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乐儿两人,这几年,我和乐儿都已经习惯了身边人的服侍,不需要那些丫鬟……且……”周博雅欲言又止。
    周文德皱眉,“有话直说!”
    周博雅歉意的看向李绣娘,柔声说着,“儿子并非有意要辜负娘亲的疼爱,只是,我与乐儿所做之事不宜让太多人知道,清兰苑里若是多了陌生的侍女,行事总有些不便。”
    李绣娘一怔,不由懊恼,哎呀,怎么就没考虑到这个呢?
    而一旁的周文德也恍然,是啊,他怎么忘了这个呢?周文德心里有些缓和,怒气稍稍平息了一点,但还是瞪着周博雅,“好!此事暂且不论,你的婚事你是怎么想的?”
    周博雅闻言,沉默了。
    见周博雅沉默,李绣娘不由颦眉,心里的这种不好的预感是在怎么回事?
    周文德也不由紧张起来,莫非这竖子还真是对婚事另有想法??
    “爹,娘,可否……让儿子过几日再回答这个问题?”周博雅最终将盘旋在口的话咽了回去,躬身拱手,温润的嗓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恳求。
    而因为这一丝恳求,李绣娘心头更是沉了沉,果然,博雅是有什么大事在瞒着他们吧?
    周文德死死的盯着周博雅,半晌,慢慢挥手,哑声道,“好!”
    周博雅心头叹了一下,再次拱手做礼,才慢慢的退下。
    外头的阳光正好,花灯节的重头戏晚上才算是要开始,可这金黄色的阳光洒在地面上,涂抹在他的身影四周,却不能带来丝毫的喜悦,此时,他的心头压着一些沉重,对未来,对此时堂屋后的双亲。
    ――他想,他终究是负了爹娘对他的期望!
    可是,他却没有半点后悔的意思。
    周博雅慢慢的抬步朝清兰苑走去,心头自嘲的想着,果然,他就是个不肖子孙,身上哪有半点爹爹周文德的正直无私?他无法忍受失去乐雅的世界,他无法忍受乐雅终究会不属于自己的事实,所以,他将乐雅拉下万劫不复的境地……看,他想到的都是他自己。
    ――他周博雅就是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不仁不义的混蛋,且,这个混蛋还从来都没有半点愧疚后悔之意!
    待抬脚走进清兰苑,看见那朝着自己粲然笑着,眉眼清澈干净的人时,周博雅想起曾经,李云鹤曾经有意无意的说过的一句话“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可对他周博雅来说,却是――恨不得早相逢,如此便可日日依偎。
    京都的花灯节夜晚,灯火如同河水,点点萤火,流淌过京都的大街小巷。
    但在京都的某家酒家里却是人声鼎沸,喧闹异常,当然,花灯节的酒家热闹是常事,何来异常之说?
    只因此时,坐在酒家里高声喧哗的却是此次大考的学子们,学子们都是年华正好,花灯节这个才子佳人缔结佳话的日子里,学子们不去赏花看灯偶遇良缘,却集中在这不起眼的酒家高声喧哗,怎能不让人惊讶?
    在酒家的二楼某个角落,盯着学子们高声喧哗的还有几人。
    “所以……你看,林秀,今儿个大考可是有好戏看了!”俊逸青年乐得眉开眼笑的。
    林秀瞪眼,低声道,“你小点声!”说罢,很无奈的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着,“张君铭,你不是去从军了吗?”
    “啊?我从军了啊,哦,我从军就不能回京都了?”张君铭吊儿郎当的说着,扔了个瓜子进嘴巴,又慢吞吞的低声说着,“我的上峰回来了,我也跟着回来了。”最重要的原因嘛,自然是被源少主给召回来了的。
    林秀听了,若有所思着,上峰?沈高义将军?哦,那看来是博雅的手笔了。
    此时,下头的学子们突然高声愤怒的喊起来:
    “大考怎能如此!?”
    “考题泄露?哼!就算没有考题泄露,往年大考哪有你我这些寒门士子的份?”
    “我等寒窗苦读,却还不若那纨绔世家子弟?这大考既然如此,我们还考什么!?”
