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徵天并没有更进一步,他的忍耐力和自制力向来很好。
    宁向朗还太小,傅徵天不想太快把宁向朗拆吞入腹,反正他等得起。
    傅徵天改为跟宁向朗说话:“这次你有什么收获?”
    宁向朗说:“收获倒还没有,就是跟赵老见了个面,也见了祁老。”
    傅徵天说:“祁老实际上就是宁叔的舅舅,你不考虑一下跟他坦白?宁叔那个人太固执,答应了宁家那边,也许就永远不会开这个口了。”
    宁向朗沉默下来。
    相比宁家和楚家,宁安国对祁家显然是不一样的,至少宁安国对祁老爷子非常感激。否则也不会让他在出任主持工作时改名“祁天骄”,这一个“祁”字就把宁安国对祁家的感情摆得明明白白。
    只是当初有祁万成搅局,宁安国和祁家的相认走了太多弯路。
    宁向朗说:“这我倒是考虑过,不过还得再想想。”
    傅徵天说:“我知道你一向都就着宁叔的意思,但他不能开口,你不能开口,不代表不能让祁老爷子自己去发现吧?”他揉揉宁向朗的脑袋,那令人怀念的触感让他愉快不已,“明天我来试试。”
    傅徵天要跟祁老爷子见面了,再不对口供就要露馅了。宁向朗微微一迟疑,就把自己那天在拍卖会上干的事合盘托出,自己能认出祁万成的理由当然也是“听你说起过这个人”。
    当然,他没忘记把祁老爷子告诉他的话转告傅徵天。
    宁向朗说的话,傅徵天自然不会怀疑。傅徵天说:“这倒是巧,要不是你认出了祁万成,说不定还真被她闹起来了。”
    提起徐昭霞,傅徵天语气带冷。生在傅家那种家庭,早就教会了他怎么区分善意和恶意,并不是占着你“长辈”名头的人就一定会把你当“晚辈”来看待,为了一己之私直接跟他撕破脸的人并不少,多来一个徐昭霞,他应对起来也不会心慈手软。
    这种戾气傅徵天并不想带到宁向朗面前,但他更加不想瞒着宁向朗,因为这就是他的一部分,融入了他的血骨里面,永远都无法剔除。
    傅徵天坦诚地望着宁向朗的眼睛:“小朗,也许李小白说得对。”
    宁向朗一怔,问:“他那家伙满嘴跑火车,什么话儿说得对?”
    傅徵天说:“如果有一天你做出像傅勉那样的选择,站到别人那一边、跟别人在一起,我也许会做得更狠更不留情的事。”他的语气很平静,话里透出的意思却让人心惊胆颤。
    宁向朗愣在原处。
    傅徵天直直地看着宁向朗:“我永远都没办法保证自己能心平气和地放开你。”
    这是傅徵天说过的最直白的话。
    只不过傅徵天还在继续:“我好像没有亲口对你说出来过,”他又亲了宁向朗的额头一口,“我喜欢你,小朗。我希望你能选择我,留在我的身边。”
    乍然的表白让宁向朗哭笑不得。
    没听说过傅徵天这样的家伙,表白之前还先恐吓一番,换了别人哪里受得了。
    不过宁向朗明白傅徵天这种性格是怎么来的,傅徵天从小到大见识过太多离离合合,对很多事情都已经不再信任。能够接受自己介入他的生活、介入他的工作……介入他的一切,已经算是一桩奇迹。要他说出什么甜蜜话来,大概是不可能的了。
    宁向朗没想象过自己另一半是什么样的人,甚至连是男是女都没想法。
    这些天傅徵天表现得很明显,宁向朗模模糊糊地明白了一点儿意思。只不过自己揣测是一回事,傅徵天亲口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傅徵天都把话摆明白了,宁向朗自然也不好回避。
    宁向朗问:“傅叔和霜姨那边……”
    宁向朗的话没问全,傅徵天却听得明白。他不答反问:“你难道看不出来?”
    宁向朗瞅了眼傅徵天还绑着绷带的胳膊:“这是……苦肉戏?”
