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不愿见到的,便是你痛苦。清洄,我希望永远开开心心的,我希望你永远记得,年少的轻狂,错都在我,而你,应当没有任何负担不背负任何愧疚的活下去。记得我是个混蛋,记得我是个不要你的混蛋,永远别来找我。”
    尤清洄低垂下头,遮住了现下的表情。
    “后来,你走了,我娶了沈瑛,我的心也空了。可是成婚几年,沈瑛一直无所出,但谁说有问题的一定是她……我当时便想,这大概是命中注定,强求不得。后来我知道了,沈瑛一女子,生不出孩子,而我的宝贝清洄,竟然能够生孩子,可是我却为了一己私欲,放他走了,这大概才是造化最为弄人之处吧……咳咳咳。”话语被低咳了几声打断。
    尤清洄伸手帮他轻轻拍了拍背脊,却仍然低着头。
    顾松知一把抓住尤清洄的手,眼里泛着水光,“清洄,还记不记得你曾经问过我,我有没有后悔过,我当时定然没说清楚。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后悔,又绝望。”尤清洄没抽出自己的手,任由顾松知握着。
    “这么些年了,清洄,你过得不幸福,你怎么可以不幸福!早知如此,我定将你护于我羽翼之下,我能活多久,就陪你多久。我也想偶尔自私一点,在我有生之年,只看到你的笑脸。”尤清洄手指轻颤。
    “清洄,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保护你。但若我命不久矣,我要怎么保护你?”眼泪终是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的划过,没进棉质的床单里,再没痕迹,也永远留在那里。
    尤清洄擦了擦眼睛,低声道:“对不起。”当年的离开,谁说没有赌气的成分在。而谁能知道,顾松知,他的所有洒脱,都背负在他的责任之下。
    “清洄,别说对不起。”顾松知半侧过脸,眼神温柔,“我最不愿听你说对不起。”
    尤清洄定定的和他对视,半晌,转开目光,悲哀与现。
    “清洄,顾盟主可是醒了?”陆先生的进入打破了房内低落的气氛。
    尤清洄胡乱的收拾起心情,“是的,陆先生。”
    看到尤清洄发红的眼圈,陆先生怔了怔,却没有深究的意思,反而问顾松知,“顾盟主觉得身体如何?”
    顾松知笑了笑,只回了四个字,“强弩之末。”
    陆先生微愣,似乎没想到顾松知能够这样洒脱,却还是委婉道:“顾盟主何需这样自暴自弃,凡事没有必然,或许在你不知道时,事情便有了转机。”
    尤清洄闻言眼前一亮,“陆先生可是有办法?”
    陆先生暗地里摇头,只是安慰人的话而已,口中却道:“待我再给顾盟主仔细瞧瞧。”
    说罢,便坐了下来,一边替顾松知把脉,一边细细询问他详情。
    顾松知倒也配合,一一答了。
    时间缓缓流逝,陆先生虽表情未变,内心却已是有了判断,顾松知这病,怕是无药可医……
    尤清洄在旁等的焦灼,好不容易待陆先生停了,他便急急问:“如何啊陆先生,他还有没有救?”
    陆先生沉默了一下,没直接浇灭尤清洄的期望,只道:“容我再想想。”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懂了,这多半是没戏的意思,尤清洄方才燃起的几丝期许瞬间黯淡了下去,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失望,反观顾松知,却面容平静,似乎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劳烦陆先生了。”尤清洄轻声道。
    陆先生叹了口气,拍拍尤清洄的肩,“多陪陪他吧。”
    又恢复到两个人的空间仿佛一下子空落了许多,尤清洄坐回顾松知床边,默默然。
    顾松知笑道:“清洄,虽然我很高兴你为我流泪,但我更愿意看你笑的样子。”眼神渐渐变得认真,“这也是我本打算将这秘密带人土里的原因,只是没想到,阎王这么快,便要来收我……”
    尤清洄定定的望着他,眼里盛满了哀伤,“我不明白,既然明知道那功法需得付出这般惨痛的代价,为何你还要沾染?武林盟主真当这样重要么?”