    “就是!不若我等罢考离去,由着那些世家豪族去吧!这大夏朝已经不是你我寒门子弟的天下了!”
    “对!对!”
    “走!我们去问礼部主考于家于慧德!”
    “还问什么!于慧德那败家侄子不是已经内定了第三十名了吗!?”
    “什么!”
    “怎可如此!”
    …………
    看着下头的越加愤怒的学子,张君铭吐吐舌,缩缩头,这书生要是闹起来可比士兵们还要难搞,啊,哪一句话是怎么说来者?秀才一张嘴,说死大棒槌??
    张君铭又心头暗自庆幸,幸好舅舅李云鹤几年前就被踢出了李家,已经不算是世家人了,不过,按照舅舅对家族的重视,只怕将来闹大的时候,舅舅也没有办法坐视不管了。
    林秀看着下头已经嚷嚷着要去帝宫请愿又嚷嚷着要罢考的学子们,皱了皱眉头,侧头看向张君铭,低声问道,“君铭,你知道玄雨和方舒他们去哪了吗?”
    张君铭端起茶喝了一口,才小声说道,“不知道,不过,放心,没事,他们都没有扯进这事里。”
    林秀瞪了张君铭一眼,他问得又不是这个!他是想问玄雨和方舒做什么去了,在这次学子闹事的事情里,他们又负责做什么,哎,他进礼部好几年了,目前也只是做个小书吏,博雅让他来酒家看戏,却又不告诉他做什么……真是!
    张君铭摊摊手,很是无奈,他也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
    而就在这时,学子们终于出发了!
    林秀赶紧的站起身,探头看去,学子们分为两派,一派朝左走,看方向应该是帝宫天街!一派朝右走,看方向,哎,难道是要离开帝都?
    怎么回事?怎么还分开了?
    林秀还在思索,张君铭已经腾腾的动身追去了。
    张君铭追着朝右走的学子们,见这些学子们一出酒家的门,就轰啦一下,四下散开了,张君铭见状,就追着其中一个学子而去。
    跟着这个学子到了下榻的客栈,躲进屋顶,仔细的听着:
    “哎,公子,怎么收拾东西?难道我们不考了?”
    “考什么呀!走,哎,等等,容我写一写信。”
    “写信?公子您要做什么?”
    “听着,如果我们离开京都遇上了麻烦,或者,我有个万一,你要将信藏好,找到桃源社的人,交给他们,他们会帮着我们昭示冤屈!”
    “公,公子……您,您别吓唬小的啊!”
    “哎……听着,世家豪族,权倾天下,寒门士子除了抗议罢考还能做些什么,我们这些人,分成两组行动,一组前往帝宫请愿,一组就离开京都,蛰伏民间,以待将来,但,世家豪族岂是会容许我等蛰伏民间?星星之火尚可燎原?何况我等寒门士子除了出身,谁人不是才华出众?世家豪族定会将我等今日酒家聚会之人一一铲除!因此离开京都,也不过是死路罢了!但,能逃得一人就算保留了一份力量。……你听着,千万要藏好信,待离开京都,你就马上离开,去寻找桃源社的人吧。他们定会保护你……”
    “可是……,可是公子,那些桃源社的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小的怎么找啊!公子,不是小的说你,您既然知道是死路,您又为何今日还要去聚会?”
    “……你不懂,大夏朝若再不变革,世家豪族若再不铲除,不出五年定然会被蛮夷所灭!寒门士子再无出头之日!从来变革,总是要以鲜血开路,今日聚会之人谁不清楚这个理?”
    ……
    张君铭凝神听着,心头不由有些恍然,这难道就是源少主让他们前来看学子闹事的目的?
