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兮朝转被动为主动,把那焦躁的啃变成了辗转亲密的吻。
    很舒服,舒服地唐无暝有些心不在焉。
    “想什么呢?”拇指扫过他微皱的眉峰。
    唐无暝哼哼了两声,也不说话,只又扑上去啃,秦兮朝怕又被他撞掉了牙,微微避开。见啃不到嘴,他就顺势往下,啃下巴啃脖子,啃喉结,啃一切能啃到的肌肤,啃得秦兮朝又疼又痒。啃的用力,留在颈子上一串细细的牙印,啃到没地儿可啃,就动手剥他的衣服。
    秦兮朝实在是哭笑不得,明知道应该把他扒下来好好问清楚的,身上的情火却被撩拨了起来,手也忍不住摸进了唐无暝的腰。冰凉的手指熟稔地穿过衣物,探上腰际,没两下唐无暝就软在了他的怀里。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抚弄,唐无暝很快就沉溺了下去,被秦兮朝一个翻转抵在庭廊的地板上。
    仰面是漆纹的木格,阴沉湿润的灰色天空,背后是透凉的石地。
    依旧是幕天席地,热火朝天。
    待衣物褪去,冷风扫过,唐无暝才觉得心口里的灼热渐渐凉下去,那闷到窒息的烧烫感随着偶尔飘进来的雨丝散去,化成口中撒出的热气。恍惚间,他想起那荒凉小院里的墨迹。
    ――人生得意需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高兴的事,便高兴着去做,迟了久了,可就要变味了。
    身下蓦然传来一阵钝痛。
    唐无暝长着眸子,“哈”地空叫了一声。
    秦兮朝复又攀上来,贴缠着他的唇轻唤着他的名字,一声声的“无暝”极尽温柔。
    唐无暝一瞬间险些热泪盈眶,他将眼前的水雾逼回去,保持着一线清醒,哑了嗓子说着:“你再多叫几声。”
    对方丝毫不吝啬,一遍遍叫他无暝。
    一遍遍把他打入沉沦的深渊,不复清明。
    ☆、第53章 故人
    唐无暝紧咬着唇,咬到仍是抑制不住,就放弃了似的随心叫了出来。
    长长短短,浅浅深深。
    他虽然脸皮算厚,可也知道羞耻,知道与男人缠在一起欢`爱还做下头的那个,总是件说不出去的事情。他以前不在乎,觉得秦兮朝喜欢,他就随他喜欢,过日子的,难道不就该有个人要吃些亏么。
    更何况,街上的老人都说,吃亏是福。
    可如今唐无暝倒觉得,自己的亏吃大了。
    且不说他也是个男人,为什么一开始就默认了自己是下头的那个;也不说要是真争论起来,自己打不打得过秦兮朝。只说,身上这个紧紧抱着他,用炽热不断消磨着他的意识的这个男人――他认不认得自己抱的究竟是谁。
    但这种时候想这些,着实是无用而且浪费心神的。
    秦兮朝很快将他逼迫到识海的边缘,一口一口蚕食着他的精神,最后把他逼下悬崖,没进了滚烫的湖水。
    雨丝一点点打着唐无暝蜷缩的脚趾,十对细小的关节也都僵地发白,他模模糊糊中抓起秦兮朝垂下来的发,缠了一圈在手指上,又模模糊糊地把白中绕黑的食指伸进了嘴里。
    吻地极富情致。
    果不其然,秦兮朝整个表情都不对了,微眯的双眼像烧了火。
    论如何勾引你的男人。
    唐无暝真是把那野摊街角躲藏着卖的小黄书学了个精致,本以为,他永远都用不上这招的,却没想这天来的这么快。不为什么,就是觉得秦兮朝钉得他不够狠、不够快、不够疼,不够让他保持足够的清醒以确保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眼下倒是横冲直撞了起来,搅得整个庭廊里都是令人遐想的声响。
    好一会,唐无暝才见他眉峰紧紧一皱,于是瞬起一个翻身,压着秦兮朝的肩膀来了个天地覆转。
    “……”
    唐无暝低头看了眼,调了调角度,复又坐下去。伸手摸了一把,湿润润的,像外头的天、心里的雨一样润。
    他笑一笑,不知所谓,却看得秦兮朝心里直跳,拉下他绵绵地亲吻。
    这么坐了几回,就让秦兮朝交了差。
    他趴在秦兮朝的胸口,浅浅地喘气,眼里看着桌案上那一鼎炉火,烧地紫红的茶壶里头早就没了那咕噜噜的茶泡声,只有袅袅地白气从壶盖的缝隙里扬出来,盖上已干了,凝了一圈细细的茶沫。
    炉火里不知添了什么香料,绕着一圈都是萦萦的香,闻着舒服,跟腰上发上秦兮朝抚的一样舒服。
    唐无暝有些舍不得。
    两人歇地都没了喘,他才从胸膛上抬起头来,极近极近地看着秦兮朝,低声笑问道:
    “秦兮朝,爽了没?”
