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上哪里不一样,只是听在耳里却觉得十分熨帖。
    方越笙脸上红扑扑的,眼睛也亮晶晶的,抬头看着凌戟:“你真的这么想?”
    “自然是真的。”凌戟认真道。
    “你怎么以前不说。”方越笙心里开心,却还是要抱怨。
    以前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这么融洽过的机会,仔细想一想,两人现在能这样相处,似乎是从山里回来之后才有的。只是凌戟自然不会这样说,只是笑着道:“少爷说得是,是我不对。”
    “恩。”方越笙满意地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不过傅老先生的寿诞,我还是要重视一下的。你只管将傅老先生的喜好和厌忌跟我一一讲明,我自会料理清楚。”
    凌戟一笑,躬身行了一礼:“是,少爷。”
    两人一直讲到日头西落,一连两个时辰,向来没有什么定性的方越笙拿出了前所未有的细致耐心,听着凌戟对他讲述去赴这场特别宴会需要注意的种种事项。若让方侯爷看到自己这个顽劣儿子这般乖巧受教的模样,绝对要对凌戟拜服得五体投地。
    咕噜一声,一道不太雅观的声音打断了专心致至的两人。方越笙捂着肚子抬头看着靠在书桌边的凌戟――房里只有一把椅子,让给方越笙坐了,因此凌戟竟是站了一下午,对此方越笙自然是没有任何负疚感的。
    “我饿了。”方越笙道。其实他也听烦了,只是下午被凌戟那样子夸赞,他才一直忍耐着,勉强自己认真听讲。不然若让凌戟觉得他其实不是那么好,方越笙是绝对不愿意的。
    “辛苦少爷了。”站了一下午讲了一下午连杯茶也没喝着的凌戟垂首向方世子道累,“少爷稍待片刻,我去膳堂买些饭菜回来。”
    “不用了,我也去吧。”方越笙站起身来,“一直待在房里怪闷的,吃完饭正好你陪我在书院里转转。”
    “是,少爷。”凌戟拿出一件薄披风给他系上,又带着小厮送过来的餐具,这才牵起方越笙的手向外走去。
    方越笙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想要甩开凌戟的手,凌戟却似乎没有注意到,仍旧不松不紧地将他的手包在手心里。
    方越笙见他不撒手,也并不执意要甩开,从善如流地让他牵着自己,走在书院里的山间小道上。微凉的晚风吹来,颇让人神清气爽起来。
    越往膳堂走,人便越多起来,三三两两的学子结伴而来,从不同的方向去往同一个地方。
    这其中从天枢、天璇、天玑、天权四院的方向来的人是最少的,却个个身份尊贵,衣着不凡,与其他学子自有着格格不入的高傲。
    “咦?越棋,那不是你的世子堂弟么?”从天璇院走过来的三人当中,走在正中间的正是方越笙的那个堂哥,方越棋。
    “他怎么跟凌戟在一起?”走在左边的年轻公子一脸讶然。
    方越棋没有出声,皱眉看着自己那个天真愚蠢的小堂弟一脸懵懂地左看右看,手还被那个凌戟亲密地握住,他竟然也不挣开。
    ☆、第18章 冲突
    “越笙!”方越棋走向凌戟方越笙两人,高声喊道,面上是显而易见的不满。
    方越笙转头四顾:“谁叫我?好像是堂哥。”
    方越棋看他这副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走过来扯着他的衣裳。
    “你怎么在这里?”方越棋面色不善地看了凌戟一眼,“你跟他在一起干什么?大庭光众之下牵着手,成何体统?!”