    傅徵天说:“真伤,不过确实是在我的预料之中。”
    宁向朗:“……”
    说来说去还是苦肉戏。
    宁向朗沉默半饷,说:“下次不要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
    听出了宁向朗话里的关心,傅徵天说:“我有分寸,能在我身上砍一刀,对方的伤绝对不比我轻。虽然他们有三个人,不过现在大概都躺在医院里养伤吧。”说完以后傅徵天又补了一句,“你放心,我保证不家暴。”
    宁向朗:“……”
    你进入角色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傅大boss!
    大家都是男人,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宁向朗很快恢复过来,他也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我也不家暴。”
    他们的格斗课可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虽然傅徵天入门时间要比宁向朗早一点儿,但并不影响宁向朗跟他并驾齐驱的实力。
    男人对于格斗这种事总是分外上心,就算永远不会跑去跟人打架也学得比什么都认真。
    听到宁向朗跟自己一样说出“家暴”两个字,傅徵天心情非常好。他说道:“睡吧,我明天给祁老抛点线索,他似乎挺喜欢你的,真要能相认也是一件好事。”
    宁向朗顿了顿,对傅徵天说:“这件事还是我自己来吧。”
    既然决定要相认,宁向朗就不打算假人之手,即使对方是傅徵天也一样。他不是女孩子,不需要事事都由傅徵天来护航。
    傅徵天没多大意见,一只手搂着宁向朗闭上眼睛。
    宁向朗想到傅徵天另一只胳膊受了伤,只好老老实实地在傅徵天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觉。
    而这时候,远在西北的傅麟和傅母却没有入睡,坐在他们对面的正是刚刚从厂子里赶过来的宁安国和胡灵翠。
    四个人正在进行一场严肃而平和的“会谈”……
    54第五十四章 :达成共识
    这次“会谈”是傅麟发起的。
    傅麟和傅母在意识到傅徵天已经逼不得之后就坐下来商量了很久。
    眼下医学发展得很快,不说首都那么繁华的地方,就说一直脱不下贫帽子的西北吧,孟老带领的试管婴儿项目都已经进入临床阶段,早就有一大批不孕不育的夫妻利用这个技术生下孩子。
    如果傅徵天真的铁了心要跟宁向朗在一块,后代根本不成问题。
    至于别人会怎么说,那不是傅徵天需要考虑的事。傅徵天又不是明星,他的私生活不需要向别人交待,谁真那么有骨气,因为傅徵天喜欢的是男人就放弃和傅家合作的机会,那就让他们抱着骨气坚持下去吧,有的是愿意的人。
    傅麟跟傅母达成共识,自然就想到了宁安国和胡灵翠。
    自家儿子想拐跑人家儿子的意图很明显,宁安国两人的态度就显得尤其重要了。别人怎么说都不用在意,“亲家”的话可不能忽视。
    宁安国和胡灵翠到达傅家之前也在聊这件事。
    傅徵天胳膊还没好,一忙完这边的事就去了江南,这股急切劲把他出卖得很彻底。
    看来傅徵天是铁了心要走这条路了!
    胡灵翠有点头疼,就像她跟宁向朗打的预防针一样,傅麟身体情况每况愈下,真要因为这事儿有了点什么,那宁向朗哪还脱得了关系!
    相比之下,宁安国倒是很镇定。他腾出一只手拍拍胡灵翠的手背:“你不用担心,跟傅家那边往来了那么久,你应该知道傅麟的脾气。只要徵天跟他们把话摆明白了,态度又够坚决,他不会太生气――更不会反对。”
    说是这么说,宁安国的眉头还是微微皱起。
    傅徵天这小子简直是打蛇随棍上,傅麟电话里的语气才刚软化一点儿,这家伙就直接带伤追着宁向朗跑了――在傅家那边看来指不定是宁向朗把人拐跑的!
    双方都有种“问题恐怕出在我儿子身上”的担忧。
    等一见面看见对方脸上的忧色,宁安国和傅麟对视一眼,莫名地哈哈直笑。
    四个人坐定,宁安国先开了口:“那晚瞧见徵天那么虚弱的样子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头,我估摸着他是用了点夸张手法。”
    傅麟也一乐:“肯定是用了。那小子认定了的东西,不管是什么方法他都用得出来,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傅母听傅麟这么说,伸手掐了掐傅麟的腰。哪有人这么说自己儿子,要让不让自己儿子跟人家儿子处对象了?
