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寿星动怒,就连是看热闹的人都开始为苏哲捏一把汗。
    今晚的宾客,非富则贵,大家不知道那小子到底什么来头,居然敢教训起陈枪。而且谁都知道,陈枪与苏老年轻时上战场出生入死,两家人关系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很好,在他的寿宴上教训陈枪,相当于是教训老寿星。
    面对苏老的怒目,苏哲心里有点怵,眼前这个不单是国家栋梁,曾经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这么简单,摒弃这一点,他还是苏羽澄的爷爷。
    苏哲知道刚才当着宾客说那番话有点过份,但是陈国标的所作所为,他已经无法容忍。苏哲内心清楚,这时候一旦在苏老的威严下屈服,陈国标肯定会变本加厉。
    苏哲没有退缩,迎上苏老的目光冷静道:“苏爷爷,我没有一丝对您不敬的意思。不管您的身份如何尊显,冲着您和苏姐的关系,我都会将您以长辈相待。但是——”
    顿了下,苏哲语气坚毅,“我尊敬您老人家,不代表别人能够随意侮辱我。我是穷人家的孩子,从小父母双亡,寄人篱下的受人冷嘲热讽的滋味从来不缺。那时候小,能忍则忍。如今不同,我经历过生与死的边缘,我深深明白,如果我任由别人欺负,我身边关心我的人都会因我而受累。”
    说到这,苏哲头昂起来,挺直腰杆子一句一话说,“自从我捡回一条命后,我发过誓,不会再让人欺负。谁若是欺负,我必双倍奉还。”
    苏老崩着脸,苏羽澄最清楚他爷爷这表情意味着什么。苏哲这话没让他下一点台阶,在今晚这种日子,简直是让他没一点面子。
    苏羽澄有点后悔今晚邀请苏哲过来,如果等会爷爷动怒牵连到他,她绝对不会原谅她自己。
    “爷爷,小哲他没有任何恶意......”苏羽澄想替苏哲说好话。只是这种时候,苏老根本听不清楚。
    “小子,你敢这样跟我说话,信不信我立刻掏枪毙了你!”
    “爷爷......”
    面对苏老的威怒,就连李全身体都颤了下。
    “你给我跪下,给老陈道歉!”苏老的确是怒了。
    苏哲扫了一遍在场的人,又在陈国标脸上看一眼,此刻他表情有点得意。
    冷笑一声,苏哲指着胸口的位置大声说:“苏爷爷,掏出你的枪,往这里给一枪。如果我苏哲做错事,就是跪下去磕烂头,眉头都不眨一眨。但是,我坚信我没错。”
    “我曾对自己说过,日后我只跪天,跪地,跪我爸妈的坟,甚至跪将来为我生孩子的女人,其他人,如果我没做错,哪怕是用刀田架着我脖子,我一样不跪!”
    “小哲.......”苏羽澄急起来,他说这种话,就是彻底将爷爷给激怒了。爷爷现在只是需要一个台阶,偏偏苏哲又如此执着。苏羽澄都快要急得哭起来了。
    “苏姐,不用劝我。”苏哲打断她的话,看着苏老淡声说,“苏爷爷,你一生扬马策鞭,征战沙场,杀敌无数,受万人敬仰,如果仅因为我今晚落了你面子而强迫我跪下,枉为英雄。”
    苏老黑着脸,所有人都暗暗摇头,这小子真是不知死活,看来的确是没救了。
    苏老没说话,没有人敢呼一口大气。
    好一会儿,在大家认为苏老会让人将苏哲关起来时,结果出乎意料之外。苏老突然笑起来,而且是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后生可畏呀,后生可畏,看来我真老了。”苏老笑着感慨一句。转过头对穿军装的老人接着说,“老甄呀,我看你也该时候退下来陪我这臭棋娄下棋了,现在都是年轻人的天下。”
    没等众人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苏老挥挥手说,“只是一场误会,大家继续玩。”老寿星发了话,围观的人逐渐散开,尽管大家的目光都没有移开。
    “老陈,我们里堂喝两杯。”
    陈枪气没消,怒视着苏哲。让一个毛头小子今晚这样落脸,他的脸往哪搁。苏老对陈枪的脾气最清楚不过,打个眼色让陈丰山劝他离开。
    陈丰山心里那口气同样咽不下,当着这么多人,无论是商界还是政界的人都有,今晚过后,背后肯定会一大堆人在背后取笑陈家。但是苏老开了口,陈丰山不得不听令。
    陈枪还不肯离开,苏老沉声说:“陈枪,这是命令,是不是想违抗!”