    方越笙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方越棋上来就是一通训斥,他便不高兴了。即便这个堂哥向来比凌戟要亲近得多,他脾气一上来,哪里还管得到这些。
    “老爷让我来的,你有什么好说的?”方越笙道。
    方越棋见他不但不放开凌戟的手,反而手指一动反握了回去,越发头疼起来。他不再去管那个愚蠢的小堂弟,转而看向凌戟:“凌戟,你到底想干什么?越笙给不了你什么好处,我劝你不要打他的主意。”
    凌戟正因为方越笙那主动的一握心情十分愉悦,听了方越棋的指责,也只是淡淡一笑:“我并不图少爷的什么好处,棋少爷必是误会了。”
    这两人一个油盐不浸一个故意跟他作对,方越棋一时也没了法子。以前凌戟对方越笙大献殷勤,可是方越笙对他向来是不假辞色的。现在他突然跟凌戟这么亲密,方越棋只觉得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虽然不知道凌戟所图为何,但要方越笙对他放下戒心,显然是他计划当中的一步。
    方越棋看着凌戟就像一个不动声色的狡猾猎人,步步为营所图甚大,偏偏被这个猎人围在网里的那个迷糊蛋还分毫未查,还对他张牙舞爪,真是气煞人也。
    方越棋一把拉过方越笙:“越笙,你别胡闹了,我送你回府。我倒要回去问问老爷,到底有什么事情非要把你撂给这个凌戟才能成事。”
    方越笙对于方越棋霸道的态度不胜其烦,自然不愿意跟他走。几个人在路边分列两侧,一时间有些剑拔弩张的对峙。
    “阿凌?你们在干什么?”慕晨的声音突然传来,从远处走过来的正是林玄英徐方慕晨几人。
    走得近时,几人才看清楚这边堪称诡异的一幕。凌戟那个小少爷裹着凌戟的披风,还与凌戟手牵着手,却一脸不耐烦地甩开方越棋的拉扯。
    徐方与林玄英相视一眼,脸上露出些许疑惑。慕晨却直接上前道:“凌戟,是不是方越笙又给你找麻烦了?早说了让你不要搭理他,他就是你的绊脚石,你非要给自己找事。”
    “你是什么人?!”方越笙一听更不高兴了,瞪向慕晨,“你凭什么管凌戟的事?你才是绊脚石,又臭又硬的绊脚石!”
    慕晨冷哼一声,丝毫不让:“要不是因为你们方府,凌戟也不会至今困在这种地方,不能一展抱负。不是绊脚石是什么?也不看看你有什么资格让凌戟替你办事,天天对凌戟颐指气使,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慕晨。”凌戟皱眉低斥了一声,虽然没有多说什么,面色却明显地不善起来。
    慕晨还要再说什么,却被林玄英拉住,示意他别再多嘴。慕晨不情不愿地闭上嘴巴,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看着他们。
    方越棋道:“越笙,你看到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和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你还不过来,跟着他们干什么?我送你回府,何必在这里受这等人的闲气?!”
    方越笙被慕晨一通贬损闹了一肚子气,憋红了眼眶。这几个人是凌戟的朋友,方越笙看着他们十分眼熟,也记起了这些人经常光明正大地看不起他贬低他的作为,又想起了凌戟向来和他们一丘之貉,平日里对凌戟的怨气又涌了上来,顿时甩开凌戟的手就要往方越棋身边走。
    凌戟手比头脑更快地一把拉住方越笙,皱眉唤道:“少爷。”
    “放开我,我要回府。”方越笙不耐烦地甩了两下手臂,却甩不脱凌戟。
    “少爷,老爷将你交给了我,我不能放少爷走。”
    “你的好朋友们可在一边看着呢。你们这么清高,我们侯府怎么敢污了你的声誉,必然是要离得远远的才好。”方越笙冷笑道。
    凌戟垂下眼睫,默然片刻道:“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一直当侯府是我的家。没有侯府就没有我今日的一切,我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侯府,都是为了少爷。我的心向来如此,少爷为什么从来不信我?”
