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绯绯见状,先綦灿灿一步上前施礼,礼貌道:“我二人是来探望揽月的,还请放我们进去。”
    “那不成,今儿我们感染风寒,不宜见客。请回吧,回吧。”聿沛馠急匆匆就想关门。
    綦灿灿眼疾手快,加之身材壮实,一把抓住门柄用力一推,聿沛馠没有防备,随着门板被推开而踉跄倒退,差点儿被这擎天撼地的力道震倒。
    綦灿灿不忘回望程绯绯一眼,说道:“跟他说不着!都说相由心生,他和聿姵罗长了同一张脸,脾性又能好到哪儿去!”
    “嘿!我说你你你!”聿沛馠重新走上前来欲跟綦灿灿理论:“我告诉你啊,你可别拿我跟聿姵罗比啊!”
    一提及聿姵罗,聿沛馠的注意力已不在面前二人要进门探病上面,而是在说他和聿姵罗相像上面。
    “我我我,我怎么了?!”綦灿灿毫不示弱,挺起浑壮的前胸作出欲与聿沛馠相拼相撞的架势。
    綦灿灿说道:“我瞧着你二人哪像感染风寒的样子,一个个神气活现得很!”
    “我二人?”聿沛馠闻之愣了一下,问道:“你们方才见过聿姵罗了?”
    “不然呢?!”
    “她果真是出门去了?”聿沛馠忽然神情严肃起来,语气整截认真。
    聿沛馠这突然间的变化太大了,綦灿灿和程绯绯二人反而一时不知如何应对了,綦灿灿结结巴巴道:“出、出去了啊。”
    “那她......唉,算了,问你们也没用。”聿沛馠紧拧眉头,陷入沉思。
    “唉哟,我们管她去哪儿!你让开,我们进去看一眼揽月,见她没事儿我们便回。”
    綦灿灿推开聿沛馠,拉着程绯绯就要硬闯进去。
    聿沛馠想要再拦,但这次却轮到程绯绯说话了,说是若是不准她们探望,她二人便要去找宫掌禀明阆风派装病告假。
    聿沛馠一时无法,只得让她们进门,一脸不乐意,嘴上还嘟囔着:“好好一个娇花照水,弱柳扶风的温柔美人儿,怎的说气话来恫疑虚喝,还威胁人儿呢......看来那小骗子结交之人还确实都深沉不露,内蕴刚强。”
    程绯绯和綦灿灿毕竟也是头一回到阆风寝殿,一时也闹不清哪间房是揽月的寝室,正在犹豫着,却见其中一扇寝室门被推开,穆遥兲走了出来。
    穆遥兲看到二人,脸上既惊又忧,似有顾及,他看到聿沛馠跟在那二人身后,对聿沛馠厉声道:“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咱们阆风患了寒症,为了不传染他人,闭门两日,你怎么放人进来!”
    “我......她们是来探望揽月的,我实在是没拦住啊。”聿沛馠此次确实委屈。
    “穆宫主,我们二人既已与揽月结为金兰,自然担心她的安危,方才聿宫主说有人受伤,可是揽月?”綦灿灿素来坦率,直言不讳。
    “受伤?!”穆遥兲脸色大变,冷着脸呵斥道:“聿沛馠!素日里管不住你那张嘴也就罢了,怎么如今不权衡轻重!”
    聿沛馠一脸委屈之相,当着两个外派姑娘家的面被穆遥兲训斥地灰头土脑,一筹莫展,还硬是说不出一句分辩之词。
    而见到穆遥兲和聿沛馠二人的态度,程绯绯和綦灿灿更加认定揽月必然是受了伤,自然更加是难以阻拦,硬是要探看一番。
    看着揽月新结交的两个姊妹是真真切切的牵挂忧心,今日若不让她们一看怕是难以令她们回去。
    穆遥兲伤神,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对聿沛馠挥了挥手,示意他引程绯绯和綦灿灿去揽月寝室。
    寝室门内静悄悄的,姊妹俩猜测大约是揽月还在睡,又或者说她伤得太重而不能行动,总之不是好的征兆,二人皆是忧心忡忡。
    临要推门而入之时,聿沛馠忽然又伸出一手来挡在她二人身前。
    “啧!又怎么了!”綦灿灿心神不安,已无一丝耐心。
    聿沛馠表情神秘道:“我可丑话说在前面,等下无论你们看到什么都不要大叫大嚷惹人注目啊。”
    “什、什、什么意思......”綦灿灿脸色煞白。
    “难道说揽月她......”程绯绯忧心楚楚地望向聿沛馠,肉筋弱骨已瘫软无力地斜倚在綦灿灿结实的肩头。
    “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算了算了,你们自己瞧吧!”