    秦兮朝眼角还凝着未散去的情潮,浅眸里全是水一样的柔情。唐无暝琢磨了一下,觉得在人家刚冲完峰就问这么没有情调的问题,确实有些煞风景,于是他又俯下去,细细地吻了一遍。
    这么一看,秦兮朝的确好看的要命,薄抿的唇微微翘着,眯地细长的眼睛要勾出他的魂来。
    这一副好样貌好手段,就是配天王老子的亲闺女都不足为过。
    可惜啊可惜,秦兮朝偏偏不爱桃红爱柳绿,放着大把的倾国倾城不要,非要招惹唐无暝这样其貌不扬的糙人,嗯对,唐慕和他长的一样,都不好看。
    真不知道秦兮朝到底喜欢他们哪里。
    人生得意须尽欢,欢完我们算总账。
    唐无暝吻到他的耳根就不再继续,侧目看了一眼他颇为享受的模样,觉得某些煞风景的话还是要当说即说的,于是两颗尖细的牙齿磨着他的耳珠,声音就从耳道里传进去,又低又哑。
    “唐慕是谁?”
    秦兮朝霎时愣了一愣。
    “唐慕是谁?”他加重了语气,又问了一遍。
    秦兮朝思忖良久,却说,“一个故人。”
    呵,故人。唐无暝哼哼地笑,垂起头来看他,点指着自己的左胸,“秦兮朝,你说这四个字的时候,摸自己良心了没?”
    秦兮朝听他这口气,恍然想了起来,神色一紧,“你去过银杏苑了?”唐无暝了然地点了点头,“哦,那叫银杏苑啊,不叫金屋藏娇。”
    “无暝――”
    “你先闭嘴。”
    唐无暝两手撑着他的身子,有些费力地分开两人相连的某处,从他身上下来的时候腰已酸得不行,后头更是因为方才自己的刻意挑拨之下动作过大,现下隐隐撕痛着,他四肢撑地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秦兮朝伸手过来扶他,也被他一掌打开。动作间,凉盈盈的液体混着丝丝的红色滑下大腿,在垂下的衣袍间隐隐约约可见。
    “无暝……”秦兮朝看得心里猛然一缩,急切地揽了过去,“你,方才很痛么,痛怎么不说出来?”
    唐无暝不理睬他,够到之前那条绸巾,随便擦了擦,套上了裤子。
    算账,也得穿的工工整整、体体面面的算才行。
    待秦兮朝也收拾完毕,唐无暝捏了捏拳头。
    “想说什么,说吧。”他道。
    秦兮朝看了看他,张口就来,“我对你是一见钟――”
    最后一个字都还没挤出齿缝,唐无暝猛地一个硬邦邦的拳头招呼了过去,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结果竟然是这么一句,一见钟情,一见钟情个板板!
    他拎着拳头吼,“秦兮朝你是脑子不好使还是舌头不好使?除了那四个字你还会说别的么!”
    “枉我那么信你,之前是谁说不再瞒着我?秦兮朝,你扪着良心,我有一句话瞒过你吗,打遇见你到现在,我人也给你了,心也给你了,到头来你坟里却早已埋了一个,我还就是个替补!”
    唐无暝气地嘴唇发抖,“什么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全都是废话,你当然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
    秦兮朝道,“你冷静一下。”
    “我冷静?”唐无暝冷笑,抱着双臂看他,“好,我冷静。你说,我听你说。”
    秦兮朝想伸手取一杯茶,却发现茶早就烧干,杯也已摔破,他回头看了一眼怒目而视的唐无暝,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完了,跟这满地的碎片一样。他想了会,才说,“无暝,我与阿慕十年前就认识了。”
    “十年前,他被师父带上岛来,当时也不过是个整天粘着我的半大孩子。”秦兮朝忆着,“你说我能对一个孩子有什么想法?”
