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徐文亮押回到贵安以后,对其的审讯工作也紧锣密鼓的展开。这次是苏乐和张鹏飞负责审讯,胡建中等人在监控室观看。
    “徐文亮,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知道,知道,我说,我全交代,我还要戴罪立功。”徐文亮当时在郭恩成被捕的时候就预感到大事不好,知道那些事即将要被揭开。他在惶恐中度过了几日以后,听到有人在工厂里探测什么东西,知道大事不好,就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这次苏乐和张鹏飞远赴海州将其抓回,他的心里放线早就崩溃,所以他在警方开始审讯时就摆出一副积极配合的姿态,并且还表示要戴罪立功,期望能保住自己的一条性命。
    “你戴罪立功的是什么事?”苏乐问。
    “我知道贺多在贵安做的那些事。”
    “好,那你就从头开始说吧。”苏乐说。
    徐文亮用戴着手铐的双手揉搓了一下自己的脸,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开始讲述自己的事情。
    我15岁就开始跟着师父学徒。从搬砖开始,最初只能一次搬5块砖,后来我最多的时候一次能搬50块。搬完砖就是筛沙子和灰,过去的沙子中有许多沙猴,不能直接用来和灰砌墙,要筛完才能用。干了几年搬砖和灰的活,然后就开始学砌墙、学抹灰、学放线、学上梁、学打瓦,那时候一干就是一天,累的腰酸背疼。反正那时候年轻,睡一觉就好了,第二天又生龙活虎。
    学徒的第10年,我25岁那年。师父从架子上掉下来摔断了腰,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站起来。我从此接过师父的衣钵,领着一帮老少爷们盖房子,照顾师父的一家人。
    那个时候盖房子挣的都是力气钱,不论城里还是农村,人们盖房子都是自己买砖、买沙、买木料、买钢筋水泥,我们只出力挣工钱。一天累到晚也挣不了几个钱,而且遇到刮风下雨的日子,只能在家里望着冰冷的雨丝唉声叹气。
    到了我30岁的时候,城市的开发加快了速度,城里到处是盖房子的工地,建筑业成了吃香和紧俏的行业。我在那个时候开始承包一些小型的工程,买了一些施工机械,逐渐将原来的建筑队扩大了规模,搞了一个小型的建筑公司。
    村子北面新建的毛巾厂用的我们村的地,土建方面就一栋3000平方的厂房和一点附属建筑,我本来对这个项目兴趣不大。可我爹觉得在我们村里盖房子,要是我不做的话,很没有面子。于是他通过乡里的关系与工厂老板沟通,让我签下了合同。
    我和爹的关系不算太好,15岁跟着师父学徒以后,我们的关系就更加疏远。他从小就不大管我的事儿,他的心思全在我小弟徐文凯的身上。我结婚时盖房子和置办彩礼的钱,他一分都没出,全部是我自己干活攒下的。
    有一天傍晚,爹叫我回家商量事,妈烧了几样下酒菜,爹拿出他留着的好酒,和小弟文凯一起边喝边聊。
    “文亮,村里马上拆迁了,你有什么打算吗?”爹问。
    “拆就拆呗,住楼比住平房干净许多。”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随口应付着他。
    “这房子拆了以后不是还要建吗?”爹又说。
    “建房子那是开发商的事。”我回答。
    “你想不想参与?”爹望着我问。
    对于我们村开发这一块,我不是没想过,据说这个项目搞的挺大,市里的各大建筑公司都盯着这块肥肉呢。我作为一家小打小闹的公司,肯定是没资格参与这次竞标的。如果我要干,也是去干一些二包、三包的活儿。这样的活儿利润很低,而且结账很难。我现在有自己的工地,不缺活儿干,参与的兴趣不大。所以我对爹说:
    “安勇公司是中江来的大公司,人家那能看上我这小建筑队。”
    “也不是这么说吧,在咱们自己的地界上,还能没咱的活干?”爹喝了一口酒,神色得意的说。
    “给点二包、三包的小活儿,也没啥意思。”我回答。
    “我能拿个大活儿,你就说想不想干吧。”爹放下酒杯故作神秘的说。
    “只要有钱赚,那肯定干呀!”
