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公,此刻,正在另外的某处上演着另外一个故事。
    黑罗,爱斯维克国立图书馆。
    指尖拂过书脊,闻到纸张那特有的香味,约莫二十五岁的青年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醉人的笑意。他缓缓地在书架间游走,老学究似的金边眼镜遮住了妖孽的眼睛,给他笼罩上了一层斯文意气。
    抽出一本诗集,翻开来,看着上面的诗句轻声念着:
    “四月最残忍,从死了的
    土地滋生丁香,混杂着
    回忆和欲望,让春雨
    挑动着呆钝的根……”
    他念了个开头,便念不下去了,一双咸猪手牢牢地捂住了他的眼,背后传来嬉笑声,“猜猜我是谁?”
    “如果你不要每次都用同一种打招呼的方式,兴许我还有兴趣猜。”他随手剥去那双手,也不回头,径自将书放回书架。背后却传来一声吃痛的声音,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俊秀青年捂着手,一脸肉疼地看着他,“文曲你要不要每次都那么狠,尽用针扎我。”
    “那是你自找的,廉贞。要玩,你可以去找贪狼。”文曲径自转身走,目光随意地在两侧的书上浏览,间或抽出一本书来翻看。
    听到夏佐的名字,廉贞不禁哆嗦了一下,随后又像牛皮糖一样粘了上去,“可是文曲我喜欢你啊!这是我第九千九百八十八次跟你告白,你有没有一点点感动?”
    文曲推了推眼镜,目光不曾从书上移开半分,“滚。”
    “书有什么好看的?难道比我还好看吗?”廉贞丝毫不以为杵,腆着脸又凑上去,“呐,你说嘛,我和书哪个好看?”
    “怎么我走到哪儿你都能找到我来烦我?”文曲终于‘啪’地把书一合,动怒了。一把拽过廉贞把他推到书架上,震得整个书架都颤了颤,发出书籍碰撞的声音。图书馆本来就很安静,这一个动静闹得,附近的人都纷纷转头来看。
    廉贞的背撞在书架上,咯得骨头疼,但此刻被文曲圈在两臂间,这个姿势……让他开心得很,立刻叫嚣道:“这是我的特技啊!只要是我想找的人,就绝对逃不出我的掌心。文曲你就从了我吧!”说着,廉贞就双手圈上文曲的脖子,得寸进尺地粘了上去。
    “放屁!”文曲瞪了他一眼,就要甩开他的手后退,却不料廉贞坏坏地一笑,用脚勾出了书架,两人这么一推搡,用力过猛,竟然就压着书架倒了下去。
    “砰――”书架倒地,五花八门的书散了一地,两人被埋在书堆里,身体紧紧贴着,双唇相接,吓煞了周围所有人。
    这是怎么回事?大白天的两男的……几个观众抹了抹鼻血,一时间,鸦雀无声。
    文曲脸蹭得一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怒的,甩手就一个巴掌甩下去,却没想到被廉贞眼疾手快地接住,而且怎么挣都挣不开,“不要生气嘛。”
    该死的,他不是个技术死宅吗?怎么力气那么大?文曲自己可是个专业的杀手,怎么着也不该被他这么用蛮力扣着,另一只手一抹,廉贞就怪叫一声松了手。但看着文曲那青一阵白一阵的脸,廉贞就有点乐不可支的倾向,于是就这么坐在文曲最喜欢的书上面,笑得肆无忌惮。
    “真是个疯子!”文曲却是已经站了起来,抹了抹唇,气不打一处来。
    没错,廉贞就是个疯子,就连夏佐都要忌惮几分的廉疯子。文曲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了,反正只要廉贞有空,就来缠着他,有空,就来骚扰他,怎么赶都赶不走,文曲只觉得每次都疲于应付,还不如让他去杀人呢。
    廉贞这个人,永远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不,我根本就不想知道。
    文曲这样想着,脸上恢复了冷漠,随即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人群看到他走过来,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令人心悸的气息,纷纷自觉地让出路来。廉贞仍然笑着,支着下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舔了舔唇,又跳起来追上去。
    “喂,你去哪儿?”
