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宗族非常看重嫡系,每个主子身边都有受训过的护卫。嫡女这边叫武丫鬟,嫡子那边并没有明确的称呼,受训的护卫可以扮成书童,小厮,或是马夫,全看主子心情。
    青木最初跟的主子特别喜欢去风月场所,某次与人争粉头被对方打成残疾,青木因护主不力被喊回了宗族。
    第二个主子是族老,他护送族老去外地收租,结果让族老醉酒死于田埂……
    “我知道族人都说哥哥是丧门星……族老的事儿真和哥哥无关,他那天请过假,一切都是意外。可族老的家眷不依不饶,哥哥不但挨了板子,还被罚为族里干粗活的苦工。”
    “你哥哥为什么要请假?”
    “收租的地方恰好是我们老家,哥哥想回家看看。”
    “你们还记得家乡?多大年纪遭灾的?”
    “哥哥九岁,我六岁。哥哥记得清楚,我依稀记得一点儿。”
    九岁的男孩已经具备独立生活的能力,青木自愿卖身为奴肯定是为了给青桑更好的生活。
    如此说来,青桑是青木的软肋!
    崔凌霜忽然道:“我要见你哥哥,就今晚。”
    青桑看了看四周,除了祠堂牌匾下的两个灯笼发出黯淡的光晕,整个祠堂都被包裹在夜色之中。
    “姑娘,我若走了,你不怕吗?”
    “怕什么?”
    “游荡在黑夜的魍魉,又或者山里的精怪。”
    青桑说话的样子很认真,却惹得崔凌霜暗笑不已。死过一次的人,真没什么好怕的。
    青木一脸不情愿地被青桑拖到了祠堂。
    听到崔凌霜让他去三房四老爷那儿赎个人,忍不住道:“四老爷府上的管家很贪财,要花不少银子,姑娘直接要人不好吗?”
    崔凌霜摇摇头,“青桑,把乔大送来的银子给你哥。”
    青桑从怀里摸出一叠银票,小声问青木,“一百两够了吗?”
    青木也不问赎谁,直接说,“一千两才够!”
    青桑大喊,“哥,你疯啦!”
    崔凌霜知道青木不想管闲事,才会什么都不问就喊个高价。她喜欢这种人,点点头就让青桑把银票给了青木。
    青木骑虎难下,终于问:“姑娘要赎什么人?”
    “崔前一家。”
    青桑不知道崔前是谁,特别好奇地看着崔凌霜。
    青木笑了,一口白牙在夜里尤其明显。他不但知道崔前是什么人,还知道崔前和白芷的关系。
    “二姑娘,为了个奴才值吗?”他口中的奴才不是崔前,是白芷。
    崔凌霜一语双关的回答,“对我好的人,我自当以诚相报,这对你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儿吗?”
    青木看了眼青桑,一时无语。
    听两人打哑谜似地说了那么多,傻乎乎的青桑终于抓住了重点,“姑娘,崔前是谁,为什么你要花大力气把他赎出来。”
    崔凌霜道:“今晚的事儿你保密,任何人都不能说,崔前的身份以后告诉你。”
    青木暗叹,青桑与白芷同住一个屋檐,怎就不知崔前是谁呢?看着与传闻完全不符的崔凌霜,为了青桑,他只得老老实实地办事去。
    第二日正午,崔凌霜正跪得头晕眼花时,李修和高涵来了。
    李修没头没脑的说了句“对不起!”。
    想到李成思去兰考已是定局,崔凌霜实在没心思搭理他,直接闭上眼不说话。
    高涵不识趣,凑近了问:“太阳那么大,兰考河段真会决堤?”
    天气放晴,且会持续好几日。正是这个原因让上栗县县令以为汛期已过,懒得让河工加固堤防,这才酿成大祸。
    崔凌霜什么都知道,就是不想说。
    高涵长那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人忽视的如此彻底,昨晚在容华堂的事儿的就不说了,今儿还有必要如此?
    李修见高涵面露愠色,忙道:“表妹,多亏了高公子我才能赶在月底之前将家书寄往京城。”
    崔凌霜奇怪了,昨晚上赶着跑去找他,想知道他通过什么手段把消息通知京城。他明明说了不往京城传消息,今儿怎么又变卦了?
    李修看到了崔凌霜眼底一闪而过的疑惑,想要解释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昨日他一夜未眠,总觉得崔凌霜对他是否往京城传递消息一事儿非常关心。
    今日大早,他瞒着外祖父和外祖母偷偷去见了姨娘,想从姨娘那儿弄清楚两件事。其一,关于母亲的嫁妆。其二,长房老夫人让他交给母亲一盒碎银究竟是什么意思。
    按规矩,崔氏庶女出嫁,公中会给五千两银子作为嫁妆。轮到他母亲出嫁时,外祖母张氏扣下了这笔银子,借口是李思成能在朝中为官,全靠崔氏在暗中帮忙打点关系。
    除了这个,姨娘还说,张氏对人苛刻,庶女在三房过的日子还不如张氏身边的大丫鬟。
    她母亲能够顺利出嫁,并同李成思在京城站稳脚跟全靠长房老夫人接济的银子。
    李修不懂了,如果他母亲在崔府所有花销都出自长房老夫人,包括打赏下人的碎银都是。
    姨娘为何不对母亲说实话?
    他们并非知恩不报的人,母亲要知道嫁妆银子出自长房,多年来绝不会如现在这般对长房不咸不淡,全无感激之心……
    姨娘支吾半天最终说出了真相,长房这笔钱不是白给的。多年之前,老夫人找到她,让她监视族长,并定期汇报三房发生的事情。作为报酬,老夫人帮她照看女儿,并给她大笔银钱。
    李修听得一头雾水,不是说两房分府不分家,外祖父对老夫人非常敬重,常说长嫂如母……
    怎么今日听到的事实却大相径庭,老夫人居然防备外祖父到了这种地步!高涵说两房的矛盾因银子而起,那需要多少数额的银子才值得老夫人在姨娘身上投资十年有余?
    事情肯定不会那么简单,银钱怕只是引发两房不和的矛盾之一,应该还有更深层的原因在影响两房关系。
    想到长房对李家有恩,不管崔凌霜所言是真是假,他跑去寻了高涵,希望其信守承诺,帮忙往京城传送家书。
    崔凌霜听到书信能那么快寄往京城全因高涵帮忙,总算给了这人一个正眼,却丝毫没有计划成功的满足感。
    昨晚在容华堂的遭遇简直是当头棒喝,她算是想明白了,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万事都得靠自己。
    书信寄往京城又怎样,腿长在李成思身上,李修对此给不了任何保证。
    事情还真的被她猜中了,李修的家书并未送到李成思手中。卫柏在家书到达之前就已经说服李成思上书皇帝,称多地降雨,恐有水患,他自愿带人前往洛川流域考察河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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