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仍记得,可以现下绘制出来,请殿下认认。」
    延襄果真着人取了纸笔给他,纪筱提笔蘸墨,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将那两名女子的模样神态草绘了出来。延襄也顾不得u他的丹青功底,转身便向门外道:「把胡钦叫来。」
    这胡钦几乎就是东宫的一本活花名册,只向那画像上掸了一眼便道:「启禀殿下,这两人是三年前七殿下送给殿下的那批舞姬里的,现在年纪大了,留在後苑里只做些杂事。」
    「是老七的人?」延襄狠狠盯着胡钦,又转向纪筱,「青阑你接着说。」
    「听说,七殿下在今年开春还送了殿下几条锦鲤,其中有一条性子暴戾的鲤鱼,恐怕,那就是龙的化身。」纪筱慢慢道。
    延襄磨了磨牙,压低声音道:「你说这话,有什麽依据麽?」
    「臣起先只是猜疑,不敢妄断,直到今日在殿外撞见七殿下行踪鬼祟来到了这寝宫之中,逗留半日才匆匆而去。臣不知他在殿下床榻边做了什麽手脚,这才进来查看,然後……便冲撞了殿下。」纪筱说到後面,又想起方才的事,脸上霎时变得通红。
    延襄也略微尴尬起来,别开了视线,向胡钦道:「带人去搜搜我床边,看有什麽蹊跷没有。」
    胡钦虽然满脸莫名之色,却还是立刻应了一声,领着两名内监移开了那座白玉屏风,弯下腰趴到床榻周边一寸寸地摸索着,过了片刻,一个小内监忽然道:「这个……」
    被翻找出来的是一个色木牌,上面描着诡异花纹,像是个符咒,反面钉了个色长钉,直钉入木牌上的几个字。延襄只低头看了一眼,便骤然暴怒,劈手夺过木牌,摔在地上:「竟是我的生辰八字!」
    胡钦立刻跪到地上:「殿下,这……这是巫蛊之术!」
    延襄没有理他,目光定定地看着墙角摔成两半的木牌,面色渐渐有些凄然:「老七真要害我?他……可是我的同胞兄弟……」
    纪筱想要劝解两句,然而还没开口,便被延襄伸手止住。
    「青阑,今日发生的事太过杂乱,我还要细想一想,你先回府休息吧。」
    纪筱不便多言,只得低头告了退。
    回府时,天色尚早,纪筱向门前打扫的家人点了点头,随後无精打采地往自己书房走去。书房的门竟大开着,里面站着一位不速之客,似乎正昂着头观摩墙上的字画,他显然是听见了脚步声,不急不缓地转过了脸来。
    纪筱目光一对上他,便愣在了门口。那是一张陌生的面孔,长眉入鬓,瞳如秋水,最显眼的是,他额上生着一对玲珑剔透的龙角。
    纪筱惊得忘了反应,呆呆站住,张大了嘴巴。
    倒是来人缓缓一笑,向他点头道:「冒昧来访,还请恕罪。在下乃是西海龙太子敖斩,族中行六,往日苍罹称我为六哥。」
    「苍罹……」纪筱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略一回想才反应过来这是龙墨的本名,忙道,「失礼失礼,慢待了龙太子,我这就去寻他来。」
    敖斩微一摇头:「他不在这里,我此番前来是为找阁下一叙。」
    纪筱愈发莫名其妙,但见这位龙太子彬彬有礼的模样,也不敢失了礼数,只得请了他进到书房内,关了房门。
    「在下一介凡人,不料竟能结识龙族诸位,当真幸甚。」纪筱一面敬茶,一面看向敖斩,「龙墨他这些时候一直与那龙缠斗不休,倘若得龙太子您相助,想必铲除那恶龙不在话下。」
    「龙墨……他换了这个名字?」敖斩抬起他淡色的瞳孔,略一怔,随即平淡地说道:「与龙王的争斗是他命中劫数,我等不会插手,由他自己解决去吧。因为血统高低而仗势欺人,并非我龙族的行事作风。」
    纪筱挤出一个尴尬的笑意,心中暗暗嘀咕道:怪不得说龙生九子,种种不同,龙墨是那样胡扯八道的性子,龙则暴戾凶残,而这位西海龙太子却是一副恬淡的君子之风,也不知这龙族究竟都是些什麽性格的家夥。
