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不经心的递来个冷冰冰的眼神。
    瞎眼脖子一缩,又听到了那个耳熟能详的词。
    “吃,就知道吃,吃个卵蛋!拿回去养着!”
    兔子往瞎眼怀里一抛,赵宝栓走了。瞎眼楞了楞,把扑腾不止的小畜生翻过来,当真扒开两条腿仔仔细细的看了当中粉嘟嘟的地带。
    一看,他又有些莫名的哀伤,兔子卵蛋小,太小了,都不够人嘬一口的。
    等他从哀伤里抬起头,赵宝栓已经走的没影了,他没要自己跟,就是暂时用不上的意思。好么,落得轻松。
    这个季节,是个抽芽发草的好季节,植物们集体骚动,有花有草的地方便是长势汹汹,恨不能把攒了一冬的寂寞都释放出来,一口气绽成红绿交织的花海树丛。
    虞定尧背着个画板,已经在镇南的这片桃花林里转了好半天――他是来做学堂里的写生作业的。
    桃花林里花繁叶茂,其实处处都是适于笔墨的好风景,不过虞少爷眼光高,人家写生都是描柳枝画桃花,他却偏偏不爱这一挂,他要画人。并且这个待描摹还不能是个丑人,必须要足够漂亮,不然影响他作画的心情,心情不好影响水平,水平出了问题,作业拿到课堂里也就得不到先生的肯定,没有肯定,他这番工夫便是白花了。
    目的明确,小少爷仰着颗油光水滑的小分头四处看。在他脚下,这条蜿蜒曲折的林间小路仿佛没有尽头,皮鞋尖子点到哪儿就是哪儿,害的后面随行的仆人也要东停一会儿西走一下,好不容易出来看上一趟春光,两只眼睛却被捆得一刻也不能离了自家少爷身旁。
    仆人苦不堪言,虞定尧的兴致倒是十分高昂。等他穿过两株相交而生的桃树,面前一片粉绿相间的画卷便彻底的吸住了他的目光。
    只见高低错落的枝间热闹的盛开着成片成片的粉色,那粉色一团一簇的抱在一起聚在一处,仿佛整柱桃树都让一朵淡粉的红云笼着,中间隐隐的泛出点零星的嫩绿。树与树之间距离恰好,不远不近堪堪容下个单人通行的小径。虞定尧兴奋的睁大眼睛,撒腿就往小径里直奔进去。这热闹漂亮的地方仿佛是瞬间就解放了他身体里尚存幼稚的天性,几乎是欢天喜地的冲进去,小孩儿仰着头四目无暇的看,看得脚底直打转。
    仆人手里撑着把阳伞,跌跌撞撞的跑上来,看侄少爷似乎挺喜欢这地方,便劝说道:“侄少爷,要不我们就在这里画吧,这地方也挺好看了。”
    虞定尧撅着嘴嗅那浓淡不一的花香,觉得对方说的也有道理。就此站定,他抬手指出个方向。随行的立即从后背上卸下个小马扎,摆到他指定的位置上。
    及至小少爷大摇大摆的坐下,他又在人头顶撑起了阳伞,口中殷切的问道:“侄少爷,你热不热?要喝水么?”
    小孩儿自己收拾起一套画具,摆在脚边抬头横了对方一眼,然后用还未沾染颜料的笔尖戳向前方的一株桃树:“你,站过去!”
    “啊?”随行的脸色一僵,他不是不能去,是怕自己去了没人给少爷打伞,这小少爷白白嫩嫩的,要是让大太阳晒坏了,回去他有责任。
    虞定尧见人不动,便抽手在人小腿上抽了一笔,登时疼的随行的龇牙咧嘴的缩起只脚。
    “不是,侄少爷……”
    “叫你过去就过去,听不懂我说话?!”圆乎乎的小白脸蛋一横,仆人顿时没了声,小心翼翼的要把阳伞放在他脚边,却是锃亮的皮鞋尖踹了出来,“伞你自己撑着,站过去,用伞沿把脸挡上!”