    唐无暝紧抱着的手臂一松,却又听他说到,“可一起过了许多年,有的东西就慢慢变了,至于察觉到什么别的感情,不过是他死前不到一年的时候,直到他入土,才觉得那大概是喜欢。”
    他抬头看了看唐无暝,还是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
    “死了,死了以后呢。”唐无暝问。
    秦兮朝说:“放下了。”
    ……
    唐无暝站在原地不动,表情说不出悲喜。秦兮朝慢慢摸索地靠过去,手指触上他的颊,一只手幽幽地绕到他的后背去,箍紧了拉近身来,试探地吻过去,边吻边叹,“我早就放下了,无暝。”
    后背微微向后弯着,挠心的轻吻一点点落在唇上,秦兮朝的气息刹那铺开来。
    吻很柔,但不能深入。
    秦兮朝托起他的下颌,看到一双黝黑地没有什么温度的眼神,冷得}人,可偏那周遭一圈的眶熏得发红。
    唐无暝张张嘴,笑说:“那你为什么找我?”你说你放下了,放下唐慕了,那你为什么要找与唐慕长的一模一样的我?
    秦兮朝愣住,他答不上来。
    “你连这个问题都答不上,凭什么说放下了。”唐无暝笑他,掰开腰间的手,“秦兮朝,老天爷对你太好,你没了一个就立马送个一模一样的给你,中看又中用。”
    阴雨的天里,唐无暝一双眸子也阴着,没了往日的亮堂。
    说不出,答不上,秦兮朝第一次词穷到窘迫,除了无暝二字竟也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唐无暝揉着自个儿的腰,“你抱我的时候觉得舒爽么?舒爽便记着吧,跟你坟里那个一样记挂着。你放不下,我要放下了,老子不想陪你玩了。”
    说完就走,连他一眼都不看,几步就埋进了雨幕。
    秦兮朝又惊又慌,立刻出手擒人,两下就把挣扎着的唐无暝撂倒在雨里。
    温牧云持着一把伞,拎着一把伞迈进剑庭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副混乱场景。他才去给元乐候过诊,秦风被那毛孩子缠的脱不开身,只好嘱咐他来给秦兮朝送伞,说那置物阁里的旧伞怕是朽了太久不能用了。
    走进剑庭,雨漫漫地下。
    剑庭里两个人却是狼狈地打,谁也不让谁,滚了满身的泥水。
    温牧云惊诧地迈不开步子,只看着他们厮打着把整个圆形的剑庭滚了个遍,也没分出个胜负。与这两个不省心的同住了那么久,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唐无暝发这么大的飙,也是第一次看见秦兮朝全不顾形象。
    看着看着,倒也明白了几分,知道撞见了一场最大的好戏。
    温牧云想起一个人来,那个人,叫做唐慕――秦兮朝亲手一铲一铲埋葬的那个少年。死时与元乐差不多年岁,只是死相太难看,连他也没办法让人高高兴兴的走,毕竟,除了脸,那尸体上已没了什么完好的地方。
    打的欢起的两人根本没注意到门口多了个人。
    唐无暝忽起把秦兮朝揍翻在地,气急了摸了旁边空置的长剑抵了上去,吼他,“秦兮朝,你既然这么喜欢这张脸,不如去花楼人贩子手里再收几个少年,让六月雪各个都给你整成这样,各色各样的任你挑选!”
    秦兮朝,“……”
    剑是秦兮朝惯用的那把,削铁斩泥。
    温牧云忙插`进场中,一把伞撑了过去,弯腰想劝阻一二:“你给兮朝个机会,唐慕的事情不全是你想的那样。”
    唐无暝本是拿剑抵着秦兮朝,听了他这句话忽然浑身一颤,再抬起头来,却惊地温牧云大退了两步,伞也脱手砸在地上断了脊骨――血红的双目,缠在温牧云的身上似要将他剖心而出。
    “你也知道,你们全都知道!”唐无暝吼道,“你们每个人都把我耍的团团转……”
    唐无暝低笑一声,忽然胡乱挥起剑来,乱七八糟一通横甩。
    秦兮朝眉头皱起,起身挡在温牧云的身前,内力凝起,劈手夺剑。他认真起来,唐无暝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气的发狂翻身手腕一挑,一剑划在了秦兮朝的身上。
    刹那衣物破开,鲜血渗出。
    本只是置气,这一剑就划了个实打实,却没想到秦兮朝压根没想着躲,即便不会用剑,那蛮力也让秦兮朝扑了个踉跄。
    “我、你……”唐无暝大惊。
    秦兮朝用衣裳遮住伤口,向他伸手,扯着嘴角笑,“撒气了么?撒气了就不要闹了。你想听什么知道什么我都说给你听。”
    “过来,无暝。”
    还是这样的语气,哄得人找不着北。
    再呆下去,他恐怕连自己叫什么都被哄忘了,唐无暝咬咬牙,忍住了想去查看那伤口的冲动,哐当抛下剑,彻底在雨雾当中跑的无影无踪。
    “无暝!”
