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刑罚人生 作者:紫叶枫林
第二章
这是一个被鲜血染红的年代。
广场上高昂着叫嚣的口号，四周全是群情激奋的人们，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斥着疯狂与兴奋，像是闻见了腐的蝇蛆，扭动着丑陋的心灵去毁灭与抢夺。
“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老子英雄儿子好汉老子反动儿子混蛋！”
“文攻武卫，针锋相对！”
苏维时安静的任由他的母亲哭泣着紧紧的将他抱在怀里，在被围得密实的人圈中，静静的看着广场中央跪在地上的五个人。
那里从左边数第二个，被拴着砖块的铁丝勒住脖颈，迫使得低垂下沉重的头无论如何努力也再不能抬起来，消瘦的只剩下一层薄薄包裹着骨头的皮肤的男人，是他的父亲。
他看着那些站在台子上，胳膊上箍着红袖标，穿着绿军衣的小兵，每随着他们高举起手臂用力前冲的动作大喊出的标语，下面的人就是一阵激动莫名的吼叫着跟随。
“打倒一切反动派！”
“砸烂走资派的狗头！”
“打倒现行反革命！”
“宁长社会主义草，不长资本主义苗！”
“造反有理！”
“造反有理！”
“造反有理！”
从男人身上早就浆洗的破烂，此时更添了许多脏污与血迹的衣衫缝隙中，苏维时发现对方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腐烂，他站在这里，好像都能闻见那种浓黄的体中所散发出来的恶臭。
一股股的浪潮更加激烈，三四个小兵喊闹着冲上去，冲着男人恶狠狠的踢出一脚，拉扯着堪堪要跌倒的男人的头发，不顾对方轻微的呻吟冲着他那沾满了泥土的脸上吐出一口浓痰，紧接着又将两块新的砖头的重量，进一步加载在铁丝上。
纤细且坚韧的铁丝深深勒进了男人的皮肤里，磨进了颈椎中得骨缝中，带起了后颈的一片血模糊。
男人痛苦的惨叫了一声，那叫声仿佛能穿透天上浓重的乌云，重重的磨砺在耳膜上，引发的震颤几乎能撤出心脏上的筋丝。
在一片大笑声中，男人终于抽搐的倒在了地上，混了血泪的脸上更加泥泞，苏维时只看到他无力的用浑浊而绝望的眼神，痴痴的看着他与他的母亲，直到那眼中的光芒，完全消失。
母亲凄厉的尖锐瞬间划破喉咙，甩开他就要冲破阻拦，挣扎踢打的向着父亲跑去，以着一种誓不罢休的，飞蛾扑火般的姿态，扑向她最爱的人。
人群彻底动乱起来，在相互的推挤与踩踏中，那是年仅十三岁的苏维时最后一次看见自己的母亲，还有他的父亲。
“呸！反.动派的小杂碎！”
被个不小的石头重重的砍了下，苏维时只觉得肩膀上一痛，手里拿着的瓢就被甩到了地上。
他顿了下，不理会身后那几人“哦哦”大笑的起哄声，只是弯下了腰，用长满了冻疮的手拾起在冰冻的地上仍旧滚着圈的葫芦瓢。
洒掉的猪食全都落在了单薄的布鞋上，苏维时想，这下麻烦了，他只有这一双鞋，这种天气里洗干和晾干都是一种麻烦，明天他恐怕得光着脚下地了。
脚上还黏答答的，这可真不是什么好滋味。
苏维时虽然并不想理会别人的无聊，但他身后的那几个人看见他毫无反应，明显不想这么轻松地就放过他。
“你个杂碎！还敢看不起人！信不信老子挖出你的狗眼！”
被拎起了棉衣领子的苏维时闭上了眼睛，这种话他几乎每天都能听见不下十个人说上不下十遍，实在是听得耳朵起茧子，那叹气的冲动都快忍不下了。
怕是今天这里头的猪也喂不完了，一会还有一堆人扔下的衣服要洗，这回又得耽误睡觉。
“陈胜利！把你的手放开！谁准你欺负同志了！”
“切！”苏维时听见拎着他脖子的人发出一声不屑的耻笑，“就他还算得上是同志！旧社会的下三滥！碰他老子都嫌脏了手！”
对方一手将他甩开推倒在地上，还嫌弃的在猪棚的柱子上来回蹭着手掌。
站在苏维时对面的青年皱了皱眉，“别在这闹了，村主任找你呢。”
“什么事？”
“谁知道，听说上面下来了文件，跟进城名额有关系，找大家伙商量商量呢。”
苏维时听了这话，脸上表情丝毫未变，慢吞吞的爬起来，握着分量沉重的泔水桶的手指连颤都不带颤一下的。
陈胜利听罢脸上的讥讽情绪立刻收了个干净，露出几分喜色，但紧接着却又摆出一副骄傲的神情厌恶的扫了苏维时一眼，“知道了，我这就去。”
他带着那几个跟班走了几步，见那青年还站在原地不动，就奇怪的回过头来，“王浩然，你怎么还不走？”
王浩然咳了一声，道：“我还得去找其他人告诉信儿了。”
