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青山足下因激动而振奋不已,左右踱步,将手中之图视同珍宝。
    栾青山慷慨激昂地问含光子道:“先生,难道这便是当年栾伯阳绘制的《丹阳窾要图》?!”
    “没错,正是它。”含光子慧黠生光。
    江淮也按捺不住,扼腕兴嗟地上前道:“这便是相传中,丹圣云牙子深藏远匿前曾亲手撰写下的九转金丹的纲提领挈?!”
    江淮急不可耐地伸手去摸,却被栾青山有意无意地将卷轴抽将离去,江淮摸了个空,脸上仅余下一通难堪。
    外丹派的弟子群中闻之,群情激昂,各个掀拳裸袖振奋起来:“听到了吗,栾掌门和江掌门都说,那便是当年丹圣云牙子留下的丹阳术中精髓,云牙子可是古往今来唯一烧炼出九转丹之人啊!”
    内丹弟子们则是一脸鄙夷摒弃之态,也不知为何对面的弟子红脸赤颈,这般激动。
    这时含光子方点头道:“没错,这《丹阳窾要图》的确是栾伯阳遁世绝迹前亲手绘制,丹方火候皆在其中,定可助在场弟子日就月将,精进不止。”
    栾青山欣喜若狂,耽耽逐逐的紧紧盯着《丹阳窾要图》,如同饿虎逢羊。
    栾青山脑中飞转生智,一道贪婪的主意应运而生,只见他突然收敛了笑意,换上一副百结愁肠的样子,惙怛伤悴道:“云牙子的《丹阳窾要图》失落已久,自打他销声匿迹后便一举两失,此图亦跟着就此澌灭无闻。来?鼓盟会前家父栾首阳还对青山提及此事,真怕就此丢失,弄丢了这研精阐微、炉火纯青之技,那便是我?华的损失、外丹派的不赀之损,不可估量。没想到《丹阳窾要图》竟然被保管于先生的学宫之中,且完好无损,实乃幸事。”
    含光子微微一笑,胸中已拿定栾青山的心思。
    眼见他当中装模作样,含光子也不揭穿,漠然直视道:“栾掌门果然天资高妙,记忆超群。那么就烦请借栾掌门之手将卷轴展开,以便于众弟子们一览其中精要。”
    “先生且慢,此事还当商榷方可。”栾青山开始推三挡四。
    几个外丹派的掌门见状,首先不乐意了,警觉道:“栾掌门,你这是何意,何故不将这《丹阳窾要图》示众。”
    栾青山本还焦眉愁眼,立刻又变得春风讨好,他谄词令色道:“众位应当知晓,这《丹阳窾要图》是我?华之人所绘,故而其中秘法应当属于?华私密之术,怎好就此公开与众。”
    另几位掌门一听便知这栾青山的打算,是想独吞私藏,也顾不得什么同舟共济、鸡黍深盟,作出一副欲要理论抢夺之势,道:“先生都说了,这是丹圣云牙子交予先生,目的便是用于甘露洒心,教导后生晚辈金篦刮目,利于彻悟,你怎能把持不放,毁坏丹圣云牙子循循善诱的初心!”
    “许掌门所言极是!丹圣云牙子独辟蹊径所绘,论属已属学宫之物,论初心,是为启发弟子开蒙为善。难不成栾掌门是想独擅其美,将《丹阳窾要图》据为己有?!”
    那个姓许的掌门转而面向含光子,拱手请示道:“请先生速来评个理罢,?华派的前掌门栾首阳已然烧炼得九转金丹里的第八品阶,而栾掌门也已烧炼得七转丹,已经是外丹门派中首屈一指,独占鳌头,却仍想要独吃自屙。看来?华派是只想独善其身,而不想与众门派分羹一杯!”