    温牧云展臂拦他,摇了摇头。
    忽然后头这人喉咙里呼噜噜兽一样地滚了几声,温牧云只觉肩头上一热,后背的重量蓦然就压上来,站不住地往下掉。
    “兮朝?!”温牧云反手一抓。
    ☆、第54章 唉唉
    温牧云的小院里搭了一个棚,棚里手打的木架子上晒着一筐筐的药草。
    棚里的琉华被扣着当苦力,正瘪着嘴翻抓着筐里的草根,抓地松起后便拿起一旁的罩布遮上,然后一筐一筐地往屋里般。药可都是精贵东西,总之是比琉华精贵,禁不起这连绵的潮雨,想当年两人还在无归峡里厮混的时候,温牧云可是个都能在床上被搅得天翻地覆了,还忘不了他的宝贝草药的主儿。
    药是第一,他是第二,琉华早就认了。
    琉华正搂着一筐土腥腥的的黄连在屋里抖落,房门砰地一下被人撞开,阴雨刮了进来,带着一丝丝的血腥味。
    他一眼看见温牧云纯白的肩头上一大块暗色的血污,吓了一跳,立时丢了手里的黄连根,扑上去好一番殷切照怀,扒着他肩膀上的衣裳非要看看里头是不是受了什么伤。
    而温牧云后头背着的一个大活人,径直被他无视。
    要说秦兮朝看着挺瘦,其实都是暗藏着的精重,温牧云一路把他从剑庭大老远背回来已是累的呼喘,琉华还动手动脚的,半个膀子都要被他扒光。大夫剐瞪了他一眼,侧身把秦兮朝丢进琉华的怀里。
    像丢块包袱。
    温牧云指挥他,“快把他放床上去,不然毒烂你的手。”接着便转身去了药室,捣鼓草药汤水,剑伤软膏。
    回来时,琉华掀了秦兮朝的衣裳,正看他身上的伤口。
    大夫捧着一大盘瓶瓶罐罐、药针绷带走过去,就听琉华“啧啧”的饶舌,指着那血兮兮的长条剑伤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转头问他,“你劈的?”
    温牧云回瞪他一眼,“我劈你也不劈他。”
    琉华下指头在他皮肉微翻的伤处揩了一把,戳的床案上的病人哑声闷哼,抬手去捂自己身上的伤口。可那伤划的一大条,最后也不知该捂哪里,到底还是垂在身体两侧,这一下倒是给他疼清醒了,没多会就撑着手脚要下床。
    身子一折,伤口里又挤出一层血沫来,黑乎乎的。
    琉华看着,忽然尾指伸过去抹下一层黑红黑红的血,二话没说就往嘴里放。
    温牧云刚迫秦兮朝躺下,转头就看见漱着手指头意味深长的某人,皱了皱眉,当即拍他的手,“什么毛病,喜欢吃这个?”
    琉华眸色一沉,却问,“谁劈的他?庄里闯进人了?”
    还未及回答,床上的人就抓着温牧云的手,喃喃地说话,仔细一听是在念叨,“无暝,无暝……我要去找无暝。”
    “好,找。”温牧云叹息了一声,反手握住那双手,安抚地拍了拍,才转头小声与琉华讲话,“不是谁劈的,是唐无暝那个傻小子劈的。”
    琉华笑眯眯地正看戏,一听他说是唐无暝劈的,忽然就变了脸色,捞起秦兮朝的胳膊撸起袖子就并指把脉,看的温牧云一阵疑惑。三指轮番在他腕上起按,又问温牧云,“他拿什么劈的?”