    “去工作。”
    廉贞跑得气喘吁吁,终于追上了文曲,“听说叶楚西已经倒戈了?我这边还没得手呢。林海的下一步计划是要杀李一海对吧?如果没有唐的协助,不好办啊。”
    “不用你操心。”
    “现在加林怎么也攻不破瓦伦,大后方又被人牵制住,曼金那里似乎也有些猫腻,如果林海能在周喻商出来搅局之前杀了李一海,彻底挫一挫黑罗的锐气,他的获胜几率可就大得多了。”文曲冷冰冰的不理人,廉贞话多,没关系,自个儿说着玩儿也行,“我猜贪狼那家伙肯定在曼金,不过我怎么有种他命不长了的感觉,要是他都翘了辫子可就好玩了哈哈哈哈……”
    “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别再跟着我了。”文曲冷冰冰地扫他一眼,径自招了辆出租车。坐上车后,文曲满以为廉贞这个粘人的家伙也会跟上来,却不料他只是挡了挡车门,欲进又不进,随后却又退了回去。
    “走好啊。”廉贞朝他挥挥手,主动把车门一关。
    文曲心里疑惑,却没做他想,司机也很快就发动了车子,将廉贞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待飞行车在视线里变成一个小点消失不见,廉贞从夹克口袋里掏出终端机,接通了一直在震动的电话,“喂?秦先生吗,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呢,那么早打来搅了我的好事怎么办?”
    “那跟我有半分钱的关系吗?”
    “跟你没关系,那就跟唐有关系,我现在正要去找他呢。”
    “我警告你,不要对他乱来。”秦尧的声音陡然低沉。
    “交易的事想必贪狼已经跟你说了吧,你既然打电话给我了,就代表你已经答应了我的条件。所以,只要你遵守与我的约定,他当然就没事,不过……”廉贞咧嘴一笑,“据我观察,就算他出了事,也不是我的问题,而是秦先生你的关系哦。”
    秦尧皱眉,“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这种事不是本人说出来的可就没意思了。那就这样啦,秦先生,交易确立,我去干活了。”说着,廉贞就单方面地切断了联系。
    驰骋在曼金大道的飞行车里,秦尧听着那嘟嘟嘟的忙音,心里却仍然盘绕着廉贞的话,若有所思。这时,安娜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团长,总理大臣那儿有异动,大约有二三十个杀手正在朝他靠近。”
    秦尧眼珠子一转,立刻就下达了指令,“让药师带几个人尽量扣下几个,要抓活的,动手要隐秘,别被人发现了。许末麟盯紧点,不要让总理大臣死了,他还有用。其余人按兵不动,等我的指令。”
    语毕,秦尧瞥了一眼身旁的夏佐,又把话题扯回了先前那件事上:“那个廉疯子好像跟你先前描述的有点不一样啊。”
    “人都是有弱点的,一旦被人抓住了弱点,那变成什么样都是有可能的。”夏佐笑道:“对他来说,文曲就是他的弱点。”
    “所以我该夸他痴情?”
    “不,那是愚蠢。”夏佐一手撑在车窗的窗沿,语气轻松,但却饱含嘲讽。
    秦尧眯了眯眼,“你是在嘲讽你自己吗?”
    夏佐耸耸肩,“这个世界上的人,有谁不愚蠢?只不过是愚蠢的方面不同罢了。”
    “切……”秦尧不跟他探讨这么深奥的哲学问题,出声让司机停车,末了,下了车又回头对夏佐说道:“对了,我想起来我就是那么个天字第一号蠢人,末城那件事还没完呢,要是他出了什么事我准跟你没完。”
    说完,秦尧大步扬长而去。等他回到先前跟安娜蹲守的那栋大楼里时,那边的事已经进行地差不多了。
    “团长,药师传来消息,杀手他们逮到了一个,活的,目前正在审问中。根据夏佐安排的线人回报,总理大臣那边虽然受了点惊吓,但没什么大事。他身边那几个保镖很强。”
    “其他人呢?有没有什么反应?”秦尧问。
    “佛瑞那边的探子有动静,但是只是在观察,并没有插手。其余人都很平静,”安娜说着,秀眉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平静得有些诡异了。”
    “那是当然了,林海和周喻商这两个假面会巨巨在斗,其他人敢吭声么?”
