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品级,安戎冉和他平级,李云朝自然更不必说,是皇子,身份显贵。可论辈分,钟广汉要更高一些,太子要喊一声三舅,那李云朝自然也不敢大意。
    安戎冉率先拱手道:“愤虎大将军,久仰!”
    李云朝也抬手道:“钟将军!”
    钟广汉这才松了怀里的女人,抬手回了礼:“二殿下,安将军!”
    说罢,转身吩咐身后的亲卫道:“送姑娘下去休息!”
    莺莺却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将军,奴家和您一起!”软绵绵的声音,一脸的惊慌无助,让人心生不忍。
    钟广汉再没有开口,默许她留了下来,李云朝眉头微挑,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昭昭没有上前,和识香飞鱼不远不近的看着,看着地上躺着的人,顺带悄悄的打量了钟广汉一眼,据说这位钟将军比皇后娘娘还要长两岁,今年已经四十有二,虽然身姿挺拔,五官也还行,可跟那位莺莺姑娘站在一起真的好像隔了一辈人一样。
    昭昭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乱,她已经弄明白了钟广汉和莺莺的关系,知道他们是那种,就跟自己和安将军那种关系却又不是夫妻的那种,很乱,很怪异。
    那个莺莺,果然和铖一打听来的一样,生的貌美,一双眼睛带着水雾,好像会说话似的,腰身更是不盈一握,和钟广汉站在一处,越发显得羸弱,楚楚可怜。
    昭昭只看了两眼就收回了目光,钟广汉并未留意到她,而是看着安戎冉道:“安将军,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安戎冉道:“既知是不情之请,钟将军就不用说了。”这话他还是从皇帝那学来的,觉得太有道理了,这会儿跟钟广汉说,更是通体舒爽。
    钟广汉面色微微一僵,他没有想到安戎冉会如此的不给面子。
    即便是两人品级相当,可安戎冉在他面前就是个小辈。
    当下面色更冷,冷哼一声,抬手一指识香脚底下的人道:“那个人,我要带走!”
    安戎冉嗤了一声:“钟将军这是什么意思,想要活口,先前只需要抬抬手,要几个有几个。”他留的人,自然是自己有用处,怎么会轻易给了别人。
    钟广汉广汉扫了他一眼,突然笑了笑:“敢这样和我说话的还没有几个。”脚下猛然一动,一把跌落在脚下的刀被他一脚踢飞出去,直扑识香那头。
    安戎冉眉头微微一蹙看着他并未做出任何举动,那飞出去的刀还没有到那人跟前就被昭昭挡下。
    她手里的赤霄剑并没有拔出来,而是用剑鞘一挡,抬脚踢了那刀一脚,原本朝识香飞去的刀瞬间逆转,朝钟广汉飞过去。
    昭昭不知道钟广汉是要地上那人死,只当他要对识香不利,自然不会手下留情,那刀飞过去的力道可不轻。
    任钟广汉武艺有多高他也没有料到他踢出去的刀被人拦下不说对方还敢对他出手,微微大意,再完全避开就来不及,莺莺喊了一声将军扑了过来。
    他只能徒手抓住那刀,刀刃入肉三分,深可见骨,血滴滴答答的滴落在地面上。
    安戎冉眉头微微一蹙,微微扫了莺莺一眼,微微拱手,一个字都没有再说,转身去了识香那边,亲自拎了那人就朝惜花台下走去。
    李云朝却没有动,看着钟广汉道:“钟将军先去处理伤口,回头寻个时间,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钟广汉看了他一眼,没有回应,拉着打颤的莺莺就朝惜花台下走去。
    阿寿眉头一拧,看着钟广汉远去的背影道:“殿下,这姓钟的目中无人,太猖狂了一些。”
    李云朝面色不变,笑了笑道:“身居高位,目中无人正常。”
    只不过,通常太猖狂的人都笑不到最后的,做人还是脚踏实地的,姿态放低一些的好。
    安戎冉没有想到带昭昭出来逛逛会有这么大的收货,他真的只是逛逛而已。
    难得来一次安阳,这里原先又是安阳公主的封地,有千年历史的轩辕雕像,闻名遐迩的上巳节,他担心后面会很忙,刚好陪昭昭看看热闹,顺便熟悉一下这边,谁知道竟然碰见了钟广汉。
    世界看着大,可是说起来又很小。
    碰见钟广汉就不说了,没有想到还来了这么一场刺杀,这些刺客到底是些什么人他不清楚,到底都是来杀那个叫莺莺的女子还是钟广汉的他也不清楚,可是他带回来的这个是千真万确要杀那个莺莺的。
    这个人是前安阳郡守的人,还是亲信。
    据他所说,这个莺莺的身份有问题,但是因为和钟广汉扯上了关系,安阳郡守有所怀疑也不好随意动作,只能出城去见了钟广汉,结果回来的当天晚上人就死了。
    他们查了很久,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好像人就是那么一觉睡死过去的一样。
    若真的是暴毙,那么即使是朝堂派了钦差来查也无用,他们动不了钟广汉,也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郡守之死乃是钟广汉所为,那就只能秉承郡守的遗志,杀了他怀疑的那个叫莺莺的妓子,了却他的心愿。
    没有想到钟广汉会去上林苑,还出现在惜花台,还在关键时刻冒出来救了莺莺。
    上林苑那些人里头,只有六个人是他们的人,可是安戎冉他们记的很清楚,当时可不止六个人。那就是说,里面还混了别的人,那些人看着似乎并不是为了莺莺而来,到更像是为了钟广汉。
    这扯来扯去的就麻烦了。
    安阳郡郡守原本不是安阳人老家健康,人死之后本来应该运回老家安葬,可因为牵扯太广,所以只能用上好的棺木入殓,暂时停放在城北义庄,专门派人看守着。
    安戎冉昨日便带铖一去了一趟,让仵作重新验尸。
    二月底三月份还冷,但是这个时候也是尸体最容易腐烂的时候,可还是瞧出来了端倪。
    记得钟广汉给皇帝的折子上说的是意外暴毙,可他们的仵作却从头那郡守的天灵盖里头取出来一枚一寸长的铁钉。
    暴毙是假,他杀才是真。而且凶手还是个高手,一般人想将铁钉直接打入人的天灵盖可没有那么容易,除非那人是死的。
    郡守是他杀,钟广汉却说是意外暴毙,到底是不知情还是意外隐瞒。
    郡守是皇帝的人,他不可能不知道,突然死了,皇帝不可能不派人来查,这点他不会不知道。方才在上林苑,钟广汉出手都是一招毙命,根本就没有留活口的打算,他们自己留了一人,钟广汉竟然开口要人,要人未遂竟当面杀人。
    如果是要审讯,何不自己留一活口,若是杀人灭口,如此堂而皇之的当着他们的面,着实太猖狂了一些,难不成他以为自己有通天彻地之能,即便是安戎冉和李云朝这个钦差也拿他无可奈何?
    几个人坐在厅堂里,那人将该交代的交代完被带了下去,李云朝问道:“安将军,你觉得他可信否?”
    安戎冉的手轻轻叩着桌子:“可信七八分。”说完之后又道:“那个莺莺,好好查查,是有问题,不像普通的妓子。”尤其是扑向钟广汉的那一下,速度太快了一些。
    钟广汉都避不开那一刀,她竟来得及以身相护。
    李云朝道:“既然未全部实话实说,那不若直接将那人放了,然后派人盯着。”
    不管是他有所隐瞒,还是钟广汉要杀人灭口,人留在他们手上都是一颗不能挪动的死棋,只有放出去,才会由死而生,另辟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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