    慕晨在一边看着凌戟这副倒贴模样,简直气了个倒仰。
    方越棋却冷笑一声:“凌戟,不管你有什么企图,你向越笙表忠心却是表错了地方。就算你把越笙拿捏在手里,方府也永远不会有你的一席之地。我劝你死了那条心。你也是个有才华的人,为何不将心思用在正道上,也许能搏个好前程也说不定。”
    “你少血口喷人!”慕晨一听更怒了。他们在学院里与方越棋这些世家子弟向来没有交集,也互不搭理,只是他们这样贬低凌戟,却是惹起了几人的怒火。
    “如果没有侯府拖累,凌戟早就出人头地一展鸿图了。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你们还能风光到几时?不过是花架子好看,内里早就腐朽不堪。早晚要沉的一条船,就凭你这种目光短浅之辈,还躺在船上做美梦呢,看样子也是指望不上的。”
    “慕晨你敢再说一遍!”方越棋虽然比方越笙年长几岁也更沉稳一些,到底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侯府公子,哪里忍得下这口气。他和慕晨两人一言不和,言语斗气,眼看就要动起手来。
    林玄英插在两人中间,一手扯住一个,皱眉道:“够了,你们真要在学院里闹事?”
    “放开!”方越棋怒道,将手臂从林玄英手中扯出来,嫌弃地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扔在了地上。
    慕晨咬牙瞪着他,只恨林玄英还在死死地拉住他,不能冲上去把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狠狠教训一顿。
    凌戟那边,却同样拉着方越笙不放,也不管那两帮人的冲突,半是强硬半是诱哄地将方越笙牵走了。
    “少爷一定饿了吧。我们先去用膳,一切事情都等用完膳再来解决,好吗?”
    方越笙还没想好要怎么收场,就这么犹犹豫豫地被凌戟带走了,不管是堂哥还是凌戟的狐朋狗友,都被抛在了脑后。
    方越棋一脸嫌弃地擦完了手,理好了本就没怎么凌乱的衣衫,连看也没看林玄英等人一眼,正要回头继续规劝自己的小堂弟时,才发现,哪里还有人在?!
    慕晨和林玄英也一起看向徐方,徐方无奈地道:“那两人早走了。”
    慕晨恨恨地一踢石子,转身跑走了,连饭也不想吃了。
    那石子像长了眼睛似地直直地冲着方越棋去了。慕晨练过功夫,这一枚小小石子在他的刻意使坏之下也是带着十足威力的,方越棋这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大少爷如何应付得了,只能大惊失色地望着那飞袭过来的暗器,连躲都不知道怎么躲。
    啪得一声,方越棋吓得猛然闭上眼睛,身子缩成一团,估计要生受了这一记暗袭。只是等了片刻,预计的疼痛却没有传来,身上也毫发无伤。
    他慢慢睁开双眼,却见先前被他扔在地上的那方丝帕此时像一块铁板一样展在他的面前,挡住了那枚小小的石子。
    咚地一声,石子落地,丝帕也又回复了柔软质地,慢慢地飘到地上。
    林玄英一脸冷淡地在他几步之外的地方看着他,见他呆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石子和丝帕,似乎还没有缓过神来,林玄英也不再搭理他,与徐方结伴往膳堂走去了。
    片刻之后,一直站在方越棋身后的两个年轻学生才上前来,轻声唤道:“越棋?”
    方越棋猛地回过神来,想到自己被那些穷酸小子如此戏耍,当众出了丑,心里方后知后觉地涌起一阵愤恨。
    “我们走。”方越棋冷声道,率先迈动脚步,却是转身往天璇院的方向走去了。
    另外两人面面相觑,虽是饿着肚子,也无法不顾着方越棋,只能舍了近在眼前的膳堂,跟着方越棋走回去了。毕竟他们在方越棋身上谋了不少好处,未来还要拖庇于这位侯府公子,这个时候自然是要接着奉承的。
    便是那名声赫赫的凌戟,不还是要对那个草包世子阿谀奉承,他们又有什么好不平的?谁不是为了前途不择手段呢。
    而他们心目中那同样为了前途不择手段的凌戟此时正在膳堂的包房中,耐心细致地从随身携带的小巧餐盒中将方越笙专用的那一套精致饭筷取出来,一一摆放在桌面上。又端起那只小巧瓷碗添了大半碗的莹白米饭,将桌面上摆着的各色菜肴都夹了一些盛在方越笙的盘子当中,一起搁在方越笙的面前。
    “少爷,请用膳吧。”
    ☆、第19章 雷池
    方越笙皱眉看着凌戟从容地给他盛饭布菜,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印象中这个人好像真的从来没有生气过。刚才那番冲突,方越棋对凌戟可谓半点脸面也不留,直指他居心叵测,这个人为什么不生气呢?不管是他的把戏被戳穿恼羞成怒也好,还是清白被污蔑不甘受辱也好,凌戟全然没有这些情绪。简直像个圣人似的,一味忠心,不管外界荣辱毁誉。
    这种反应太不真实了,方越笙简单的脑子根本应付不了凌戟这种人,只有一种直觉告诫他应该敬而远之。
    “我吃完饭就回府去。”方越笙道。
    凌戟为他夹菜的手一顿,转头看向他。
    方越笙觉得自己好像看错了,他那双墨黑色的眼睛里竟然闪过一丝难过?