    “总理大臣是周喻商的人?”
    “除了这个,好像也没别的可能性了。”秦尧挠挠头发,这周喻商一出来,好处也有坏处也有。好处是更方便他浑水摸鱼了,坏处是他好像跟每一方关系都不怎么样,一旦身份暴露,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绝对是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呸呸呸,怎么是老鼠呢,怎么说也是……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黄鸡?
    算了不管这个了,秦尧转身拍拍安娜的头,“这儿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审讯结果应该差不多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念的那首诗,是艾略特的《荒原》,前几天考试提到,就顺手拿来用了。嘛,怎么说呢,在我看来这是首很神奇的诗。
    ☆、遇袭
    回到药师他们临时买下用于藏身的公寓里,秦尧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正要进房间看情况,却不小心脚下踢到了什么东西,一看,是一条腿。再看,是沧海桑田这两兄弟坐在地上,各自抱着一个垃圾桶吐得脸色发白。
    秦尧摇摇头,却留了一个心思,没让安娜进去。不过一进房间,看见里面的情景,秦尧也忍不住皱了皱眉,问道:“怎么搞成这样?”
    药师抹了把汗,“没办法,这家伙受过专业训练,怎么都撬不开他的嘴,刚刚差点就把他给弄死了。哝,这不夏佐派了个人来,立马搞定,虽然这个手段是有点……”
    秦尧瞥了一眼那个夏佐派来的审讯人员,看见他手上脸上沾着的血,再看看那个状貌极其凄惨的杀手,心里很不舒服,“杀人不过头点地,药师,你动手。”
    “好。”药师一路看下来也到极限了,这会儿答应地飞快,抬手就是一枪。枪声消散,那杀手眼中露出解脱的神情,垂下头颅死去。但那个审讯虽然没说什么,却明显地面露不屑,显然觉得秦尧过于心慈手软。
    秦尧也没心思跟他多废话,直接让他走人了。那人自知无趣,完成了任务便也不多留。紧接着药师把审讯的结果跟秦尧说了一下,总体来说,得到的情报还是太少。首先,这只是个杀手,属于一个杀手组织,雇主的信息本来就不是他这种层次的人能知道的。不过死马当活马医,有安娜和夏佐在,要调查那个组织的信息倒不是什么天大的难事,接下来如果能顺藤摸瓜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这件事由安娜和药师继续跟进,要用人手的话问夏佐要。其余的人继续盯着总理大臣和佛瑞那边,小心一点,不要暴露了。”秦尧再三叮嘱要小心,这几乎已经成了他每一次布置任务的必说词汇了,再怎么耐心的人都要嫌弃他八婆了。
    “好啦,团长,你比我们还烦诶。”云沧海刚刚洗了把脸归来,有气无力地吐了一句槽。
    秦尧毫不留情地拍了一下他的云桑田的头,“到时候出了事团长我可不会去救的啊!”
