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这日,张家收获颇丰。前些日子晒的腊肉已经做好了,苏怜做的肥皂也大功告成。
    趁着晌午阳光正好,苏怜教阿吉如何用肥皂。她先是从洗手教起,一双黑乎乎的小爪子搓几下就洗白了。她又招呼张见山带阿吉去洗个热水澡,让他给小崽子浑身上下多打几遍肥皂,把他身上的泥搓干净。
    若非亲眼所见,张见山怎么也不相信,用猪油做的东西竟然能去油,还能洗出许多泡沫。
    阿吉洗好了,苏怜拿出一块新的麻布抹巾,给小崽子擦得干干净净,又给他换上了新的棉衣。这孩子用新做的桂花皂洗了澡,浑身香喷喷的,忍不住不停闻自己的手。
    “姐姐,阿吉香香的!”阿吉举起一双小手欣喜地说。
    苏怜也闻了闻阿吉的小爪子,笑着说:“嗯!阿吉香香的!”
    张见山站在一旁看着这对活宝,淡淡笑道:“怜儿做的桂花皂真是好东西,赶明儿若是拿到县里去,定能卖个好价钱。”
    苏怜却笑道:“不急,怜儿还没想好该怎么卖呢。”
    “怎么卖?”张见山微微一怔,笑道,“怜儿不是找到了极好的买家吗?就是那鹿鸣轩的言恒,他可是个不差钱的。”
    “他是不差钱,可是怜儿想要的可不止他一家的买卖。”苏怜笑着看向张见山,“怜儿要做的是整个大齐的生意。”
    好大的口气!
    若非与她相识已久,还真不习惯如此狂言。今时今日,张见山却有些相信,或许她真能做到。
    张见山笑道:“怜儿又在打什么主意?”
    经过这些日子,苏怜也将张见山当做一个可以谈事的对象,也乐于与他分享自己的生意经。
    “见山哥哥可知道,这卖货最重要的是什么?”苏怜偏着头看着张见山,有意考考他。
    “不就是货要好吗?”张见山答道。
    苏怜摇摇头:“不是哦。”
    “那是什么?”
    “货自然要好。不过以怜儿之见,这卖货的营生,最重要的是通过什么渠道将货品销售出去。”
    后世研究的营销学,有“渠道为王”一说。质量、品牌虽然都很关键,但渠道才是最最致命的。
    “怜儿一直在想,怎么将这批货卖出去,难道要推着车站在街上叫卖吗?这种事可一不可再。或是托言恒那样大商家代销?可如此一来,盈利的大头便叫言恒赚走了。咱们的货好,又是天下独一份,将来是不愁卖的。因此不必急于这一时,一定要想出一个法子来,建立自己的销售渠道。”苏怜道。
    她一说起生意经来便是口若悬河、头头是道。初时,张见山不以为意,可听多了,觉得这小丫头确实不简单。
    思及此,张见山的笑意更深了。
    苏怜还在絮絮叨叨,说着开店的想法,她盘算过开店,只是现在本钱不足,开店的一次性投入过大,对于初创期而言不值得。一定有什么渠道是成本低、进入快、覆盖面广的,只是她一时还没想到。因此也不急于将这批桂花皂卖出去,一定要谋定而后动。
    正在说话间,阿吉又扑了上来,抱着苏怜说:“姐姐,你再闻闻,连阿吉的衣裳也是香香的。”
    苏怜笑了,忽然想起前些日子给张见山做的衣裳也做好了,一直等着立冬这天送给他。便将阿吉交给张见山,回屋里将那身新衣裳寻了出来。
    那是一件用靛青的上好棉布做的袄子。她还是第一次给男子做衣裳,做的时候没什么念头,送衣服时却有些不好意思。
    “见山哥哥。”苏怜将那衣服捧给张见山,一时忍不住低下了头,“这是前些时日买的新布做的衣裳,隔壁王嫂子教我做的,做得不好,你别……别嫌弃。”
    苏怜一边说着,一边咒骂自己:好你个苏怜,从什么时候起竟然如此低声下气、奴颜媚骨,讨好起男人来了。
    张见山接过衣服,看那针脚歪七扭八,心道这丫头在闺中时想必都将心思花在学算账和做生意上了,这女红实在是……差强人意。这么一想,忍不住轻笑起来。
    苏怜听到这一声笑,抬起头蹙着怪怪眉看着他:“你笑什么?”
    张见山憋着笑:“没什么。”
    看着他憋笑的样子,苏怜恼羞成怒,攥着小拳头威胁道:“你给我说清楚,到底笑什么?否则我不给你做饭了!”
    二人正在打闹,忽听得院外一人高声问:“请问,见山兄在家吗?”
    他家是那种低矮的泥巴围篱,只一扇简陋的柴扉。循声望去,只见一身月白长袍的言恒就站在院外,隔着一扇柴扉尴尬地看着正在打情骂俏的小夫妻。
    苏怜一见他那表情,就知道他想歪了。
    可是,他怎么来了?
    倒是张见山反应快,他放开捉住苏怜晧腕的手,迎上去打开门:“原来是言大东家,不知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今日是……”
    言恒拜道:“今日是专程来登门拜访见山兄和夫人的。没有事先递帖子,是言某造次了。”
    这言恒在清河县呆着,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见过了,直觉小地方的人实在是无甚意趣,心中无聊至极。他一直等着张见山夫妻进城去领那十两金子,却左等右等等不来人。
    眼见就要入冬了,大雪一下,那山路便要封上。言恒实在是等不下去,便着人打听了张家村的方位,找了一辆车便来寻他们。他原本还有些疑心他二人会不会留了一个假住处,幸好,这张家村却是真的。
    张见山将言恒迎进来,忽然发现之前口若悬河的苏怜不见了踪影,便唤道:“怜儿,言大东家来了,还不出来迎接?”
    苏怜闻言,从屋里出来,远远地朝着言恒一福:“大东家万福,不知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嘴上客套,语气却极为冷淡。
    说完,她又躲进了屋里。
    这丫头今日怎么了?张见山心中又是一阵蹊跷古怪。平日她见客人,哪怕是村里最穷的人家,也是笑脸相迎。今日大东家远道来访,她怎么反而如此无礼。
    张见山笑着赔罪道:“许是上次出言得罪了大东家,这妇人心中有愧,不敢见人了。”又向着屋里喊,“怜儿,快看茶。”
    “哦。”屋里飘出一声不情不愿的答应。
    过了一会儿,苏怜拿出一个盘子,一壶茶。那盘子里是她前一天做的栗子酥。
    她给二人一人倒了一杯茶,道:“你们喝茶,我去做饭啊。”
    见她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言恒尴尬地拱手道:“我来得不是时候,叫夫人怪罪了。”
    张见山心知哪有这么简单,这小丫头一定又是在打什么主意,便将言恒的手摁下去,笑道:“山野妇人,不识抬举,大东家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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