    随行的不是丫头也不是老妈子,是个高高大大的汉子,体格健壮,长相也同体格一样健壮,满脸横肉,看着不太和善。但在虞定尧面前,他不得不把横肉硬挤成温顺柔和的笑容。硬邦邦的梗着粗壮的脖子,他先是用阳伞的伞沿挡住自己半边脸,接着又把圆形的伞面顺着肩膀往下滚了滚,扭过身一双眼睛t出去,他还得提防着这个调皮捣蛋的侄少爷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坏事来。
    然而还没等他把目光放全,那边的虞定尧却是高声吼了一句:“别把脸露出来!”
    随行的一哆嗦,伞面滚上去遮了个严实。
    虞定尧退而求其次,求的还是次中之次。这一路上大人小孩儿男女老少他都见了不少,可没一个入眼的。如今到了这风景美妙的好地方,他不愿错过,想来想去,只好暂时的委屈自己。
    只是这模特实在太坏兴致,一根画笔挪来挪去,总觉得找不出合适的起点来落笔,先画树还是先画人?人这么大,挡了树,树这么美,丑了人,横竖想象不出人面桃花相映红的境地。
    郁闷惆怅的时候,树林里忽然走出来两个人,一个西式打扮,手里拿了根光滑发亮的文明杖,另一个头上戴着顶呢帽,穿着马褂长衫。这两个人步子慢悠悠的且走且说,中间还会颇为默契的同时发出几声朗笑。
    虞定尧歪着脑袋看,看到最后竟是一下从画板前站了起来,大声喊道:“沈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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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卷一的存稿即将完结,赵粗粗和沈细细的问题应该会有个阶段性的发展,相信我!下卷会是春天!!!哈哈哈哈
    44第四十一章
    沈延生正同小舅舅讲着今早在报纸上看到的一则社论,相谈甚欢的时候,冷不防从前面炸来一声脆响,顿时惊得他举在半空中的手也没了后续的动作。
    扭头朝那方向望去,虞定尧已经跟只欢快的小动物一样冲到了他面前。跑得太急,小孩儿手上还拿着画笔,顶尖上一点绿油油的颜料差点就戳到沈延生的外套上。
    沈少爷眉角一跳,心里冒出股恶念。他想一巴掌把这熊孩子扇开,有多远就扇多远。然而虞定尧笑嘻嘻的用手抓了抓他的衣袖,语气极其欢快:“沈大哥,你怎么也在这里!太好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沈延生不动声色的同他隔开些距离,摸了摸对方油亮整洁的小脑袋,缓声说:“真是好久没见了。”
    虞定尧嘿嘿的发出几声憨笑,抬头的同时,也注意到了沈延生身边的这位。一看,他两眼定定的张大了嘴。
    俏尼姑!
    头带呢帽的男人面容淡定,冲他立起根手指,是个悄悄噤声的动作。而就在这个时候,后面打着阳伞的随从也跟到面前,口里“侄少爷,侄少爷”的唤,目光戒备。
    虞定尧攥着画笔,略带疑惑扫了呢帽男人两眼,转移了视线。开春他又长了些个子,现在已经快到沈延生肩头了。
    半仰着脸,他浓长的睫毛一翻,翻出一脸等待介绍的表情。
    沈延生答道:“这是我小舅舅,姓姚。”
    “小舅舅?”小孩儿脸蛋雪白,左一眼右一眼,眼前的这对人物的确都是一表人才。暂时搁下长命锁的事情,他忽然高兴起来,抓过随从手里的阳伞塞给沈延生,他扭身噔噔噔的跑出好几步。
    沈延生同万长河一头雾水,站在原地都没动。看着小孩儿跑到画板后面,一手执着画笔,对着这个位置连比带划,正是个意欲有所创作的模样。随从木手木脚,站在两个美男子身边顿时显得愈加粗野豪放,惹来虞少爷一嗓子怒骂。
    “你还不给我过来!”