    “兮朝的佩剑。”温牧云答。
    “……”琉华沉思了半晌,转身去那屋角的筐里抓了一大把的黄连,洗净了随便一剁就塞进了药罐,闷头蹲到外头熬起了药。
    温牧云低头看了看,也抓起了秦兮朝的腕,当下就已了然。
    一道皮肉伤能劈地常年练武的秦兮朝呕血倒地,这本就稀奇,更何况这一剑还是唐无暝那个对剑术一窍不通的毛头小子砍的。原不想,秦兮朝体内有道剑气徘徊,炽火入体,逆流而上循行经脉,扶风剑法属阴,本就与其相克,又因秦兮朝全无防备生挨了这一招,这才逼得他吐了血。
    可这便更奇怪了,唐无暝的功夫他试过,虽然有些稀薄内力,但远远不足以能够打伤秦兮朝。
    温牧云细想不得,当务之急只好先以针行气,将那蛮横无理的炽行剑气导出来。
    琉华端着药碗回来时,温牧云已疗罢收针,而另外那人也恢复了清醒,正闭目盘腿在床上打坐,以自行心法调和内力,额上渗出了密密的一层细汗。温牧云掏出袖里的手巾,在他额上擦了擦。
    药碗里稠黑的汁液颤着晃了晃。
    “药,喝。”琉华吃味地把碗一端,好赖就一句话,爱喝不喝。
    秦兮朝点头谢过。
    那一罐药材半罐都是上好的黄连,只这黄连一棵就足够人苦的落泪了,秦兮朝却不知其中方药,端起药碗闷口喝了个精光,他这浓浓的一碗下去,简直是苦到了心根里去,苦地发呕。
    琉华倒是暗爽,叫你摸我云儿的手还让他给你擦汗!
    温牧云回肘给了他一记,叫他不要胡闹。就又着秦兮朝坐起的姿势方便,叫他整个光了膀子,一圈一圈地缠着他的伤口。抬头时瞧见他颈子上被咬出来的细密密的牙痕,不只是凹,还有吮出来的红,然后只好一声又一声的叹气。
    秦兮朝也不遮,也不多说话,就看着身上的白色纱带一层层的缠。
    缠完了,就问,外头还下么,我该去找无暝了。
    琉华就靠着一边儿的墙,指着他笑,“秦兮朝,你这叫活该你知不知道。我当时跟你说什么,一见钟情说到底就是为了个面皮儿。”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给秦兮朝看,“这面皮儿,我要多少有多少,根本就不值钱。你指望着能拿一见钟情骗小孩玩儿呢,这年头就连三岁的娃娃都知道你扶风庄主的手段了,你还能把那小子骗这么久,也算是你不容易。”
    秦兮朝听了,脸黑的如锅底。
    半天呛回一句:“我没骗他。”
    琉华挑眉,“那是我骗的了?”
    “……”
    温牧云摆摆手,往前坐了坐挡住了两人互相瞪着的视线,手底下打着纱带的结,“倒真是一语成谶了,这回可伤的不轻,那小子也真气急了,怪狠的。”头摇起来唉声叹气,“兮朝,我早说了,早该戳破的东西你一拖二二拖三,唐家小子虽然呆了点,但是又不笨,如今这样你让我们怎么帮你。”
    言外之意,还是你活该。
    真不愧是夫夫,胳膊肘子都往一处拐。
    秦兮朝面上淡然,可心里早就搅的七恍八晃,他扯起一件衣裳披在身上,嘴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苦的咸的酸的,全都梗在嗓子里说不出来,倒还不如多喝几碗黄连汤来的痛快。
    看了看手里的空碗,他实在待不住,摆腿下床,“我去把无暝找回来。”
    温牧云又将他拦住,“你现在去找他,他能回来?秦兮朝,你还是老实待着,把唐慕的事情想清楚了吧!”
    秦兮朝果然怔地不动,眼里暗淡下去。
    “秦兮朝,你当时跟我放的那些豪言壮语呢?谁跟我说该出手时就出手的。”温牧云瞧他一脸丧气,忍不住讽了他一句。
    “我……”秦兮朝垂头叹了口气,“他不信我。”
    温牧云站起从桌上拿出一个碧绿小瓶,反手甩进他怀里,鄙视了他一眼,“那是你不可信。要是我我也不信,你秦大少花样那么多,谁知道几句真假?回去好好想想。”一抬下巴,“那是伤药,晚上回去自己颉!
