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秦天纵自问对朋友肝脑涂地,未曾有丝毫愧对你们的地方,你们为何如此对我?”宁谧的夜晚,一道义愤填膺的质问声突然间在秦府后院响起。
    伴随着这声质问,一个壮实的少年陡然间从床上坐起,他的全身完全被汗水给浸透,脸色一片苍白。
    人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五蕴炽盛苦。
    秦天纵居然占全了这人生八苦,用一场悲剧来形容他的一生也不为过,而且这场悲剧还持续了四十年,直到生命终结前的那一刻,他才得到解脱。
    也是那一刻,秦天纵才明白一件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幸居然大部分都是人为的,而且为首之人还是自己极为信任的几个好友。
    这也是秦天纵刚一苏醒,便大声质问的缘故。
    “天纵,你怎么了?程姨在这里,别怕!”少年刚刚坐直身体,就感觉温香满怀,却是自己的脑袋被人给搂在了怀抱中。
    听到这道熟悉之极的声音,秦天纵正准备推开来人的动作一滞,脑子也陷入了混沌之中。
    秦天纵打量了一眼搂抱自己的女人,三十岁左右的年龄,虽然衣着朴素简陋,却难以掩饰其惊艳之姿,女人正以一种异常温柔的眼神注视着秦天纵。
    熟悉的面孔、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味道……
    “程姨……”秦天纵失声喊道,却没敢搂抱眼前的美妇人。
    秦天纵害怕眼前的一切是梦境,一旦自己的手臂碰触到程姨的身体,程姨的影像便会消失不见。
    秦天纵迅速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宽敞而明亮的房屋、金碧辉煌的琉璃瓦顶、雕刻精致的横梁,价值不菲的青砖墙壁和地面。
    房屋中摆放着一套昂贵的红木家具,北墙的台架上,精致的香炉上青烟袅袅,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
    “秦府……这里是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秦府,这是怎么回事?”看到这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环境,秦天纵心中疑惑不已,脸色更是变幻不定。
    伸手使劲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剧痛让秦天纵的脸色都变绿了。
    “难道这不是梦境,自己重生到了少年时代?”疼痛感让秦天纵想到了一件让他热血沸腾的事实。
    “天纵……”看到秦天纵一连串异常行为,美妇人脸上露出了焦急而忧虑的神色。
    “程姨,我没事,你别担心!”听到美妇人的声音,秦天纵的心神从痛苦的记忆中回过神来,他迅速地换上了笑脸,轻快地说道。
    深情地注视着眼前的美妇人,秦天纵眼睛一眨不眨的,一滴晶莹的泪花渐渐地从他的眼眶溢出,他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秦天纵从小便是由程姨抚养长大。秦府被灭的那一刻,又是这个柔弱的女子用生命的代价给秦天纵换来一线生机。
    “傻孩子,哭什么。虽然你的修为迟迟未能突破,但是你的努力程姨都看在眼中的。”程姨显然不知道秦天纵此时的内心活动,只道是秦天纵承受不住冲击瓶颈失败的打击而哭泣。
    程姨说话的同时,伸手在秦天纵的脸上抚摸了一下,揩掉了秦天纵眼角的泪水。
    白皙而滑腻的手掌在秦天纵的脸庞划过,留下一串冰凉而真实的触感。
    “程姨……”激动地瞪视着眼前这个不是母亲却胜似母亲的女人,秦天纵思潮起伏,美妇人说了些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秦天纵天生经脉堵塞,修炼武技比一般人困难无数倍,所以实力一直很低微,在秦府遭受了无尽的嘲讽和欺辱。
    在所有人都对秦天纵失去信心,就连秦天纵自己也对自己没有信心时,程姨却始终耐心地鼓励着他坚持下去。
    秦天纵这一次就是因为修炼过于勤奋才昏厥过去的。
    “天纵,修炼的事情欲速则不达,你不用太着急的!”程姨拍了拍秦天纵的肩膀,心疼地劝慰道。
    程流苏完全不知道,眼前这个少年此时的眼泪是为她而流,而不是因为修为没有突破的事情。
    “天纵,你的身体壮得跟牛似地,怎么这一次会因为练功而昏厥过去呢?”犹豫了一下后,程流苏担忧地问道。
    听到程流苏的提问,秦天纵的注意力终于被转移,与此同时,他的脸色也变得扭曲起来。
    秦天纵前世时昏厥过几次,他还以为是自己练功过度,体力不支的缘故,重生后的他却是再也清楚不过,自己之所以昏厥,是因为自己体内被人打入了一道阴毒。这股阴毒导致自己半年内两腿残废,成为了一个残疾人,彻底断绝了自己的武者之路。
    “此生若是不屠尽郑家,我誓不为人!”镇定了一下心神,秦天纵暗暗发誓道。
    郑家在桓汭城经营了上千年,是一个超级大家族,而且郑家有先天境界的高手坐镇,背后更是有奥义秘境的势力在支撑。
    郑家之所以会对秦天纵这个秦家边缘弟子下手,原因很简单,郑家的第三代弟子郑元浩看上了秦天纵的未婚妻凌菲儿。
    郑家先是逼秦家和凌家解除婚约,遭到秦家反对后,郑家便暗中对秦天纵下手,与此同时,郑家用尽一切手段封杀秦家的生意,让秦家在桓汭城无立足之地。
    最后更是夜袭秦家,一夜之间屠尽秦家男女老少近五百人,只有秦天纵一个人侥幸逃生。
    “天纵,你怎么了?”