    惊雷似的吼声完全亮出来,当中隐隐的露出少年转青年的半生半熟。
    看着那个高大的随从乖乖的溜回虞定尧身边,沈延生抬头看了看上方的阳伞,笑着说:“这还是给你撑吧。”
    随从小心观察着少爷的脸色,动作瑟缩的把阳伞拿了回来。而沈延生和万长河恰恰站在桃树的阴影中,暂时也不需阳伞的庇护。
    虞定尧远远的看着这对假舅甥,说道:“沈大哥,给我做个模特儿吧。”景美人也美,他兴致高昂,笔尖快速的沾起颜料,他大感有点神人附体的意思。
    小少爷脸蛋雪白,站在阳伞的荫庇下那五官轮廓隐隐的透出些英挺俊秀的气质。沈延生和万长河对望一眼,并没有拒绝。两个人随即按照虞定尧的意思站好了姿势,劲量保持着身体的静止,却是低声用嘴巴和舌头继续进行着交流。
    “你可真有本事?”万长河的语调有些揶揄。
    沈延生抬眼正视了对过的一丛桃树枝,微笑着从嘴里顶出个“哦?”字。
    “镇长家的侄少爷都得喊你一声大哥,这不是本事是什么?”
    “是运气。”嘴角绽开似有若无的笑意,沈延生微微的侧头看向身边的小舅舅。小舅舅鼻梁直挺,两片嘴唇薄薄的抿在一起是个多情又薄情的样子。迎着风站在树荫下,偶有零散的花瓣飘下来,掉在他头顶的呢帽上。花瓣是粉中带白的颜色,画境似的映着他俊朗的面目,竟是有几分诗情画意一般的浪漫。
    沈延生望着对方微微一笑,这笑是发自内心而不受控制的,仿佛整个人都被桃林里和煦的春光所包裹,柔柔软软的拽着他,慢慢陷进一个肉眼无法辨识的深潭里。
    一动不动的陪着虞定尧折腾了好半天,小孩儿的大作终于问世了。不过由于画者水平有限,所以并没有什么骇世惊俗的效果。沈延生看着那红绿交错的颜色中两个暧昧的轮廓,忽然替自己这多时的折磨感到万分不值。
    画的这是什么东西!
    从桃林出来,虞定尧热情万分,非得要这对舅甥同自己一道去家里坐一坐看一看,因他在山上向人许过愿。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虽然他还是个由小丈夫往大丈夫发展的过程,但是极爱颜面。
    沈延生盛情难却,被小少爷拉拉扯扯的揪上了车,而万长河则是站在车门外面表示自己暂时还有些生意要处理,不便抽身。沈延生知道他这是借口,可他心里也不愿让这小舅舅跟别人有所接触,尤其是虞家这样复杂的家庭。所以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不着痕迹的撇开了虞定尧的好意。
    及至车子开启,虞定尧扭头望了望后面那道越来越远的人影,忽然大人似的沉声说道:“沈大哥,你这小舅舅,可是个好人呐。”
    沈延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出的这一结论,反问道:“不过是给你做了半天模特,他是好人,我就不是好人?”
    虞定尧忽闪忽闪的打了打睫毛说:“你也是好人啊,所以我要报答你。”
    “怎么报答?”
    小孩儿望着他嘴巴微微一撅,两只眼睛亮晶晶的:“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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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芳定要刘为姜去打听了沈干事的住址,这天便马不停蹄的直接赶了过去。剿匪的日子日日逼进,他得快一点打听好对方的底细。不过刘为姜的一番调查却是让他心里疑窦丛生,迟迟无法得出个清晰的结论。
    沈延生在罗云并不是一人独住,而是同一名青年男子住在一起。这男子也是前几年刚到镇上,在红唐街做着当铺的生意。
    远远的站在巷中,熊副队长今天没有穿制服,一身轻便的裤褂,头上盖着草帽。刘为姜跟他差不多打扮,肩上挑着一担子荔枝。荔枝水灵灵的果实饱满外壳嫩红,一簇簇的摆在篮子里,让阳光照得鲜亮诱人。
    跟在长官身后,刘为姜对两人此时的身份有些意外,但同时的又觉得理所当然。熊芳定做事从来都喜欢暗地里来,骂人也好,在征集新兵的时候收受贿赂也罢,常常是面目镇定,心肠里却百转千回的算计不休。如此,他所谓的“亲自登门”便也没什么稀奇了。
    两个人一路叫卖,小商小贩的看起来还真像这么回事。及至到了宅子门口,刘为姜站在那来自院内的树荫下,卸了肩上的担子。
    熊芳定站在他前面,摘下帽子扇了扇风,两只眼睛却是目光锐利的观察着那扇微微开启的门。
    就在这个时候,从门里出来了一个平头正脸的老妈子,手里拿着个长嘴水壶,走上来问价钱。熊芳定不太会说话,两句之后便楞在当地不知道怎么应付老妈子软磨硬泡的砍价。刘为姜见状,及时上来解了围,三言两语跟人把价钱说妥当,这就开始过称算钱。
    老妈子买的多,几乎买了小半篮,图方便,她就要刘为姜把担子挑进院里去,等她去后面拿了盆子来装,再给钱。
    刘为姜欢天喜地的露出一口白牙,当即在熊芳定的跟随下,把担子送到了院子里面。老妈子挑了挑荔枝,扭身就要走,却被刘为姜拦下了。
    “老姐姐,我这东奔西走的做了一天的生意,能劳烦跟您要碗水喝么?”