    “团长你干嘛打我!是哥哥说的啊!”云桑田欲哭无泪。
    “谁让你们长那么像!打谁都一样!”秦尧瞪他一眼,随后便摆摆手,“走啦走啦,别老聚在这儿,小心被人起疑。”
    “是~”众人应答,然后三三两两地乔装后分批从公寓里出去,秦尧因为易过容,混在人堆里,随便上了一辆车也没什么讲究。数十人就此分散开来,便如同水滴融入大海,在曼金的数百万人口中隐没。
    跟秦尧坐一辆车的就沧海桑田这两个‘贴身保镖’,安娜跟许末麟因为分配的任务关系,跟药师、帅哥他们一并走了。一路上,沧海桑田的嘴就没停过,哪还有刚刚的虚弱样子,秦尧被这声波攻击攻击得困意连连,只好打开车窗吹会风。
    飞行车在浮空轨道上行驶着,高处的风显然比下面要清爽得多,而因为现代科技发达,如果是在既定的轨道上行驶,那么只要设好路线,飞行车是不需要人驾驶的,秦尧此刻才能忙里偷闲打个盹。
    忽然间,飞行车一颤,偏离了原先的轨道。秦尧警觉地看过去,却是沧海桑田打闹中不小心碰到了手动操控杆,不由放下心来,可就是此时――一枚炮弹忽然间砸上了原先车子所在的地方,砰地一声,飞行车被热浪掀飞,车头炸开。合金的碎片混杂着火星纷飞砸在附近驶过的车上,一时间交通大乱。
    滚滚的浓烟,被炮弹砸得变了形的车子,零落的玻璃碎片,车外的人惊慌了的扭曲的脸――一阵剧烈的耳鸣袭击了秦尧的大脑,他瘫倒在飞行车后座上,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脑海里出现了短暂的茫然。
    他恍惚间又回到了父亲死的那天,脑海中除了剧烈的耳鸣听不到任何的声音。那耳鸣就像是长长的指甲刮过黑板刺耳之际。秦尧下意识伸手捂住耳朵,却只摸到了满手的鲜血。
    触目惊心的红色和血腥味让他一怔:
    不,现在已经跟那一天不一样了!我不能躺在这里,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秦尧摇摇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下,来不及查看自己的伤势,立刻伸手握住操控杆,在一片惊呼中,迫使已经破破烂烂的飞行车紧急迫降。飞行车摇晃了几下,尾部喷着浓浓的黑烟,降落的时候差点撞到几辆路过的飞行车,但好歹没一头栽下去。
    “清醒点!”秦尧重重地拍了沧海桑田一下,把他们从方才的浑噩状态叫醒,而后一脚踹开车门,拉着两人夺路而逃。
    “啊、”谁知云桑田刚一下车就痛呼一声,原来是右小腿上戳进了一块手掌大的金属碎片,不动不要紧,一动就疼得冷汗直流。
    秦尧暗呼一声该死,眼角却瞥见一抹亮光,赶紧护住两人后退一步。‘噗噗噗噗’几声,子弹几乎是贴着他的身子打到地面上。
    糟糕了,还有伏兵!行踪肯定已经暴露了!
    紧急关头,秦尧一把抓起云桑田夹在腰间,瞄准了一条巷子,立刻带着云沧海往哪里冲。此刻,街边的人群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坠机和恍若惊雷一般的子弹冲乱了,很多人惊慌失措地想要逃离,一时间场面混乱到了极点,倒是给秦尧三人打了个很好的掩护。
    胡乱地抹了把脸,以免鲜血流进眼睛里,秦尧看了眼脸色苍白的云桑田还有关心则乱的云沧海,一边探路,一边道:“按照出血量,伤口应该没有波及到大动脉,暂时还不要紧。沧海,你要镇定,你是哥哥,现在是该你保护他的时候了,只有冷静才能救他,明白吗?”
    云沧海紧抿着唇,手握紧了随身携带的手枪,点点头。
    “我们从这里进去。”这条巷子居于两家饭店之间,平时是倒垃圾和员工出入的地方,所以没什么人。秦尧让云沧海背着他弟弟,掏出手枪崩掉了一家饭店紧闭的后门,三人一起躲进去。后门这里暂时没有人出入,所以大约可以躲个几分钟。但这不是长久之计,追兵肯定很快就会过来。而这时,秦尧刚刚因为爆炸而一度罢工的耳麦却终于好了,传来安娜焦急的喊声。
    “团长你们没事吧?刚刚那声巨响是发生什么事了?!”
    “安娜,别急,是我们刚刚遭到了袭击。现在我需要你立刻把曼金城的地图发给我,要详细地图,包括下水管道,所有,知道吗?”
    “我马上!”安娜的声音仍显焦急,秦尧的命令却接踵而至,“安娜,让所有人立刻潜水!暂时不要冒头,敌人应该已经发现我们的存在了,记住,我不在,所有行动听夏佐的!你要立刻联系上他。”
    秦尧一边说着,一边让云沧海将他弟弟放平,从衣服上撕下几块布条来,“沧海,去,厨房里应该有烈酒,去哪一点过来。桑田,忍着点!”
    “团长我们马上去救你……”安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尧蛮横地打断,“不可以,现在立刻去找夏佐,他知道该怎么做,立刻!明白吗?”