    “少爷,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凌戟仍旧是往常那副平淡温和的模样,一丝异样也无。
    果然是看错了,凌戟这种人怎么可能因为他要回去就觉得难过?只怕天塌下来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方越笙移开视线,不想与他那双过分专注的眼睛对视。凌戟看人的时候喜欢直视对方,十分地另人不自在。
    “哪有什么为什么?本少爷不想在这里呆了不行吗?吃得又不好,睡得也不好,我干嘛呆在这里。”方越笙嘴硬道。
    凌戟沉默了片刻,将筷子塞到方越笙的手里。
    “一切依少爷所言。少爷还是先吃饭吧,别饿过了肚子。”
    方越笙点了点头。凌戟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反正他从来不会对他的要求说不。他已打定主意,吃完饭就下山回府。就像方越棋说的,他和凌戟不是一路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和他在一起相处久了也是不自在。
    最重要的是他根本看不透凌戟这个人,不管凌戟对他多忠心多么好,方越笙也不可能毫无芥蒂地与他相处。
    此时他却全然记不得昨晚与凌戟同床共枕时也没有什么不自在的。方世子心性不坚定,一忽尔一个主意,即便说好了要留下来与他同住几天,也可以因为别人的几句话说变卦就变卦。凌戟早知道他的性子,此时也不急着挽留,只是殷勤为他布菜。
    一顿饭吃下来,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学院膳堂的饭菜却也别有滋味,方越笙吃得还算尽兴。
    等他吃饱了放下筷子,凌戟才三下五除二地把剩下的饭菜一扫而光。
    他将方越笙的小巧餐具一一收拾起来,却不敢再去牵方越笙的手。
    “少爷,我们回去吧。”
    方越笙心里正想着是直接回府去还是顺便把下午被人送过来的行李打包带回去。他的两个小厮被凌戟打发着跟侯爷派过来的人一起回去了,现在他孤身一人,哪里带得了什么行李。还是放在凌戟这里好了。
    凌戟不知他心中所想,不言不语地将人带回了房间。
    他让方越笙先坐下休息片刻,自己去将那用过的餐具清扫干净。
    方越笙眼睛随着他的身影,看他忙来忙去,瞅着他闲下来的一刻,开口道:“咳,凌戟,我要先回府……”
    “少爷,天色已晚,山路不好走,不如再留下一晚吧,明日我送少爷回去。”凌戟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地握着他的肩膀道。
    他的口气很温和,眼神也透着询问,似乎没有强留他的意思,只是出于安全考虑而随口一问。
    方越笙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果然已是暗了下来,再过片刻只怕就要天黑了,便不由得踌躇起来。
    凌戟就知道他会犹豫,也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直接走到他的身后,抬起手指慢慢按着他额头后脑的穴位。
    “少爷前段时间经常嚷着头晕不舒服,想是累得很了。我学过按摩之法,正好趁着今日空闲来给少爷松快松快。”
    于是,在方越笙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他又马上被头上一阵阵的舒适按压彻底征服了,立时眯起双眼享受起来,哪还记得要走的事。
