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上苍听到了她的祈祷,里面立刻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一下被拉开,露出陆成宇惊讶的脸,“唐心悦你怎么--”
    话没说完,唐心悦朝着他纵身一扑,陆成宇手忙脚乱接住她,还没来得及询问唐心悦急急转身,“锁门快锁门!”
    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陆成宇连忙把门梢插上,唐心悦还不放心,焦急地环顾四周,看到门旁边的柜子就过去推。
    陆成宇也去搭手,两个人把柜子抬到门口堵住门。
    “唐……”陆成宇张了张嘴想问情况,唐心悦手比到嘴边,发出轻微的警告,“嘘!”
    他立刻闭嘴,看唐心悦趴在门上,用猫眼向外面偷望着,也好奇地探头去望。
    唐心悦竭力压抑住急促的喘息,大气也不敢出,死死盯着猫眼。
    外面光线昏暗,只隐约看到一抹人影追到门口,四处张望了下,发现没了她的踪迹,“妈的!”唾骂了一句,又不死心到处看看,隔了好一会儿才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又等了一会儿,外面已经悄无声息,唐心悦紧绷的心一下松了,整个人力气殆尽,背靠着门身体虚软地滑座到地上。
    “你怎么了!”陆成宇吓了一跳,连忙去扶她。就算一无所知,看唐心悦半夜出逃和刚才的胆战心惊,他也猜到肯定出了事,脸色顿时不好看,伸手要去开灯。
    “别开灯!”唐心悦飞快地抓住他衣服,心有余悸,“别开,我怕他还在周围,开灯会吸引他注意。”
    陆成宇一听收回手,蹲在她面前,声音紧绷,“谁在外面追你?”
    唐心悦手脚虚软,黑暗中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只模糊看到身影轮廓,她咬着唇,想到要不是向陆成宇求救,自己很可能……
    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充斥着在心头,“是冯婶子的儿子。她之前给我做媒,我没干。我刚在铺子上睡觉,他就偷偷摸摸进来……”
    一想到对方那张色令智昏的脸,唐心悦倍感屈辱恶心。抱紧自己的胳膊脑袋埋在其中,再说不下去。
    她想到了陈飞。
    听到她这样说,陆成宇的呼吸一窒,唐心悦只看到模糊人影二话不说转身进了里间,几秒钟后提着什么东西出来,咬牙切齿,“我去宰了他!”
    一抹白晃晃的光射到唐心悦的眼睛,她才骤然发现陆成宇提了把杀鱼的刀!
    “不要!”唐心悦惊叫,一把扑过去拦住他,“他是未遂,你要杀了人就是故意!要坐牢的!”
    陆成宇一言不发提着砍刀绕过她就要出去,唐心悦死死抱住他,焦急地低喝,“我没事!你冷静下!”
    陆成宇挣扎了几下,唐心悦抱的死紧,感受到少年紧绷发颤的肌肉,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平息下来。
    一室寂静,只听得到男生粗重的呼吸,狠厉道,“他欺负你!我不能放过他!”
    离的这么近,唐心悦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的汹涌怒意,心中一软又有泪崩之势,哽咽着,“我没事、真的没事!”
    无论他们在没在一起,他总是护着她。
    唐心悦好说歹说,陆成宇总算扔了刀,她才松了口气。
    “那你怎么办。”陆成宇问。
    唐心悦喘了口气,“今晚我在你这里留一下,等天亮了回去拿行李去市里。”
    陆成宇道,“我陪你去报警。”
    唐心悦摇头,“不行……我不是没想过报警,但镇子上人口少,居民都沾亲带故。我之前就听说派出所里谁和冯淑德是亲戚。而且即使派出所受理案件,李原大可以辩驳说自己来铺子上取东西,是我自己大惊小怪。”
    陆成宇愤慨,“那就这样饶了他?他半夜闯入本来就没安好心。”
    唐心悦,“是没好心,可我手上没有切实的证据表明李原对她做了什么。算了,我不会在他们家铺子上继续留下去了。”她心灰意冷,连报复都没心情,只想离得远远的。
    陆成宇听出她是没办法必须要吃这个哑巴亏,眼里划过一抹狠戾。
    空气中漂浮着一丝血腥气,陆成宇皱眉,“你受伤了?”