    含光子不露声色地默默看着这一切,稳如泰山,只待时机成熟,方肯挺身而出,止歇住外丹派掌门间的盎盂相击。
    含光子精明老练,表面之上安然若素,对栾青山说道:“老夫方才刚赞许过栾掌门记忆超伦,栾掌门如何不经夸赞。”
    栾青山迟疑道:“先生这是此言何意。”
    “唉。”含光子佯装叹息,泰然自若地摇头道:“当着百派弟子和掌门尊长之面,老夫本不想提及往事,以免栾掌门面上难堪。但说为了弟子们镞砺括羽,在学宫中修习能有所精进,那老夫便又不得不说,不当处还请栾掌门见谅。”
    都说大辩之人无言,众人的目光此时都落在五短身材的含光子身上,皆想看引起此番争夺,又偏置身事外,不发一词的他如何同那栾青山当头对面。
    含光子微眯慧眼,作出一副谦躬下士之态,不缓不急道:“栾掌门大约是忘了,多年之前贵派前掌门、也就是栾掌门之父栾首阳,已将栾伯阳的名籍从?华派中除了去,还撵出了??山。故而这样说起来栾伯阳早已不是?华之人,那么此《丹阳窾要图》又怎能算得你?华之物呢......”
    含光子身侧的许掌门憋忍不住,发出一声轻蔑之笑,引得掌门尊长里亦有嗤笑声频频不断。
    坛下弟子里当然亦有发笑者,碍于?华派和栾青山的权势威严,极力隐忍。
    栾青山人前当众受窘,握着卷轴的手攥得更紧,脸上俨然铁青,面容绷得极紧,两耳赤红向着头顶提起,锐利的双眸如同荆棘从中被点燃的熊熊之火。
    栾青山被人贻笑大方可是百年来从未有过的事,必要自寻一处台阶下来,否则无地自容。
    栾青山回电收光,转嗔作喜道:“先生这么一提醒,青山倒也不曾忘记。丹圣云牙子虽已不属我?华门下,可自血脉上来说,好歹也是青山的叔父。叔父他无妻亦无子,薪尽火传,他所留下的东西自该由我这个做侄子的承袭。”
    但含光子似乎并不想就此作罢,对栾青山出丑狼藉的样子熟视无睹,反而一脸劳神苦思的样子,对栾青山苦口婆心道:“哎呀,栾掌门切勿说此话,怕是忤逆了栾掌门之父,视为大逆不道!”
    栾青山惊愕道:“先生此言又是如何说起!”
    “哎呀......”含光子面露难色,恳切道:“怕是栾掌门案牍劳形,公事繁忙,故而思绪颠倒错乱了。江湖中百派之人怕是无人不知,令尊栾首阳原名栾仲阳,令尊为了不承认栾伯阳是自己的兄长,怕世人嗤笑令尊为了争权夺势获取?华掌门之位不惜驱赶兄长,弃如敝履,方将名中‘仲’字改换做了如今的‘首’字,意在与栾伯阳齐轨连辔,不分高下。栾掌门今日偏唤栾伯阳作自己叔父,岂不有违?华派老掌门的初衷相背离。”
    素来是物不平则鸣,众怒难犯,又有几个早有怨言的掌门尊长立刻附和道:“先生所言极是,当年?华派除去丹圣云牙子名籍之时,还有意大肆宣扬,如今怎的还有脸面说这《丹阳窾要图》归属于自己。”
    “说得是啊,记得当年?华派老掌门对外宣称丹圣云牙子叛道离经,以‘顺道者昌,逆德者亡’之名,已然昭告天下,?华再无栾伯阳此人,宗谱之上亦是断绝了一切联系。”
    “这!”栾青山理屈词穷,被含光子说得哑口无言。
    江淮见隙上前,伸出手来对着栾青山说道:“栾掌门,云牙子既是已将亲绘的手稿交予先生安置,那先生要将它示人,开蒙弟子,也是了却了云牙子之愿。栾掌门便将其展示了罢......”
    聚讼纷纷,面对众多看似是善劝的指责,栾青山仍想挣扎,哓哓较劲道:“即便此卷轴不属我?华派,但你等又怎知,?鼓学宫有权将其揽为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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