    傅麟安抚般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
    傅麟说:“年头的时候我那场病着实把我吓了一跳,劫后余生躺在床上的时候我整个脑袋都空了。照理说在生死边缘徘徊了这么多年,我应该不会再害怕才是,可我那时候就是怕极了,我觉得我有很多事没有做完。在那段时间,我真的恨不得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包括徵天的婚事。”
    宁安国说:“你别想太多,好好养着,以后总会有办法的。”
    傅麟点点头,屡屡从鬼门关逃生,他也对自己死里逃生的运气感到庆幸,不能说他已经有了再一次面对死神的勇气,但他绝对有着“无论如何都要活下来”的求生意念。
    为了他的妻子和儿子。
    傅麟说:“对于徵天,我一直都放心不下。他看起来比别人家的孩子要早熟,比别人家的孩子要出色,但我知道他有个致命的缺陷:他跟谁都不亲。他对我和凌霜当然非常好,但他也极少跟我们有半点亲近举动,连傅勉都比他表现得像我们的亲儿子。可以说当初小朗出现时,我跟凌霜都欣喜若狂。”
    宁安国也是一个父亲,自然能理解傅麟这种心情。
    他安静地等傅麟往下说。
    傅麟接着道:“我出事的时候,凌霜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小朗。因为那种情况之下,只有小朗能安抚好徵天。如果没有小朗,徵天说不定真的会把那个内鬼杀了。其实那个时候我们都明白徵天离不开小朗,可那时候我还是就势让徵天去找个女孩子。当时我想的是徵天可能还没发现自己跟小朗之间斩不断的牵绊,在一切开始之前让它终止。”
    宁安国点点头,换了他,也许也会这么做。
    傅麟握住了傅母的手:“没想到凌霜顺着我的意思逼了徵天一把,反倒把徵天藏着的那份感情给逼了出来。我估计他现在已经在小朗身边了,安国,翠翠,这事是我们家徵天做得不地道,闷不吭声就想拐跑你们家小朗。”
    宁安国哑然失笑:“我和翠翠来时还担心你指着我鼻子骂我,说我们家小朗把你们家徵天拐跑了。”
    傅麟和傅母听到宁安国的语气就明白了,宁安国向来开明,这会儿恐怕已经接受了宁向朗和傅徵天的事。
    傅母说:“我听到徵天受伤时还真是被吓到了,不管是不是真的遇险我都不想再逼他。他跟小朗的感情我们四个人都是一路看着过来的,小朗朋友很多,但我们都看得出他跟徵天的步调是最一致的,无论是生活上还是工作上,他们都已经把彼此绑在一起,谁都没法把他们分开。虽然这次徵天只是伤到了胳膊,但他在无声地提醒我一件事,他有事时能第一时间赶到他身边的人不是我、也不是他爸爸,所以他需要另一个人。”
    胡灵翠说:“小朗没有你说的这么懂事。”
    傅麟说:“不,他比我说的还要懂事,所以即使一开始我们想在‘不惊动’他们本人的情况下让他们分开,我们还是舍不得小朗,想他继续像自家的孩子一样来看我们。”
    傅母点头:“上次傅麟出事,我脑袋一空,谁都没想,直接就把电话打到了首都那边找小朗。小朗听到电话后马上就赶了回来。后来我才听说,当时小朗刚跟唐老刚把送给文森特一家的转心瓶烧好,如果他跟着唐老一起去接待文森特一家,今年的‘瓷器长廊’说不定就有胡家湾的位置了。海外市场这块大蛋糕是胡家湾一直都想打开的,小朗却想都没想就放弃了这个机会。”
    傅麟看了宁安国一眼,犹豫着说:“当时楚家老爷子亲自出面,求唐老把这个机会给了楚秉和和他儿子楚应昆。”
    在场的人都知道宁安国的身世,一时有点沉默。
    宁安国本人却不大在意。
    他被楚家被迫或主动地放弃了一次,他也放弃了楚家一次,也算是扯平了。楚老爷子疼哪个儿子,爱哪个孙子,对他来说都没多大关系。
    宁安国朗笑说:“别人要豁出脸去求的机会,小朗却靠实力拿到了,有这样的本领走遍天下都不怕,放弃一两次有什么?”
