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景昀,他无法出门,只能由狼族来传递消息。否则他带着景昀就是躲在这里又有何用?哪日被人找上门来了,或许还毫无防备之力。
    “族长。”弦长老道:“雅长老这些日子身体愈发不好了。”
    龙翎脸色沉了沉,叹了口气,“让他别担心族里的事,好好休养,让曲闲之随传随到。”
    “谢族长。”弦长老叹口气,雅长老并不是他们这些长老里年纪最大的人,但却是最先倒下的人。
    就算是曲闲之整日守在床边,可能……也撑不了多久了。
    “族长。”弦长老慢慢道:“人固有一死,雅长老昨晚吩咐我告诉族长一声,切不可为他的事伤心难过,他……活得也够久了。他什么都不盼,就盼族长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
    龙翎一顿,低下头,鼻子有些发酸。
    这些长老算自己半个亲人,将自己一手带大,虽有时唠叨了些许,也好插手自己的决定,可想的还是为族里好,为自己好,也总想着为自己分担点什么。
    这份恩情,他这辈子却是还不了了。
    “龙翎知道了。”龙翎道:“我一会儿会去看看他。”
    弦长老欣慰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到一旁在走神的景昀身上,皱了皱眉,“大人,最近可是身体不舒服?”
    景昀被旁人轻轻推了一把才回过神,眼里有一瞬的茫然,随即道:“不,没有,只是……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弦长老点点头,“大人在想什么,何不说出来大家也好一起参谋参谋。”
    景昀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抬起来时已换了一副浅淡的笑脸,道:“景昀只是在想,等应蒙与我们合作之后,我们又要做什么呢?”
    “自然是顺着他摸出那主教是谁,身在何处。”
    “然后呢?”
    “恩?”弦长老愣了愣,“什么然后?”
    “抓出他……杀了他?还是拷问他?又要问出个什么结果呢?之后……之后我们又要做什么呢?”
    弦长老有些茫然,转头与其他长老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
    知长老摸了摸胡子,眯起眼道:“提摩大人不是一直想知道他为何要这么做吗?你不是一直觉得他草菅人命的做法非常不对吗?怎么如今听这话意思……像是不想再追查下去?”
    景昀一顿,抬头看向龙翎的方向。
    龙翎正好与他目光相对,声音有些沉地道:“第一,为我父母,为我龙族牺牲的战士报仇。第二,阻止他的野心,不管他在想什么,一定都是对我们不利的。第三,他想动你,难道只是这一点,不足以让你彻底消灭这个隐患吗?”
    景昀顿时哑口无言,抿了抿嘴角,又觉得自己这个问题确实问得傻了些。
    那人已经做了如此多的错事,还怎么奢望他人放过他?虽然不知道总是对自己说话的那人到底是不是主教,但景昀直觉觉得,就算不是主教,也和那教坛脱不开干系。
    景昀闭了闭眼,脸色有些惨白地起身,道:“我头有些痛,抱歉,请容许我先告退。”
    其他长老自然没意见,待他离开,弦长老皱眉道:“族长,这几日大人他……”
    “我知道。”龙翎起身,弹了弹衣摆,“几位长老先陪我去看看雅长老吧。”
    虽然龙翎是族长,但他与景昀的事怎么也算是家里事,几位长老不便多问,只得起身点头。
    “是。”
    作者有话要说:景昀并不是圣母心了,而是因为他失忆,自然对神秘人的憎恶和感受没有那么强烈,听得虽多但没有切身感受才有这样的心思。而且这也是因为他在梦里看到了那人样貌才动摇了。
    ☆、第六十四章 潜伏
    雅长老是在龙翎探望过他之后,第二日清晨静静地走的。