陈胜利闻言点点头，恶狠狠地瞪了一旁不言不语的苏维时，“今天就饶了你这杂碎！”话说完，还向着苏维时吐了口唾沫，才呼喝着几个人走了。
王浩然见他们走了，松了口气，再回头去看苏维时，见他已经转回了身，正若无其事的继续喂猪，立刻有种无力的感觉。
“别忙了，你歇会儿。”他死拉活拽着苏维时走到一边，努力离臭烘烘的猪圈远点的一块土堆上，给他掸了掸土，“来，坐下，快坐下。”
苏维时坐了下来，面无表情的看向这位正红苗，祖上三代都是贫农，他们这群下乡的知青里头号称家世最好的同志。
王浩然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看见了苏维时的鞋时拧了紧眉，脸也憋得有些红，弯下腰就伸了手过去。
苏维时迅速的缩回了脚。
王浩然动作僵了下，人也有些尴尬似的。
苏维时仍旧没有表情，只是略显秀气眉头上，不易察觉的微微蹙了蹙。
这家伙究竟是来干嘛的？
还没等他不耐烦的起身回去，就见王浩然小心的往四下里瞅了瞅看看没有人，便扭回了头，一脸神秘的冲着苏维时笑了起来。
与此同时，他的拳头也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了出来，递到了他的面前。
苏维时看着那骨节分明的手里握着的红皮**蛋，不禁愣了一愣。
以他这种身份，这种东西已经有好久没吃过了。
“今儿个早上从生产队里偷出来的，没人发现，”王浩然有些紧张的将**蛋塞到了苏维时的怀里，眼神却不敢看他，“给你。”
苏维时沉默的看着自己怀里的**蛋，没有动。
王浩然等了许久没听见声音，小心的瞥了瞥苏维时，见他本就没动那**蛋，忍不住道：“刚煮熟，我搁怀里捂了一路还没凉，快趁热吃。”
他说完，苏维时还是没动，王浩然刚有些着急，不防见了他还提了瓢，沾了污水的手，立刻恍然大悟了一下，将**蛋拿了过来，“我来给你剥，放心，我洗过手的。”
苏维时抬了头，看着自己身边这位仔细的给他剥了**蛋皮，片刻后，就用手指托着还剩下一半的蛋壳，抵到他的嘴边。
王浩然笑着道：“吃吧，很好吃的。”
苏维时静了下，举起空着的另一只手拿住了**蛋，轻轻的咬了下。
雪白透亮的**蛋，味道也是滑滑润润的，吃在嘴里有种特别的美味。
王浩然看着苏维时终于吃了**蛋，不禁就笑得灿烂，他看着对方冻得通红的手想去拉过来握一握回回暖，可又想着对方刚才就躲他这会儿多半也不可能让他动作，便有些怯与闷，但随即眼光一扫，不等苏维时反应，就抢了对方手里的瓢，站了起来，“你在这儿歇着，剩下的活我干。”
苏维时也没看他，只低头吃着自己的**蛋。
王浩然提了泔水桶就往猪圈里走将剩下的猪食喂完，舀了一会儿，中间实在忍不住，就回头去看苏维时。
对方已经吃完了**蛋，人仍旧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微微侧着头，看着远在天际，渐渐下落的夕阳。
红艳的阳光不仅染红了白云，就连苏维时清俊的脸上，也落下了一层浅浅的绯色。
对方是一如既往的安静的，王浩然平时很少能听见苏维时说话，但他记得，在每周一次的批斗会上，对方的那种清润的，平缓的声音，都非常的好听。
听自己的老妈说，苏维时家里被打倒前，是村子里唯一识字的人家。
他爸爸不但有学问，还会讲一口的外国话，就连城里厂子中那种嗡嗡作响的大机器，一旦歇菜罢工，满省满城也只有他爸爸一个人会修。而苏维时的妈妈也是上了学的，最会画画，往前过年时，各户都会找她给添幅漂亮的年画讨个吉利。
不仅如此，听说他的爷爷，还是前清的秀才，是真正的书香世家。
王浩然不认字，也不懂得太多东西，但他却觉得，苏维时与他们都不一样。
他没去过江南，但只凭老人们现在早已不敢讲出来，只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听过的东西，他就觉得，苏维时就是那种话本里头，在江南的荷塘夜色下，与娴静小姐幽幽私会，才情高傲的年青书生。
苏维时长相似母，眉眼都是好看的，小时候又机灵聪慧，不到两岁就会背全千字文，最是惹人疼。
其实现在也是惹人疼的，王浩然看着对方静静的坐在那里，表情上都是一股子冷漠，但脊背却挺得笔直，仿佛怎样欺压也不会弯曲的身影，心里头暗暗道，再一想起刚刚对方丝毫不反抗的吃了他给的**蛋，就觉得心里头都似塞了蜜糖，砰砰的跳得厉害，人也不禁呵呵的笑了起来。
苏维时虽然没回头，但对方的傻笑可是一声都没漏的全给他听见了，惹得他忍不住就在心里头翻了好几个白眼。