    凌戟低头看着这个心无一掌深的天真少爷,却是无奈地轻叹一口气。
    他努力了那么久,他可以赢得功名利禄,赢得世人赞叹,却离他真正想要的东西仍旧遥不可及。
    方越笙被他摩挲得分外舒服,已经迷迷糊糊地陷入沉睡。凌戟仍旧站在他的身后,垂眸看着他精致的容颜,按摩的手指慢慢变得轻柔起来,最后变成轻若羽毛的抚摸。
    他的喉结动了动,像是饥渴许久的野兽面着对一只美味的猎物,这只猎物甚至在他的利爪之下毫无防备地沉睡。
    凌戟终是忍不住低下头来,在他额上印下轻轻的一吻。本是一触即离的举动,原本只要片刻实现他的非分之想便已满足,只是唇间的柔软和鼻端萦绕的甘甜气息竟将他的定力瞬间打破。
    凌戟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轻轻地抚摸着方越笙的眉梢,眼角,挺翘的鼻子,小巧的耳垂,还有那双柔软红润的,气息诱人的薄唇……
    他从上方俯下身来,高大的身影竟将缩在椅子里的小世子全然罩住。一个个火热的亲吻落在方越笙的眼睫上,鼻梁上,鼻尖上,最后终于落在了那张让他肖想了十几年的红唇上。
    凌戟辗转地啃咬着那张平日里总是对他说出刻薄话语的薄唇。只是这样简单的亲吻而已,却连呼吸也克制不住地粗重起来。这个任性的世子,这个被宠坏的小少爷,明明说了要留在他这里,怎么能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要离开?
    他应该受到惩罚。应该狠狠地惩罚他,让他哭着求饶,让他知道他不能再这么任性,让他只能留在他的身边。
    外面的世界如此危险,为什么不躲在他的羽翼之下呢?!
    伴着那些粗鲁的喘息,凌戟那双墨色的眸子似乎都染上了危险的红色,捏着方越笙下巴的手下不自觉得越来越用力。
    方越笙本就是浅眠,凌戟这番折腾下来,他渐渐难受地清醒过来,混沌的脑子却一时分辨不清现在这种情形是什么状况。
    生性好洁的方越笙从来没有过与人这样亲密的体验,和他同龄的一些世家子弟早有了几房姬妾,他却连个通房丫头也没有,方夫人有意在他屋里放几个伺候的丫头他还嫌弃。此时被凌戟这番作弄,竟一时回不过神来,只睁开了困涩的双眼看着因为离他过近而显得模糊的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凌戟直直地看进他的眼睛,这样近的距离之下,那双还未完全清醒过来的眼眸当中的疑惑不解、天真懵懂是如此地清晰响亮,不但没让他冷静下来,却反而更激起了他心中压抑日久的那把邪火。
    ☆、第20章 撞破
    方越笙被他揉搓得难受,尽管头脑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却凭着本能开始挣扎,喉咙里发出小声的呜咽。
    无论是他的哪一种反应,对于那心怀不轨的始作俑者来说都无疑是一个比一个更大的刺激。
    也许隐忍下去是毫无意义的。身份,性别,世俗,礼法,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在嘲笑着他的痴心妄想,都是他面前横亘着的巨大阻碍。
    即便他用尽手段,也总是在原地踏步。他的痴妄世所难容,所以他连往前迈出一步都是困难重重。偶尔前进了一小步,却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外力,就能让他所有的努力都变成白费功夫,轻而易举将他打回起点。
    他已隐忍了十几年,却仍旧看不到希望在何处。这样无望的处境,还要让他忍多久?!