    这几位长老年纪都已不小,雅长老曾几何时也是一表人才,抚琴论道之人,只是后来老眼昏花加上耳背,常常坐在那儿也是神游天外,别人说什么他都听不清,接过话头也是弄的人啼笑皆非,可如今说走就走了,众人心里一时也是接受不了。
    雅长老的家人按龙翎吩咐将老人大葬,后山墓地处漫天白纸,身为祭师的景昀为雅长老的魂灵祈福,随后又安抚其家人不要太过悲伤。
    “人死如灯灭。”景昀劝道:“不管以前有什么事,都让它们随风去吧。”
    “感谢提摩大人。”雅长老的小女儿抹着泪,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似的拉着景昀的袖摆,“阿爸他……阿爸他为族人忙碌一生,临死也挂心着族长和族人,我,我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大人一定答应。”
    景昀看她可怜,也没有抽回手来,目光温柔地看着她,“说吧。”
    “阿爸曾说,族长不是善于照顾自己的人,他还年轻,容易意气用事,身边总要有一个顾虑周全的人为他多做考虑,不要……不要让他伤了自己。”
    景昀一愣,心里顿时复杂万分,抬头看了站在不远处的龙翎一眼。
    那人这两年身子似翠竹一样发疯地长起来,因为习惯每日清晨打拳练武,身子十分硬朗伟岸。说是十七岁,看上去却成熟不少,眉目里自有一番运筹帷幄,旁人轻易置喙不得。
    景昀早已习惯依赖于他,对他说的话也从不反驳。那人让自己哪儿也不要去,他便哪儿也不去,就这样守着这一方小土地,每日看着同样的景色,竟也不觉寂寞。
    “我会照顾好他。”景昀对年轻的妇人道:“放心吧。”
    那妇人点头,拭去眼角泪水轻轻笑起来。
    “阿爸很是喜欢提摩大人。”妇人道:“他总说,因为有大人在,族长才越发温柔。”
    景昀一时有些尴尬,摸了摸耳朵,道:“雅长老他……过誉了。”
    这般说着,又想到那人已经去世,从他失忆以后与几位长老相处的过程实在不算多,对那人的印象也很是模糊。
    心里不禁叹息一声。
    等处理完葬礼的事,回程路上,龙翎让其他人先走。
    景昀紧跟着停下脚步,“你呢?”
    “我想一个人静静。”龙翎脸上有些疲惫,双眼里的神采也少了不少。
    景昀道:“我陪你,我可以离你远远的,不打扰你。”
    龙翎一愣,轻轻笑起来,“说什么呢,你愿意陪着我,我很高兴。”
    于是其他人只得先行离开,龙翎带着景昀走到后山一片竹林里。停了会儿,道:“小时候我们经常在这儿玩。”
    “是吗。”景昀摸摸翠竹,放眼四望,这里倒是安静得很,清风拂过,让人格外舒服。
    “雅长老是个好人。”龙翎突然道。
    景昀没说话,转头看他。
    他知道龙翎心里十分不好受,只是在外人面前不好表现出来。如今愿意说出来,倒是能让人放心不少。
    “弦长老为人有原则,对事对人总是很严格,知长老年纪最轻,最好说话,意长老最是斤斤计较,心思细腻,想得比别人都多,歌长老不爱说话,年轻时候却是一代武将。”
    龙翎也不嫌地上脏,掀了衣袍席地而坐,盘着腿靠在翠竹上,说:“雅长老是他们几人里最安静的一个,他总是带着笑,就算后来听不清别人说话了,笑容也没有变过。他总是担心我,担心我不开心,担心我压力太大……”
    景昀见龙翎眼眶微微发红,心里一揪,刚想说点什么,少年已经闭上眼,缓了片刻再睁开,已经看不到丝毫悲伤了。
    “我会守护好龙族的,这是我的责任,也是雅长老的愿望。”
    景昀点头,“我会陪着你。”
    龙翎侧头看向他,“昀儿,自你失忆以后你几乎没怎么见过其他人,我成日将你栓在身边,你是否对我有所怨恨?”
    “怎么会?!”景昀未曾想他居然有这种想法,吓了一跳,“我从没这么想过,你……你对我好,只要不触及危险的事,你总是随我去做。我,我怎么可能有怨言?”
    失去了父母,失去了记忆。如果没有龙翎百般照顾,他哪里有容身之处?
    “如果你对我没有怨言,为何你还总是瞒着我?”