    脸上的笑意淡去,“那是……我父亲的要求。”
    尤清洄猛地抬眸。
    顾松知苦笑,“在他看来,性命,比起武林第一,差之千里。而我,生为顾家人,死为顾家魂,他的要求,我必得做到。”
    尤清洄愣愣道:“他怎么可以这样……”
    “是啊,他怎么可以这样,以前我也这样想,觉得他害了我娘还不够,连我也不放过。要知道,像殷傲遗那般的武林奇才或许几百年也出不了几个,我没有那份运气,资质虽不差,却也没好到那种地步。我天分不够,他便逼我练那鬼劳子的功法,非要我夺得武林盟主的位置,给他脸上添光,所以我很恨他。后来我渐渐懂了一点,他不过是把家业看得比什么都重罢了。他这个人死板要面子,觉得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便一定要一代代传下去,发扬光大,一代更比一代强,否则百年之后没脸到地下见他们。”
    尤清洄摇摇头,还是不能理解,天下竟有如此狠心的爹。
    顾松知如今成了这副模样,过往恩怨,好像也没什么值得追究的。
    过去,他确有他的苦衷,现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算不算的上是很严重的惩罚?
    正当尤清洄决定暂时压下心中的沉重,陪着顾松知好好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时,却没想,第二天顾松知便给他来了个人去楼空,只余一封单薄的信孤独安静的躺在桌上。
    此生唯爱―尤清洄亲启
    清洄,很多话我没能说出口,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告诉你,而不是把它带进黄土,九泉之下也懊悔无比。
    没与你说,其实自你离开后,我便开始想你,想着想着,就过去了很多年,想你也成了习惯。我那时想,这样也不错,至少还能有点刻骨铭心的回忆,而不是就这么空落落的一个人过完一生。
    每一次,我在街上看到有身形和你像的,便会情不自禁想,会不会是你,希望是又希望不是,我想若真是我的清洄,那我就偷偷看上一眼就好,偷偷看一眼我就走,事实总是证明,我想太多了。事实也真的证明,我太过高估我自己了,活生生的清洄站在我面前,我怎么可能还能控制住我自己。
    那时在傲因宫再见到你,我只想不管不顾冲过来抱住你,告诉你,我好想你,想得都快死了。当时我就想,上天既然给了我这个机会,那我可不可以,就这么任性一次,能够看着你,在我最后的几年里,可以一直一直的看着你,哪怕你讨厌我也好,不理我也好,至少我下去的时候能有多一点和你一起的回忆。可我还是退却了,不想你见到我油尽灯枯形容惨淡的模样,在你的心里,我应当永远那般风姿飒爽,无赖泼皮。
    清洄,你这个人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所以我一直希望,可以死在你后面,我怕你走的时候没有一个温暖的怀抱送你最后一程,我怕你伤心,虽然我死时也不知你会不会难过。但是,清洄,现在我后悔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活的长长久久的,在我走之后的很多很多年以后,在你忘了曾经还有我这么个伤你至深的人时,还能活的好好的。
    无需铭记,只要我曾经出现在你生命里,足矣。
    永远爱你的顾松知 绝笔
    顾松知走了,毫无预兆的走了。
    口口声声说爱他,却连生命最后的时刻都自私的不肯留给他。
    不是没想过要追过去,只是终究没迈出这一步。
    陆先生说:“尊重他的决定吧。”
    尤清洄决定尊重他,既然他想逃,不愿见他,那他,应当成全他。
    顾松知走了,花母谷日升日落,忙忙碌碌,似乎没什么变化。
    只是,偶尔,夜深人静,心绪澎湃时,会想起他,在做什么?过的好不好?会不会撑不久只是离开他的借口?