    老妈子看他眉清目秀,脑袋边又确实淌着两道热汗,便顿时有些心疼发作:“行,那你跟我走吧,我去后面给你弄水喝。”
    “那真是谢谢您了!”刘为姜一脸感激,扭身问熊芳定要不要也去喝一点,熊芳定顿了顿,闷声说道:“我不渴,你去吧,我在这儿歇一会儿。”
    刘为姜跟着老妈子往后面去,一路上东拉西扯的说着自己的生意。熊芳定站在原地看他们走远,目光一转便又成了一副警觉的表情。把草帽往脑袋上一罩,他直接进了堂间,经过堂间脚下是两条路,一条通往后面的大院,还有一条则青石蜿蜒的去向一旁的小院内。这宅子的主人不是沈延生,所以熊芳定推测,他住在小院的可能性比较大。
    贴着沿途的树丛,他步步小心,及至在路的尽头瞥见了一间单独建造的小屋才停下脚步。小屋建在一颗大树旁,泛着新绿的枝叶拢下来挡住半扇窗户。
    根据刘为姜事先的调查,今天这宅子里除了老妈子之外应该没有别人。所以在走了一段路之后,熊芳定的警惕心也渐渐松懈。就在他快步的迈向小屋的时候,身后竟是传来了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熊副队长面色一滞,原本直挺的腰身矮下去,停顿片刻,他语调涩涩的扭身向来人说道:“实在对不起……我……”他想说自己有些尿急,想找个地方方便,然而在他面前,却是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当眉心。
    屏息之中慢慢抬眼,他听到对方的声音,金石一般落落有声。
    “不知熊副队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枪口的另一端站着一个面目俊朗的男子。男子头上戴着顶呢帽,帽檐下的淡淡的阴影里,露出一抹难以捉摸的微笑。不等熊芳定做出否定,对方略略上前一步,目光笔直的继续说道,“副队长若是不嫌弃,可否随在下至陋室一叙,就当是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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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有姑娘说沈细细这是出墙的节奏,但是我个人脚着啊,他只是觉得万光光长的好,又有点装模作样的b格,所以从精神和外貌上都跟他比较合拍,有好感,但是没到爱情的程度。另外,赵粗粗的脑筋也转的差不多了,嗯,他可以安心的弯掉了,至于小孩儿……我会给他弄出来一个,当然不是沈细细生的哈哈哈哈,沈细细表示菊花不支持受孕o(n_n)o哈哈~最后!我还想说一句!赵粗粗的正宫地位纯属我不要脸的剧透行为!!!所以等万长河滚蛋了,赵粗粗就可以发光发热温暖沈细细了!!!是这样的没错!!!
    45第四十二章
    万长河押着熊芳定进了宅子深处的一处密室,这地方十分隐蔽,外面用一堵砖墙作掩护,需要开启一道机关才能进入。之前的那户人家把这里用做储藏财物的密室,到了万长河这里,这密室便成了办公的处所。
    熊芳定一言不发,一路都维持着静默的状态。他不知道这个呢帽男子的真实身份,然而对方对他却是了如指掌。思考的间隙,他觉得自己这趟有点自投罗网的意思,仿佛是人家早就张开了一面天罗地网,只等着他乖乖的往里面钻。
    可这张网的幕后黑手又会是谁呢?
    沈延生?
    还是仇报国?
