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高无异,骨架,肩膀却要庞大得多,趾骨仍连着一把巨大,沉重的战锤。
    “矮人”崔恩答道“已经灭绝了的种族”
    “上千万年前,他们就是在这里决战。”崔恩望向远方。“来,我背你,你走得太慢了”
    辰不情愿地爬上了崔恩的背,他的身材挺拔,肩膀宽阔,他把头伏在他的肩上,缓缓呼吸“这里死了多少人?我是说,智慧种族……”
    “有上亿吧”崔恩答道“或者上十亿,你看一直排到天边”
    “它的怨念曾经铺满了整个大陆,令大陆上的植物全部枯萎,奥菲斯不得以,才把整个战场封入了幽闭空间”
    “就是盐之桩”辰明白了“我们第一次逃出神殿,下水道的分叉路口”
    “是的”崔恩答道“这些灵魂下不去灵魂之海,被奥菲斯所拘禁……”
    “为什么?”辰问道“她关这么多死人要干嘛?炖骨头汤?”
    “那头龙拿来炖汤能炖上个几千年了……”辰手搭凉棚朝远方眺望,巨龙的尸骨安静地凝视着天边,两个漆黑的眼洞充满了迷茫。
    崔恩被这句呛得差点一头栽在地上,“你知道那龙是谁么?”
    “那是我们的师父,我的辰”崔恩笑道“最疼爱你的师父,你要拿他的骨头来炖汤?”
    “……”
    “奥菲斯拘禁了灵魂,并不断把死亡的森林住民,信仰她的人类记忆,缓慢地添加进来”崔恩不顾辰的惊呼声,自顾自地解释道“所有人间界,生命女神的信徒,死后都会被盐之桩吸进去”
    “不然你以为夕之朝云里那两位,吃饱了撑着找她麻烦?”
    “这些灵魂有什么用?他们不能转世?”辰又直起半个身子,环顾周围,盔甲上散发出的一丝丝白色烟瘴。
    “女神真身绽放时,就以生之力携带着死之力,融汇于一处,灌注进自然的居民身上,那些猪人,牛人,象人等等”崔恩终于为辰揭开了大灾变计划的谜底。
    “便是她筹备了近千万年的结果,把人的灵魂之力强行灌进动物的魂魄中,开化它们的智能,同时抑制人类的智能……”
    于是辰再次,彻底在这彪悍的言论前震惊了!
    同一时间,战争母树之外。
    “到这里来,爱斯玲”乌德斯小声道。他一拉爱斯玲,两人躲进巨树背光的一侧,继而抱着她,两人无声无息地顺着枯干的藤条爬上树干去。
    被月光照亮的荒野上,一行人踏于闪着银色碎片的地面,悉悉索索地走来。为首一人的容貌分外醒目,爱斯玲差点惊呼出声。
    “别说话!”乌德斯小声提醒,自己已没有多余的手来拦住她了。
    “怎么回事!”虎克面上的斑纹愈发清晰,他带领着自己的村民们奔到母树之下,又回头询问道“他们真的朝这个方向来了么?”
    “是的!”一只田鼠努力地直立起身子,疑惑地看着裂缝。“我走的时候那头龙和梅杜莎被吸……”
    “怎么办?乌德斯?”爱斯玲紧张地问,世界树之杖被手汗一滑,险些掉了下去。
    “他们要做什么?”乌德斯自言自语道。借着树影的掩护,本已是朦胧的午夜,并没有兽人发现他们。于是虎克凑上前去,打量着那条绽开的裂缝。
    虎克显然保存着身为野兽的基本习惯,他的手试探着,捏着虎爪的姿势,在树皮上划下,食指微微弯曲抠了抠。
    “怎么了?虎大!”野猪吭哧吭哧地问道“别乱动,那可是女神的东西”
    兽人惊恐地瞪大了虎眼,他看到一张与他对视的灰白色的女人脸,随即她张开口发出凄厉的尖叫,从树干中伸出锐利的指甲,一瞬间抓向虎克。
    “小心!”