    傅麟也笑了:“没错,小朗才几岁?哪用怕没机会!”
    双方达成共识,话题就变得轻松起来。彼此一交换意见,对未来的态度都变得非常乐观,不管怎么,家里这边是不会对他们有阻碍的了。外面的风风雨雨再多,对于早熟过人的傅徵天和宁向朗来说都不是什么问题,他们真要能迈出那一步,肯定已经认真考虑过可能遇到的难关。
    傅麟想得更远:“现在他们刚开始,倒是不用急着定下来。不过将来他们要是真的决定了,你们可得帮他们张罗一下,不用太正式,至少亲近的人都该请来吃顿饭。”
    傅母抓紧傅麟的手纠正他的话:“是我们。”
    傅麟知道自己失言,马上补救:“没错,是我们。”
    这样一来,他又多了一个必须要活下去的理由。
    这一次“会谈”非常成功,宁安国和胡灵翠踏上归程时,胡灵翠还有点咋舌:“怎么就讨论到要请什么人来喝喜酒了?”
    宁安国笑了起来:“我们都只有一个儿子,不想这个想什么?你也确实该想想这事儿,我这边倒好,没几个要请的,你那边可是一大家子人。”
    胡灵翠啐道:“什么我这边你这边,我家不就是你家。”
    宁安国心中熨帖,伸手抓住胡灵翠的手,手指紧紧相扣。
    宁向朗和傅徵天可不知道连自己的“婚宴”都被排上了日程,他俩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醒来时都精神百倍。
    相较之下李玉白倒有点憔悴,因为楚洵习惯了早起锻炼,一大早就把李玉白拉了起来。
    李玉白抵死不从。
    楚洵说:“多锻炼锻炼你也会有漂亮的大腹肌。”
    李玉白:“zzzzzz……”
    楚洵再接再厉:“说不定还能长高……”
    李玉白:“……”
    早知道这家伙会把这话揪出来来来回回地说,他一开始就不瞎掰了!
    熟悉起来以后楚洵磨人功夫一流,到底还是把李玉白拉起来晨跑。
    这对于浑身上下透着股懒劲的李玉白来说无疑是种折磨。
    宁向朗看见李玉白时他正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宁向朗挑挑眉:“哟,居然在早上九点前看见了李小白,小洵你干得不错。”
    楚洵一脸不好意思:“是我不该拉小白哥跟我一起跑步。”
    李玉白蓦然睁开眼,瞪着一派纯良的楚洵。早上缠人的时候这家伙可不是这模样,这会儿摆出这副乖巧模样给谁看!
    没想到宁向朗听完后还真瞅了他一眼,伸手捏捏他胳膊上的软肉:“确实该拉他跑跑,你看他这肉软乎乎的,一看就知道缺乏锻炼――小洵你做得很对!”
    楚洵好奇地效仿宁向朗在李玉白胳膊上捏啊捏,惊奇地说:“真的很软!小白哥你真的要多跟我跑跑步……”
    李玉白勃然大怒:“你们两个!都给我差不多一点!”
    楚洵一乐,觉得李玉白炸毛的样子特别有趣。
    宁向朗更不用说,他跟李玉白向来以相互拆台、相互抬杠为乐,见到李玉白咬牙切齿的模样儿就浑身舒坦。
    当然,他没忘记身边还有位傅大boss,在调戏完李玉白之后他就跑回傅徵天身边呆着,用行动表示自己绝无二心!
    楚洵很快就接到楚家老二的电话,让他们过去饭厅吃早饭。
    江南的食物以精致著称,端上来的粥类也都是细火慢熬,闻上去就有种不一样的香味儿。早点就更不用说了,麻饼、油酥饺、花糕等等都摆得齐齐整整,每人面前还送上一笼汤包。
    小小的汤包皮薄得很,充盈的汤汁几乎要破皮而出,还没吃就能感受到它的美味,食欲大开。
    祁老爷子说:“我们家的厨师是做这个的老手,小洵喜欢吃,我特意叫他做上一份。”
    楚洵感动不已:“谢谢舅公!”