    87定情(5)
    张君铭这边思考着,那书生却已经收拾妥当,并快速离开了厢房,打算离开了,张君铭见此,干脆也跟着离开,在跟到京都城门口,确认那书生朝南方离去后,张君铭就先奔去离此最近的桃源社的一个小驻站,派了两人暗中跟着那书生,就转身朝周家奔去。
    他得赶紧去回禀源少主,
    而此时的林秀在张君铭离开后,也跟着离开,但他没有朝周家而去,他不同于常年不在京都的张君铭,也没有张君铭那样高超的武艺,张君铭可以无声无息的悄然到达周府,他只怕还没有走近周家,就被有心人探知。因此,林秀反而朝茶馆走去。
    在应考学子集会,并朝京都帝宫前进时,早就有人将此事告知了主抓京都治安的宋阁老以及主抓大考事宜的于阁老和郑阁老,还有温国师。
    因此,在学子们朝帝宫进发的时候,就有一大批京都军备营的人前来拦截了,这里学子们如何愤怒,如何义愤填膺,如何和军备营的人进行冲突暂且不提,就说此时温家的画舫里,又有两人紧急前来寻温国师议事了。
    这两人正是于家的代表和郑家的代表。而议事的主题也不是来找温国师讨主意,议事的主题主要是两个方面:
    第一,应考学子的闹事来得极为突然,而且还是选在了花灯节这天,各个世家豪门各方势力都在今天直接目睹了学子闹事冲撞帝宫的场面,此事已经无法压下,用不了多久就会天下皆知!而在此之前,他们这些主掌京都事宜的人竟然都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还有,此次应考学子闹事最主要的引子,就是那份本来在大考公布日才会出现的中举名单!是谁泄露出去的?京都里是谁有这样通天的本事!?
    第二,此次事情该如何结束?
    在温家画舫里,温国师和世家代表正在凝重商谈的时候,温秋雨坐在画舫小花厅的屏风后凝神的听着屏风另一边,她的父亲和两位世家伯伯的磋商的话语,温秋雨心里有种莫名的直觉,这次的事情,或许和周家的周博雅公子有一定的关系?
    当然,这种莫名的直觉,只是一瞬间而已,毕竟京都里稍微有些势力的都知道,周家公子周博雅奉师命,行走天下,不入朝阁,既然不入朝阁不争夺权势,又怎么会策划这种事情?
    温秋雨自嘲的这般想着,心里同时隐约腾升出一种谋算,也许她可以借此时机,谋划她和周家公子的好事!此时,各世家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在应考学子的闹事上,那么,他们一定没有时间来关注周家公子,而她就可以趁机和周家公子订下婚约,只要订下婚约,那过些时日的世家豪门的联姻季,也就是玉石盟月,就可以避免了
    花灯节不单单是民间的相亲日,也是世家豪门的相亲日,在花灯节里,适婚的贵女和贵公子们会相互掌眼,一旦看中了,那么在接下来的二月就会由男方上门提亲,然后顺利的话,就会结盟……因此,二月,也是联姻季,后来有人嫌弃联姻季这个名字不雅,于是就改为了玉石盟。二月也就是玉石盟月。
    温秋雨对京都的贵公子都早已了解,那些个贵公子里也不乏才貌品德杰出的,但就是不能让她心动,唯有周博雅,周公子,是她温秋雨有生以来,唯一的,想要得到的!
    哪怕谋划亲事有些丢了女儿家的矜持,但温秋雨觉得值得,那周博雅是她认定的良人!
    坐在屏风后的温秋雨默默的攥紧了手,她从未想过要是谋划失败怎么办?那周博雅公子已经拒绝她了,也许是她不敢想,亦或者,身为温家的姑娘,身为京都才貌品德第一的贵女,她的骄傲,不容许她失败!
    而同一时间的京都各个地方都开始喧哗起来,那应考学子可是都和那膀粗臂圆的军备营的士兵们都打起来,瞧瞧,人家书生弱不禁风的两三个冲上去才推倒一个粗汉子!可就算是这样,这群弱书生,都还是奋不顾身的不怕死的都往前冲!看着一个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们这样拼命,在客栈屋顶上围观的沈高义和容和都不由动容起来。
    而不只是沈高义和容和动容,那些粗汉子们也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容和低声喃喃着,“他们如此拼命,为的……可是这大夏朝啊!”