    他宁愿他在骗他。
    罗度说:对一个人的眷恋有多深,就看他离开后多久你才能放下他。
    好像有点道理。
    殷傲遗还是那样,疯的时候,谁也不认识,只知道犯傻犯痴嘴里念着“尤儿对不起”,稍好一点的时候,也只识得尤清洄,一直黏着他,把所有他认为好的都捧到他面前,包括他的心。
    无论尤清洄理或不理,都保持着一腔热忱,诚挚真纯。
    尤清洄问过陆先生,殷傲遗到底还能否恢复神智,陆先生只给他留了意味深长的一句,“说不好,也许明天便会清醒,也许永远都不会醒。”
    这样,也好。他想。
    他知晓自己性子软,如若殷傲遗还清醒,这样成日在他面前软磨硬泡,说不准什么时候,他便妥协了……疯了傻了,还能麻痹自己,只是小孩子的玩闹。
    其实尤清洄自己也知道,疯傻时说出的话,才最真。
    直到有一天,陆先生突然跑来告诉他,说是找到了医治顾松知的法子,只是要一直吃药,终生便只能成了药罐子,而且武功也会慢慢退化,走歪路习来的内力会尽数还回去。
    虽不是十全十美的法子,但好歹能保全性命。
    陆先生说他现在便出谷找顾松知,给他治,尤清洄想跟着一同去,被陆先生劝住了。他说,顾松知若想来找他,自会过来,若是不愿……
    尤清洄懂了。
    能保住性命就好。压在他心头的沉重大石总算沉了下去,整个人一下轻松了许多,笑容也真心了。
    尤清洄不知道的是,这一切,是顾松知走之前与陆先生早就商量好的。
    根本就没什么挽救的方法,从前没有,现在也没有。只是,直到他尸骨腐烂,直到他转世投胎,尤清洄也不会知道。他只会以为他没死,只是不愿再见他,所以一直不来找他。
    怨恨也好,不在意也好,总好过一直负担着。
    这是顾松知的爱,只可惜,尤清洄或许,真的,永远也不知了。
    风吹过谷里,吹走纷愁的思绪,吹来遥远的希望。
    尤清洄望着远处的天,澄澈如练,红尘的浮华在她的映照下,也自惭形秽,顾松知,你在做什么呢?
    会不会,想我……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开始分流了,会有两个结局。先写和宫主在一起的,再写和盟主在一起的。嗯嗯。
    ☆、六八章 挚爱一生
    顾松知走后半年,花母谷似乎依旧是那个样子,众人各司其职,几天聚一次,殷傲遗痴痴傻傻不知人间悲喜,眼里仍旧只存着尤清洄一人。
    变化最大的大概是几个孩子,孙潜和顾行岳结伴前去闻名江湖的古老门派拜师学武,尤小洛被尤清洄好吃好喝的供着,个子抽高了不少,模样也愈发俊俏可爱,就是皮的不行。泡泡身体健壮,能吃能喝,会咿咿呀呀啊啊呃呃的哼几声,还能踉踉跄跄的走上几步。
    半年过去,也磨平了尤清洄许多心绪,对于那两个男人,也看得愈发淡然。
    顾松知终究没再回来,江湖上也传他退出武林了,只是这些,尤清洄不再关心。
    至于殷傲遗,或许到死便是这副样子了,也没关系,多这一张嘴,花母谷还养得起。
    只是这殷傲遗最近却表现的有些焦躁,也不知是不是在谷中呆的时间久了,腻了,这几天日日在风口处张望,就像只关在笼中的鸟,渴望着外边自由的天空。
    原来花母谷于他来说,只是个笼子么?
    那人临风而立,衣诀翩翩,侧脸刻着深邃,读起来有些孤高的模样,仿佛又是那个不可一世的霸主。
    可惜只是错觉。
    尤清洄看了会儿,便拔高声音,“敖群,过来吃饭!”
    画风立刻一转,方才还风姿翩然的俊美男子摇身一变,成了脑袋不清楚的傻子,乐颠颠的朝他跑来,口中还应道:“尤儿,尤儿,我来了!!”
    尤清洄摇摇头,这些日子,感觉就是多养了个儿子。
    不知何时起,殷傲遗和尤小洛泡泡倒是玩的越来越好,两大一小就像三个小孩一样,相处的其乐融融。
    这日饭后也是一样,哥哥看着弟弟,怪蜀黍看着哥哥,三人虽体格上差异极大,心智年龄其实差不多,其间倒也没什么隔阂。
    其实若是细看,便能发现这三人眉眼间却带着相似之处,此时一同笑着,看起来也愈发像了。目视着此番融洽的情景,尤清洄心底不由泛起点点暖暖的温情。
    心境变了,对殷傲遗也就比平时更关心了些,“你想出谷么?”