    进入密室,身后沉重的石门便被关上了。熊芳定抬眼细看,发现这间屋子虽然面积不大,但是内容摆设井井有条,其整洁程度,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一尘不染。他生性就爱干净好整齐,这地方恰好与他的脾气性格十分符合,故而紧绷的神经也有了片刻松懈。
    喘过气,他目光镇定,而这个时候,他身后的呢帽男子也已经站到了跟前。保持着持枪的动作,男人动作悠然的摘了头上的帽子,明亮的灯光下,熊芳定看到了一个面目俊逸的光头。
    “哪位?”他口气冷冰冰的,一点没有迫于威胁的弱势。刚才在外面的时候,他是有些怕,但进了这屋子他又不怕了。因为刘为姜就在外面,忖度这男人也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熊副队长,不要这么紧张,虽然我这开头是起的鲁莽了一些,但想同您一叙的愿望却是真真切切的,希望熊副队长不要误会。”
    展颜一笑,男人抹下枪口,态度客气的向他做了请的动作。熊芳定冷冷的横他一眼,从容落座。
    “你这是请君入瓮?”
    男人摇摇头:“非也。”
    熊芳定哼出一声冷笑:“是算不上请,因为你这就是赤裸裸的胁持。”
    “熊副队长此言差矣,怎么是胁持呢,应该是扶持才对。”
    “扶持?”匪夷所思的两个字引得熊芳定双眉重锁。
    可笑!拿枪口子扶持?!
    “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沈延生?还是仇报国?”开门见山,熊芳定也不想继续隐藏自己的不满,贸然闯入是他不对在先,但不管关系如何,他毕竟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如此的待客之礼未免有失礼数,“你要他们自己出来跟我讲,躲躲藏藏成何体统?”
    男子道:“我只听说,这二位是同窗好友,怎么,熊副队长是想加入其中?”
    闻言,熊芳定脸上显出几分不屑之色,这对好友天天结伴而行,只知道逛酒楼下妓院,根本就是同流合污,而他是个洁身自好的,鄙夷嫌弃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涉足其中?
    调转视线,熊芳定用沉默拒绝了对方继续话题的意图。既然主角不在,他也不想同这样来路不明的虾兵蟹将多费口舌。
    然而片刻沉寂之后,男子的几句话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熊副队长,我既然敢跟您说扶持二字,必然同那二位毫无干系。熊副队长要是信得过,那我们就再谈后话,要是信不过,我也不会伤您分毫,反正外面的小卫士也已经喝完水了,熊副队长……要不要出去看他一看?”
    熊芳定坐在椅子上,心中顿觉危机四伏,果然,这就是个诱兽入内的陷阱。然而稍稍定神,他并没有感到慌乱,反正来都已经来了,现在要走,恐怕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安宁。
    不说不动,他用一双如炬的目光盯紧了对方,打算听一听对方所谓的“后话”究竟是个什么内容。
    片刻沉默过后,男子莞尔道:“实不相瞒,我今天的的确确是为了您而来。”
    “为我?”熊芳定移动视线,把人从头到脚的看了一遍,说道,“如果我没有弄错,你应该是同沈延生住在一起,难不成……你是准备为他充当说客?”
    男子摇摇头:“我同他只是相识而已。”
    “相识?只怕不是普通相识。”
    男子道:“熊副队长,您这是对我有顾虑了?”
    刘为姜那里来的资料,和沈延生同住的男人是他的小舅舅,如果眼前这位就是,那人家舅甥情深,又何来扶持自己一说?如果是充当说客,那还情有可原。自己跟仇报国的关系本来就不太好,此次剿匪如果他们想玩什么花样,自然也要买通关系。
    读书人都爱这一套拐弯抹角的东西!
    熊副队长这边迟迟不作回应,男子倒是也不急也不恼,镇定自若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他端起手边的一壶茶水,替熊芳定倒了杯茶。
    熊芳定瞥他一眼,当然没有喝,甚至连杯子都没有接。他从来不喝来路不明的东西,更何况眼前还是个敌我难分的情景。
    男子见他不喝,便笑微微的递到自己嘴边,浅浅的咂了一口。
    半温的茶水入喉落肚,他又说道:“既然仇报国有沈延生这个同窗做盟友,那熊副队长难道就没有这样的想法?”