    景昀一愣,“瞒着你?”
    “你心里有事。”龙翎说着,自嘲地笑了一下,“以前你心里也有事,不肯告诉我,失去记忆以后你心里装了事,依然不愿意告诉我。我……就这么不可靠吗?”
    “不是!”
    景昀心里一紧,不知道为何,看着这人难过的面容,自己心里居然比他还要难过。
    可他不知如何开口,他还没弄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的,他没办法说。
    “我没有瞒着你什么。”景昀慌张道:“我只是,只是最近头总是疼,偶尔,偶尔会想起一些事,恩……有些搞不清楚,所以很混乱。”
    “你想起一些事了?”龙翎大惊,从地上蹦起来板住他的肩膀,“当真?想起什么了?”
    “想……想起……”
    脑海里闪过的却是龙城被焚,这人惨死的模样。
    景昀脸色一白,摇头,“可能,可能也不是真的记忆,或许只是,只是梦。”
    “梦?”
    景昀笑了笑,“我,我看到龙城被攻击。”
    龙翎脸色严肃起来,“龙城被攻击?什么时候?”
    “不清楚。”景昀见他神色不对,想了想也反应过来。是啊,他的能力既然越来越强,若是在梦境里看到了什么事,也是有可能的。
    他皱起眉,“我不确定,或许只是一个梦罢了。”
    龙翎想了想,“不,这事我们得多加注意,毕竟现在的情况不比以前……”
    他看了景昀一眼,“你就是为这事一直苦恼?”
    景昀只得点头,“……对。”
    “你啊。”龙翎叹口气,脸上表情却轻松了一些,“有什么事早点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不是很好吗?何必自己藏着呢?”
    “这、这不是不知道真假吗?”景昀顺着他的话道:“怕给你添麻烦。”
    “傻子。”龙翎刮他的鼻子,“你说什么都不会给我造成麻烦。”
    景昀心里动容,他一直知道这人对自己是无条件的好,这种好有时候让他甚至觉得承受不了。
    他不知道自己以前对这人是什么样的感情,但现在的他却是十分感激龙翎的。
    他习惯了这人的呵护和纵容,习惯了每日在他身边睡下,在他身边醒来。若说这是爱情,他更觉得是亲情。
    在睁开眼的时候,他除了自己什么都不记得,是这个人对自己伸出援手,处处护着,他除了依赖于他并没有其他选择。
    可现在这份感情到底是不是爱情也不重要了,他只知道不愿意这人难过,更不愿意让他受伤。
    至于梦中的那人,他一定会查清楚的。
    ……
    亓笙在虎城住了两天,最后被打发到了一家小酒馆里做活。小酒馆不付他工钱,但包吃住。
    小绿只是一头幼狼,小酒馆的老板虽然有点怕,最后还是答应让它一起留了下来。毕竟狼在虎族不多见,有了这小家伙,还能帮忙招揽一些生意。
    虎族的小孩子自小胆子就大,天不怕地不怕长得也虎头虎脑。
    亓笙才住了两天,周围的小孩儿就天天上门围着小绿打转,要不是亓笙在旁边拦着,小绿恐怕已经彻底愤怒了。
    在小酒馆打听不到太多的事,但因为客人们经常聊天,他也断断续续知道了一些虎城的情况。
    原来虎族族长当年眼瞎之后,身体也跟着大不如以前。做事开始畏首畏尾,再没有那份雄心壮志了。
    原本虎族的族长年纪也大了,可惜他的儿子却不怎么成才,天生胆小又只喜欢四处游玩,对族长位置并不感兴趣,这才造成了虎族表面看上去平平和和,暗地里却波涛汹涌的事发生。
    “不打狼族吗?”亓笙捏着抹桌布趴在柜台上看掌柜的,“狼族那么嚣张,是我就一定要去揍他们的。”
    掌柜的白了他一眼,啧了一声,“你个小鬼头懂什么?咱们族长现在和谁都不想打,想打的是安巡大人,哦,安巡大人你也不认识。”
    “那是谁?”亓笙故意道:“比族长还了不起的人?”