    凌戟看上去仍旧冷静沉着,但是孤注一掷的危险念头却已在他的心头盘绕。
    这个纤细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少爷已经在他的网中,无论他要对他做什么,他都无力抗拒。
    他可以随意地强迫他,然后带他远走高飞,远远地离开京城,离开方府,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去。
    这个|丝花一样弱小的侯门公子,必须要攀附着他,依靠着他,才能得以生存。他不情愿又如何呢?这个干净的,纯洁的,高高在上的青年,将被他彻底印上他的痕迹,从里到外地沾染上他的气味,再也无法逃离。
    心念万变却只在瞬息之间。凌戟在方越笙刚刚睁开迷蒙双眼的时候已经将修长手指滑到他的昏睡穴上,弹入一股轻柔的内力。方越笙还未聚焦的视线又渐渐失神,长长的睫毛重新盖了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稳和缓,又一次陷入沉睡。
    “对不起,少爷,我非礼了你。”凌戟再次将唇贴上方越笙的耳边,低语道,“好好睡吧,你不会记得的……”说完轻叹了一声,交叠着手臂将方越笙紧紧地揽在怀里,闭上双眼将下巴抵在他的颈侧,面上露出隐约的疲惫。
    终是不忍心对他下手。因为不忍,所以还要继续忍下去。直到忍无可忍的那一天,也许是孤注一掷,也许是放手离去……
    咔嚓一声轻微响动传入耳中,凌戟抬起头来看向屋外。林玄英正站在门边上,手中的一柄纸扇被他捏得碎裂开来,一脸不可思议地瞪着他。
    被好友当场撞破,凌戟也没有半分慌张,只是俯下身先将方越笙抱到了床上,抖开被子盖在他身上,又放下帘帐,这才走向林玄英。
    “凌戟,你!――”林玄英张口结舌地开口道。
    “有什么事,我们出去说吧。”说完便自顾自地朝外走去。
    林玄英瞪着那垂下的帘帐半晌,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腔中,出不得进不得,闹得分外难受。
    “玄英,走啊。”凌戟见他没有跟上来,回头唤了一声。
    林玄英无奈重重地一叹,转身快步走向凌戟。
    凌戟却又挥出一道掌风,啪地一声,那扇木门在他身后阖了起来,将那小世子安稳地掩在房间里面。
    林玄英憋着那口气跟在凌戟身后朝院子外面走去,两人一直走到了一处四面开阔的凉亭里。这里能将四周风景尽收眼底,周边是藏不住人的,也不怕别人偷听到。
    林玄英终于忍不住开口质问起来:“凌戟,你跟那个方越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凌戟苦笑了一下,坦荡回道。
    林玄英像活见了鬼似地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你到底在想什么?是不是他勾引你的?!”林玄英皱眉道。
    “正相反,他什么都不知道。是我,我一直对他……”凌戟想了想,摇头一叹道:“方越棋说得对,我对越笙有企图。只是他没有猜对我真正的企图,否则,只怕方府是再无我立足之处了。”
    “你糊涂啊!”林玄英恨铁不成钢地怒道,焦急地来回踱了两步,又停在凌戟身前,“你看清楚没有,他是个男人!”
    “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他是男人,我自然比谁都清楚。”凌戟淡淡道。
    “好吧,就算你不在乎这个,你要喜欢男人,天下的男人又何止千千万,怎么偏是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你到底看上他哪一点啊?!”
    “看上他哪一点?”凌戟喃喃重复了一遍,摇了摇头无奈笑道,“我若明白自己看上他哪一点,也不会作茧自缚,十几年不得脱身了。”
    “十几年?!”林玄英目瞪口呆,“十几年前你才多大?!你,你就――唉!我该说你什么好!”他将那柄被他捏坏了的折扇打开,呼呼地对着自己一通狂扇。
    凌戟也在一旁沉默着,不再多说什么。
    过了半晌,林玄英将折扇一收,看向他道:“所以你对他才一直是这种态度?怪不得,我就说怪不得,你又不贪图方府的荣华富贵,却对这个方世子好得过了头,你又从来也不向我们解释。”他们曾经百思不得其解,现在却一切都真相大白。
    他是不贪图方府的荣华富贵,他却贪图方世子本人!
    “唉,你也真敢想。”林玄英看凌戟默不作声显然是默认了态度,也不知道该拿这个朋友怎么办了。
    “就算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这个纨绔子弟入了你的眼,可是你也不想想,他是侯府世子,将来袭了爵位更是高高在上的超品爵爷,方府兴衰荣辱都系于他一身,妻妾环绕是必然的,他是绝对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明知无望,你为何迷途不返哪?!”