正在这时来了一个人，而且还听见他一路上打老远就开始边跑边喊的声音。
“浩然！浩然！出大事了！”
“二柱？什么事？你慢点。”
“高……高考……”二柱呼哧带喘的跑到王浩然面前，弯下腰两只手撑在膝上使劲的捯气。
王浩然见了他这幅样子，赶紧道：“别急，慢慢说，慢慢说，”
“高考……上面下来的消息……”二柱终于喘好了气，说话能清楚了，便有些复杂的看了一旁的苏维时一眼，“高考……高考恢复了，听说考上了，就能上大学，就能回城……”
“咣当”一声，王浩然手里还仍旧舀着猪食的瓢和泔水桶一同掉到了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向苏维时，竟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惧。
苏维时仍旧坐在那里，明显也听见了二柱的话，人有些呆呆的，随即见前面的两个人都看着自己，又回过了神儿来，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站起了身，往他自己家的方向不紧不慢的走。
王浩然眼中神色一暗，心脏都觉得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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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场上高昂着叫嚣的口号，四周全是群情激奋的人们，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斥着疯狂与兴奋，像是闻见了腐的蝇蛆，扭动着丑陋的心灵去毁灭与抢夺。
“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老子英雄儿子好汉老子反动儿子混蛋！”
“文攻武卫，针锋相对！”
苏维时安静的任由他的母亲哭泣着紧紧的将他抱在怀里，在被围得密实的人圈中，静静的看着广场中央跪在地上的五个人。
那里从左边数第二个，被拴着砖块的铁丝勒住脖颈，迫使得低垂下沉重的头无论如何努力也再不能抬起来，消瘦的只剩下一层薄薄包裹着骨头的皮肤的男人，是他的父亲。
他看着那些站在台子上，胳膊上箍着红袖标，穿着绿军衣的小兵，每随着他们高举起手臂用力前冲的动作大喊出的标语，下面的人就是一阵激动莫名的吼叫着跟随。
“打倒一切反动派！”
“砸烂走资派的狗头！”
“打倒现行反革命！”
“宁长社会主义草，不长资本主义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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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反有理！”
从男人身上早就浆洗的破烂，此时更添了许多脏污与血迹的衣衫缝隙中，苏维时发现对方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腐烂，他站在这里，好像都能闻见那种浓黄的体中所散发出来的恶臭。
一股股的浪潮更加激烈，三四个小兵喊闹着冲上去，冲着男人恶狠狠的踢出一脚，拉扯着堪堪要跌倒的男人的头发，不顾对方轻微的呻吟冲着他那沾满了泥土的脸上吐出一口浓痰，紧接着又将两块新的砖头的重量，进一步加载在铁丝上。
纤细且坚韧的铁丝深深勒进了男人的皮肤里，磨进了颈椎中得骨缝中，带起了后颈的一片血模糊。
男人痛苦的惨叫了一声，那叫声仿佛能穿透天上浓重的乌云，重重的磨砺在耳膜上，引发的震颤几乎能撤出心脏上的筋丝。
在一片大笑声中，男人终于抽搐的倒在了地上，混了血泪的脸上更加泥泞，苏维时只看到他无力的用浑浊而绝望的眼神，痴痴的看着他与他的母亲，直到那眼中的光芒，完全消失。
母亲凄厉的尖锐瞬间划破喉咙，甩开他就要冲破阻拦，挣扎踢打的向着父亲跑去，以着一种誓不罢休的，飞蛾扑火般的姿态，扑向她最爱的人。
人群彻底动乱起来，在相互的推挤与踩踏中，那是年仅十三岁的苏维时最后一次看见自己的母亲，还有他的父亲。
“呸！反.动派的小杂碎！”
被个不小的石头重重的砍了下，苏维时只觉得肩膀上一痛，手里拿着的瓢就被甩到了地上。