    乌德斯于半空翻了个身,抱着爱斯玲蹲踞于地,借那一蹲消除了冲力,小魔女开始吟唱咒术,乌德斯一个箭步冲上兽人一方。
    武术家横过手臂,箍在虎克的脖颈下,随即漂亮地一百八十度转了个身,顺手把虎人甩离了裂缝前,紧接着双手握拳,运劲于胸腹,沉腰爆喝,一掌前推,斗气团凝聚为护罩,女妖的指爪抓到他面前三十公分处,似是陷入了粘稠的空气束缚中。
    爱斯玲飞快地吐出一连串艰涩拗口的音节,把魔杖遥遥挥出,伴随乌德斯瞬间撤去了护体劲气,压缩爆炎球连珠炮般地从杖头现形,朝灰白色的女妖飞去。
    她的下半身仍连于古树的裂缝中,惊慌地转头,然而元素的冲击切断了她的身体与盐之桩的联系,女妖不甘心地哀嚎一声,坠落于地,躯壳化为盐沫,“唰”一声垮了下来。
    第77章 银河咏叹曲
    空旷的战场上,崔恩背着辰,穿过那些曲折的兵器与它们主人的尸骨,朝星龙的遗骸走去。
    “嘴巴痛”辰哼唧道。
    “嗯,乖,不痛”崔恩笑道。
    “……”辰挠了挠头“我说瞎子,你那么死心塌地的对老子做什么”
    “我长得没你帅气,脾气不好,也不会做人,又没本事,召唤几个小弟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整出来的……”辰自怨自艾个没完。
    “师兄以前是瞎子,看不到你的长相……”崔恩沉吟半响,认真地回答了他“现在看到了,我觉得你很不错”
    “什么意思”辰哭笑不得地听着崔恩笨拙的示爱。
    崔恩摇了摇头,脚步仍坚定地一路向前“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最后的一个,我们……”
    “老子在你眼里就是朋友呢”辰开始不满了。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崔恩尴尬地笑了笑道“爱斯玲是我妹妹,乌德斯是我弟弟……还有父亲,和师父,除了你们以外,我不认识其他的人”
    “所以师兄会好好对你,没本事挺好的”崔恩又笑道“没本事我才能保护你……”
    “你妈要是脾气古怪……跟你爸一样古怪,不喜欢我怎么办”辰突兀地问了个问题。
    “不会的,你又想挨耳光了吗?”崔恩漠然说,两人都是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不许说我妈坏话”崔恩抬起头。
    辰搂紧了他的脖颈,凑在神射手耳侧,呼吸着他身上草叶的清香,走向维系盐之桩存在千万年的枢之处――星龙戴洛的骨架,以及盘踞于龙头上的那只巨型金线蟒。
    乌德斯背倚大得像堵墙壁般的树干,双手握拳,一前一后,凝神锁定了兽人们的动作。脚下微有气劲飞扬,粉尘以他的布靴底为中心,不断扑散开去,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银芒。
    爱斯玲横杖,枝头新叶微微颤动。
    “你们要做什么”她沉默许久后方开口道。
    “这是我该问的,你们想做什么?”虎克狐疑地看着兄妹二人“那个人类与梅杜莎进去了?”
    “这是女神的树!你们想破坏它?!”虎克背后的象人嗥道“忘恩负义的混蛋!自然的叛徒!”
    乌德斯愕住了。
    “你们的同伴,那个小伙子是人类”虎克沉声说“他欺骗了你们”
    “被迷惑了,我的孩子,你是德鲁依,须知道自然与人类间的对立……”
    “我知道他是人类”乌德斯不悦地打断了他。“很早以前就知道”
    “清醒点,年轻人!不要当叛徒!你是德鲁依!”虎克勃然大怒,目呲欲裂,仰天长嚎,虎啸声震得爱斯玲耳膜剧痛。
    它扑了上来。
    “别这样!”爱斯玲尖叫道。
    “不要出手!妹妹!”乌德斯一掌前推,柔劲拳把冲上前的兽人们震开,继而蹲身一脚横扫,带倒了挨到身前的敌人。
    虎克从草丛中艰难地爬起,大吼一声,爱斯玲惊恐地看着它的皮毛瞬间从脖颈处延伸,覆盖了全身的每一个角落,兽人化为原形,跃上半空,伸出利爪朝乌德斯拍下。
    “这是怎么回事!”