    殷傲遗抬头,双眼蹭的一下变得通亮,表情是一直期待的某件事成真了的那种惊喜,然而喜悦很快淡了下去,殷傲遗的神情拘束起来,像是怕他生气似的,小心翼翼的问:“可以吗?”
    哪怕心里再渴望,再期盼,仍会小心卑微的祈求一个人的同意,尤清洄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由心底一酸,出口的话便显得有些欠缺考虑,“明日我会出谷谈一桩生意,届时你与我一同去。”
    “好啊好啊!”殷傲遗一蹦三尺高,“尤儿最好了!”说着,竟就凑过来像个小孩似的要亲他的脸,幸而尤清洄及时躲开了。
    对于变傻了的殷傲遗来说,这是第一次出谷,难免激动兴奋了些。更甚的,城镇上的街道又比较热闹,吹糖人的、卖糖葫芦的、卖小物件的、小摊小贩、商户门店,琳琅满目,什么都是新奇的,殷傲遗往往停在一个小摊前,便迈不动步子了,不停的看这看那。
    他这番顽劣儿童似的神态与做派和丰神俊朗的身姿外貌着实不太相配,小贩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的时间便久了些,殷傲遗如今不谙事故自然察觉不出什么,但同行的尤清洄实在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好在小商小贩吃的就是路人的饭,纵然心内带着几分疑惑,却依旧满脸笑容热情的吆喝着。
    尤清洄也就将就着得过且过了。
    他今日是要去一家酒楼和一位买家谈生意,虽然是个大客户,但按理也轮不到尤清洄,可人家老板指定要与他商量相关事宜,尤清洄到底也算个生意人,在客人面前,始终矮人一截,即使心中并不太愿意,还是必须得出马。
    现下与约定的时间已是相差不多久了,殷傲遗却还拖沓着不愿走,街边东西的吸引力当真无穷大,尤清洄好言好语劝说他竟是不听。
    眉微挑,“街上好玩么?”
    殷傲遗连不迭的点头,“好玩好玩。”
    “那你是要和我一起还是一个人继续看这些好玩的?”
    察觉到尤清洄语气的不对,方才还兴致勃勃的殷傲遗立刻对眼前的新奇玩意儿没了兴趣,有些慌乱的抓住尤清洄的衣服,“要和你一起,尤儿别丢下我。”
    这么些日子,尤清洄早就被他这小媳妇的模样磨没了脾气,只要殷傲遗一露出这样委委屈屈的表情,尤清洄便懒得和他生气,总觉得跟这样的殷傲遗计较,显得自己很没容人之量似的。
    而且,日积月累,总是被人放在第一位想着,和那些无意识却也最真挚的暖心话语与举动,再冷的坚冰也能融化一些吧,何况尤清洄的内心,实则并没有坚冰筑垒。
    不由放缓了口气,“待我谈完了事,便带你好好转转,好不好?”
    殷傲遗连连点头,“只要跟着尤儿,不转也没事。”虽是这样说,眼神却分明写着对这些东西的喜爱与不舍。
    便是这样全心全意信赖与追随的话语以及举动,让尤清洄的心防一低再低。
    客户与他约在酒楼的上房里,尤清洄便把殷傲遗安排在他们隔壁,并且嘱咐他乖乖呆在房间里,待他谈完事情便带他出去玩。
    殷傲遗虽很乖的答应了,但尤清洄总归不放心,又反复叮嘱了一番才离开。
    那客户算是本地的小富商,家里有些钱了,便想学人家大地方的有钱人玩些个附庸风雅,花母谷出品的花花草草品质有保障,开得又别样的艳丽夺目,自然也是远近闻名,在百姓中很有好评。
    这次的富商姓刘,大脸盘,五短身材,整个人看着都是圆滚滚的。
    一见到尤清洄便满脸笑容的和他问候,态度和气,可他不时端详尤清洄的视线却带着些说不清的缠绵意味,让他觉得有些不适。但这个刘老板既然不点破,那么表面上的客气还是要维持的。
    “小尤啊,我可以这么叫你吧?”刘老板笑容亲和。
    尤清洄微笑,“自然是可以的。”
    刘老板刚开始确实在认真说生意,花要什么品种,最好要什么颜色,有没有什么别的推荐之类的。 说着说着,便开始有些不对了,“小尤啊,看你年纪轻轻的,便已经事业有成了啊,真是了不得啊。”
    “不敢当,只是继承师父的事业。”尤清洄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内心却已经开始有点抽搐。
    “哦,是了。”刘老板的恍然表现的有些浮于表面,“我忘记小尤的师父是享誉江湖的天竹老人。能让天竹老人收作徒弟,小尤的姿色……不是,资质想必也是不错的。”
    话语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调戏之意,但刘老板面上却依旧保持着真诚之色,尤清洄纵然心中不忿,却只能当做不知道,刚想把话题重新引回生意上,还没说几个字,却又叫刘老板打断了。
    “刘老板您看是……”
    “小尤今年几岁了啊?”