    聿沛馠见一句半句解释不明,索性一把将寝室门推开,又侧了侧身子让开门口过道,方便綦灿灿的身体能挤进门内。
    门一被打开,程绯绯和綦灿灿因为过度担心,人还未进去,目光便已投射进去,一通扫视。
    只见床榻之上揽月正紧闭星眸,一脸悲苦地睡在那里,脸色白得已不成样子。
    她紧聚的眉峰微微蹙起,蝶羽长睫瑟瑟抖动,口中呢喃自语,看起来正在作着一个不算快乐的梦,不过好在,打眼一瞧并没有明显外伤。
    到底聿沛馠所言的“无论看到什么都大叫大嚷”是指什么?
    看揽月的样子虽说不是太好,但也不至于被聿沛馠形容地如此惊心动魄啊,难道说是揽月还有何异样是她们二人尚未发现的吗?程绯绯和綦灿灿相视一眼,恍然不解。
    她们没有注意到,揽月床榻一侧,背对着门口方向坐了一个蟒衣玉带之人,通身衣物金光炫目,威光赫斯。
    那人听到门板被突然推开的响动,被激地跳转过身来,压低声音满脸不快地斥责道:“粗鲁莽撞!你总是这样横冲直撞,再惊扰了她!就不能学着穆宫主点儿,沉沉、稳、稳......”
    那人发现进门来的并非聿沛馠,而是程绯绯和綦灿灿,话还未说完,便已语僵起来。
    “太、太子殿下!”程绯绯和綦灿灿认出了那人正是太子嵇含,惊呼出声,立刻俯首施礼。
    “嘘!好了好了,都起来吧。”嵇含随意地挥了挥手,又转过头去继续关注着昏睡的揽月。
    程绯绯和綦灿灿还是第一次与嵇含太子面对面相见,毕竟是如此尊贵一人,连?华派的栾掌门、?鼓宫掌含光子都对他礼待有嘉,优待周到。
    虽说嵇含太子与启盟仪式那日在辟雍殿前所见时的冷峻威压相较,此时更显得亲和了一些。
    但毕竟地位庄严殊绝,程绯绯和綦灿灿也不敢轻慢无礼,一时失了主意,不知是否该收了礼数。
    “干嘛呢你二人,进门前不都嘱咐过你们了吗,不要大叫大嚷。”聿沛馠责难道,他终于借着太子之威势,扳回一局。
    “你也没说是太子殿下在此啊......”
    綦灿灿依然俯身埋头,侧着脸狠狠白了聿沛馠一眼,咬着牙,自牙齿缝隙中低声怼道。
    嵇含听闻,又回过头来招呼她二人道:“你是綦灿灿吧,我听说过你,浴仙池里为了揽月曾不惧众寡悬殊与鲸香堂对峙,是个女中豪杰。”
    “嘿嘿,殿下谬赞了。谁知道我这个妹子她不会使剑呢。”綦灿灿果真是个实诚人,也不居功。
    嵇含微微一笑,转而又对程绯绯道:“程绯绯。”
    程绯绯没以为太子会唤出自己的名字,脸一红,头埋得更深了些,只听嵇含说道:“以前常听栾澈提起你,印象中你一直是栾澈的小尾巴,出落得软谈丽语,柔心弱骨,没想到竟然也假承尊长之名,惹得你母亲红叶夫人勃然而怒。看来温柔沉默并非你真性情。”
    “我,这......”程绯绯没想到嵇含太子连自己假借母亲之名,诓骗鲸香堂的姚碧桃一事都了如指掌,以为这是嵇含太子对她“表里不一”个性的尖刻嘲讽,羞愧难当。
    嵇含大约是察觉了程绯绯的想法,又说道:“本太子没有别的意思,揽月与我算是故交,有过命的交情,你二人一武一智,刚柔相济护她周全,本太子感激你们,那便也是我嵇含的朋友,都快起身吧。”
    “且,真能拿腔作调!”聿沛馠最受不了嵇含捉班做势地摆太子架子。
    聿沛馠竟然都敢出口讥讽太子殿下?
    綦灿灿本还怀疑嵇含太子是看在揽月的情面上对自己和程绯绯客气客气而已,没想到连聿沛馠都敢当面出言不逊,足可见阆风一派的确与这太子渊源不浅。
    这样想着,綦灿灿仓惶的心也逐渐归为本位,慢慢抬起头来,綦灿灿看见程绯绯依然埋着头一动不动,便轻轻拉过了她。
    程绯绯慧心巧思,口中诺诺,因为心怯声小,嵇含一时没能听清楚,他拧着眉头转望綦灿灿,问道:“她说什么?”
    綦灿灿骨子里毕竟是个爽快的,也不避不遮,复述程绯绯的话道:“殿下今日不是也遣人去尊文斋里告了病假,为何会在此处?看来是无病呻吟,欺罔视听。”
    “噗!”聿沛馠认不出笑喷出声,借着綦灿灿的话对嵇含冷嘲道:“都说我们照顾揽月就行了,你一个肉体凡胎,偏来这里添乱!阆风都已经告了病假了,你偏也去告了假,同样的理由到时候引人耳目,难道还怕全学宫上下不知道揽月昏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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