    “我有个条件。”爹看着我说。
    我差不多能猜到他什么条件,无非就是想从我这里分一些利润给文凯,所以说:
    “先说说什么活吧。”
    “安勇公司的贺总前几天请我吃饭,为我们村拆迁的事。贺总的意思是和我一起成立一家公司,共同承包拆迁的事。”
    “哦,公司的股份你占多少?”我问。
    “这个没说,贺总说资金的事儿不用我操心。”
    “那公司的法人由谁做?”我问。
    “法人?这个我搞不清楚。他们让我找个人出面注册公司,我就推荐了恩成。贺总听了恩成的名字后,说是公司的名字就叫恩成公司。”
    “那公司的总经理是谁?”我问。
    “这个也没说。”
    “他说让你干什么活了吗?”我问。
    “说了,他说公司的事儿不用我操心,只要把村里的事儿摆平,等着拿利润就行。”
    “利润怎么分成?”我问。
    “贺总说一人一半。”
    “哈哈哈,爹,你觉得有这么好的事儿吗?你不用出钱,也不用管公司的事儿,就能拿一半的利润。”我喝干杯中的酒笑着说。
    “你不用笑,他们现在是有求于我,还能坑我不成?”我爹有些恼火。
    “他要是有求于你,那你还不如直接给他要钱简单。成立公司这种事,你又不懂,早晚被他们坑。”拆迁的事儿我见的多了,都是直接给村里的当家人一些好处,叫他们搞定自己村里的一堆烂事儿,从来没听说什么成立公司的套路。
    “我也寻思这事不太靠谱。都没用我们出面,他们把恩成的身份证要去,没几天就把公司成立好啦。”爹好像听进去了我说的话。
    “你想怎么办?”我知道爹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他这种人从来不跟别人商量什么事儿,都是事先自己想好办法,然后去说服别人。
    “我问过贺总,商品房和回迁房的建设是分开做的。”
    “对,一般都是分开建设的,设计风格和建筑质量也有区别。”我回答。
    “我们的回迁房一共有10栋楼,如果都承包给我们做的话,怎么样?”我爹给我把酒倒上。
    “不怎么样。”我果断的回答。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想干?”爹的火气有些上来了,把酒瓶子啪的一放,要摆老子的脾气。
    “你别生气爹,我的公司规模小,接不下这么大的活儿。而且我的公司没有相关的资质,连招标都无法参加。”我没办法,只能耐心的给他解释。
    “我去找贺总,让他想办法行不行?”爹依然不死心。
    “行是行,贺总会给你面子,最终我们也能接到一些活,但都是二包或者三包的,没利润。”我只能进一步的解释。
    “我们不能直接给安勇公司签合同?”
    “不行,我的公司没资质,除非……”我突然想起,如果真想干的话,可以去借资质,现在很多小公司都是拿着大型公司的资质到处招摇撞骗。
    “除非什么?”
    “除非去花钱借资质。”
    “要多少钱?”
    “花钱倒是不多,一年几万块。但我们有了资质也干不了。”我无奈的说。
    “那为什么?”
    “盖房子是需要花钱的,砂石钢筋水泥这些基本都不能赊账,最多只能欠点员工的工资。可是甲方给的预付款很少,大部分钱要到交工后才给,这样我们就需要有大批的资金往里垫。我们垫不起。”
    “你能垫多少?”
    我明白他这意思想问我有多少钱,我不能把自己的家底告诉他,于是我说:
    “一栋楼我都垫不起。”
    “这怎么可能呢?你都是公司老板了,这点钱还能没有。”
    “爹,你说是小钱?好,我给你算一笔账,你就明白啦。”我想如果我今天不把他说服,以后他还会纠缠这件事,于是我说:
    “一栋楼是36家,平均每家算100平方,这一栋楼就是3600平方,按照目前市场上六层楼的成本,每平方米需要2000元。这一栋楼光成本就是720万。你说我能有720万吗?”
    “啊,一栋楼就需要这么多钱?”
    “所以我说这房地产开发,不是我们一般老百姓能干得起的。”
    “这不是还有我们的拆迁款吗?把拆迁款都要来,不就有钱了?”
    “拆迁款是谁给的?不还是安勇给的吗?他们会把钱都发到你手里吗?他们交给我们的是房子,不是钱。所以那拆迁款就是个数字,不是钱。”
    “哦,也对,我们最终拿到的是房子,不是钱。”
    “所以我的意思你还是给他们要钱,先拿钱再干活,别让他们把你坑了。”我还是不太想掺和爹的事。
    “如果我们像以前那样包青工行不行?”
    “那样挣不了几个钱。”
    “那也总比一个钱不挣好吧。”
    “你可以问问价格,包青工给我们每平方多少工钱?还有如何结算?”我只能敷衍着爹,或许过几天他就想明白啦。
    “要不改天你跟我去见见贺总?”
    我答应了爹去见贺总,不答应他会继续的缠着我。另外我想如果真能以一个较高的价格包下来,那倒也是一笔大生意,这十栋楼下来,挣个上百万应该不成问题。而且爹他又不懂业务,到时候还不是我一手操办,我想叫自己有多少利润就有多少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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