后被人拉到了一边,放在了伤兵的堆了。伤兵堆里刚好有几个被人从梯子拉上来的百姓,才一见面就骂了起来。
    百长不顾肚子血流不止的情况,抓着身边一个男人的胸口就开始质问。
    “军士都跑了,你们都跑了我们又能怎么办?我们只是普通的老百姓!”那同样浑身伤痕的男人面对百长的质问,小声的辩解。
    “军士都跑了,你们能怎么办?我曾任何曾跑过!汝是百姓,余不为百姓耶!无胆懦夫,此番得生汝羞愧否!不能保护父母妻儿,向蛮夷俯首,汝羞愧否!”
    “守城军士因为你们一时心软,土人因此也得以上城,若是城破你们白死莫赎。你们该去死的,你们不该被俘虏,被俘虏了就不该偷生,你们该死的,该死的。”百长说着说着通红的眼睛无声的闭上,两滴眼泪从眼角泛出,冲淡了眼角旁的血迹。
    被百长扯着袖子的人,听完百长的话,也放弃了辩解,城下的呼号还有城上的怒骂,终究使这个一直在逃避自己男儿身份的男子,低下了怯懦的头。
    有时候,死比生容易多了。
    土人最后还是打下去了。危急的关头,校尉一直藏着的精兵带着两百弩箭上了城池,在付出五百个青壮性命,带来超过一千人的的伤亡之后,终于挽回了这一场不该有的仁慈所带来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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