    李玉白被楚洵缠了一早上,实在饿得慌,马上笑嘻嘻地跟着说:“看来我们是沾了小洵的逛啊!谢谢老爷子,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祁老爷子笑了起来:“不用客气,都动筷子吧。”
    55第五十五章 :两处沉吟
    面对祁家这样的庞然大物,说宁向朗没有半点敬畏那肯定是假的。不过他跟着傅徵天到处跑,首都傅家他也没少去,傅老爷子那批人他更是没少接触,对上祁老爷子时倒也很平和。
    “回来”前宁安国早早病逝,祁家于宁安国而言始终是一大遗憾,宁向朗是最清楚那一切的人。连傅徵天都觉得应该跟祁老爷子通通气,宁向朗也就认真考虑起这个问题来。
    血缘并不能代表一切,更不是无往不利的通行证――尤其是对于祁家这种家庭来说。
    但宁向朗对宁安国非常有信心,要是宁安国是个庸碌无为的人,当初楚应昆父子发现宁安国的身世之后也不会对他们使那么多绊子,连无辜的性命都被牵扯进来。
    宁安国的能力足以让祁老爷子认他这个“外甥”。
    宁向朗心里想着事情,下筷却没比别人慢。祁老爷子是典型的江南人,平日里的衣食住行都非常讲究,跟他同台吃饭绝对是一大享受。
    祁老爷子自己倒是吃得少,因为他习惯了少食多餐好消化。他放下筷子后就抬头问傅徵天:“天哥儿怎么来了?难道你们傅家还想把手伸到华南这边来?”
    天哥儿这称呼是傅老以前对傅徵天的称呼,祁老爷子跟傅老交好,自然也就跟着喊。
    楚洵没听祁老爷子这么喊过别人,好奇地看向傅徵天。
    傅徵天坦然地说:“我是来找小朗的,反正我胳膊受了点小伤,正好休假几天。”
    祁老爷子笑道:“你倒是会过日子。”他语气带上点促狭,“你前两天做的事可真是不厚道啊,外头都传开了,都说傅家出了个‘煞星’。”
    傅徵天说:“只要不惹上我,就算是‘煞星’也煞不到他们头上。”
    这话摆得很明白了,要是惹到他头上,他一点都不介意坐实“煞星”的名声。
    宁向朗没有插话,楚家老二反倒先开了话头。
    楚家老二将目光停到宁向朗身上:“小朗,说起来我们家跟你们家还有点渊源啊。”
    宁向朗知道机会来了,他笑了起来,说道:“没错,不过我们跟奶奶那边已经不太联系了。”
    祁老爷子昨天夜里显然也跟楚家老二聊过。
    宁这个姓氏他们都很熟悉,因为楚家老三楚建彬在被找回来之前就是被姓宁的人家收养了。说实话,当初找到楚建彬时他们都很高兴,毕竟这是祁老爷子最小的外甥,而他妹妹在生下楚家老三之后就撒手人寰。当初保姆带着孩子回首都,结果太粗心了,把才几个月大的孩子弄丢在半路。
    祁老爷子痛心不已,这么多年来没少派人照着那趟车的路线沿途去寻找,可惜一直杳无音讯。后来还是楚家老大误打误撞发现了线索,找到宁家寻回了楚建彬。
    可真正找回了楚建彬,楚家老大、楚家老二以及祁老爷子都大失所望。乍一看,楚建彬也算是品学兼优,被教养得挺不错,但他骨子里透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贪婪和野心。
    并不是说有野心不好,可惜楚建彬明显是眼高手低、好高骛远。而且他对两个哥哥也没多少尊敬,更别提感情,张口好处、闭口利益,实在凑不到一路。
    如果说这是因为在外面受了苦而造成的,祁老爷子也能理解,并且愿意好好地予以补偿。但是他们都不是瞎子,楚建彬在宁家的日子虽说不算宽裕,但也绝对不算苦,因为他有个顶能干的哥哥,无论他想做什么事儿这个哥哥都为他铺好了路。
    要说宁家谁吃过苦,除了楚建彬这个哥哥之外没别人了。
    于情于理,楚建彬都不应该变成这样。
    更让祁老爷子无法接受的是,自从回了首都,楚建彬就没再回去见过他的养父母,也从来没有把养父母接到首都团聚。