    陈枪从军多年下意识的站直身体,最后不需要人搀扶,拄着拐杖慢慢往里堂进去。
    苏老在苏哲脸上看一眼,最后与穿军装的老人走进里堂。
    一场闹剧就这样落幕。
    苏哲紧崩的神经松懈下来,重重的舒出一口气。陈国标没想到最后还是他当小丑,狠狠的怒视苏哲一眼才离开。
    “老弟呀,刚才可真把我吓死了。那可是苏老,你居然敢顶撞他,将他惹毛了,真会掏枪把你毙掉的。”李全心有余悸。
    苏哲耸耸肩,苦笑。
    刚才的情形,如果他跟苏老妥协,今晚他的尊严就让陈国标践踏在脚下。
    尊严这东西不值钱,有它不一定能够吃饱肚子,或许没有这东西,可以衣食无忧。然而,在与夏珂从大伯家逃出来之前,他剩下的就只有尊严。
    看到苏羽澄还在,苏哲走到她面前,搔搔,满脸歉意:“姐,不好意思,刚......”
    “你跟我过来!”苏羽澄冷着脸打断他的话。
    苏哲见苏羽澄动怒,连忙跟在后面。
    在进入会所其中一间厢房,苏羽澄扬起手,准备要打过来。苏哲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知道,在刚才那种场合顶撞苏老的确让她很难做。
    举起的手在半空好一会,苏羽澄突然笑出声,手轻轻的在苏哲的身上拍一下。
    “你呀,真不要命了,刚刚可把姐给吓坏了。”苏羽澄伸手替苏哲整理下歪掉的领汰。“我爷爷的脾气我最清楚不过,从小到大,家里没一人敢顶撞他。这么多年,你还是第一个敢用那种语气对他说话。又是当着这么多人,他没气得将你一枪毙掉,你算捡回一条命。”
    苏哲摸摸后脑勺讪讪的笑了笑:“我当时也是头脑发热,脑子想着要忍,嘴上就忍不住顶撞。”
    苏羽澄咯咯的笑起来,拍拍他身上让香槟泼到的地方,嗔道:“德行。”
    苏哲弱弱的说:“姐,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
    苏羽澄柳眉往上挑了挑,瞪了他一眼道:“你还想有下次?想都不要想了!”
    “你这衣服是穿不了,脱下来我让人去干洗,等会让人给你拿一套过来换。”
    “姐,不用麻烦了。就只有一点酒渍,一会就干了。”苏哲连忙说。
    “别婆婆妈妈的,必须要换,这是命令!”
    苏哲立刻站直身体,大声答道:“是的,公主殿下!”
    在厢房里等了将近半小时,一位服务员将衣服送过来。依然是西装,尽管不是纪梵希,但是牌子换成范思哲仍然将苏哲吓得半死。
    换好衣服从厢房里出来,苏羽澄迎面走过来,在苏哲身上打量一下,衣服很合身。
    “爷爷让你过去一趟。”
    苏哲愣了下,想起苏老动怒的样子,有点怵:“姐,苏爷爷叫我过去干嘛,别不是气还没消吧......”
    苏羽澄莞尔轻笑戳了他脑袋一下说:“出息,刚才是谁连死都不怕的。”
    “那可不同......”苏哲嘴里嘀咕一句,不过还是要跟着苏羽澄去里堂。
    里面没有其他客人,虽然是寿宴,老人家也不喜欢一大堆人时不时过来打扰。里面有三个老人,除开苏老和穿军装的老人,另外一个不是陈枪,而是钱老。
    在外面就看到他,后来他跟着苏老时里堂,没来得及跟他打招呼。
    “小子,胆子挺肥的,连我老家伙大寿这么重要的日子都敢让我出丑。”苏哲一进来,苏老就笑着说。
    苏哲有点尴尬,连忙说:“苏爷爷,那是迫不得及,真没想要顶撞您老人家。”
    “嗬,刚才的胆子跑哪去了。”
    “苏爷爷,刚才是刚才,你都知道,行军打仗,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刚刚是一时冲动,脑子发热完胆子就变瘦了。”
    “哈哈......”几个老人笑起来,站在边上的苏羽澄亦是忍俊不禁。见到爷爷叫苏哲不是为难他,苏羽澄心里亦是放心。
    笑完后,苏老看着钱老说,“老钱,你说的就是这小子吧?”
    钱老笑着点点头,望着苏哲:“小伙子,我们又见面了,看来缘分不浅。”
    “钱老好,还没多谢当日慷慨赠予之情。”苏哲连忙接话。
    钱老摆摆手,从旁边的桌子拿过一个长方形的盒子。苏哲一眼就认出那是他送给苏老的礼物,怎么就到钱老手中了。
    正在纳闷中,钱老从盒子拿出一张卷起来的纸摊开说道:“苏司令,今晚你贺礼中其它东西我就不要了,免得你老说我觊觎你的东西。但是这副字我是要铁了。”
    “老钱,我告诉你,今晚的东西随便你挑,唯独这一件你不能带走!”
    苏羽澄一直好奇苏哲送了什么礼物给爷爷,凑过去看了一眼,上面龙飞凤舞,苍劲有力的字呈现在她面前: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
    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欲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
    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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