    “团长可是……”
    “没有可是!”秦尧断喝一声,接过沧海神不知鬼不觉拿回来的烈酒,以最快的速度为云桑田拔出金属片,消毒,包扎。烈酒撒到伤口上的时候,钻心的疼痛让云桑田整个人都一颤,但他还是忍着,咬破了嘴唇也没有叫出来。
    秦尧看在眼里,不禁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这时,秦尧要的电子地图也传过来了,打开一看,几个逃跑计划顿时成型。
    “我们准备撤,跟紧我。”秦尧拔枪,走在前头,云沧海扶着云桑田走在后面。为了不暴露身份,秦尧连黑刀都没有带,这会儿只能用枪凑合了。
    三个陌生人蓦然出现在厨房里,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但还来不及上前询问,便被秦尧用枪和恶狠狠的眼神给制止了。于是,三人畅通无阻地来到前厅,前厅里原本正在用餐的客人因为外面的骚乱走了一半,现在饭店里很空。
    可秦尧却一点也觉得不庆幸,果然,还没等他们走到门口,‘噗噗噗噗’又是一阵枪响,饭店的玻璃大门轰然碎成了渣,秦尧也不得不一边开枪掩护,一边暂时后退。
    饭店里剩下的客人们惊慌失措,惊叫四起,秦尧本不打算牵连他们,立刻吼道:“想活命的立刻找东西躲避!”
    “我们走这边!”秦尧又回头沉声跟沧海桑田说了一句,抬手两枪崩掉了饭店左侧的玻璃,这饭店可真是他的福地,左右两侧和大门都是玻璃墙,虽然比一般的玻璃坚固得多,但总也不可能是防弹玻璃对不对?
    此刻六七个杀手已经涌进饭店,有几个来不及躲避的客人当场被枪杀。秦尧看得脸色一沉,但此刻他多留一刻,剩下的人便多危险一分,他当即当沧海桑田快速撤离,自己则且战且退,在后面打掩护。
    “砰!”又是一枪正中一个杀手的头部,秦尧立刻缩回墙后,接着拐角的掩护,稍稍喘了口气,“沧海,看到那边的那个井盖了吗?掀开他,带着桑田跳下去!”
    “是!”云沧海此刻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令行禁止,立刻过去翻井盖。但也许是老天爷要跟他们作对,他们现在身处另一条巷子里,紧靠着这边的墙壁,而井盖正贴着对面的墙壁,云沧海一过去,就出现在了杀手的视线里,秦尧救援不及,是站都站不稳的云桑田紧急开枪压住了对方的火力。
    井盖终于被顺利翻开,沧海桑田跳下去之后,秦尧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且战且退,也退到那下水道旁边。
    杀手见只剩他一人,行事更加肆无忌惮,顶着他的火力就冲了过来。秦尧甩手又是几枪,但心知自己的枪里估计已经没几颗子弹了,电光火石之间,左手在腰间一抹,一个类似于手榴弹一样的东西瞬间被他扔出去。
    几乎就是在那个东西落在杀手身前的一刹那,秦尧纵身一跃,随手带上井盖。落地时,一声闷响从地面上传来,oo灰尘掉了他一头一脸。可是秦尧现在哪有心思管仪容仪表,那个东西的威力他再明白不过,根本不可能杀死那么多人。于是他一边让沧海桑田赶紧顺着地下管道往前走,一边又拿出几个手指大小的金属片,□井盖的缝隙里。然后又是几个跟刚才一样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放置在井盖下方。
    做完这一切后,他便立刻追上沧海桑田。而地面上,幸存下来的五个杀手被炸了个灰头土脸,见前面已经没了人,便立刻赶过去。其中一人想也不想就拉开了井盖,井盖摩擦着金属片,一点点的摩擦生热就让金属片红得诡异。
    那几抹诡异的嫣红让杀手们为之一愣,但就在他们感觉到不妙的时候,那飘飘摇摇正下坠的金属片轰然炸开――但这还不算完,爆炸冲击到了下面放置的那几个‘手榴弹’,这种无须拉栓,完全智能触发式的,出自李佩山博士之手的高科技产物,顿时炸飞了两个凑得近的杀手不说,还顺带炸塌了大约半径两米的地面,将秦尧他们走过的那一段地下通道,牢牢地堵住。
