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
    上午九点。
    研究中心病房内。
    患者阿强正躺在病床上,苏晓和江小琪在病房进行手术前最后的准备工作。
    而在手术室里,赵旭和孙畅,还有医疗小组的许明航、路晨,共同组成了一个手术团队,来完成第一次的取出肾脏、剥离血管和神经支架,再移植机械肾脏的手术。
    “阿强。。”
    阿珍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阿强, 喃喃说道,她眼神中满是担忧,但又含着希望。
    “阿珍,别担心,你看,我这一次, 给我做手术的, 都是这个医院最好的医生,肯定会成功的。”
    阿强故作坚强的说道。
    他此刻不能表示出自己的软弱, 不然的话,阿珍首先就支撑不了了。
    这么几年下来,阿珍的心理状态已经处在了一个极限的状态,如果这一次希望破灭了,他对自己的生死已经不是太关心了,他关心的是他不在了,阿珍能不能撑下来。
    “嗯,我和孩子都在等着你。”
    阿珍拉着阿强的手,紧紧握住,一脸坚定的说道。
    “时间到了。”
    苏晓站在旁边,提醒着阿强。
    “嗯,医生,我还能再说几句话么,就几句?”
    阿强听到苏晓的话,知道自己即将被送上决定生死的手术台, 本来这一个星期,他几乎都是在交待后事了, 他和阿珍说了很多很多, 但是现在,他还是觉得不够。
    “嗯。”
    苏晓点点头,现在只是准备手术,也不急在这几分钟。
    “要是我下不来手术台,你要带着孩子好好的生活。”
    阿强开口涩声说道,他的声音沙哑,像是嘱咐,又像是一种送别。
    “阿强,别说了,你一定能下来的。”
    阿珍无法听到阿强说这样的话,一想到阿强有可能就这么离开自己和孩子,她的心就被揪的紧紧的,有种喘不过气窒息的感觉。
    对于她来说,自从和阿强在一起以后,阿强就是她生命的全部了。
    这么些年,总有人对阿珍说她很傻,但只有阿珍自己知道, 就是这一份感情, 这一份坚持,让她觉得自己真正的活着。
    就算是阿强走了,以后她也会独自带大孩子,等孩子长大以后,她也会很骄傲的和孩子说起自己和阿强的爱情!
    阿强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是此刻他的心也揪的紧紧的,什么话都已经说不出口了。
    “走吧,时间到了。”
    苏晓看着这一幕,也是觉得心里酸酸的,再次提醒阿强说道。
    “嗯,阿珍,我去了。”
    阿强点点头,对阿珍说道。
    “我等你回来。”
    阿珍擦干眼泪,紧紧握着阿强的手,很坚定的说道。
    接下来,苏晓和江小琪一起,送阿强前往手术室。
    很快,在手术室门口,阿强由手术室的护士接手,被推进了手术室。
    看到阿强被推进手术室,苏晓忽然幽幽的说道:“这是我第一次如此希望一次手术能成功的。”
    “谁不是呢。”
    江小琪淡淡的说道。
    “江医生,这次没有参加手术,你会不会觉得有点遗憾?”
    苏晓忽然对站在她旁边的江小琪问道。
    “这次不参加,不是还有下次么?组长不都说了,参加手术和做术前准备的人员,都是轮换着来的。”
    江小琪语气淡然的说道。
    “你肯定是会被换上去的,我就不一定了。路医生肯定是不会让我换上去替她的。”
    苏晓叹了口气说道。
    “你想太多了。。”
    看到苏晓有点唉声叹气的样子,江小琪忽然说道。
    “什么?!”
    听到江小琪这么说,苏晓一下子有些懵,她还以为江小琪会安慰她几句的。
    “我是说,你想太多了。”
    江小琪看着苏晓,又一字一句的重复说道。
    “我想多?你不是不知道路医生和我不对付吧?她和孙姐的关系又好,这方面我肯定是会吃亏的。”
    也许是苏晓觉得江小琪和路晨还有孙畅的关系都是一般,所以她对江小琪也难得的说了真心话。
    “你为什么老是在想着这些东西呢?虽然我是最后进来的,但很多事情我也知道一点。我觉得,在这里的话,还是很公平的。如果不公平,以你之前和组长的关系,肯定是会因为避嫌进不来的,不是么?”
    江小琪语气淡然肯定的说道。
    “江医生,你?”