    唐心悦捂着手肘,这才感觉到火辣辣的痛,“从窗户跳出来的时候大概擦伤了。”
    一双粗糙的大掌慢慢摸索着抓住唐心悦的手腕,温热熨帖着皮肤,有着灼伤眼泪的热度。
    “别怕,我看看。”陆成宇安慰,未免灯亮引起徘徊在附近的李原注意,领着她摸黑上楼梯到他住的阁楼,拉上了窗帘,这才按开一盏床头灯。
    光亮骤然驱散了一室黑暗,陆成宇这才看到唐心悦的狼狈模样。
    头发散乱披在身后,春寒料峭的天只穿着一袭单薄的白色连衣裙,连个外套都没穿,脚下更是光着连鞋子也没穿,莹白的脚上沾满了尘土。
    但是,即使这样凄惨的模样,也挡不住少女天生丽质。
    单薄的白裙贴着玲珑的身段,修长脖颈下是小巧的锁骨,胸口若隐若现隆起,裙子下摆到大腿中部,一双匀称笔直的长腿,白的发光,晃得人眼晕。
    陆成宇忽然感觉到一阵口干舌燥,不自觉咽了下口水。
    注意到陆成宇凝视的目光,唐心悦顺着他的目光低头,这才注意到了自己现在的情况,
    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发育的时候。她自己在铺子上睡觉肯定不可能穿内衣,当时逃跑的仓惶,现在就这身洗的发白的棉布裙,这衣服偏又是一年前的,她现下个子长在不少,原本宽大的裙子现在堪堪合适,衬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
    她低头双手挡在身前,沉默不语。不是害羞,两人更亲密的时候都做过。而是心中艰难挣扎,到底要不要再和陆成宇再扯上关系。
    她真的怕了。
    “你先坐。”陆成宇硬生生收回目光,从柜子里拿出件外套给唐心悦披上,让她坐在床边,自己下去开柜子取了个小盒子抱上来,又下去打了盆冒着热气的水,里面泡着一条白色的毛巾。
    毛巾看得出用很久了,都起了毛,边角还破了洞,但洗的发白,很干净。
    注意到唐心悦的目光落在盆里,少年脸上浮起一抹羞窘,又很快压下,解释道,“没有别的毛巾,我用肥皂洗过了。”
    他的语气带着微不可查的紧张,以为唐心悦会嫌弃。
    唐心悦心下一涩,“我不介意的。谢谢你今天救了我,给你添麻烦了。”
    陆成宇悄悄松口气,“我也不在意。”蹲在她腿边就要拧毛巾。
    唐心悦连忙伸出手,“我自己来吧。”
    陆成宇不肯把湿毛巾给她,“你不方便。”说完开始帮她处理伤口。
    他的手能够拿起十来斤重的砍刀,也没有抖过。现在捻着一块毛巾,却微微颤抖,实在是唐心悦身上的伤太触目惊心。
    手肘、膝盖一大片的擦伤,破了皮,透出丝丝缕缕的血迹,伤口上还沾了泥灰。
    他用拧干了多余水分的温热毛巾,一点点地帮助唐心悦清理伤口的污迹,眼神专注而耐心。
    不时把毛巾浸进水里洗干净再来,动作麻利有条不紊,很快清理干净,而原本澄澈的水也变得有点脏。
    他打开小药箱,从里面拿出一瓶酒精和棉签,棉签伸到酒精瓶子里,沾湿了棉花,小心地给伤口消毒。
    酒精散发着刺鼻的气息,冰凉触到伤口很是刺痛,唐心悦咬着嘴唇,忍耐着一声不吭,陆成宇看她嘴唇都咬白了,“你别忍着,痛就叫出来。”他半跪着,膝盖压在冰冷的地面上,脑袋歪着目光专注,这样固定着身形,让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了。
    “……没事。”她湿润了眼眶,坚硬的心脏仿佛被轻飘飘的羽毛扫过,一瞬间柔软的无以复加。
    曾经,她跪坐在地上一次次为他缝合伤口。而他一如既往地护着她、爱着她。
    他们曾经那么相爱。可现在的他,一点都不记得了。