    所谓百密一疏,没有谁知道,秦大少被人暗杀惯了,还有个随身携带各种小玩意儿的怪癖。更没有人知道,他曾经差点搬空了他老师的实验室。
    ☆、逝去
    昏黄的地道里,几道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正是秦尧和沧海桑田兄弟俩。秦尧一边跑着,一边拧了拧手表的表面,一道亮光便从表面的玻璃上射出,照亮了前方的路。
    从云沧海背上接过云桑田作为轮换,秦尧按着脑海中记下的逃生路线,脚步灵活得穿行在错综复杂的地道里,就像走在自家后花园一样。得益于科技的发达以及星际海不同于地球的环境,像曼金这样大都市的地下道干净得很,无异味,无垃圾,无老鼠。但是因为环境太好了,大多数逃窜的不法分子就喜欢往这里躲。秦尧走着走着,就碰到了一位。
    因为有手表电筒照路,不可能就这样悄悄躲过去。秦尧耳朵一动,听见有子弹上膛的声音,一边眼神示意云沧海,一边立刻高声喊道:“兄弟,别紧张,我路过的!”
    这句话,就好像有条子拿枪指着你,还跟你说‘嘿,我来打酱油的’。但秦尧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在不明敌我的情况下,对方不会贸然开枪,所以他率先发出声音吸引对方注意力,而云沧海则隐到暗处与他分开,踩着对方视线的盲点悄悄地摸过去。至于隐匿脚步声这一点,对于云沧海来说绝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秦尧很欢快地跑了过去,对方看到他背上还背着一个伤病员,警惕稍减,但仍然把自己隐在黑暗里,枪口牢牢地指着秦尧。秦尧一向是艺高人胆大的货,面对那黑黝黝的枪口眉头都不带皱一下,但出于示好,他仍旧放慢了脚步,面带微笑,两手拖着云桑田,以示自己毫无攻击性。
    那隐在暗处的人名叫戴维,今年三十五岁,加林政府的一个小文员,于三天前被仇家追杀至此。当然,秦尧不可能认识他,但他那双桃花眼一扫,凭着戴维拿枪的姿势还有站位,就可判定这人是个曾经的高手――是,他的动作中透着老练,看起来是个行家,但是于细微处有生疏,可见许久不曾拿枪。
    “是谁?”那人压低了嗓音问,看到秦尧轻松愉快的样子,不禁紧了紧手里的枪。
    秦尧慢慢停下脚步,用商量的口吻说:“跟你一样。所以,行个方便怎么样?把枪放下,让我们过去。”
    “我凭什么相信你?”
    “这个嘛……”秦尧一脸苦恼的样子,回头担心地看了看云桑田的腿伤。这一切都落在戴维的眼里,心中敌意不禁又减少了几分,那腿伤不似作假,看起来应该是同类人不错。可就在他这念头一闪而过的时候,秦尧忽而回过头来,随即一道亮光直刺他的眼。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挡,却很快发现那光就是普通的手电光,根本没什么伤害性。
    不好!有诈!他很快反应过来,可就在他扣动扳机的刹那,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一脚踢在他持枪的手腕上。枪脱手而出,子弹射偏,而他来不及逃脱,就被那道黑影擒住。
    “把他绑了。”秦尧说道。
    云沧海会意,随即手脚利落地从戴维衣服上撕下布条来,把他的手反绑住。秦尧不打算在这个人上浪费多少时间,按照他的计算,那些杀手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他,如果换一个下水道入口再追过来,那也是一会会儿的事。可就在他准备招呼云沧海走人的时候,戴维却惊惧又愤恨地朝秦尧吼道:“是林海派你来的吗?!
    闻言,秦尧刚刚迈出的一只脚又收了回来,眉梢微挑,眼珠子一转,便道:“呵,当然了,像你这样的小虫子怎么逃得出林会长的掌心。”
    戴维自知活不长了,这时候怒气上涌,生生被逼出几分血性来,朝着秦尧狠狠啐了一口,“我呸!林海杀我全家,他不得好死!”