    “琉华,再把伤药方子抓几付……琉华?”大夫叫了几声,却见他动也不动。旁边琉华一直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忽然动身向外走,招呼了一句,“我去找找他。”
    他,自然是指唐无暝。
    唐无暝此时正在气头上,估计也不会肯见秦兮朝或温牧云,相比较下,倒是让琉华去找最为合适了。屋中人二人没有说话,秦兮朝动了动嘴,到底还是一个字都没说,点点头表示默允。
    琉华即要迈出屋子,秦兮朝又突然把他叫住,正疑惑间,一个物件凌空抛了过来,“他要是实在不肯回来,你就陪他在外头住一晚。记得带身衣裳去,他那套全湿了。”
    反手接住,却见是个钱兜,琉华在手心里哗啦啦地掂了掂,哟呵,这还挺沉。
    “……你说你们俩,何必呢。”他将钱袋拴在腰间,摸起门旁的伞走进了雨中。
    雨淅淅沥沥的已不甚浇人,琉华出了山庄,翘起方才那抹了血的小指看了好一会,想起许多年前的事来。
    烈火般的内功,霸道的剑气。那个魁梧的男人拎着已砍得缺口的剑,浑身有如血洗,然而,再狰狞的面容也掩不住他已是强弩之末的事实。
    即使力道轻了太多,秦兮朝身上的剑伤……却与那别无二致。
    他琉华东躲西藏那么多年,整日以假面示人,几乎要忘了自己原本的面貌长什么样,为的就是能够从当年那件事中彻底脱身。可是人在做,天在看,该还的一件都少不了。
    从遇到唐无暝的那天他就知道――
    他是琉华,也是六月雪,永远也摆脱不了。
    欠了太多,就是罪。
    眼下……唐无暝。
    真的危险了。
    ☆、第55章 酒肆
    唐无暝从扶风岛上跑出来,浑身的狼狈不堪,船夫瞧他满脸凶气也不敢过问,只好循他吩咐将他载到了琼州的码头。
    雨渐渐小了,可天色却也悄悄暗了,衬着这阴沉沉的天,就连街道都灰蒙蒙的不甚清晰。
    船夫披着蓑衣,撑着篙子立在码头边上,梭长的棚儿船在水里一晃一晃的,船夫在后头挥着手大喊,“你几时回来,我在这里等你?”那人也不答,只留个背影,衣服都湿粘在身上,显得他更瘦了些。
    船夫纳闷地摇摇头,这小子往常可是闲着就来与他们打趣侃山的,今儿个是怎么了。
    唐无暝独自一人行在街头,道上的路人都遮着头四处奔走,却唯独他一个人,一步一挪地在路中央走着,头闷闷地低得厉害。也不晓得该去哪儿,只管脚下有路便走,有坑便绕,有光便去。
    街边上一个背着大篓子买油纸伞的小哥正要收拾了回家,远远瞧见路中央一个淋的湿透的人影,立刻趋了过去,好声好气地问他要不要伞,说经年韧道的竹骨,均匀光亮的桐油,撑着文质翩翩,就连隔壁楼里的姑娘都忍不住要多瞧几眼。
    唐无暝被他追了一路,实在被念叨地厌烦,转头问他,撑了你的伞,人家姑娘要还是不肯要我,我能回来打你么?
    他问的极认真,吓的卖伞的小哥抱着篓子回头就跑。姑娘不喜欢你,你来打我做什么!伞可以卖不出去,打人可不行。
    唐无暝望着他脚下生风一般,砹艘簧,我又没真的要打你。
    再说了,他也不是个姑娘。
    一想起那个人,他被自己砍了一剑,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那一剑这么狠不会砍出什么毛病来吧。
    ……
    怎么会没毛病,虽然秦兮朝挡的极快,可他也是看到了一晃的血痕,就算秦兮朝功夫再怎么好,可毫无防备地被划了一刀怎么也不可能好的了。
    唐无暝想着,心里越发的热烫起来,只感觉炽热在浑身的经脉里游走,拳头也不自觉的握紧。若是他此刻手里有把锋利的武器,恐怕能当街再劈几刀下去。
    呵!
    本来就是秦兮朝瞒着他的不对,若不是自己误打误撞走进了那荒废的小院,他是不是还打算瞒他一辈子?
    挨了一剑怎的了,还能把他劈死不成?大不了在床上躺几天,伤好了又是一条好汉,还能继续祸害人间。
    倒是自己,赔了夫人折了兵,袖子都被人家玩断了!
