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黑暗在悄无声息中缓缓褪去。天光大亮的时候,宋昉强撑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
    他轻轻敲响蒋宜的房门,问她:“醒了吗?我买了早餐。”没有应答声,他默默坐回沙发上等待。
    过了一个小时,他又去敲门,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等第叁次去敲的时候,他才察觉出不对劲来。宋昉慌里慌张地打开房门奔到床边掀开被子一看,里面竟然不是蒋宜而是一个枕头。
    与此同时,早就躲在墙角的当事人趁他不备,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宋昉立即反应过来,他飞速掉头去追她,在离门口还有一米的时候及时拽住了她的手。
    蒋宜整个人很快被宋昉辖制住,她的两只手腕被他按在门板上动弹不得,她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也奈何不了他半分。蒋宜气得太阳穴直跳,她怒道:“你这个疯子,快放开我!”
    “放开你,你再也不回来了怎么办?”
    蒋宜又是一通挣扎,可她的那点力气对于宋昉来说就像毛毛雨,拼了命只相当于给他挠了个痒痒。蒋宜的脸涨得通红,她见宋昉摆明了不会退步,于是假意软下来抱怨说:“你弄疼我了!”
    宋昉这才注意到蒋宜的手腕已经被他勒出红痕来了,他慌忙松开她的手道歉说:“对不起。”话音刚落,他脸上就重重挨了一巴掌。
    宋昉白皙的皮肤上立刻浮现出几道深红色的指头印来,他歪着头沉默了几秒,然后近乎痴了一样强拉着蒋宜打他的那只手温柔抚弄,关心地问道:“疼吗?”
    蒋宜不为所动,朝他另外一边脸又甩了一巴掌,她昂起头挑衅地看着宋昉。
    宋昉也看着她,看的时间越久他越是感受到彻骨的寒冷和悲凉。蒋宜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只有虽千万人亦往矣的固执和决绝。
    对视良久,宋昉心灰意冷地问蒋宜:“玩玩就得了,你为什么非要跟那个人在一起?你就那么喜欢他吗?”
    “是,我爱他。”蒋宜回答说。
    “你爱他,你爱他……”大悲之下,宋昉本能地用大笑来掩饰自己满腹的辛酸和绝望,可越是这样越显得他可笑可悲至极。他含着怨怼问蒋宜:“那你要怎么告诉你爸告诉我妈告诉所有人,你要跟我分开?”
    蒋宜还真的被问住了。她爸那个人最是重义气、讲恩情,要是知道她是因为变心才要跟宋昉分开的,估计会气得再添新病;还有宋昉的母亲,她真的对自己很好很好,如果她们两个人没成为准婆媳也会是干母女的关系,她又怎么有脸去见她?还有其他人,他们该怎么看待自己……
    蒋宜一张嘴宋昉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他酸涩地问:“你不觉得你很残忍吗?”
    蒋宜沉默,她知道宋昉这是在变相阻拦她,可她实在没理由让宋昉配合她编谎话,这对他来说的确很残忍,况且她也不想欠他什么。她考量许久,终于下了决心对宋昉说:“我会把一切事实都告诉他们,至于是打是骂,我认了。”
    宋昉难以置信般质问蒋宜:“你疯了?你为了个男人连你的名誉都不顾了?连你爸的身体也不顾了?”
    蒋宜不服气地还嘴:“我愿意,哪怕被千夫所指我也愿意!至于我爸,你少拿他来逼我,他是我爸,他再怎么气我最终也会接受我,没有父亲真的会记恨自己的女儿!”
    宋昉无计可施,任他说破了嘴皮也动摇不了蒋宜分毫的决心,他破罐子破摔一般疯狂摇晃蒋宜的身体,试图摇醒她,而嘴里则口不择言地说道:“就算你要离开我,那你能不能找一个能带给你幸福和快乐而不是无尽折磨的人!你难道不了解他的家庭吗?你知道照料一个什么都不能自理,大小便完全失禁的人有多痛苦吗?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不是受尽煎熬,不是几近崩溃,而是长此以往你会忘记自己最初的样子。我在医院里见过太多了,无数个哭着求医生救命的人最后都恨不得病床上那个累赘快点死掉……”
    “你住嘴!”蒋宜气得浑身发抖,她从未有过这么愤怒的时刻,她失控地又打了宋昉一巴掌。
    宋昉却笑了,他看出来蒋宜正是被说中了才恼羞成怒地打他,一个人心慌意乱的时候往往会选择虚张声势。他一点儿也不在意,深情地注视着蒋宜说:“我只是不希望你遇见这种事,我希望你可以永远活得轻松简单。”
    “你少假惺惺了!”蒋宜一把推开宋昉,既是向他表明决心也是向自己,她说,“他爸有他妈照顾,用不着我怎么样!大不了,我出钱请保姆好了,你少夸大其词!我不是那种胆小懦弱的人,我不是……”
    蒋宜拉开门逃了,她急不可耐地去车库找自己的车。为什么,她觉得自己没有撒谎,她真的认为自己能为柏彰做到,可是她的心里面却不由自主堵得慌呢?
    蒋宜捂着胸口坐到驾驶座上,她颤颤巍巍地摸索出手机想要告诉柏彰自己爱他,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他们之间是坚不可摧的。但当她看到柏彰一大清早发给她“家里出了点事,我先回去了。”的字眼,她却没来由停下了打字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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