他顿了下，不理会身后那几人“哦哦”大笑的起哄声，只是弯下了腰，用长满了冻疮的手拾起在冰冻的地上仍旧滚着圈的葫芦瓢。
洒掉的猪食全都落在了单薄的布鞋上，苏维时想，这下麻烦了，他只有这一双鞋，这种天气里洗干和晾干都是一种麻烦，明天他恐怕得光着脚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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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维时虽然并不想理会别人的无聊，但他身后的那几个人看见他毫无反应，明显不想这么轻松地就放过他。
“你个杂碎！还敢看不起人！信不信老子挖出你的狗眼！”
被拎起了棉衣领子的苏维时闭上了眼睛，这种话他几乎每天都能听见不下十个人说上不下十遍，实在是听得耳朵起茧子，那叹气的冲动都快忍不下了。
怕是今天这里头的猪也喂不完了，一会还有一堆人扔下的衣服要洗，这回又得耽误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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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苏维时听见拎着他脖子的人发出一声不屑的耻笑，“就他还算得上是同志！旧社会的下三滥！碰他老子都嫌脏了手！”
对方一手将他甩开推倒在地上，还嫌弃的在猪棚的柱子上来回蹭着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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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维时听了这话，脸上表情丝毫未变，慢吞吞的爬起来，握着分量沉重的泔水桶的手指连颤都不带颤一下的。
陈胜利听罢脸上的讥讽情绪立刻收了个干净，露出几分喜色，但紧接着却又摆出一副骄傲的神情厌恶的扫了苏维时一眼，“知道了，我这就去。”
他带着那几个跟班走了几步，见那青年还站在原地不动，就奇怪的回过头来，“王浩然，你怎么还不走？”
王浩然咳了一声，道：“我还得去找其他人告诉信儿了。”
陈胜利闻言点点头，恶狠狠地瞪了一旁不言不语的苏维时，“今天就饶了你这杂碎！”话说完，还向着苏维时吐了口唾沫，才呼喝着几个人走了。
王浩然见他们走了，松了口气，再回头去看苏维时，见他已经转回了身，正若无其事的继续喂猪，立刻有种无力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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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维时迅速的缩回了脚。
王浩然动作僵了下，人也有些尴尬似的。
苏维时仍旧没有表情，只是略显秀气眉头上，不易察觉的微微蹙了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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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他的拳头也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了出来，递到了他的面前。
苏维时看着那骨节分明的手里握着的红皮**蛋，不禁愣了一愣。
以他这种身份，这种东西已经有好久没吃过了。
“今儿个早上从生产队里偷出来的，没人发现，”王浩然有些紧张的将**蛋塞到了苏维时的怀里，眼神却不敢看他，“给你。”
苏维时沉默的看着自己怀里的**蛋，没有动。
王浩然等了许久没听见声音，小心的瞥了瞥苏维时，见他本就没动那**蛋，忍不住道：“刚煮熟，我搁怀里捂了一路还没凉，快趁热吃。”