    唐无暝心头一抽一抽地气,可这气偏生除了再揍那人几拳以外又无处可解,恰时脚下一汪水洼,他抬脚就踢了过去。
    “哎哟!”
    一声娇柔可怜的细声打身前响起。
    唐无暝迷茫地抬头去看,视线被头发上滴落下来的水珠糊住了,他才伸手抹了一把,一个不知道什么人的双手就缠着扒了上来,软软绵绵的东西贴着他的胳膊。
    他转头看清,是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深秋渗冷的天里还露着腰肢和半拉肩膀,在红红黄黄的灯里扭得像只狐狸。
    原来,抬头便是一家妓坊,大红的绸带从楼上四角垂下,或妖或艳的女子们撑着巴掌大的小伞在门口拉客,一半肩头淋在微微的雨里,纱一样的衣裳就半透半露的,香艳无比。
    女子看他一身绫罗绸缎的细致衣袍,长的又不赖,就算是淋得再湿那也是有钱的主儿,更是腆笑着攀上来,一对肉绵绵的胸脯直往他身上黏,千方百计地想把唐无暝拽进楼里去。
    唐无暝拧着眉头四处看了看站街拉客的姑娘们,转头问挂在他身上的这个,“我不要姑娘,你们有汉子么。”
    往来的客里也不妨有那爱养禁脔的,人家有钱人玩的就是个情趣。女子便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抬手在他胸膛前一路划下,娇笑着嗔道,“要什么汉子,汉子哪有我们的姑娘好玩,公子不妨进来试试?准叫你醉生梦死一回……”
    唐无暝低头看看她半露的酥胸,无奈道,“可我没玩过姑娘,姑娘有器大活好的么?”
    女子脸上笑的发僵,可还勉力掐着嗓子说话,“公子说什么笑,姑娘自是软香紧的~”
    “那算了,不会玩。”
    “……”女子打着斜眼,看他一脸白白嫩嫩的年纪也不大,平白放着姑娘不要非要玩汉子,感情还是个真断袖,登时把人往外用力一推,叉腰吼他,“滚滚滚,耍老娘呢!”
    唐无暝被推的一个踉跄,心想这姑娘变脸也忒快,方才还柔柔弱弱地一转眼就凶神恶煞了,再说,是她把他拽过去的,又不是他自己愿意去的。
    唐无暝抖抖皱巴巴的衣裳,瞥了那姑娘一眼,转身就去了对面的酒肆。
    好好好,青楼不让他待,他去喝酒总成了吧!
    想着,唐无暝还真就饿了。
    于是拍拍身上的水,进了店,落了座,叫了小二。十三四岁的小伙子看他一身邋遢,磨磨蹭蹭极不情愿的到了桌边问他吃什么,唐无暝翻翻递过来的菜谱,也没甚心情细看,随手一挥就叫上点好吃又压饿的东西。
    哦,顺道来几坛子酒。
    吩咐完,就撑着肘子懒洋洋地看着外头的街道,一身大爷范儿。
    小二斟酌了一番,万一人家真是什么世家公子,能捧不能惹啊,于是连忙到后头报了几样上好的菜名,又给送去几坛子好酒,坛口的红绸乍一拆开,浓郁的酒香从他这桌前直漫了半间厅堂,雨水将杂气都沉淀在地,唯留一番醇香绕鼻不散。
    果然是好酒。
    大好的醇酒就该以白瓷玉杯细细品尝,放能品出其中滋味。而唐无暝道了个谢,四指伸进坛口一抓,仰头便饮,清冽的酒液一涌而出,一半进了口,一半浇了满嘴,濡湿了本就淋漓的衣领。
    待荤素几道菜端上方桌,他已一坛酒灌了下去。
    小二看的目瞪口呆,好意提醒了一句,那酒是陈年老窖,尝着虽不甚苦辣实则十分醉人。
    唐无暝听不进去,拆了酒封只管狼饮。
    却是心情愈烦愈恼,这酒就越喝越稠越清醒,怎么都灌不醉自己。
    临对几桌三三两两坐着些人,瞧衣着不似那平民百姓,当是行走江湖的,且各个桌上摆着同样的吃食――一小壶酒和一碟花生仁,别无他物。唐无暝盯着对面灯红酒绿的歌肆舞坊,穿着暴露的花娘拉客都要挤到这边来。
    她们各个笑靥满满地,对着来往的行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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