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眼前的一幕,肖克的心一下子凉了。
    虽然,关于机械网络的事情,肖克现在所知的很少很少,但眼前的景象,却也让他明白——他迷路了!
    乘坐这辆列车,肯定无法抵达一号区。然而自己之前乘坐的列车,包括那名中年男子,此刻都已经失去了踪影。
    跳下去?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肖克便下意识的摇摇头。虽然这辆列车并不能带着自己抵达正确的目的地,不过在车上好歹也比独自走在茫茫的田野中强,潜意识里,肖克已经对这列车有了一丝的依赖感,这种依赖感,来自于对未知的恐慌。
    可是,留在列车上,自己又该如何呢?
    回过头,肖克看向那乌克兰女人,问道:“这辆火车,开往哪里?”
    “基辅。”
    基辅?
    是乌克兰……或者,准确的说,应该是前苏联。
    火车开到基辅,就会停下。从基辅再往前,就是黑海。
    现在是什么时代,40年代?二战期间?自己到了基辅,又该怎么回去?
    该回到哪里去?
    中国?
    四十年代的中国又是什么样子,自己回到中国又能做什么?
    一股惊怖的感觉慢慢弥漫到全身,虽然肖克此刻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可怕的迷失在网络中,但是这种没有目的和完全找不到方向的感觉,却也令他恐惧。
    不行,一定要离开这里,现在!
    肖克隐隐觉得,一旦等自己到达基辅,恐怕会更加麻烦。
    抬头在车厢中扫过,肖克一眼看到车厢的前部,有着同样的一扇门。
    门?
    对。
    自己通过门进来,或许也可以通过门出去。这扇门的后面,便是自己之前乘坐的列车,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肖克抬脚向前走去,很艰难的穿过拥挤的人群,足足花费了四五分钟的时间,才走到车厢的前部。
    深吸了口气,肖克默默的闭上眼睛,推开门。
    一定要出去,一定要出去!
    心里默默的念了几句,肖克张开双眼,满眼希冀的望去。
    然而,前方的景色,却让他失望了。
    同样的车厢,同样类似拥挤的人群……
    理应如此的场景,却让肖克心中冰凉。
    站在车厢门口,抬着的一只脚,刚要落下,肖克忽然间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一步的迈出,对他的影响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肖克大学并非计算机专业,但出于偏爱,他也曾自学过一些代码知识,他隐隐觉得,“门”与“空间”(车厢)的链接,恐怕是自己继续迷失还是找回出路的关键。
    假设这节车厢是一个**封装的空间,门是通往其他空间的节点,那么自己一旦通过“门”进入下一个车厢,会不会就会进入到下一个“空间”?如果是的话,那么自己走错这第一步之后,只能越走越远。
    当然,也可能整列火车,甚至包括四周的田野都是一个**的封装空间。不过,按照计算机学的角度来推断,任何一个封装的空间,都不会无限放大。空间越大,运行的压力就越大,对硬件的要求就越高。
    自己不能冒险,而且这样的冒险也没有任何意义。
    想到这里,肖克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砰!
    铁门再次关闭。
    肖克就站在门前,一动不动,闭着眼睛,心中默默想着一方场景。
    按照正常的情况来说,肖克的这种做法显然是徒劳的,然而当他默默的想了几分钟之后,突然间感到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根线牵在他脑海中,线的另一端,通往一个灯火辉煌的地方,然而那地方却似乎是太过遥远,朦胧不清。
    但是,那一根线,绝非肖克想象出来的,反而是……由于受到某种触动,却自发的出现在肖克脑海之中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肖克猛然睁开眼睛,伸手推开门。
    门后的场景,依旧未变。
    肖克的心里,却有着一抹惊喜。
    在刚才的“冥想”之中,肖克似乎能够感觉到,在自己的意念放大压迫之下,四周的空间,似乎在发生着某种扭曲,当然这种扭曲的动作很微妙、很微小,然而肖克却隐隐感觉到,如果自己的“冥想之力”足够大的话,也许可以让周围的空间产生某种“错移”。
    这是一个极为大胆的设想,而且至少不符合肖克所认知的计算机理论。不过,细究起来,肖克的这种想法,却也似乎并非毫无根据。
    只不过那“根据”,肖克由于相关专业知识的匮乏,并不知道罢了。
    一边想着,再次闭上眼睛。
    这次冥想,肖克并没有轻易的将其结束,而是依靠感觉,不断的将自己的“冥想之力”放大。
    肖克甚至可以隐约感觉到,门后面的一个朦胧不清极为隐晦的空间,一点点的再发生着“移动”。
    肖克并不知道,他此刻已经触摸到了机械网络最核心的一个法则改变!