他说完，苏维时还是没动，王浩然刚有些着急，不防见了他还提了瓢，沾了污水的手，立刻恍然大悟了一下，将**蛋拿了过来，“我来给你剥，放心，我洗过手的。”
苏维时抬了头，看着自己身边这位仔细的给他剥了**蛋皮，片刻后，就用手指托着还剩下一半的蛋壳，抵到他的嘴边。
王浩然笑着道：“吃吧，很好吃的。”
苏维时静了下，举起空着的另一只手拿住了**蛋，轻轻的咬了下。
雪白透亮的**蛋，味道也是滑滑润润的，吃在嘴里有种特别的美味。
王浩然看着苏维时终于吃了**蛋，不禁就笑得灿烂，他看着对方冻得通红的手想去拉过来握一握回回暖，可又想着对方刚才就躲他这会儿多半也不可能让他动作，便有些怯与闷，但随即眼光一扫，不等苏维时反应，就抢了对方手里的瓢，站了起来，“你在这儿歇着，剩下的活我干。”
苏维时也没看他，只低头吃着自己的**蛋。
王浩然提了泔水桶就往猪圈里走将剩下的猪食喂完，舀了一会儿，中间实在忍不住，就回头去看苏维时。
对方已经吃完了**蛋，人仍旧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微微侧着头，看着远在天际，渐渐下落的夕阳。
红艳的阳光不仅染红了白云，就连苏维时清俊的脸上，也落下了一层浅浅的绯色。
对方是一如既往的安静的，王浩然平时很少能听见苏维时说话，但他记得，在每周一次的批斗会上，对方的那种清润的，平缓的声音，都非常的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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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爸爸不但有学问，还会讲一口的外国话，就连城里厂子中那种嗡嗡作响的大机器，一旦歇菜罢工，满省满城也只有他爸爸一个人会修。而苏维时的妈妈也是上了学的，最会画画，往前过年时，各户都会找她给添幅漂亮的年画讨个吉利。
不仅如此，听说他的爷爷，还是前清的秀才，是真正的书香世家。
王浩然不认字，也不懂得太多东西，但他却觉得，苏维时与他们都不一样。
他没去过江南，但只凭老人们现在早已不敢讲出来，只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听过的东西，他就觉得，苏维时就是那种话本里头，在江南的荷塘夜色下，与娴静小姐幽幽私会，才情高傲的年青书生。
苏维时长相似母，眉眼都是好看的，小时候又机灵聪慧，不到两岁就会背全千字文，最是惹人疼。
其实现在也是惹人疼的，王浩然看着对方静静的坐在那里，表情上都是一股子冷漠，但脊背却挺得笔直，仿佛怎样欺压也不会弯曲的身影，心里头暗暗道，再一想起刚刚对方丝毫不反抗的吃了他给的**蛋，就觉得心里头都似塞了蜜糖，砰砰的跳得厉害，人也不禁呵呵的笑了起来。
苏维时虽然没回头，但对方的傻笑可是一声都没漏的全给他听见了，惹得他忍不住就在心里头翻了好几个白眼。
正在这时来了一个人，而且还听见他一路上打老远就开始边跑边喊的声音。
“浩然！浩然！出大事了！”
“二柱？什么事？你慢点。”
“高……高考……”二柱呼哧带喘的跑到王浩然面前，弯下腰两只手撑在膝上使劲的捯气。
王浩然见了他这幅样子，赶紧道：“别急，慢慢说，慢慢说，”
“高考……上面下来的消息……”二柱终于喘好了气，说话能清楚了，便有些复杂的看了一旁的苏维时一眼，“高考……高考恢复了，听说考上了，就能上大学，就能回城……”
“咣当”一声，王浩然手里还仍旧舀着猪食的瓢和泔水桶一同掉到了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向苏维时，竟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惧。
苏维时仍旧坐在那里，明显也听见了二柱的话，人有些呆呆的，随即见前面的两个人都看着自己，又回过了神儿来，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站起了身，往他自己家的方向不紧不慢的走。
王浩然眼中神色一暗，心脏都觉得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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