    沈高义目光幽沉,看着下面被粗汉子一个一个推倒,上枷锁,拳打脚踢,鼻青脸肿了,却还是嘶喊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那眼神里的斗志和坚定的信念未曾动摇半点!
    沈高义藏在袖袍里的手慢慢的攥紧,他之前已经从周博雅那里听说了此次行动的完全计划,他知道,眼前的这一幕是必须的,那时候周博雅是怎么说的?
    ――“所谓改革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当年大夏朝建立之初,争斗流血持续了整整二十年!如今,为求寒门士子科举路,为求大夏朝一片清明天空,也只能如此!”
    而此时,掀起这一片波澜的周家清兰苑里。
    周博雅在如水月色下,牵着周乐雅缓步走在竹林里,在竹林深处有一座竹亭,今晚月色正好,花灯节的夜晚,外界那么热闹,他们也没有必要这么早就寝。
    周乐雅看看天空的皎月,侧耳听着竹林里琐碎的小动物们的声响,手被身边自家兄长紧紧牵着,他的心情很好。
    周博雅见周乐雅脸上的浅笑,也不由露出了温柔的笑意,捏捏周乐雅的手,就走进了竹亭。
    竹亭里已经备好的热酒和几盘小菜。而桌上摆着四个酒杯。
    周乐雅困惑的看向周博雅:哥?待会还有客人吗?
    周博雅微微点头,笑道,“嗯,是张君铭和林秀。”这时候应该差不多来了吧。
    果然,周乐雅刚刚坐下,就听竹林那边剑石低喝一声,“来者何人?!”
    周乐雅循声看去,就见张君铭匆匆走了过来,周乐雅不由扬起嘴角的笑,好久不见张君铭了。
    张君铭一见周乐雅愣了一下,随即对着周乐雅咧嘴笑道,“乐雅!好久不见了!”
    张君铭心里犹豫,该不该当着周乐雅的面说现在外面的事情?一直以来,他只知道乐雅在外行医,好像没有怎么参与到桃源社的事情里?说不定源少主不愿乐雅掺和进来。
    这边张君铭在犹豫,周博雅却主动对周乐雅提及道,“君铭今晚来是要跟我说外面的事情。”说完,周博雅看向张君铭,微微点头。
    张君铭这下才定下心来,嗯,看来源少主是不介意这种事情让乐雅知道。
    周乐雅笑眯眯的点头,对着张君铭笑得眉眼弯弯的,这眉眼弯弯的笑看在周博雅眼里,就刺眼了!
    周博雅不动声色的开口,“君铭,外面的局势如何?”
    张君铭立即正色的回答着,“源少主,我来的时候看见不少书生被军备营抓走了。还有一些书生现在应该已经逃离了京都,我已经命人跟着一个书生去了。”顿了顿,张君铭脸色凝重的问道,“源少主,我们需不需要派人保护那些逃出京都的书生?”
    周博雅摇头,“不用,现在的局势发展,上阁议不会动那些逃出京都的书生,如果那些逃出京都的书生有个万一,只怕天下寒门士子都要起来造反了,我想他们应该不会蠢到这种地步才是。”周博雅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语气里带上了浓浓的嘲讽。
    张君铭一听,心头暗自松了口气,但不放心,还是将他跟踪那个书生时所听所见仔细的讲来。
    周博雅听着,赞赏道,“这倒是个不错的。”
    一旁的周乐雅也轻轻点头,不错的人,有远见卓识,还有犀利的目光看透局势,且不怕死。
    不过,周乐雅更加困惑的是,听刚刚张君铭和兄长所说,现在外面有应考的学子和官府对抗?且这事和自家兄长脱不了关系?
    周乐雅看向周博雅:哥,这是怎么回事?
    周博雅缓缓开口,“大夏朝积弱已久,其中一个弊端,就是这科举应试,只取世家豪门学子,寒门士子纵使才华出众,若不依附世家豪门,也难有出头之日。而科举应试的这种弊端,也让世家豪门之间积怨更深,此次学子愤而对抗官府,不过是迟早的事情罢了。”周博雅轻描淡写的说着,其中省略了在几个月前他就已经开始筹谋此事以及筹谋的各种事宜。
    周乐雅恍然点头,随即疑惑问着:哥,这次的科举考试会做如何结局?