    这种忘恩负义的行径,实在有悖于祁老爷子的原则。
    因为对这个“外甥”失望透顶,祁老爷子待楚建彬远没有对楚家老大和楚家老二亲近。也不知是谁在里面挑拨离间,楚建彬对他这个“舅舅”似乎变得非常痛恨,祁老爷子辗转从别人那儿听说楚建彬醉后骂过他“狗眼看人低”。
    祁老爷子难以相信这样一个贪婪又粗鄙的家伙居然是自己妹妹的儿子。
    说起来,宁安国和宁向朗倒是比较有他妹妹的影子。
    宁安国跟宁家断了往来的事他也听说了,而且正是因为这件事,起初他对宁安国的观感不算太好。后来辗转从傅家和唐家那边了解到一点情况,他才对宁安国慢慢改观。
    这年头,像宁安国这种脚踏实地干实事的人已经很难找了。从他的品行和信誉来看,当初的事大概不能怪到他头上。往来本来是双方的,如果宁家那边没同样的意思,怎么可能不找上门?
    其中隐情大概只有宁家人自己知晓。
    宁向朗就坐在一旁,祁老爷子不由问起了原由。
    宁向朗等的就是祁老爷子这个问题,他拿着汤匙的手顿了顿,抬起头认真地看着祁老爷子:“那是一个交易。”
    宁向朗语气正经,祁老爷子眉头一拧,问道:“什么交易?”
    宁向朗说:“不能对别人说的交易。”
    宁向朗说了不说,真的就没再开口。
    早饭后四个人就往外面跑,留下祁老爷子和楚家老二面面相觑。
    楚家老二说:“这小子说一半藏一半,简直是在吊人胃口啊。到底有什么交易会让一家人形同陌路?”
    祁老爷子隐隐约约摸到点边角,却还是没把线索理清。听到楚家老二的话后说道:“这样的交易多得是,你又不是不清楚。”
    想到楚家的情况,楚家老二面色一黯。他摇摇头说:“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爸能那么偏袒楚秉和和楚应昆,要不是我及早发现了小洵的情况,指不定小洵就会被他们害死了。想想确实不奇怪了,连这种事都干得出来,形同陌路又算什么!”他说完又皱起眉,“不过那个宁安国我知道,看着不是把利益看得太重的人,这里头说不定还有别的隐情。”
    祁老爷子说:“你听不出来?那鬼精鬼精的小子话里有话,就是想让我们去搞清楚这件事。说不定他说的这个交易跟我们也有点关系,特别是你,别忘了,你三弟可是在宁家长大的。”
    楚家老二说:“这小子小小年纪的,心眼怎么就这么多?他看起来跟小洵年纪差不多吧?”
    祁老爷子说:“你可别小看他,他厉害着呢,要不然傅家那小子怎么一下子都离不开,一有空就追过来?”
    楚家老二点头:“我晓得,我不会小看任何人。这事我去查查,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
    楚家老二现在在搞物流,别的不敢说,“情报”来源是多了不少,消息非常灵通。虽说他的物流网络不在西北,但这几年来他都在商场打拼,上流社会的人他接触得到,三教九流的人认识得多,朋友当然不少。
    他很快就行动起来,找人打听宁安国的事情。
    祁老爷子脑海里却有个莫名的猜测。
    祁老爷子从见到宁向朗的第一眼起就觉得宁向朗给他一种异常的熟悉感,在宁向朗认真地说出“交易”两个字时,祁老爷子的眼皮更是跳了跳,觉得这个少年给自己的感觉更为熟悉了。
    祁老爷子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因为这份直觉曾经在战场上救过他的命、在商场上救过他的急,一路为他保驾护航到如今。
    想到宁向朗跟傅家走得近,祁老爷子静坐片刻,直接把电话打到了傅老那边。
    没想到傅老对西北那边的事却不大清楚。
    傅老很实诚:“儿孙自有儿孙福,我都快退了,还管那么多干嘛?”