    “这话可不能乱说!”掌柜啊哟一声,起身捂了小孩儿的嘴,左右看看无人,这才压低声音道:“那位大人啊是咱们族长的表兄弟,有传闻说啊,原本这族长位置该是他的。可惜当年族长能耐比他强,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老族长把位置给他了,安巡大人到也没多说什么,却是自那以后就从虎城消失了呢!”
    “消失了?”亓笙瞪大眼,“不会是想不开了吧?”
    “怎么可能。”掌管的挥挥手,“有人说他被族长派去边境了,也有说他是去做细作了。”
    听到细作这个词,亓笙眨巴了一下眼睛。
    难道也和自己一样,潜入了别的族群吗?
    掌柜的看外头来了客人,打发亓笙走开,“做事去,去去去。”
    亓笙哦了一声,吐了个舌头跑了。
    当天夜里,他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正想起来练练拳脚,就听窗口发出轻微声音。
    他警惕地坐起来,就见窗户被人一把推开,一个影子闪了进来。
    “你!”
    “嘘!”那人点了灯,照了一下自己的脸,“看清楚了,是我。”
    “啊。”亓笙下了床跑过去,“狼羡?怎么是你?你不是走了吗?”
    “啧。”狼羡敲了一下他的头,“就这么个地方,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谁管得了?”
    亓笙无语地看他,“你那么厉害,干脆直接杀了虎族族长不就好了。”
    “那不行。”狼羡摇头,“他住的那地方机关重重,守卫也多,不好办事。况且留着他还有用处呢。”
    他又翻了个白眼,“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亓笙顿时气节,还没来得及还口,狼羡道:“我就来跟你说一件事,再过几天就开打了,之后会有一个人伪装成虎族的伤兵混入虎城,到时候你们里应外合,互相照应一下。”
    “啊,谁啊?”
    “你管呢,到时候就知道了。”狼羡拍拍他脑袋,一闪身人就从窗口不见了。
    亓笙静默了片刻,心里想:就这么个虎城,得塞进来多少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阴差阳错的,整个故事又走回了景昀的前世。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被龙翎护着哪里也不能去,都和前世非常相似,只是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他们掌握的线索多了许多。
    ☆、第六十五章 被骗
    在亓笙想尽办法打听安巡是何许人也的时候,狼族和虎族终于打起来了。
    亓笙不知道狼羡是用了什么办法如此迅速地回到了边境线上,总之因为他的出现,他的能力震慑住了虎族战士,虎族族长气愤不已,终于将那一直躲在族里的无用之人――早已被剥夺了祭师之名的应蒙给挖了出来。
    亓笙在路边打酒的时候,幸运地见到了这位狼狈的祭师之子。
    和景昀总是安静沉稳的样子不同,和狼羡潇洒自信的样子也不一样,应蒙看起来畏头畏尾,战战兢兢,他走路时下意识地弓着身子,好似所有人都会上前揍他一般,他低着头垂着眼,只看着地,手指紧紧贴在裤子边缘。
    他穿着邋遢,传闻是因为父亲过世后无钱养家,因他自小无法无天,族里没人愿意用他,也不愿意搭理他。哪怕因为他的母亲美貌又贤惠,族人所能施舍给他们的同情也少得可怜。
    与狼族不同,他们不会善待孩子,也不会善待孤儿寡母。虎族从来讲究自立自强,若是无法生存下去便自寻了断吧,没有人有任何理由必须对你好。
    如今应蒙的母亲也已年迈,双眼几乎失明。以前还能靠母亲的手工制品换一点小钱,勉强吃饱肚子,如今应蒙无法,只得自己在后山挖野菜弄陷阱捉些小动物吃。
    可动物也是机警的,一个地方总有陷阱,久而久之就不会再有动物出现。所以应蒙大多数时候还是吃野果子野菜为生,也因此他长得格外瘦弱,面黄肌瘦,看起来一副营养不足的模样。
    “竟是要让他出来为战士们鼓舞士气?”站在亓笙身边的卖酒郎满脸不悦,“他能做什么?说句话声音比蚊子还要小!”
