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前往泉州共计劫掠回惠安百姓六千余人,但由于计划出现意外,突袭变成了遭遇战,明军这边失踪加伤亡的士卒总计近六百人,代价还是很大的。
    看完毛兴和王隆联名奏报的战事过程,不少人感慨万正色这个人还是很敏锐的。
    伪清虽然在海上已经垮了,但仍然不能小觑, 众臣觉得好像还是抢掠朝鲜更合适一点。
    郑克臧知道众臣的想法后在心中叹息,可惜硝石不够了,今年估计难有大的军事行动了,劫掠一事也只能暂告一段落。
    王隆在奏报中主动请求郑克臧降罪处罚,毕竟是由于他的行动暴露了太多信息才被万正色察觉了陆师的存在。
    郑克臧满意他的认罪态度再加上毛兴和裘武在一旁求情,只是对其罚俸降阶,以作警告。
    泉州的移民作为第一批同宗同源的移民受到了东宁朝廷的高度重视。
    这次户部将移民的安置工作做的十分细致,不像对待其他国家的移民那般粗暴,不仅允许此次移民以家庭为单位分配,还充分考虑到了每个人的意愿和长处。
    愿意种地的就去开垦,会养蚕的被分派到了桑蚕种植区,不愿意种地地可以进制糖局和新设立的纺织厂做工,可称得上优待。
    尽管如此,由于迁移过程中明军的手段比较激烈,很多移民仍对东宁抱有怨恨和敌视。
    可郑克臧很清楚生活总是要继续下去,只要他能保证这些新移民能在东宁过上安稳的日子,那便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随着西侧的平原纳入统治,开垦的耕地大大增加,东宁的粮食进口量大幅度减少。
    民众们不再需要担心饿肚子的问题,但如何让民众们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提高生活水平,成了郑克臧下一阶段的努力方向。
    他将目光盯在了商贸上。
    不久前郑克臧接到出使朝鲜使臣传回来的消息,本是为了设立归侨馆的出使却有了意外的收获。
    礼部主事王丰是此次出使朝鲜的使臣,他很清楚东宁使团之前在朝鲜遭到的冷遇。
    他心中猜到了上边的想法,这次出使估计就是做个样子走个过场,只要将郑克臧保护华人的意思通报给朝鲜方面就算完成了任务。
    却不想他这次出使受到了朝鲜君臣的隆重接待。
    王丰乘坐着船只在朝鲜半岛东南的釜山浦登陆,他第一时间向港口的朝鲜官员亮明了自己东宁使臣的身份。
    港口的官员不敢擅专, 客气地将王丰一行人迎入港口市舶衙门暂歇, 随即将情况层层上报,最终到了此地最高行政长官东莱都护金承杰的手中。
    不像这些消息闭塞的基层官吏,金承杰是清楚济州倭乱的真相的,他听说东宁使臣到来的消息后脑门冒汗,心中叫苦这可是个烫手山芋。
    他一边派人飞报汉城,一边采取了冷处理的态度,下令将东宁使臣妥善安排在草梁倭馆附近的馆舍中歇息,不作其他安排。
    接到东宁使臣来访消息的肃宗内心是很高兴的,澎湖海战之后他就一直想找机会缓和与郑氏的关系。
    眼见机会自己来到了家门口,他下令东莱都护即刻护送东宁使臣至汉城,并嘱咐沿途各府县要好生接待护送。
    “见过贵使,本官东莱都护金承杰,奉命护送贵使前往汉城。”
    看着眼前一脸和煦笑容的金承杰和他身后隆重的送使队伍,王杰突然感觉这次出使好像跟自己设想的不太一样。
    王丰在金承杰的陪伴下向汉城赶去,一路上各地官府好吃好喝好玩的招待着,让王丰深感惬意。
    借由路上的无数宴会,王丰与金承杰很快熟悉了起来。
    “金兄,此次贵上态度突然转变不知是何缘故啊?”, 在路上王丰再次主动与金承杰搭话, 希望能借由对方的回答, 增加对朝鲜朝堂局势的了解。
    金承杰心道我如何知道中央两班和王上的想法,只好拱手苦笑道:“王兄,此事已谈过多次了,在下委实不知啊。”
    王丰闻言轻笑道:“纵然不知,但亦应有所猜测吧,想来想去无非是澎湖之战我东宁赢了的缘故。”
    金承杰口风很严,嘴里念叨着:“为人臣者,不敢妄猜主君心思。”
    王丰心道此人软硬不吃,转移话题道:“那不知金兄对我东宁是何观感?”