    此言一出,熊芳定瞬时目光警觉,搭在椅子扶手上的一只手掌暗暗握紧,出口的语气却是淡淡的:“我不过是替镇长办事,拉帮结伙实在没有必要。”
    男子赞同似的点点头:“拉帮结伙固然不是什么好做派,但是熊副队长有没有想过,井水不犯河水毕竟只是个暂时,他日若是僧多粥少,熊副队长单枪匹马,又岂能力挽狂澜?”
    熊芳定略作思索,道:“照你这意思,是要志愿的充当一下我的枪和我的马了?”
    男子笑而不语,放下手中的茶杯,神色渐渐的归于肃然。
    “那就要看熊副队长肯不肯赏这个脸了。”
    ======
    沈延生坐着虞定尧的小汽车一路悠悠闲闲的到了镇长府。甫一进门,虞少爷就跟一只欢快的小鸟一样拉着沈延生往大院里跑。
    上次来的时候是晚上,所以很多景致看的朦朦胧胧,这一次他算是彻底看清楚了。正对大门是一栋三层的西式建筑,两边草木葱茏犹如栽了一道绿茸茸的天然篱笆。虞定尧把画板和工具统统的推给迎上来的佣人,自己抓着沈延生的袖子,直穿过大厅上了二层的楼梯。
    沈延生跟着他脚步不停,觉得这样上门的方式有些冒失,及至俩人进了虞少爷的书房,大门一关,他又觉得这样也没什么。适时的同这熊孩子搞好关系,说不定到以后还有用的着他的时候。
    如此他对虞定尧的态度便愈加温和,对着书房内的陈设略作环顾,他主动自觉地走向了小几前的沙发。
    这书房很有个书房的样子,正对书架是一张写字台,写字台后面挂了一张巨幅书法。沈延生对书法没什么研究,但也能一眼就看出当中笔力虬劲的韵味。再看底下的印章,这居然是出自虞棠海之手。
    这老头,宝贝爱多了,定是把自己也当成一桩宝贝自我满足着。
    沈延生把目光转向房间另一侧的书架,虞定尧则是走到写字台边,弯下腰在里面翻翻找找。
    过了一会儿,他拿出一本字帖,拎着书脊抖了抖,抖出两张钞票。
    “沈大哥,我有事情想麻烦你。”
    沈延生一抬头,小孩儿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刚想问他什么事情,外面有佣人敲门。
    “侄少爷,水果。”
    虞定尧两步三步窜到门边,打开门从佣人手里接下果盘,连门也没开完整又把人打发走了。镇长是不允许他随意的带人回来的,每次往回带,都会有佣人用各种借口上来看看情况,然后再回去做汇报。
    虞定尧想不通这究竟是为什么,好歹他也是个少爷,难道连这些权利都没有么?
    小孩儿心里不太高兴,把果盘往沈延生面前的小几上一摆,自己也坐到了沙发里。
    “沈大哥,你能帮我带点东西么?”
    “带什么,带给谁?”
    “带给你小舅舅。”虞定尧手一伸,递出来几张钞票,“我欠他个人情,不还不行。”
    闻言,沈延生心中诧异,这又是哪里来的关系?
    他们一个是生意人,一个是还在上学的小少爷,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有交集,况且若是真的如他所言,那为什么刚才在桃林里面不相认,偏偏到这个时候才来托自己还什么人情。
    看看小孩儿手里的钱,沈延生不大愿意接,说道:“他什么时候让你欠了人情了,不是你想用这几块钱谢谢他做了半天的模特儿吧,照这样说,你也算欠我一份,只给他一个,不是厚此薄彼么?”
    小孩儿望着他摇摇头,两只眼睛睁得又大又圆,浓黑的睫毛忽闪两下十分认真的答道:“不是不是,我们之前就见过,那时候我不小心砸了人家的东西,是他替我赔的钱。”
    “见过?在哪儿见的?”
    “万塔镇。”说着,虞定尧低头从自己的衣服里摸出一把金灿灿的锁片来,“当时我身上没钱,他就要了我的长命锁做抵押,如今锁片回来了,可他却没来找我要钱,沈大哥,你那个小舅舅真是个好人。”
    沈延生看着小孩儿胸前的锁片,片刻沉默,最后笑眯眯的从对方手中接过了钱,说道:“原来是这样,那你刚才怎么不早说?”