    亓笙有些不忍,他自小被呵护长大,又看惯了族人相亲相爱,对这般敌意不太适应,忍不住道:“他怎么会这个样子?”
    “那还不是自找的?”卖酒郎道:“小时候仗着他阿爸无法无天,如今看看可有人搭理他?父母对他好不知感恩图报,这下没了才知道人情冷暖却也是活该。”
    卖酒郎收了亓笙的钱,又看看他脚边的幼狼,“你这狼可真漂亮。”
    “谢谢。”亓笙露出笑容,看起来格外讨喜。那卖酒郎看得喜欢,便又送了他两只大梨。
    亓笙便提着酒和梨往回走,沿路都是人在讨论。那应蒙被几个守卫带着一路穿过主城,看样子是要去边关了。
    可那副模样不像是去打仗,倒像是去送死的。
    亓笙摇摇头,正要绕小路回酒馆,就听前头一阵喧哗。
    “疯子!!这个疯子啊!!”
    几个虎族人被一人冲撞得跌倒在地,街边的小摊也被掀翻了。
    亓笙眉头一凝,往前跑了两步,就见是那应蒙正疯狂地往回路跑,也不顾撞了谁踩了谁,身后追着守卫士兵。
    “站住!!”那守卫脸色黑如锅底,任谁看了被指名的“祭师”这副样子也高兴不起来。
    眼看那人很快冲到进前,小绿弓起身子,露出獠牙。
    应蒙吓了一跳,稍一迟疑中亓笙已经飞身而上,快速两招将应蒙押到地上。
    他一个小孩子个头才到应蒙腰上,力气却大得出奇,竟单手将成年人给制服了。
    周围立刻一片哗然,守卫跑上前看了亓笙一眼,又扫了一眼他身边的幼狼。
    “小兄弟,谢谢。”他冷然让人将应蒙押了起来,“身手不错。”
    亓笙笑了笑,“不敢不敢,只是碰巧。”
    那人见他谦虚的样子心里更多了几分赞赏,虎族向来是崇尚力量和实力至上的。如此便道:“你多大年纪了?为何没参军?”
    亓笙心中暗道不好,这要是拉他去参军,岂不是糟糕了?
    “小的刚满十岁。”亓笙傻乎乎地道:“方才只是碰巧,是他冲得太猛了。”
    “诶。”旁边又走来一个守卫,道:“你是想赢想疯了?抓到一个就想往前线送?他还这么小,有点慈悲心吧你。”
    被教训的守卫回过神,也是哭笑,“我也是着急……对不住啊小兄弟,没事了,你走吧。”
    亓笙这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应了,赶紧带着小绿跑了。
    那应蒙低着头,瞟了亓笙一眼,眼里满是愤恨的目光。
    守卫看他,“你一个大人,被小孩轻松撂倒了不会觉得不甘心吗?”
    应蒙恶狠狠地道:“我什么都不会,你们这是送我去死!”
    “你身为虎族祭师,就算去死也是应该的!”那守卫推了一把,“留着你这条命又有何用,还不如为族做点贡献。”
    应蒙双目疯狂转动,眼眶通红,“你们这帮……这帮混蛋!!”