    金承杰看了眼王丰认真道:“说实话,东宁横行海上,对朝鲜来说并非好事。”
    他顿了顿后道:“贵主的侵略性太强了,千里海岸朝鲜是没办法防守的,在下真心希望王兄此次前往汉城能促成两国间的和平。”
    王丰闻言打起哈哈道:“金兄说笑了,两国本就是和平友邦啊。”
    金承杰也不拆穿,随着一起笑道:“那就祝愿此行能让两国友谊再次加深。”
    队伍一路穿府过县,旬日后终于抵达汉城府城郊,在离着汉城还有十里地时,王丰听见队伍前方突然传来一片喧闹声,他连忙撩开车帘向前望去。
    就见数百人列香亭、龙亭、仪仗、鼓乐,其余乐伶吹打表演,期间有舞百兽者,环绕作态,整个迎使队伍好不热闹。
    队伍正中央,数名朝鲜民众共竖一幡,上书曰:万国同欢争蹈舞,两仪相对自生成。天下太平垂拱里,海东无事凿耕中。
    汉城府尹郑仲俊亲率属僚来到车前与王丰见礼,随后在朝鲜官军的迎导下队伍入城。
    王丰入城后的第二日,朝鲜礼曹闵昭奉肃宗之命,设宴招待了王丰。
    开席闲话稍叙后,闵昭开门见山地询问王丰此行的目的,王丰没什么好隐瞒地直接将设置归侨馆的事情告知了闵昭。
    闵昭听完后,没有立刻表明态度,挥手将席间下人尽数遣退后道:“贵使可能也知道,前段时间我国济州遭到了倭寇的侵扰。”
    王丰目光闪烁轻笑一声,点点头道:“略有耳闻。”
    闵昭面色不变继续道:“素闻延平王素来重视海防,不知贵使可有什么防备倭患的经验可教我?”
    王丰呵呵一笑道:“我东宁素无此患,恐怕要让闵大人失望了,不过司马公有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满足其利,或许有作用吧。”
    闵昭眼中精芒闪过,“愿闻其详。”
    “其中详细在下一个小小的礼部主事岂能了解更多,左右不过是通商罢了,仅作建议供贵国参详。”
    闵昭听见这话后陷入了沉思。
    第三日朝鲜领议政大臣金寿恒宴请王丰,对这次宴请他本是满怀期待的。
    想着经过前日跟闵昭的那番话后,今日宴会上金寿恒没准会主动跟他继续探讨两国通商的可能。
    却不想并非如此,虽然在宴席上金寿恒当着王丰的面屡次赞叹延平王年轻有为,不断释放善意,其余作陪的朝鲜官员也对王丰表现的很热情。
    但在王丰主动将话题拉到通商一事上后,遭到了金寿恒的委婉拒绝,他隐晦地向王丰透露这是肃宗大王的意思。
    宴会在王丰的迷惑中悄然结束,此次朝鲜接待时的姿态放得很低,却为何在沟通过程中又突然变得强硬,他百思不得其解。
    按照流程,王丰在几日后的朝会上作为东宁使者拜见了朝鲜肃宗。
    肃宗对王丰的态度不冷不热,十分平淡,客气地询问了几句延平王的近况后,对王丰所提出的设置归侨馆和通商之事均予以拒绝。
    王丰心中叹息可能还是在畏惧伪清吧,既然如此,恐怕济州的“倭患”仍将持续啊。
    就在王丰出了景福宫回到馆舍后不久,几个神神秘秘的朝鲜商人突然前来拜访。
    “京商掌班林尚道、莱商二班许成悟见过大人。”,领头的二人冲王丰拱手行礼自报家门。
    在二人的讲述下,王丰总算搞懂了朝鲜前恭后倨的缘由。
    虽然王丰此次出使没有大张旗鼓的打着旗号,但他被汉城府尹陪伴入城的一幕还是落入到有心人眼中。
    朝鲜接待东宁使臣的消息最终还是被在汉城的清朝商人探知。
    肃宗出于无奈只好在明面上强硬地拒绝了王丰的要求,但暗地里派遣具有浓厚官方背景的商团与王丰暗中联系通商之事。
    “交易之地肯定不能设置在东莱,太过引人注目了,朝廷的意思是就设在济州,贵方也比较熟悉。”,林尚道毫不避讳地向王丰阐述着朝鲜方面的提案。
    “货物方面除了人口绝不允许随意买卖外,其他商品如铁、铜等物会设置每次交易上限,普通商品不设限额。”
    王丰表面上做出赞同神色,心中哂笑,这人口的事情到时候可就由不得你了。
    等林尚道将朝鲜的提案讲述完毕后,负责记录的书吏对着王丰颔首表示已经全部记下。
    王丰请林道尚转告他背后的人,此事他会立马派人赶回东宁禀报给朝廷决断,至于他本人则将呆在朝鲜,居中作为双方的联络官。
    林尚道点了点头,拱手告辞离去,在临出房门时他突然扭头,眼神略微有些复杂地看了眼王丰,犹豫片刻后轻声道:
    “希望通商后济州之事不会再有,朝鲜于中国乃是重要藩篱,便如神宗皇帝不会坐视日本侵略朝鲜,清国亦绝不会坐视,还望贵使谨记。”
    说完后,他再次躬身一礼退出了房间。
    王丰嗤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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