    苏晓被江小琪说的有些懵了。
    “这里可以说是整个附一院水平最高的地方,甚至可以说,是全国水平最顶尖的地方,在这样的地方,你不想着怎么提高自己,不想着怎么跟上其他人,尤其是组长的步伐,却拿自己的时间想这些有的没得,这太浪费你进来整个机会了。”
    江小琪很认真的对苏晓说道。
    “你好好想想吧,我去示教室了。”
    顿了顿,江小琪又摇摇头,对苏晓说道,说完就朝着示教室走去了。
    只留下苏晓站在原地,一脸懵逼的样子。
    手术室内。
    麻醉医生已经给阿强做了麻醉,此刻阿强已经陷入了深度的昏迷,正躺在手术台上,准备迎接攸关生死的手术。
    而赵旭,带着橡胶手套的双手,正小心的碰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不停的打量。
    “这就是机械肾脏?看起来不像是肾脏,倒想是一个水过滤器。”
    站在旁边的路晨,也是好奇的打量着赵旭手上捧着的暗绿色的小盒子。
    这个小盒子,看起来就像是现在市面上流行的净水器的滤芯。
    “从功能上来讲,肾脏本来就是一个过滤器,这机械肾脏造成过滤器的样子,不是很正常么。”
    赵旭淡淡的说道。
    “倒也是。”
    路晨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
    肾脏的功能,就是负责排泄废物和体内毒素,同时也调节着血压和人体内环境的平衡。
    不过,就这么个巴掌大小的东西,就能代替肾脏的功能?
    路晨还是有些疑惑,实在是这样的黑科技,看起来太过的超前了。
    “这是靠血压来推动的,因为材料的原因,所以有效期只有三个月。生物研究所那边,李伯安院士将带领团队在研究所那边远程观看这一次全程置换手术。”
    赵旭看了看路晨,似乎是感觉到她的疑惑,缓缓说道。
    而孙畅和许明航,听到赵旭的话,也是瞬间就感受到了压力,神情瞬间就凝重起来。
    在示教室,附一院各科室的精英,包括了院长等领导,此刻都在实时观摩这一次的手术,而在中科院生物研究所,还有李伯安院士带领团队观看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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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说,这一次手术的规格是非常高了。
    当然了,这也和这次手术是第一次进行机械肾脏的置换有关。
    “放松些,像平时手术一样可以了。这一次的手术,从操作上来讲,就是正常的肾脏置换,难度并不大。只是因为患者身体太虚弱,所以在手术过程中,我们要随时观察患者各项的生命体征。”
    赵旭又对孙畅三人说道。
    在当前的医疗届,肾移植已经是一个常规的手术了,所以,手术的难度并不是特别的大。
    这一次的手术风险,就在于患者是晚期的尿毒症患者,生命本来就已经处在弥留之际,现在还进行这样的大型手术,对患者的循环系统,是一个很巨大的压力。
    “知道了。”
    孙畅三人点点头,赵旭这么一说,三人心中的紧张缓解了一些。
    另外一边,示教室内。
    院长站在主任王明身边,缓缓说道:“老王,这次又是开创性的手术,这里已经快要成为全国医疗届的最前沿阵地了。”
    “我觉得已经是了。”
    王明很认真的说道。
    “是阿,不管是高位截瘫,晚期神经胶质细胞瘤,还是这一次的晚期尿毒症患者,这些都是现在解决不了的问题。但是在这里,都奇迹般的得到了解决,老王,我去开院长年会的时候,其他各地方的院长,包括了主办方,问我最多的问题,就是关于这个中心还有小赵的。”
    院长语带自豪的说道。
    “那看来你这个研究中心主任要让位了。”
    王明也是笑着说道。
    “这就是个流程问题,小赵毕竟资历还浅,哪有直接当主任的。不过,等这一次的手术过后,我想着小赵的资历也够了,到时候我会正式的向部里申请卸任,让小赵直接转正。”
    院长笑呵呵的说道。
    “会不会太快了?”