    吵闹声渐渐远离,亓笙从小路里探出头来。
    “好可怜啊……”他低头看看小绿,想了想道:“我果然还是更喜欢龙族的,大家都是好人,断不会这么为难一个人,更不会轻易叫人去死。”
    小绿抬头看他,喉咙里咕噜一声。
    “之前我来的时候,弦长老找过我。”他转身往回走,一边低低地道:“他怕我年纪太小,在这里待久了会比龙族更亲,到时候或许就叛变了。”
    小绿喉咙咕噜声音大了点,像是在笑一样。
    亓笙道:“他原话不是这样说的,虽然我笨,但意思还是听得明白。弦长老怎么会这么觉得呢?虎族一点人情味也没有,我不喜欢,更不会有亲近之感的。”
    小绿呼噜呼噜喘了两下,像是在应和。
    亓笙笑起来,“有时候我觉得你听得懂我说什么诶,小绿真聪明。”
    又过了两月,边关战事依然如火如荼,亓笙在虎族里过得倒是平和安逸,小酒馆赚钱不多,但也没把他饿着。
    他在街上露了那么一手之后,常来酒馆的客人就认出他了。之后也常来与他聊天,有的人觉得他小小年纪天赋不错,想收做徒弟,也有人推荐他去考虎族的守卫队,指不定以后能混出个什么来。
    小酒馆的老板也对他好了许多,觉得这小子讨人喜欢,为人认真做事又踏实,是个好孩子。
    没人会讨厌好孩子,尤其这个孩子长得又可爱,实力也不凡的时候。
    “我表叔叔前几天说想让你去跟着他混。”小酒馆今天歇业以后,老板特意找到亓笙的房间来,“他功夫可好,和虎族里的大官也有些关系,怎么样?去吗?”
    亓笙有些吃惊,“我有什么好?当真愿意找我?”
    “怎么不愿意了。”老板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兄弟,明眼人一看你就是个可造之材,虽然有时候做事笨手笨脚了一点。”
    亓笙尴尬道:“这个就不用说了老板。”
    老板哈哈大笑起来,“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别人轻易求不来的。我表叔叔也不轻易收徒弟,怎么样?”
    亓笙不太想去,他觉得现在不错,又能打听消息又能和周围人和睦相处,慢慢的大家就信任他了。等他再长大一点,去考个守卫队什么的也挺好,他觉得做事总要脚踏实地的,一下有个捷径在面前等着,反而不太可靠。
    可……
    如果对方真的和上头的大官有关系,说不定能节约不少时间啊。
    他现在是一个人,没办法询问别人的意见,也没办法去找提摩让他给出主意。现在他得自己做主。
    挣扎一瞬,他答应了,老板高兴得不行,说表叔叔一定也会开心。当晚便帮他收拾了东西,还给了许多银子,第二日一早就将他送往了内城。
    内城外族人轻易进不得,第一这里更靠近虎族族长的大宅,第二这里居住的有权势的人更多。若是有行脚商的通关文书,他们倒是能随意进出。
    老板给了亓笙一块牌子,有了这牌子便能在外城内城里畅通无阻,也不会遇到守卫来盘问是非。又由他亲自驾车将人送进了内城,到了一处看起来红红绿绿的二层小楼下,门打开,里头迎出一个伟岸的中年男子。
    “表叔叔!”老板弓着身子做小,年纪看起来比对方还大了,却是叫人家叔叔。
    亓笙从马车上下来,抱着包袱,小绿也跟着跳了下来,打了个哈欠。
    那男人带着审视的目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点头,“果然是颗好苗子。”
    “对吧?”老板顿时笑起来,献宝一样将人往前推了推,“保证叔叔满意!”
    亓笙:“……”这对话听起来怎么……有点不对?
    那老板匆匆和所谓的表叔叔说了什么,之后那人拿出个小木盒子,老板打开看了一眼,随即眉开眼笑,又拍拍亓笙的肩膀。
    “好好在这儿做!”
    然后驾车很快离开了。
    亓笙站在楼下有些无所适从,那人看他一眼,“进来,以后你就我长情楼的人了。”
    “长情楼?”亓笙傻乎乎跟着念了一句。
    男人挑眉,“怎么,你家老板没跟你说清楚?”