    笑容转淡,尤清洄面不改色的扯谎,“三十好几了吧。”
    刘老板愣了,但很快便收起惊讶盯着尤清洄使劲的瞧,嘴里还念叨着,“看不出来,看不出来…想来这花母谷的风水也是极养人的。”刘老板说着,便开始不规矩了,竟站起来一手撑着桌子,半边身子都探了过来,可惜他实在是矮,离尤清洄还有点距离,但这点距离并没影响他口中的粗糙之语,“也不知是什么山什么水,才能生出小尤这样有味道的美人,三十多了皮肤还嫩的好像能掐出水,不知道摸上去是何种感觉……”
    “刘老板!”尤清洄听他说的越发不像样,不由冷声打断,“你若不是诚心谈生意,请恕尤某不能奉陪。”
    让尤清洄有些意外的是,刘老板并没再出言刁难,反而笑眯眯的坐回座位,看着尤清洄,“小尤啊,你确定不想做我的生意吗?”
    尤清洄没心情探究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道:“生意人哪有拒客人于千里之外的道理,但若双方谈不拢,尤某也没有办法。刘老板,同在江湖,有缘再见。”说罢,拱了拱手,便要出门。
    刘老板竟也没阻止,只是带笑的目光一直追着尤清洄,看得他背后寒毛直竖。
    出了门,将那个神经兮兮的刘老板丢到身后,才觉全身一松,便去敲响隔壁的门,听不到回应,尤清洄便直接推门进去了。
    那房间一眼便望到头了,满室空荡,哪有殷傲遗的半个影子。
    作者有话要说:  同字们好,最近比较忙,可能之后的更新间断的时间会长一点,见谅!(虽然看的人越来越少,但zz不会弃坑的,亲们放心。)
    ☆、六九章 挚爱一生(二)
    尤清洄的第一反应便是,殷傲遗让那个刘老板绑走了。想到这可能,身体已经快于思维,他转身便向方才那间房小跑过去。
    只是片刻的时间,那刘老板却已如人间蒸发般,消失不见。
    说不上现下的心情,心像是凭空被挖去一块,不太疼,却有点空落,带点忐忑。
    尤清洄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心下拿了主意,便又朝着酒楼外匆匆而去。
    街上一如来时般繁华,行人亦如初时来往络绎,毫无异常。一个人的失踪在盛大的世间渺小如蚁,在意的人又会有几个?
    茫然只有片刻,尤清洄很快便收敛心神,跟着心内的感觉,随意选了个方向,边走边迅速的张望。迟疑了一下,还是张口叫出声,“殷傲遗!殷傲遗!”
    听到声音的人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又漠然的转开,也有使劲盯着他瞧的,尤清洄被看的浑身难受,不禁收了声。
    只能改变策略,向别人询问。过路人留意陌生人的几率小,尤清洄便问小贩,形容了一番殷傲遗的样貌,可惜一众俱是摇头的。无奈之下只能跟行人试试水,而行人给他的答案更叫人失望,有些耐心的还能听他解释一番,再摇摇头告知他没见过,有些不耐的,还没等他说出几个字,便已绕道离开。
    尤清洄觉得有些心凉,偌大天地,人情冷漠。
    正当他有些想放弃时,忽然觉得肩膀被人轻轻拍了几下,尤清洄回过头,是一个身材很矮的大叔。
    还没等尤清洄开口,大叔便问:“小哥,你是不是找人?一个个子很高穿着黑衣服长得很俊却看起来有些畏缩的公子?”