    虽然赵旭早点成为研究中心的主任是好事,但是王明却觉得这有点太快了。
    “非常时期做非常的事情,老王,现在这个世界,已经不是我们那个时代,可以一步一步慢慢来的。一步先,步步先,我还指望着小赵好好发展研究中心,然后带着整个附一院到达一个新的高度呢。”
    院长徐徐说道。
    他是很有远见,心胸也十分开阔,不然的话,也不会在附一院当这么多年的院长。
    “嗯,看这一次的手术吧。”
    王明点点头,既然院长都想好了,那他也就觉得没问题了。
    视线转回手术室。
    这会术前准备已经做好了,麻醉医生对赵旭说道:“赵医生,患者生命体征正常,可以开始手术了。”
    “嗯,开始手术。”
    赵旭点点头。
    “四号手术刀。”
    赵旭对器械护士说道。
    “好的。”
    器械护士点点头,将手术刀柄递给赵旭。
    赵旭接过手术刀,对站在旁边的许明航说道:“这次做右下腹弧形小切口。”
    “好的。”
    许明航点点头,准备开始配合赵旭的手术。
    另外一边,孙畅带着路晨,听到赵旭的话,有些疑惑的对赵旭说道:“做这么小的切口,手术视野会不会太小了?”
    赵旭所说的右下腹弧形小切口,是在正常肾移植手术切口的基础上,减小切口的长度,这样做的话,对患者的身体损伤最小,但是手术视野就相对的小了一些。
    “只能克服了,患者之后还有一次移植手术,如果这一次的切口太大,那么下一次手术切口就会造成瘢痕组织,延缓愈合。”
    赵旭徐徐说道。
    “好,我知道了。”
    孙畅点点头,虽然比预期的切口要小,难度更高了一些,但这不正是显露自己水平的时候么。
    接下来,赵旭带着许明航,孙畅带着路晨,同时进行双侧的切口,很快就打开了腹腔,暴露了双侧的肾脏。
    这双侧的肾脏一暴露出来,手术室里面的几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人体正常的肾脏,为成对的扁豆状器官,呈红褐色,位于腹膜后脊柱两旁的浅窝中。
    而现在呈现出来在手术室几人面前的肾脏,却是已经有些发黑发紫了,出现这种眼色,就说明肾脏的功能已经衰竭,肾脏细胞已经大面积的坏死。
    “夹闭动脉,开始摘除。”
    赵旭深吸一口气,徐徐说道。
    随着赵旭下达了指令,两边同时开始了肾脏的摘除工作。
    就在这个时候,手术室里面响起了疯狂的滴滴声!
    赵旭此刻夹闭了肾动脉,正准备摘除肾脏,听到这个滴滴声,猛然抬头看向生命监护仪。
    他看到监护仪上面已经是一片飘红!
    “赵医生,患者的心率和血压都在急剧下降!”
    麻醉医生急促的对赵旭说道。
    “静注一个单位的肾上腺素。”
    赵旭临危不乱,很镇定的对麻醉医生说道。
    很快,麻醉医生静注了一个单位的肾上腺素,急促的滴滴警报声很快的消失,生命监护仪上的红色也变成了绿色。
    虽然患者的生命体征暂时稳住,但几人都是一脸的凝重。
    这刚刚夹闭了肾脏动脉,还没开始摘除,更别说移植机械肾脏,患者的生命体征就已经告急,这手术还能继续下去么?
    许明航、孙畅和路晨,此时都看着赵旭,等待着他的决定。
    三人都明白,这个决定不好做。
    要是继续手术下去,患者撑不到下手术台的话,这个后果,是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
    而现在就停下来,虽然无法手术了,但因为患者糟糕的身体状况,这也是正常的。
    孙畅很担心的看了赵旭一眼。
    “赵医生?”
    路晨提醒了赵旭一下。
    “继续,摘除和移植同时进行,缩短手术时间。”
    赵旭思索了片刻,沉声说道。
    手术是不能停下来的,现在停下来,患者以后就无法再进行手术,虽然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但几乎已经相当于提前宣告了患者的死亡。
    这是唯一的机会,不能放弃!
    “这。。”
    听到赵旭这话,路晨、孙畅和许明航同时迟疑了。
    一般来说,肾脏一直,是要首先摘除自体肾脏,然后再进行移植的。
    如果移植和摘除同时进行,手术时间确实是缩短了,但是这也就意味着,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血管的缝合,本来半个小时做的操作,现在几乎是缩短了一半,这个难度,成倍的上升了!
    “你们做其他操作,血管缝合我来,开始吧。”
    赵旭沉声说道。
    “好。”
    看到赵旭镇定自若、胸有成竹的样子,孙畅、路晨和许明航仿佛也被这种自信所感染,一齐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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