    祁老爷子说:“你还真是够宽心的。”
    傅老说:“我不像你们,七老八十了还死抓着大权不放,现在我种种花养养鱼不知道多乐呵。对了,小朗给我买了个顶漂亮的鱼戏,回头你来瞧瞧,保准你也喜欢。”
    祁老爷子说:“我喜欢你能割爱?”
    傅老笑得合不拢嘴:“怎么可能?就是让你眼热眼热。”
    祁老爷子没从傅老那得到想要的消息,倒是拿到了傅麟的电话。
    祁老爷子打了过去。
    傅麟听到祁老爷子问起宁安国和宁向朗的事,也不算太讶异:“您见到小朗了?”
    祁老爷子说:“见着了,鬼精鬼精的一小子。”
    傅麟是看着宁向朗长大的,自然知道宁向朗有多精明。听到祁老爷子会开门见山地问起宁安国,傅麟就知道是宁向朗向祁老爷子露了口风。
    宁安国和宁家那个死结傅麟也看在眼里,宁安国既然选择了以“养恩”抵“生恩”,傅麟也无权干涉。再说了,楚家那边也没什么好认的,回楚家不仅沾不了光,还会惹上一身腥――看楚建彬眼下的处境就知道了!
    不过祁家不一样,祁老爷子更不一样。北傅南祁不是说着玩的,祁家在南边的能量远超乎外人的想象,宁安国能得祁老爷子认可绝对是件好事。
    当然,对于决心扎根西北的宁安国来说,祁家其实给不了多大的帮助。“认亲”对于宁安国而言,大概是感情上的满足多于利益上的满足。
    作为宁安国的朋友,傅麟也希望宁安国能有那么几个能够相互帮扶的亲人。
    于是傅麟仅仅迟疑了片刻,就将事情合盘托出。
    祁老爷子耐心地听完傅麟的话才挂断电话。
    等他消化完傅麟转达的意思,站起来抬起手重重一拍桌子:“岂有此理!”
    刚好从外头赶回来的楚家老二听到动静,跑进来问:“怎么了?”
    祁老爷子劈头盖脸地骂:“你跟你哥到底有多糊涂,连自己弟弟都认错!”
    楚家老二懵了:“舅舅你说什么?”
    祁老爷子说:“我说你们认错了,家里那个楚建彬根本就是冒牌货!”他站起来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了两圈,还是气不过,“傅麟这家伙,亏我当初那么疼他,居然在旁边看了那么多年的笑话!要不是他身体那么差,我早就当面骂他一顿了!”
    楚家老二一问之下,才知道自己和楚家老大错得有多离谱:楚建彬根本不是楚家人,宁安国才是!当年宁家在火车站周围捡到宁安国,一时心软留下了,虽然对宁安国不像对自己孩子那么好,但到底也把他养大了。正是因为这份养育之恩,宁安国一直对养父母敬爱有加,对弟弟妹妹也尽心照顾,从来没有半句怨言。
    直到得知自己根本不是宁家的孩子,而自己的亲生父母被楚建彬冒认了,宁安国才彻底灰心。于是就有了宁向朗说的交易,以“养恩”抵“生恩”的交易。
    事实上宁安国为宁家做的一切,早就足够把那份“养恩”还清了。也就是他这人太死心眼,才会守着承诺这么多年都没跟任何人提起半句。
    楚家老二听完后完全沉默下来。
    他们甚至不能去怪宁家,因为当初如果不是宁家把宁安国捡了回去,早就没了宁安国这个人。但真相大白后要他们感激宁家,他们也做不到了。
    宁家那边会生出那种贪婪的想法也是人之常情,谁不想一步登天、成龙成凤?可这种事落到自己头上,楚家老二无法说服自己去理解他们!
    祁老爷子也是余怒未消:“要不是宁家养了你弟弟那么多年,我真心给他们一点教训。”
    楚家老二想到自己了解到的情况,说道:“您说反了,从安国辍学开始就是安国养着家里一大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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