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凛城看飞回来的小鸟落在树枝上,问了个他一直疑惑的问题。“蕴初是怎么把你骗回来的?”
    听到这话,时宴扭头看他,心情很复杂。
    这个问题,她可以不回答吗?
    顾凛城望着在整理自己羽毛的鸟。“你就像这鸟,本该是遨游天际的。”
    现却陷在帝国这深深的沼泽里。
    时宴想了半会,挑眉讲:“这样至少可以衣食无忧。”
    “你会缺这些?”
    “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事是注定的?不管我当初怎么选择,或许结果都一样。”
    顾凛城低头看她。“所以,你为什么会被蕴初骗来?”
    时宴:……
    “你要知道她哥是我,一定不会来。”
    我一定有多远跑多远。
    时宴想了想,转下眼珠。“她说她哥很帅,我来看看有多帅的。”
    顾凛城瞧她肆意不羁的样儿,想她这话的真假。
    时宴扑过去,抱住他。“走吧帅哥。对付不了那些人,我们还不能对付秦屿和陈堃了吗?”
    “你下得去手吗?”
    “那当然。凡阻碍我走向权力者,都得死。”
    “其中一个是你哥。”
    “管他的。”
    “还有一个像我这么帅的。”
    “我不花心,有你一个就够了。”
    “白暮也不要了?”
    “白博士他啊……”
    两人相伴着,如挚友、如热爱、如迟暮的,在美丽夕阳拉长的身影中,走出漂亮的花园,走进外边已经等候多时的飞行器。
    这应该是他们认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这么随性自如没有试探与防备的对话。
    浪漫温馨的,让人开始憧憬爱情。
    邓雄站在飞行器前,看到他们两吵着嘴出来,恭敬的讲:“长官、夫人,一路顺利。”
    顾凛城把车钥匙扔给他。“把车开回去。”
    邓雄接住。“是的长官。”
    顾凛城走上舷梯,拉上舱门,看已经率先进去的女孩。“你来驾驶?”
    时宴头也没回的摆了摆手。“我要去补觉。
    昨晚没怎么睡,回到夏城又一堆事,当然要趁路上的时间好好睡一下。
    顾凛城瞧她肆意不羁的背影,不着痕迹的笑了下,便径直去了驾驶室。
    邓雄和飞行员看起飞的飞行器,往后退了些距离。
    他们仰望着飞上天空的军用飞行器,直到它消失夕阳里,才进去花园,把指挥官的车子开回基地。
    -
    时宴说是去休息,可躺在狭窄的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她躺了会儿后,索性爬起来,打开旁边小小的窗户。
    椭圆形的窗户外,是染上了晚霞颜色的云,以及日薄西山的太阳。
    它宁静的,像画一样的美景盛世。
    可这盛世,真这么美丽吗?
    时宴望着窗户发呆,想了二十五年前被奉为传奇的珩宇将军,想了德林·莫雷尔说的那个0号计划,想了长年累月呆在地下研究所的刘文娟。
    她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没想。
    做为从小在城外长大,历经无数次生死,看过上万次的牺牲,杀过无数的丧尸和人,又重活一次的时宴,对这些所谓的情感是非常淡薄的。
    时宴没有见过解恒将军,也已经快要忘记母亲的模样,之前忍不住了结德林·莫雷尔,除了被真相震憾到,更多是杀父之仇的愤怒。
    有些莫名,她觉得不应该如此过激。
    可她直到现在,都还难以释怀。
    时宴想,如果珩宇将军没死,或者解恒没有去追查这个真相,她现在是不是就和父母还有秦屿这个哥哥,快乐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体验亲情的温暖,家的港湾,帝国高墙的庇护。
    真是件让人连畅想都觉得美好的事。
    但也仅仅是漫无目的的想像,不具任何实际意义。
    珩宇将军要没死,就不会有顾凛城。
    解恒将军不追查,这真相就会一直沉默,就不会有倦羽组织,更不会有人想要推翻这一切。
    时宴扭头,看了会儿床头的长刀,拿起它。
    她小时候见过它。
    那个保护母亲的男人,用的好像就是这把刀,只是后面几经转折,它到了新领地的首领手中。
    男人因为保护母亲死了,新首领也死了,这把刀便到了她手里。
    时宴回想,在她七八岁以前,她和母亲以及狮山的人,不是在逃亡就是在逃忘的路上。最后狮山的人更是一个不剩下,只有她被不夷城的人所救。
    而实际在被不夷城的人救之前,她不知被人暗中救过多少次。
    时宴抽出半截刀,看银白刀身上自己的倒影。
    刀是非巧合的落到她手里的。
    暗中救助自己的人,也并非善心大发。
    这一切或许都是因为她的身份。
    解恒将军之女。
    解恒曾是城外的人,他是被珩宇将军带进城的。
    那时城外的流浪者把珩宇将军和他奉为神明,祈祷他们能建更多的城市,为他们提供庇护。
    所以,只要有人稍加说明她的身份,便会获得许多特殊的待遇。
    这个人,十之八九是秦屿派人发的话。
    时宴想到这里,一下想通了许多事。
    秦屿说母亲去狮山后没两年,他就因为物资紧缺,和几个小伙伴另找出路了。
    这么想来,那个跟着母亲的男人虽然是在保护她和自己,却无形的带走了秦屿,让他走上了一条复仇之路。
    可能是那个男人的意思,也可能是男人跟他说了解恒将军的事,让秦屿做了选择。
    这个选择,似乎也是当时最好的选择。
    秦屿是解恒将军之子的身份,能让他获得城外人的极度信任,更能让城里拥戴解恒将军的人凝聚一起,为之效命。
    如果帝国是暴政,解恒便是名气最大的忠臣,那么秦屿就是为正义而战最名正言顺的人选。
    说他是众人和时代的棋子也好,野心勃勃的权力斗争者也罢,他只要扛起反叛的大旗,那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这样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秦屿的复仇之路,能走得如此顺畅和快速,更甚至能不停策反帝国内部重要职员,为他所用,甚至不惜牺牲生命。
    秦屿和倦羽组织的成功,都是必然的。
    只可惜,他们碰到了自己。
    时宴在知道这么多事后,想法仍然和原来一样。
    如果接任特殊任务部指挥官一职,必须要清理倦羽组织的话,她一点也不会手软。
    现特殊任务部对整个帝国来说,还是非常重要且最强大的武装部队,没有之一。倦羽组织与它来说,不过是小打小闹。
    她要干,就要干大的。
    当然了,看在他是自己哥哥的份上,情况允许的话,她还是可以留他一命的。
    时宴忽然想起,顾凛城后边对倦羽组织的清剿不怎么上心,是不是早知道秦屿跟自己的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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