    凌戟被他正正说中心事,神色更显黯淡,无奈一笑道:“你说的这些,我如何不知?我已经想了十几年了,很多事也早成习惯了。现在端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将来看着他娶妻生子,你也仍旧心肝情愿留在他身边只当一个忠仆,替他遮风挡雨?!”林玄英冷眼看他。
    凌戟微微低头,又沉默下来。
    “凌戟啊凌戟,唉!我该说你什么好。明明你是最聪明之人,为何偏偏在这件事上犯糊涂。”
    凌戟看向林玄英,道:“这非人力所能控制。玄英,如今你知道了我的心思,我也无意让你替我隐瞒。以后,你们是一切照旧,还是要疏远而去,我都绝无怨言。”
    “你把我林玄英当成什么人了。”林玄英微愠道,“我岂会是为这种事情疏远朋友之人。”
    “那就好。”凌戟笑道。
    林玄英哼了一声:“不过你的眼光真是不敢恭维。”
    凌戟道:“不过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你别恶心我了。”林玄英握拳捶了他的肩膀一下。凌戟也不躲开,笑着生受了这一下。
    “反正在我看来,你那个少爷除了一张脸,还真是没什么可取之处。抛开人品才学不说,他的长相端的不俗,鲜少有人及得上。”林玄英侧目道,“我说凌戟,你不会就是看上人家的美貌了吧?”
    凌戟浅笑道:“相由心生,美貌亦有千百种。有人心术不正,容颜再美也只觉得形容猥琐。越笙有一颗纤尘不染赤子之心,才能生就这般出尘脱俗的美貌。”
    “这是承认了?你居然是这么肤浅的男人。”林玄英和凌戟一同落坐在凉亭里的石桌旁,又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向来是不听劝的,我也劝不住你,但愿你以后在他那里吃了苦头,能及时回头是岸。”
    凌戟对好友的规劝不置可否,只是笑眯眯地听着。
    “至于其他的,你放心,我会为你保密的。”林玄英道。
    “谢谢你。”凌戟是真心道谢。毕竟他的心事太过惊世骇俗,林玄英家风又比一般人家更为严正,他能毫无芥蒂地接受已是极为难得。
    “我也是为了自己耳根清净。”林玄英道,“别的不说,如果让慕晨知道了,他一定能闹得天翻地覆,大家谁也得不了安宁。”
    凌戟点头,对此很是同意。
    “我本来是要来问问你想怎么处理方世子的事,现在看来是多此一举了。”林玄英起身道,“就算我劝你早点把这个麻烦送走,只怕你根本舍不得吧。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你好自为之吧。若有什么麻烦,千万不要瞒着我才好。”
    凌戟点头应了,与林玄英方才告别,两人各自回房不提。
    方越笙一夜安睡,第二天一早便醒了过来。意识刚刚回笼,他忽尔猛地睁大眼睛直起身来,抬手在自己的脸上唇边摸来摸去。
    凌戟正在书案旁看书,看到他这副模样,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梁,还是起身走了过来。
    “少爷一夜睡得可好?”
    “唔……”方越笙疑惑地放下手来,却显然还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对于凌戟的问话只用一个模糊的音节应了一声。
    “少爷在想什么?”凌戟在床边坐下,替他将被子拉了拉。
    “昨天……”方越笙疑惑地看着他道,“昨天你有没有捏我的脸?”
    “咳……”凌戟掩饰地低咳了一声,“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昨天我替少爷按摩,少爷很快就睡着了。想是被梦魇住了?”
    方越笙使劲回想,似乎的确是个梦,梦里的凌戟――像只野兽一样,那双眼睛让他害怕得颤栗。
    他看了凌戟一眼,凌戟正温和地笑着注视着他,和“梦”里的那双眼睛完全对不上。
    一定是这两天的事情扰乱了他的心绪,才会做那么诡异的一个梦。
    方越笙不再多想,凌戟也不容他多想,已经温柔又强硬地将他从床上拉了起来,伺候着他梳洗穿衣。
    ☆、第21章 挨训
    两人默不作声地吃完早饭,凌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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