    ――当然是不可能就此解决科举应试弊端,但,既然兄长参与了,想必是想让事情朝着某个方向前进的吧?
    周博雅笑了笑,目光里透出意味深长,“大概是没有结局吧。”
    一旁的张君铭困惑的看着周博雅,没有结局?这句话是在说……这次的事情?
    同一时间的京都某座庄园里,李云鹤背负双手,抬头看着被乌云挡住了半边脸的月亮,他的身后,李玄雨和李青玉沉默对坐。
    李云鹤盯着月亮半晌,才长叹开口,“大概,这次的事情最好的结局就是没有结局吧。”
    李玄雨立即抬头看向李云鹤,恭敬起身,拱手道,“先生所言,和少主所讲丝毫不差。”
    李青玉冷笑一声,讥嘲道,“先生德高才广,又岂是你家少主所能相比!”
    李玄雨沉默的看着李青玉,垂下眼,没有任何回应。
    李青玉眼里的气恼更深,而同时,墨色的瞳孔里还有更深的苦涩,为什么,他们之间已经陌生至此!
    李云鹤无奈的叹了口气,对李青玉的激愤和偏激已经是无语了,他对李玄雨叹道,“别介意啊,不过,玄雨,你且回去吧,我对源少主的提议很感激,但,我如今只希望做一个闲云野鹤的人,不愿再入朝阁。”
    88定情(6)
    李玄雨见此,就拱手,恭敬说道,“既然如此,玄雨就此别过。”
    李云鹤摆摆手,李青玉就用阴郁的目光盯着李玄雨,阴沉的目光紧紧的随着李玄雨,直至李玄雨走出这个小院落的大门。李青玉还在盯着那紧闭上的大门许久,直到李云鹤轻叹一声,李青玉才垂下眼帘。
    “青玉……何苦呢,”李云鹤缓缓叹道,抬手拍拍李青玉的肩膀,“玄雨这么做也是为你好。”
    李青玉只是紧紧的抿着唇,没有言语。
    为他好,他不需要任何人来为他好!特别是……玄雨!
    李云鹤见李青玉这紧紧的抿着唇倔强的模样,也就不再说话了,青玉的性子有多倔强,他是清楚的,而玄雨……也同样的固执,且,牵涉到感情,李云鹤也不敢多言。
    于是李云鹤转开话题,低声说道,“青玉,这几日,京都的局势会很混乱,你最好待在这里不要出去,李家的事情已经和你无关,你只要顾好你自己就行。”
    李青玉一听这话,侧头看向李云鹤,“云鹤叔,你要回李家?”局势紧张,就该和他一样留在这个小院落里,但听云鹤叔的意思,他要出去?难道是李家?
    李云鹤微微一笑,“你别担心,就算回了李家,也不是要做什么。”他是李家人,不管在哪里都无法舍弃对世家宗族的责任。源少主让玄雨来找他,不是要招揽他,而是借此告诉他,局势混乱,正是他回李家的好时机。
    但这里头的因素说起来太复杂了,青玉虽然经过了磨难漂泊了多年,可还是那倔强骄傲的直脾气,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他还是不懂。
    哎……别说青玉不懂,他李云鹤在有些时候也不懂源少主的那些弯弯绕绕。
    林秀从后门走进周府,早已等候在那里的红石就赶紧的带着林秀进了清兰苑。
    林秀看着红石,笑笑点头,红石在京都多年,林秀一直以来就是和红石联系,两人也算是认识多年,说起来,林秀也压根没有把红石当成下人,博雅身边的仆人不管是谁,放出去都能担当封疆大吏了。
    林秀低声道,“你们的乐雅少爷回来了吧?”