    陆成宇余光瞟到她红了的眼睛,以为她痛哭了,连忙停下手上的动作,探头朝着涂了酒精的伤口小心吹气,“呼、呼。”
    酒精散发着阵阵凉意,带走了丝丝疼痛。在对方的体贴温柔下,唐心悦反而止不住泪,别过头胡乱擦了把脸,“不痛了。”
    可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就是忍不住,仿佛小孩子找到了大人作依靠,委屈无助一下爆发出来,刚开始还隐忍着,到后来哭的直抽噎。
    “唐心悦、你别哭啊。”陆成宇急了,以为自己弄痛她,笨拙而生硬地拍拍她的没有受伤的肩膀,又不敢给她擦眼泪,手足无措。
    “我、嗝、没事!”一张嘴就打哭嗝,唐心悦捂住脸,指缝中渗出泪水,觉得自己真没脸见人了。又想破罐破摔,反正哭都哭了,索性哭个痛快,干脆往床上一倒,抓了被子掩住脸,呜咽痛哭。
    虽然重生带给她很多非同一般的体验,赐予她无上的荣耀和富贵,也让她懂得了如何去爱一个人,可心中怀揣着无法对人言说的秘密,过着没有未来的日子,挣扎在是否与爱人继续前缘的深渊中,她真的有些倦累了。
    狭小密闭的空间内,唐心悦任泪水肆意流淌。忽然感觉到隔着棉被,身上传来轻轻拍抚。
    --那是陆成宇在安慰她。
    “不怕啊,他进不来的、我在这里。”少年变声期沙哑低沉的嗓音响起,翻来覆去只会这两句笨拙的安慰,手上的安抚倒是一直没停过。
    “我没、没怕他!嗝!”她才不是因为那人哭的。
    陆成宇一脸“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表情,看她情绪平静下来,重新埋首给她处理伤口。
    唐心悦发泄完了渐渐平静下来,看着陆成宇小心动作,扫了眼旁边的小药箱,里面各种瓶瓶罐罐,还有绷带,心里一紧,难道是卖鱼的江师傅虐待他?
    她问,“你怎么有这些东西?”
    陆成宇专心致志,眼睛一直注视着她的伤口,手下动作没停,“杀鱼的时候有时会不小心弄伤手。”
    唐心悦注意到他手上有些细细的伤口,刚才他握着她胳膊,手上也很粗燥,忍不住心疼。
    陆成宇借着灯光仔细查看了她膝盖上的伤口干净之后,才把创口贴小心地贴在比较严重的地方,轻轻按压有胶带的两侧确定粘牢以后才松开手,“好了,平时要注意不要让伤口沾到水。”
    唐心悦收回腿,“谢谢。”
    陆成宇默不作声收起药箱,又把变得浑浊的水端下楼,不一会儿换了个盆子,重新端来一盆冒着热气的水,“你洗洗脚。”
    “……谢谢。”心中酸涩,她知道他有多么细致体贴,这世上再没有比他对她更好的人了。
    把脚底沾满尘土的双脚放入盆中,水温很舒服,烫的冰凉的脚和身体都暖和起来,“呼”长长吐了口气发出喟叹。
    陆成宇看她表情,二话不说转身直接把暖水瓶提了上来,“你烫烫脚。”
    唐心悦连忙婉拒,“不用了,你还要用的。”这么一瓶水想必是他留着明早洗漱的。
    陆成宇笑笑,“我是男生,冷水也可以洗的。”
    三月时节,乍暖还寒,春寒料峭。唐心悦不愿他受冻,只洗了一次就说什么不肯再用水了。
    陆成宇不辞辛劳倒了水,上来看她还规规矩矩坐在床边,腿悬在外面,肌肤莹润如玉,他避开视线,指了指床,“今晚你将就睡一下,我到椅子上。”
    唐心悦低声道,“不用了,已经这么麻烦你了,我还是去别人家借宿好了。”要不是危急关头她也不会主动向陆成宇求救,明明打算这一世再无交集的。
    陆成宇笑笑,一针见血,“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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