    听大叔这般说,尤清洄心中一亮,连不迭的点头,“是是是,您可是有看见?”
    大叔慈祥的点点头,“我倒是果真瞧见一个与你形容的差不多的小伙。”
    尤清洄一喜,“是吗?那请问您可有看见他往哪边去了?”
    大叔指了个方向,“便是那边那条小巷。”
    “有劳了。”尤清洄向大叔道了声谢,便匆匆向那处走去。
    殷傲遗确在那里,只是形容不是一般惨淡。
    他蜷缩在地上,蹭了一脸灰,眼角乌青,嘴角破皮,双手紧紧的抱在胸前,好似怀里抱着什么珍贵无比的东西。而他的周围,几个乞丐把他团团包围,嘴里骂骂咧咧的不知在说什么,腿上却是下了狠劲,对殷傲遗拳脚相向。
    即使不知道原因,尤清洄也不禁火起,既为几个乞丐的行为,也为殷傲遗的软弱。
    “住手!”
    乞丐们闻言停了动作,纷纷看向他,又默契的像是没看见他似的,继续脚下的动作。大概只是将尤清洄当作是哪个有门有户的人家的少爷,碰上欺负人的事,便热血上脑想冲过来阻止吧。对此,他们自然不予理会。
    尤清洄当然不是他们所想的那种头脑发热想要行侠仗义的莽撞愣头青,见他们不停手,便想上前拨开围攻殷傲遗的乞丐。
    哪知手刚碰上一个人褴褛的衣服,便被他一个大力的甩手,狠狠的甩开。
    尤清洄只觉一股强劲的力道袭来,身体不自主的疾退几步,后背便重重的撞在墙上。
    他们之所以会围殴殷傲遗,只是因为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蠢兮兮的傻子竟然敢垂涎他们好不容易偷来的玉簪子,还企图用他那只肮脏的手来碰他们发财的宝贝,骂过一次也不见收敛,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抢夺目的反而更加明显,这怎么能忍,几人冲上去便一脚踹翻了那个傻子。原本只是想吓唬吓唬他便罢了,可是腿脚踢打在肉体上发出的那种美妙声响,让他们不想停下。将沦为乞丐多年来所受的白眼和鄙夷、不甘和愤恨尽数发泄在生风的腿下,他们越来越畅快,谁也无法阻止他们。
    可惜他们不了解殷傲遗,傻了之后的主平时看起来傻不拉叽的,谁都可以打骂,被欺负了也不知道要还手,但唯有一样,是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得的逆鳞,谁碰谁死,就是伤害尤清洄。
    方才一直逆来顺受的殷傲遗爆发了,他只是傻了,一身刚劲的武力却还在,见到尤清洄被这些人推的撞到了墙,他怒了,只听一声暴喝,殷傲遗身上的肌肉暴起了一瞬,刚才还在肆意凌虐他的乞丐纷纷“咚咚咚”的被弹开,重落到地上,喷出一口老血,只有躺着叫唤的份,再也爬不起来。
    尤清洄也被这场面震的有一瞬间的失神,待反应过来后,便去扶起殷傲遗。
    殷傲遗一见到尤清洄,便又成了那个只会呵呵笑的傻子。这番他却面色焦急,轻轻抚摸着尤清洄的背脊,“尤儿疼不疼?我给你摸摸……”
    心微微回暖了些,尤清洄是感动的,但还是虎着脸,“我不疼,倒是你,怎么回事?”