    “谁让你坏了会长的事,这是你应得的。”秦尧一脸鄙夷加不屑地看着他,忽悠,继续忽悠。
    “我¥……”戴维怒火攻心,也不管自己的命攒在这人手上了,什么话恶毒什么话脏就往秦尧身上招呼。秦尧表面装得很生气,但实际上贼得很,直觉告诉他这人身上有东西可挖,可眼下是逃命的时候,秦尧一个眼神递过去,云沧海便会意击晕了戴维。
    把云桑田交给沧海背着,秦尧捞起戴维,继续逃。又前行了一段路,前方的岔道处却忽然传来脚步声,听上去人不少,应该是那些杀手从另外的路进来了。秦尧暗道不妙,立刻改道,跟他们玩起了捉迷藏。
    但是就因为这样,秦尧和云沧海迟迟绕不到预定的逃生出口,只能一直在地下道里转,而两人背上都有负重,刚刚在飞行车上也受了不轻的伤,再怎么拖下去,不是个办法。
    就在这时,秦尧沉寂许久的耳麦里又传来了声音,“秦尧,往西街的那个方向走,在第三个下水道出口处会有人接应你。”
    这声音是夏佐的,语气还是一百年不变的轻松。
    “知道了。”秦尧精简地回了一句,便立刻掉头往西街的方向跑。但好巧不巧,那条道上正好有几个被秦尧给绕晕了的杀手挡路,这次是没办法绕过去了,秦尧眼中一冷,绕不过去那就只好闯过去!
    这次秦尧是真的使出了浑身解数了,再加上那些带在身上的小玩意儿,和云沧海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但也因此付出了肩头中枪的代价。大约一刻钟后,两人终于从西街的那个出口逃了出去,刚一掀开井盖,就见一个带着墨镜的魁梧保镖向他伸出了手。
    四人全部被拉上地面后,秦尧总算松了一口气,视线越过那保镖看到停在巷口的黑色飞行车里,蝴蝶夫人妖娆地朝他挥了挥手。
    与此同时,假面会的秘密基地里,正浸泡在营养液里沉睡的许末城倏地张开了双眼,一双黑瞳骤然爆发出一抹凌厉的寒光。数秒之后,那寒光敛去,许末城的眼里终归平静。他一手撑着站起来,透明的营养液自他的身上滑落,在他小麦色的肌肤上反射出晶莹的光泽。
    黑色的头发也是湿的,遇水之后微微卷曲,凌乱着,透露出一股平常难以看到的桀骜不羁的意味。
    许末城拿过一旁的白色浴巾随便擦了一下,再穿好衣服,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如在军营里时那样。然后他打开房间里的那面光屏,身着法官袍的商丘便出现在屏幕上。
    “伤好得怎么样了?”商丘笑着问。
    面对友人的关怀,许末城微微一笑,一面给自己冲了杯咖啡,一面回道:“再做几次治疗差不多就能痊愈了,黑罗呢,最近有什么消息?”
    闻言,商丘的目光下意识地扫了扫许末城的左手,见它仍是垂着,似乎使不上什么力的样子,心不由又揪了起来。只是关心的话到嘴边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正了正神色,才又开口道:“最近黑罗没什么大事,仗一样打,日子还是一样过。只是因为很多年轻人都去参军了,所以街上萧条了不少,工人短缺,政府在这方面费了不少力。不过有一件事倒是值得注意,李一海因为急着用人,所以派我去情报部兼了个值,昨天我恰好听到消息,黑罗似乎又出了内鬼。”
    “知道是谁吗?”
    商丘摇了摇头,“目前还不清楚,但是叶楚西是重点怀疑目标。李一海对这件事很上心,把他的得力助手唐派了过来,我觉得这次说不定又要死人了。”
    许末城面露思忖,“总统等人先后死在李一海眼前,要是这时候再出叛徒,李一海当然不可能放过。你尽量配合一下,假面会的人手你可以随意调动。”
    “好……”商丘答应着,又与他说了一会儿话,就看见那个女人,秦尧的妈妈周静走进了许末城的房间,跟他说了句话,许末城的脸色就沉凝了下去。
    “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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