    “上树!爱斯玲!”乌德斯喊道,双手护于胸前,退了一步,躺倒的瞬间变为雪狼,就地一个打滚避了开去,在喉咙中发出呜呜声,后足借力弹跳,冲前按倒了虎克。
    白浪咬着虎克的后颈,继而更多兽人变成动物躯体,恶狠狠地扑了上来,把它们压在战团的最底部。火烈鸟冲天而起,清啼声中猛地一扑翅膀,空中落下无数红羽,每一片粘到动物的毛皮上都燃起熊熊烈火。
    “母亲,我来看你了”崔恩让辰下地,两人手牵着手,站在星龙遗骸前方。
    “师父,我们来看你了”辰凑了一句。
    “别乱说话,师父没在这里”崔恩小声说。
    “你妈可以做个蛇皮钱包”辰极小声地,快速不清地咕哝道。
    “什么?”崔恩没听清楚,转头问。
    辰立刻猛摇头,现出无辜的表情。
    巨型金线蟒的尾部软软垂着,从星龙的肋骨处缠绕着伸出,垂下地面,纵横交错的骨笼像个巨大的迷宫,戴洛的一根趾骨,都堪比房屋般大小,崔恩拉着辰的手,在硬涩的骨架边缘攀爬而上。
    “师父的体形真是魁梧……”辰像只狗般伸着舌头,被崔恩半拖半抱地弄了上星龙头骨内。
    金线蟒如长街般巨大,蛇头搁在龙颅骨内的眼洞处,朝外伸着,辰征求式地看了一眼崔恩,后者点头,他便走上前去,摸了摸干瘪的巨蛇鳞皮。
    和摸个钱袋没多大区别,辰心想,蛇已死了许久,甚至躯壳也干瘪,唯剩凸起的骨架支撑着它的外皮,像个漏风的帐篷。
    “她已经死了”
    “哦”崔恩答道。
    辰茫然不知所措,他发现有时候崔恩的大脑沟回实是异于常人,不知自己是否说错了话,带自己千里迢迢地走来,就是为了看这块死皮?到底想要做什么?辰把脸贴在干燥的金线蟒外皮上,它冰凉而粗糙,令他不寒而栗。
    蛇皮里还是蛇皮外,有什么东西在唱歌,辰定神把耳朵再贴上去,又没了。
    “师父让我们来的”崔恩说“他吩咐我在他死后,带着你,召唤书,一起来这里……”
    “是么”辰走到崔恩身边,两人在巨大的洞口坐下,把脚伸出洞外去,从高空鸟瞰,金线蟒的蛇头伸出了星龙的眼洞,旁边并排坐着一对恋人。他们看着死灰色的天空与万里寂静的荒野,荒野上铺满了骨灰与尸骸。
    寂静中,歌曲隐隐约约地传来。
    “我以为母亲会复活”崔恩漠然说“结果不是”
    “别难过了,崔恩”辰突然明白,崔恩一路上的快乐是源于何处。
    他以为戴洛指点了一条,让他母亲复活的路,所以充满希望地带着辰进了盐之桩,陨神之战的遗迹中,然而此刻希望破灭了。
    “没什么”崔恩黯然道。
    “我陪着你呢”辰终于懂了崔恩每次说这句话的意义与心情“我爱你,崔恩”
    “嗯,我也爱你,辰”崔恩伸出一手,搂着辰的脖颈,让他侧靠在自己的肩头。
    天际的歌声逾发清晰,辰抬起头,迷茫地寻找着歌声的来源。
    “真好听”辰说“什么鸟在叫?”
    崔恩茫然摇了摇头。
    你从银河那一端向我走来,千万年的思念,化为泪水。
    母亲给我一根线,把这珍珠串成回忆……
    我以回忆行于大地,吟诵爱情的美丽诗歌。
    父亲给我一根线,把这血汗串为勇气
    我以勇气行于大地,以天为被,以地为家。
    我以怜悯行于世间,刻上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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