    红石谦恭的拱手垂首回答道,“二少爷回来多时了。”
    林秀点头,那他该在最近找个时间来专门拜访才对。
    此时的清兰苑里书房,周博雅正在写着东西,而周乐雅在去前堂请安的时候被周夫人李绣娘给留下了。
    林秀进了书房,周博雅正在将写好的晾干的纸张慢慢的折叠,见林秀进来,嘴角便勾着淡笑,“来了,正好,这个东西交给你了。”
    周博雅将手上的纸张折叠放进锦囊,递给林秀,一边说道,“你先暂时保管着,如果李云鹤先生有来找你的话,你就把这东西交给他。”
    林秀困惑的接过,看了看锦囊,抬头问道,“博雅,这是?”
    周博雅示意林秀来窗边的椅子边坐下,才开口说道,“这是第一个锦囊,以后我会陆续给你其他锦囊,这东西对时局很重要,你保管好,任何人都不要提及。”
    林秀一听,也就不再问,将锦囊收好,转开话题问道,“闹事的学子们都已经下放到了京都兆尹府的牢里,据我所知,京都兆尹似乎很不待见这些学子,我怕……”林秀没有说下去,但话里的忧虑已经很明显了,只怕那些硬骨头的学子要受些苦头了。
    周博雅微微凝眉,沉吟了片刻,才低声道,“受苦不算什么,只怕,会有伤亡啊。”
    林秀一听,顿时眉头皱的死死的,他看向博雅,有些犹豫,“博雅,你看,能不能……”
    周博雅缓缓摇头,轻轻的摆了摆手,“不可,那样反而会让寒门士子们白白牺牲了。”
    ――寒门士子们豁出去的可不只是他们的未来,还有他们的命!
    所为的,可是天下士子不再区分世家寒门的将来!
    林秀听周博雅这么一说,不由的攥了攥拳头,严格来说,如果他林秀没有沾周博雅的光,成为鬼谷子一门的弟子,那他现在也只怕没有办法坐在翰林院了。因为他林秀――也不过是依附于世家的寒门学子!
    “那怎么办……”林秀喃喃道,他实在不愿看见这些寒门士子们成为刀下鬼剑下魂啊,要知道,能够进京都参加大考的寒门士子要付出的努力可是世家学子的一倍以上不止,由此可知,这些寒门士子的才学要有多高!那才是真正的才高八斗!
    岂是李成玉宋敏德这些人所能相提并论的!
    “等!”周博雅垂下眼,低声道,他也不愿见到寒门士子有所损伤,但变法改革,岂会没有伤亡?
    想起此前半个月,他在京都茶馆和某位寒门的领头人面谈:
    “源少主无需为我等忧虑,说来,人世百年,我等也不过是碌碌无为,如今能够为大夏朝,为天下学子做这么一桩事情,是我等的荣幸,这一生,也不算白来了。”
    ……
    周博雅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头的蓝色天空,漆黑的眼睛很是幽深,“林秀,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别让他们失望。”
    同一时间的京都,帝宫。
    温玉匆匆走进宫殿,宫殿里,黑色袍服,头带帝冠的中年男人正一脸沉思的坐在帝座上,温玉跪地磕头做礼,在君帝的示意下,起身站好,恭敬垂头。
    “国师,现在有四十五名寒门学子被关押在兆尹府的地牢,此事,你怎么看?”
    温玉垂着头,怎么看?他来的时候就已经听闻,上阁议的人用最快的速度拟好了一份议书,呈递给了君帝,君帝只需改章,此事就算是定夺了下来,那关在地牢里的寒门学子们会被午时斩首示众,大考继续,罢考并逃出京都的学子会被通缉……
    这事就会这样被结束。
    但,隐隐的,温玉有种直觉,不可如此。此事决不可这样强硬处置。
    “君帝,敢问君帝,议书上,所签下名字的世家都有哪些?”温玉低声问着。
    君帝抬眼看了眼温玉,回答道,“除了李家和宋家,其他的都盖章签名。”顿了顿,君帝淡淡道,“于家是第一个。”
    温玉一听,皱起眉头,李家和宋家居然都没有盖章签名?!不该!虽然李家和宋家没有掺和到这次的大考的考试中,但,李家宋家都是六世家之一,万万没有理由,他们会没有盖章签名?难道他们以为这次的事情是于家郑家之错?还是……他们和自己一样,有着某种直觉?!
