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口纯黑色的棺材,上面还有水迹,静悄悄出现在前面的路中间。这段路平时走的人本来就很少,现在更是只有卓青和毕宿五两个人。
    卓青心里有恐惧在蔓延,他想大声叫,却发现自己喉咙发不出任何音节。
    很快他眼前就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如果有人外人在一旁,就能看见棺材像是河蚌开口一样,将卓青和毕宿五吞了进去。棺材板又冒起细碎的敲击声,袅袅的消失在路径上。
    有山庄的仆人听到过来查看,只看到了路上有一摊水迹。便以为自己耳朵产生错觉,很快离开。
    …………
    季寥和顾葳蕤到了前厅。
    县里捕快的头叫捕头,府里捕快的头叫总捕头,这次衙门来的人正是府里的总捕头燕七。像捕头这些胥吏,本身就是世世代代传下来的,甚至他们传下来的代数,比有些世袭罔替的侯爵伯爵都要多。
    他们在这个位置上久了,因此在本地该认识的人,该了解的人,没有人会比他们更清楚。燕七接替他父亲做沧州府的总捕头已经有十年时间,这些年他在沧州府的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号称神捕。
    这可不是抬举他,而是他的确当得起“神捕”的名头。毕竟跟一般捕头不同的是,燕七非但是世代操持此业,更是相国寺法云禅师最得意的徒弟。
    他虽然没有剃度出家,可是法云那一身大悲千叶手的功夫,燕七已经得了真传,无论多么凶恶的江洋大盗,这些年来,还没有一个能逃出他的手掌。
    就是这样一个神捕所在的沧州府,在新任的知府大人到来不久,便给人在眼皮子底下动了东宫的商船,一船人死得干干净净,连献给东宫的异宝都不翼而飞,燕七直接被知府唤去训了很久,被勒令要十日内破案。
    该找的线索燕七都找了,但依旧找不出关于那凶人的线索,正好他手下查到今天四季山庄的少主人也才从码头回来,而且季寥回来的行船路线跟那艘商船在到沧州府的路线有近百里的水路是重合的,燕七便心中一动,想着季寥这里会不会能得到线索。
    即便得不到线索,但是四季山庄作为江湖一大势力,又是沧州府的地头蛇,找四季山庄帮帮忙,说不定也能寻出点蛛丝马迹。
    因此燕七想到后,立刻前来四季山庄登门造访。
    季山只见过燕七一面,那还是十年前燕七刚做总捕头时,燕七的父亲从总捕头的位置下来,办了一场酒席,请了沧州府的头面人物,季山便在其中。
    那时候燕七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现在已经三十出头,长得也越来越像他父亲,但是武功要比他父亲高很多。
    季山抿了一口茶后,问道:“你父亲近来可好。”
    燕七道:“家父其他都好,就是近来眼睛开始看不见了。”
    他说完后,季山轻轻一叹。
    燕七立时知道自己说错话,他才想起四季山庄的少主人也是双目失明。他正不知如何补救,便听到一个轻轻的脚步声,“这位便是燕七总捕头吧。”
    燕七心里好生奇怪,那脚步声虽然轻,但反应出的内功底子并不厚,看来这四季山庄的少主人当真武功平平,四季山庄的家业将来要是落在他手上,怕是真的要败落。他心里暗自为季山感到可惜,亦随之往厅外看去。
    结果这一看,燕七差点将手里的茶杯摔落。
    因为从厅外走进来两个人,他只听到一个人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的主人是个女子,说话的自然是她身边那位英俊非凡的男子。可他的脚步声,燕七一点都听不到。若非他亲眼所见,几乎察觉不到有这么一个人进来。
    等到这对男女走近,燕七才听到季寥的呼吸声,很细微悠长。再结合季寥行动无声,燕七直接判断出季寥必然是绝顶的高手。
    他按捺住震惊,又看向季寥身边的女郎,当真是娇美无双,只是总觉得有些眼熟。
    原来顾荣当知府时,燕七偶然瞥见过顾葳蕤一面,可那时候顾葳蕤身体健康,不似现在这般身中寒毒,气质也有所改变,故而燕七一时间竟没有回想起来。
    季山笑吟吟道:“燕总捕,这便是我儿,他身边的姑娘是我儿的未婚妻,乃是前知府大人顾荣的千金。”
    燕七讶然道:“居然是顾小姐,可她不是?”
    他想说顾葳蕤不是过世了,如何又活生生出现在这里。
    季山道:“此事说来话长,燕总捕要想知道,可以让手下人去打听,我就不赘述了,现在小儿已经来了,你有什么事便问他。”
    燕七今日来意不是追问顾葳蕤如何死而复生,故而压下好奇,对季寥拱手道:“季公子,在下就是燕七,如今冒昧造访,乃是有事请教。”
    季寥携着顾葳蕤坐在旁边不远处,温和回道:“燕总捕但说无妨。”
    燕七见季寥明明看不见,却自如坐到了椅子上,不由得暗暗称奇。要不是事先就清楚这位公子十年前就失明,他怕是看不出季寥是个瞎子。
    又想起季寥行动无声,还有不俗的内力,燕七便更不敢怠慢,说道:“公子归来时,应该听说今天发生了一件离奇的案子,一艘大清早靠岸的商船,里面所有人都死了,而且死法诡异,我请了仵作查验尸体,没发现他们身上有伤口,更没有发现他们中过毒,口腹更无积水,最后得出结论,他们是被关在某个密闭空间,被活活憋死的。”
    季寥听到他的话,便不由想到那口棺材,照这样看,那艘商船人确实有很大可能是被装进了棺材里,被活生生闷死。
    他道:“燕总捕既然弄清楚了死因,又来找我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怀疑我?”
    燕七道:“不敢,我在船上没有发现更多的线索,又听说公子的船就跟在这艘商船后面,只是晚了半上午到码头,这些人死在昨夜,我便想公子从水路归来,有没有遇到一些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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