    说起这个,殷傲遗连尤清洄板着的脸都忽略了,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个小物件,是根簪子,通体碧绿莹透,与殷傲遗那张脏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是不知这一看便很精贵的物件,殷傲遗是从哪得来的。
    很快,尤清洄便知道了答案。
    那些方才还躺在地上哀嚎的乞丐们一见到他们被抢的宝贝眼睛都绿了,一骨碌便爬了起来,刚想上去抢,就见殷傲遗龇了解龇牙,想起刚刚那一下痛击,又踟蹰着不敢上前了。
    尤清洄明白了,并不太愉快的看着殷傲遗,“你抢了他们的东西?”
    见尤清洄不开心,殷傲遗也萎了,讷讷道:“簪子美。”
    “那你便能随便抢了?”尤清洄觉得很失望。
    殷傲遗飞快的瞥了眼尤清洄,更小声道:“配你。”
    尤清洄愣了愣,“要给我的?”
    殷傲遗垂着的脑袋动了动。
    心里忽然涌现出些不知名的滋味,尤清洄思索了一番,看向那些还在观望的乞丐,“看几位打扮,想必这簪子也不是你们的吧。”
    几人对视一眼,乞丐甲嚷道:“我们拿在手里就是我们的。”其余的纷纷附和。
    尤清洄笑了笑,“那现在是我拿在手里,岂不就是我的?还有什么好争的。”
    乞丐甲被尤清洄堵了回去,又想不到辩驳的词,涨红了脸,“你,你,你这是强盗逻辑!”
    “彼此彼此。”
    “你你你……”乞丐甲‘你’了半天,捋起残破不堪的袖子,就想冲过去揍尤清洄。
    殷傲遗一瞪眼,乞丐甲瞬间便没了气焰,虽然不知为何方才还唯唯诺诺的傻子一下子便武力值爆了棚,但刚刚那一下确实让他们心有余悸。
    皆是为生活所迫,尤清洄也不愿太为难他们,“几位,不如这样,我有两个提议,你们可以做一下选择,一是你们跟我去见官,一切让官府定夺,二则是,”尤清洄从怀里掏出一些碎银,”你们把是从何处得的这簪子告知我,我去还给失主,这里有些小钱,你们拿去买些吃的。”
    几个乞丐流浪多年,最懂得看人眼色,本来看这两人不好惹,便就想溜之大吉了,省的那个黑衣服傻子想起他们方才痛扁他的事,再报复回来,毕竟宝贝再贵重,还是没有性命来的重要。谁知一下便峰回路转,这种利益严重失调的选择,根本无需权衡,他们毫不犹豫的便选择了后者。
    见黑衣服傻子没有与他们算账的意图,几个乞丐拿了银子飞快的跑了。对于失主,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只说是在街上随处遇见的一个有钱公子身上摸的,还说尤清洄若是喜欢便就留着吧,估计人家富贵少爷也不会在乎这么个东西。
    别人不在乎,难道尤清洄还会要这种偷来抢来的东西吗?又不是某个脑子不清的人……想着,瞥了眼某个傻子,却见他正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
    尤清洄:“……”莫非真要他带上?想都别想!
    最后,尤清洄将簪子交由了官府,至于官府会怎么处理,他也管不着了。
    从县衙出来的时候,殷傲遗还一脸不开心,就跟尤清洄糟践了他多大的心意似的。
    尤清洄懒得和他多言。
    见尤清洄不理他,殷傲遗闷闷不乐了一阵,大约也觉得没劲,又乐颠颠的了。
    这次出来主要便是谈生意,和刘老板的谈话不欢而散,尤清洄本想就回谷里,但见到殷傲遗对外头花花世界留恋,便答应再玩一阵。
    这里玩玩那处看看,到处瞎逛了一番,待到回去时,天已转黑。
    从热闹的城区回花母谷,有一段路程十分偏僻,尤清洄本不乐意夜间的时候走,但殷傲遗这破小孩,街上的看着不新奇了,可能便分外思念‘家’了,闹着要睡花母谷的床。
    无奈,尤清洄只得与他在晚上赶回家。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们最终没能顺利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又爬肥来了……打个滚= ̄w ̄=求不打
    另,作者不是在玩物丧志哦,作者是尊的事情很多啦~
    另另,谢谢小ㄨ枫的地雷~
    ☆、七十章 挚爱一生(三)
    出了城区,道路越来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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