    温玉沉默着,高坐帝座的君帝也没有出声,一时间,空旷的大殿气氛诡异的凝滞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温玉才慢慢的拱手,神情严肃凝重,“君帝,臣觉得,此事必须慎重处理。”
    君帝抬眼看向温玉,“说下去。”
    “臣觉得,此事,发生的太过于突然,且,如果斩杀寒门士子,势必会让天下人心寒!”温玉严肃说着,自大周建朝,就有一个默认的规矩:刑罚不上士大夫。
    寒门士子虽然未曾参加大考未曾入过朝阁,但都是读书人,可谓是明日的士大夫,就这样随便斩杀了,未免太过于粗暴了吧。且,此事中,有非常多的可疑点。
    君帝点头,“你说的对,这事,暂且压下,国师……朕觉得,此事,也许是一个机会。”
    温玉愣了愣,机会?
    什么意思?
    相比较此时京都里的暗潮涌动,此刻京都郊外的某座山庄里,倒是安静祥和得很。
    “……我已经让你哥选择放弃在议书上盖章签字了。”一老者用沙哑苍老的声音慢慢说着。
    坐在老者对面的李云鹤一听这话,就微微抬起头,低声道,“爹这样做是对的。”
    老者深深的看了眼李云鹤,缓慢开口,“我是对的?我从来都不会说这句话,时局难料,人心难测,李家的基业不能毁在我的手上,我所做的事情,我从来都不敢确认是对的。也许将来某一天我会因此而懊悔!”
    李云鹤一笑,“爹,将来你绝对不会后悔。”
    老者听了,哼了哼,只是抬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那么,你是不是能够告诉我!民间是不是有一个组织?那个组织的人发动了这次的罢考!”
    李云鹤收起笑容,神情凝重的看着老者,他的父亲――李福泽,在现在桃源社只是处于地下活动,尚且不被人所知的时候,他爹李福泽却已经注意到了!这,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李云鹤不想欺骗此刻正紧紧盯着他的父亲,但也不愿将桃源社的存在说出,一来是因为乐雅的缘故,二来是不想让李家卷入桃源社的风暴中!
    李云鹤敢断言,如果他爹李福泽知道桃源社的存在,必定会联合其他六家将桃源社绞杀!而,如果是那样的话,他敢说,最后被绞杀的定是六世家,而不是桃源社!
    ――周博雅所创建的桃源社,尽管他所知不祥,可因为是周博雅,被鬼谷子收为嫡传弟子的周博雅,让鬼谷子门下都全心全意所辅佐的周博雅!
    李云鹤深吸一口气,低声道,“爹,我不清楚。我只知道,隐约是有这样的存在,但,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在李云鹤绞尽脑汁应付他爹的时候,周乐雅这会儿也正在绞尽脑汁的想着该怎么拒绝他娘亲的好意。
    周乐雅在一大早和他的兄长过来请安的时候,就被他的娘亲李绣娘单独留了下来,想着三年多没有和娘亲一块儿说说话了,周乐雅也开开心心的陪着他的娘亲逛花园,吃点心,说说话。
    却不想,说着说着,话题偏了。
    “来,跟娘亲说说,这些姑娘,哪个合你心意?”李绣娘兴致勃勃的指着桌上的一叠画像问着周乐雅。
    周乐雅辶耍慢慢的从画像上抬头,看向神情笑得开心,笑得慈爱,透着期待的李绣娘,周乐雅心头纠结了。
    ――娘亲,这是要给他说亲了???
    怎么办?该怎么拒绝?周乐雅心头暗自叫苦,不说他这会儿已经想着要和兄长共结白首了,就说兄长也断然是不会容许他去结亲的。想着当初兄长连南雪东雨都容不下,将她们都安排了出去,要是兄长知道自己结亲,该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周乐雅苦着脸,将画像推到一边,然后,在李绣娘不高兴的神色下,认认真真的盯着李绣娘,用唇形,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娘、亲、我、不、想、成、亲”
    李绣娘愣了愣,自从乐雅当初失语后用唇形说过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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