    感受到秦天纵有如实质般的杀意,程流苏的身体一下子变得僵硬,脸上也满是焦急和忧虑。
    “程姨,我没事,可能是练功过于疲倦吧!”及时地发现了程流苏脸上忧虑的神色,秦天纵立即收起自己的气势,轻声解释道。
    “天纵,程姨知道你想早曰突破力武境的瓶颈,可是你也要注意身体啊。”看到秦天纵的神色变得正常,程流苏脸上也露出了轻松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在一边开导着。
    听着程流关心的话语,秦天纵觉得特别亲切,他不断地点头应是。
    秦天纵知道,没有眼前这个女人,自己前世不可能有勇气面对无数次困境,更不可能取得任何成就。
    “天纵,你快一天没进食了,程姨去给你弄点好吃的。”帮忙秦天纵盖好被子,程流苏微笑着说道。
    程流苏离开房屋后,秦天纵的脸色陡然变冷,稚嫩的脸上充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成熟跟睿智。
    “菲儿,前世你拒绝了我的感情,嫁进了郑家。我还以为你薄情寡姓,对你冷眼相向,这一辈子我绝对不会允许悲剧发生!”
    凌菲儿是凌家旁系的三代弟子,跟秦天纵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如胶似膝,当秦天纵以为彼此能够走到一块时,凌菲儿突然间冷漠地跟秦家提出了解除婚约,紧接着闪电般地嫁给了郑家长房长孙郑元浩。
    因为凌菲儿的“薄情寡姓”,秦天纵消极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凌菲儿自杀的消息传入秦天纵的耳帘,秦天纵才知道凌菲儿心中始终只有自己,只是有着迫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答应郑元浩的求婚。
    即使凌菲儿嫁给了郑元浩,她也始终不让郑元浩碰触她的身子,郑元浩恼羞成怒之下,把凌家也给灭门了。
    凌菲儿得知秦家和凌家全部被灭后,她了无牵挂,直接把郑元浩灌醉,残忍地剁成了肉酱,她自己则被及时赶到的郑家长辈给擒住,只是郑家长辈来不及对她做出任何惩罚,她便咬舌自尽了。
    “哥哥,你醒了?”秦天纵正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在门外响起,紧接着一道娇柔好听的声音便传入了秦天纵的耳帘,声音中夹杂着焦急和喜悦。
    很快,虚掩的房门便被推开,一个十几岁的女孩端着一个青花瓷碗出现在秦天纵面前,女孩面容清秀脱俗,乌黑明亮的眼珠放佛黑夜中璀璨的星辰一般闪眼,让人不敢逼视。
    女孩进屋后,房屋中立即弥漫开了一阵药香味。
    “哥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看到秦天纵只看着自己发呆,半天说不出话,女孩子急了,一双漂亮的眼睛也立即红肿起来。
    女孩迅速地把青花瓷碗往桌子上一放,快步走到秦天纵的面前,伸手在秦天纵的额头摸了一下。
    鼻端不时地传来阵阵沁人清香,身上也因为女孩小手的碰触而传来滑腻冰凉的感觉,秦天纵鼻子一酸,他能够真切地感觉到,眼前这个女孩对自己深深的依赖之情。
    “月儿,别哭,哥没事!”内心最深处的那根弦不经意间被拨动,秦天纵轻轻地抓住女孩洁白的皓腕,又伸手在女孩柔腻的脸蛋上捏了一把,秦天纵柔声道。
    秦天纵习惯捏自己妹妹的脸蛋,来表达自己对妹妹的喜爱。
    “哥……你真的没事了…………呜呜……我还以为你要丢下程姨和月儿呢。”秦皓月怔怔地看了秦天纵半响,确认秦天纵无恙后,她才突然间放声大哭起来。
    看着痛哭流涕的妹妹,秦天纵的嘴巴动了动,却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最后只是紧紧地搂住了妹妹单薄的身体,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啊,哥,对不起,程姨在厨房忙得差不多了,我这就去给你把吃的拿过来。”听到秦天纵肚子发出的响声,秦天纵柔弱的娇躯一颤,慌忙站直身子朝外面走去。
    只是秦皓月刚刚站直身子,她便双腿一软,然后无力地倒向了地面,而她的额头却是避无可避地撞到了桌子一角,流出一丝殷红的鲜血。
    秦天纵见状心中大急,他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冷不防牵动了身体的伤口,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哥,你身上有伤,别乱动!”看到秦天纵准备下床扶持自己时,秦皓月心中大惊,弱小的身体迸发出惊人的力量,一下子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再次窜到秦天纵的床前,按住了秦天纵的身体。
    “月儿,你没事吧?”眼睛停留在秦皓月额头的伤口上,秦天纵心疼地问道。
    “哥,我没事,只是身体有点虚弱罢了!”感觉到秦天纵关切的眼神,秦皓月脸上露出了俏皮的笑容,轻快地回答道。
    看了明显瘦了一圈的妹妹,想起前世妹妹也随着秦府的灭亡而丧生,秦天纵一阵心痛。
    “哥哥,你好好地躺着,我去厨房给程姨帮忙!”秦皓月扔下这句话后,便轻盈地离去,留下一屋的香风。
    愣愣地看着秦皓月消失在门口的背影,秦天纵很长时间都没有收回眼神。
    “月儿,这一世,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秦天纵的脸上也露出了温馨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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