    虞定尧从果盘里捡起个荔枝来剥,同时有点不大好意思的说:“他刚才不是不让我说嘛。”
    刚才?刚才自己也在,怎么就没注意到他们这哑谜似的一唱一和?
    沈少爷心里有些不太高兴,毕竟这小舅舅是他的一个秘密,如今这秘密中骤然多出一个第三者,他就觉得是自己的食盘里伸进了别人的手,要抢他夺他,让他不痛快。
    “既然他不让你说,那你现在叫我怎么同他去说?”
    虞定尧把剥好的荔枝送进沈延生手里,眉睫弯弯的冲他露出个可爱的微笑:“这还不简单嘛,你可以买他最喜欢吃的东西送他,别说是我给的钱就行了。”
    沈延生佯作赞同的点点头,把钱收进口袋里,一边吃着虞少爷伺候的荔枝,一边问:“你托我办的事情呢,我是应下了,那现在就轮到我来邀功请赏了。”
    “嗯?”
    “刚才在车里,你不是说要报答我么,想好怎么报答了?”
    46第四十三章
    为了报答沈延生的恩情,虞定尧没有食言,俩人在书房里吃了水果说了些闲话,便马不停蹄的驱车赶往镇郊的马场。镇长在那里存了几匹膘肥体壮的好马,偶尔有空的时候便会过去骑一骑遛一遛。不过最近两年老爷子腿脚渐渐不方便,这几匹马便成了虞定尧的所有物。
    沈延生从更衣室里出来,久候多时的虞少爷早就换好了行头。上头马甲小衫,底下是马裤马靴,宽肩窄腰,好料子包出两条笔直的长腿,这少年身上已经渐渐的凸显出青年的轮廓。一手执着马鞭,他只露出个侧脸,两扇睫毛浓密卷翘的从眼窝里翻出来,带点稚气的温柔。
    “沈大哥。”转头发现沈延生,他当即送来个清爽可爱的微笑。
    沈延生的衣服是临时找的,多少有些不大合体,然而虞少爷盛情难却,非得拉着他来体验这策马奔腾的惬意。看他略有不自在,虞少爷又有些不大好意思的承诺道:“等回头我就要他们专门给你备一身。”
    沈延生客气道:“这倒不用,反正我也不会总来。”
    虞定尧说:“不会不会,来一两次你就知道这个好玩了。”
    沈延生笑笑,心里却是不敢苟同。小孩子就是爱这些兵兵马马的东西,多用身少用脑,无忧无虑只需享受。若是时光倒退几年,他应该也同这位一样活的没心没肺,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顺风顺水,脚下那一路通达也是永无止境。然而命运毕竟残酷,由不得他撒娇任性。
    此时看着虞定尧,他仿佛是见到了往昔的自己,心里既有叹又有怅,隐隐约约还有些嫉妒。
    然而虞少爷对他半明半昧的心境却是毫无感知,兴致高昂的给他手里塞进一条马鞭,便拉着人往跑马场里面进。
    同行的随从还是上午桃林里那个,牵着一匹枣红马进来,这壮汉卷起了袖子,袖口边缘粗壮结实的胳膊把布料撑的满满的。
    随从扭头拍了拍马脖子,那一下的动作很熟悉。沈延生忽然想起赵宝栓送他下山的那天夜里也是这样拍的马脖子。
    枣红马呼哧呼哧打着响鼻,被随从牵到了虞定尧面前。小孩儿让过沈延生说:“沈大哥,这驾虽然长得不够漂亮,但是聪明,脾气也好,你来试试?”
    沈延生婉拒道:“不了,还是让我先看你骑吧。”
    虞定尧三番邀请,但是都没成,无可奈何他只得在随从的帮助下,一脚马镫,翻身到了马背上。
    小孩儿大概是对自己的骑术信心十足,居高临下,他嘴角弯弯的绽出两抹弧度,然后一摆那打理得油光水亮的小分头,踢踢踏踏的驾着马匹往跑道中走去。
    沈延生本来就对骑马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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