    亓笙道:“他说你和上头有关系,功夫也好,想收我为徒。”
    男人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笑了许久,又摇头,“说来说去总是一个理由,偏偏还真能骗来些人,我也真是服了。”
    男人也不解释,让他进了门。关上门,里头是个大厅堂,尽头搭着很大的戏台,下面摆着许多桌椅,大概是还没开张,椅子都在桌子上放着,露出干净的地板。
    二楼上挂着许多粉色的蓝色的纱,遮遮掩掩的无端带了些神秘感。
    空气里有一种莫名的味道,像是胭脂粉,却又比那更浓烈。
    “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男人说:“我是这里的管事,姓单,名远。这里是内城最有名的长情楼,你老板说我和达官贵人有关系,也不算错,他们都喜欢来这里玩,所以我也确实认识。至于功夫,不过三脚猫功夫收拾一些不长眼吃霸王餐的人罢了。”
    他说完,低头看一眼还傻愣愣地亓笙,脸上带起笑:“你放心,我们这里不收小倌,所以你只是来这里表演和打杂。我们最近正缺人手,年轻人都被拉去打仗了,真是让人头疼。你虽然年纪小了点,但据说身手了得,力气也大,干活仔细,我便从你老板那里买下了你。”
    他顿了顿,笑意更浓,“哦不对,应该说是前老板。”
    亓笙张口结舌半天,结巴道:“不是说你是表、表叔叔?”
    “他小子自己认的,我可没承认过。”
    亓笙:“……”
    虽然一开始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龙族也从来没有这种地方。他们龙族人可是洁身自好的!可是非常非常单纯保守的!!
    但是,在来之前已经有人为他讲解过了,虎族是有“青楼”这种地方的,他们的客人都是男人,做的生意则是……
    亓笙脸腾地红了,“我我我不做这个……”
    “谁让你做这个了?”单远哈哈笑起来,大概觉得他有趣得很,捏了一把他的脸,“听清我的话了吗?你只做表演和打杂。”
    “表演什么?”
    “和人对打。”单远笑笑,“一开始我们会给你选简单点的对手,只要不死就行了,会给你钱的。”
    亓笙脑子里一片茫然,半响之后终于明白过来一件事。
    他被人给骗了,还被人给卖了!!
    提摩!族长!救命啊――
    ☆、第六十六章 会面
    原本以为的发展走得有些偏,不过亓笙自以为很镇定地立刻接受了下来。
    不就是被卖掉了吗!反正他在这里也是无家可回,本来就要深入调查,能越接近王城越好呢,何必在意这点小事?
    更何况自己只是打打杂罢了。
    亓笙很快淡定下来,但表情上依然有些茫然。大大的眼睛里倒影着单远的面孔,单远乐呵呵地笑起来,“你这小鬼还真讨人喜欢,好好干,我会让你好过的。”
    亓笙点点头,想了想问:“我可以带着小绿吗?小绿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你说这只狼?”单远低头扫了幼狼一眼,小绿只要没察觉到杀气和敌意,几乎不会对人有任何反应。反而现在看到单远,有些忌讳什么似的往后退了一步,躲到了亓笙身后。
    亓笙咦了一声,就听单远笑道:“小狼而已,只要它不伤人就无所谓。”
    “不伤人。”亓笙赶紧道:“它还很胆小。”
    “看出来了。”单远笑了笑,带着他朝一楼的走廊尽头走,“以后你就住后院的小阁楼,虽然一楼是放杂物的地方,二楼却很干净。之前跟你们前老板说好以后,我就专门让人给收拾出来了。”
    单远说着,推开了通往后院的小门。
    小阁楼就在院子尽头的篱笆处立着,旁边有一颗高大的梧桐,树荫刚好遮挡在阁楼上头,枝丫则伸到了二楼阁楼的小窗户边。
    看上去还挺不错。
    亓笙四处转悠一圈,单远耐心等着他,“小绿,是叫这个名字吧?就让它住后院就行了,给它弄个窝,别让它随便进屋子。”
    “是。”亓笙点头,跟着单远走到阁楼里,一楼果然都是杂物,角落摆放这木头箱子,外头有些陶瓷瓦罐什么的。也有扫帚和一些破损的小书柜、首饰盒什么的。
    木质楼梯走起来吱呀吱呀地响,二楼上干净敞亮,四处打扫得干干净净,简单摆了一张桌子椅子,贴着窗户放了一张木头床。
    “哇。”亓笙觉得这比小酒馆的小房间住起来舒服多了,几下跑过去打量,“我真的住在这里吗?”
    单远见他满意,跟着点头,“若是你以后干得好,客人喜欢你的表演,攒够了钱想换大的房间也不是不可以。”
    单远指了指前院的房子,“那上头有好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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