    移动十分缓慢,却是在慢慢的进行着。肖克心中虽喜,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不过,“冥想之力”的放大,却是有着界限,当力量放大到某一个临界点时,再继续增加,忽然间变得极其困难起来。
    就像人的力量,达到了极限,想再增加一点,都变得极为困难。
    然而,朦胧中的那个空间的“错移”,却还差一半多,才能够达到“换位”的要求。
    肖克有些焦急,额头的汗珠都冒了出来,有几次,他几乎都要张开眼睛放弃了,不过最终,还是坚持了下来。
    坚持,或许有生路。
    不坚持,必死无疑!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连肖克自己,都慢慢忘记了时间。
    渐渐的,四周的声音,逐渐变得模糊、进而消失。
    肖克似乎进入到一种人我两忘的境界中,这种感觉很奇妙,无法形容,却让人有一丝的陶醉。
    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把“锁”,这锁实际上并不存在,他却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那把“锁”正在慢慢的松动着。
    某一刻,突然,“咔”的一声,在脑海中“响起”。
    肖克豁然张开眼睛,毫不犹豫的身手推开门。
    门后,是一个略显得灰暗的大厅。实际上并非大厅灰暗,而是由于肖克所处的环境,造成的近距离的一丝视线朦胧。
    眼前的景象,并非肖克所想象。不过,肖克的脸色,却露出了一丝笑容。
    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在之前跟自己有过交流的那对母女身上悄然滑过,肖克毫不犹豫的,抬脚踏入门中。
    铁门轰然关闭。
    关闭之后的门,却变成了精致的木质,上面可以清晰的看到优美的木料纹理。
    出于好奇,肖克伸手再次将门拉开。
    一道阳光直射进来,晃得肖克一时有些睁不开眼睛。
    清晨的阳光,分外明亮。门外,是一个一米宽的台阶。台阶下,是植满青草的院落,再向外是木质的低矮篱笆、柏油小路、青山绿树。
    “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一直通向迷雾的远方。
    我要沿着这条细长的小路,跟着我的爱人上战场……”
    清亮的少女歌声,忽然从背后传来。
    歌声很动人,肖克却从未听过这首歌,像是某个民族的民间小调,有少女合唱出来,十分悦耳动听。
    “阵阵雪花掩盖了他的足迹,没有脚步也听不到歌声。
    在那一片宽广银色的原野上,只有一条小路孤零零……”
    关上门,肖克下意识的循着歌声走去。
    肖克所在的地方,一侧是墙壁,另外一侧则是暗红色的帐幔,走过帐幔,视野豁然开阔,这里竟然是一个面积极大的教堂。
    教堂里放满了座椅,却是空荡荡的,放眼望去,数百个座椅中,唯独靠近前排的一个,上面坐着一个人。
    而正前方,教堂的台子上,站着许多衣着朴素的白人小女孩,正在合唱,她们的旁边,还有一个成年人,在那里指挥。
    “他在冒着枪林弹雨的危险,实在叫我心中挂牵。
    我要变成一只伶俐的小鸟,一直飞到爱人的身边。
    在这大雪纷纷飞舞的早晨,战斗还在残酷的进行。
    我要勇敢地为他包扎伤口,从那炮火中救他出来。
    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我的小路伸向远方。
    请你带领我吧我的小路啊,跟着爱人到遥远的边疆。”
    ……
    朴实的歌声,带着浓浓的民族气息,回荡在空旷的教堂中,就连肖克,一时也被这股气息所感染。
    安静,祥和。
    一曲暂毕,又开始第二遍复唱时,肖克终于走到了教堂中唯一坐着的一个人身边。
    这人的头发略显花白,穿着一身洁白的西装,脚上也穿着一双白色的皮鞋。他用双手撑着下巴,静静的坐在那里,聆听音乐。当肖克走到身边时,他似有所感,扭过头来。
    他的年龄,比肖克想象中要小很多,看起来也就三十七八岁的模样,但眉宇之中,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沧桑的感觉。
    抬头看到肖克,他深邃的眼中,闪过一抹讶异之色:
    “难以置信,竟然会在这里看到你。”
    听到他的声音,肖克豁然瞪大眼睛,比之之前他的那抹“讶异”,还要惊讶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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