    敖斩兀自端了茶盏,轻啜了一口,缓缓道:「当年苍罹被押上剐龙台,我父亲心有不忍,动用法力寻了他散落的元神封在墨中投入镜湖,命一只老龟看管。按照天界命盘上所书,数百年後会有一桩机缘使他恢复肉身,老龟便按我父亲的嘱托在去年某一日呈了那龙墨到凡间。」他说到这,又看向纪筱,「这後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知道……」纪筱点头应了一声,心中却疑惑,「难道说龙族也受天命管制,还有,你们为何竟能看见自己命盘?」
    「天地万物,轮回运转,皆在命盘之上,龙族自然也不例外。至於为何能看见……」敖斩顿了顿,又道,「因为看护命盘的神龙是在下的曾祖。」
    纪筱心道,怪不得龙墨惹了大祸被又杀又剐的都没人着急,搞半天你们一家子都早早洞彻了先机。
    敖斩仿佛看穿了他的腹诽似的,轻轻摇了摇头:「天界命盘并非能够轻易窥视,曾祖也是冒了大险,皆因苍罹是我父亲最疼爱的外甥,当日他被剐尽龙鳞,奄奄一息,我姑丈洞庭龙王又是个软弱怕事的性子,家父不得已才去求了曾祖。」
    纪筱有些感慨地u道:「原来如此,他这条命确实得来不易。不过……」他见敖斩言语坦率,便将久怀的心结也一并说了出来,「先前龙墨数次说我是他命定之人,我以为只是说笑之词,方才却听尊下说他需在我身边方能恢复肉身,却不知我一介凡人与这神龙究竟有什麽渊源。」
    敖斩放下茶盏,伸手一指他眉心道:「你已被他印上龙印,还说什麽不知渊源。」
    纪筱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莫名道:「在下并不知道龙印是何物,当日龙墨只说此物可以让他知我周全与否。」
    「龙印乃是我龙族精血所化,轻易不结与他族,一旦结下,血脉共通。你病他则伤,他死你必亡。」敖斩说完,眼神有些飘忽,低声道,「他这一世对你的执念倒是半分也不曾减少。」
    那句「他死你必亡」正震得纪筱头脑一片空白,却又听得他後面这句,忙咽了唾沫问道:「这一世又是怎麽说的,难道我们前世就认得麽?」
    敖斩挑了挑眉,头一次露出意外的神色:「他当真对你们以前的事只字未提?」
    纪筱怔怔摇头。
    「所以你也不知道他究竟为何同龙王结下梁子麽?」敖斩看着这个眼神茫然呆滞的年轻人,轻声u了口气。
    纪筱略一回想,答道:「他只说是头次独自离家之时,发现那龙兴风作浪,所以与他争斗了起来。」
    「确是如此,只是他略过了中间一个小小的楔子。」敖斩抬眼望向窗外,「那年岷江雨水过甚,但是长江偌大,诸龙庞杂,一时无人去管那里。苍罹本也只是驾云路过,却偏巧看见江边有人正在撒纸钱,那人在雨中未披蓑笠,纸钱更是全都被雨水打落进了江中。苍罹觉得奇怪,便化作人形,执着纸伞上前与那人搭话。那人年纪很轻,看着也不像神智失常之人,苍罹便问他为何在雨中抛撒纸钱,又是为何人祭奠。那人擦去脸上雨水,淡淡道,是为他自己而撒,只因他无亲无友,怕死後无人记挂,便先行祭奠自己。」
    纪筱听得心中发沈,低声u道:「竟是如此孤苦之人。」
    敖斩并不回应他的感u,继续道:「苍罹又问,为何他一青壮之人要筹谋身後之事,莫非有什麽难处。那人看了苍罹一眼,知他是外乡之人,便道此处江中有位龙王,能够呼风唤雨,却喜吞食活人。若是每年活祭龙王两次,此处便可风调雨顺,但如今江边的村民都逃离了去,只余些老弱病残无力迁徙。这些天就是活祭之日,因为交不出人,龙王已发了怒,没日没夜的下雨。那人道自己无牵无挂,愿意自投江中,只是在之前为自己撒上纸钱,也算黄泉路上有傍身之物。」
    纪筱一路唏嘘,听到这才轻轻插道:「龙墨就是因为此人之事,才去寻了龙麽?」
    敖斩轻轻点头:「他听完整件事便对那人道,此事他有对策,让那人回家等消息,从今後岷江中再不会有兴风作浪的恶龙。後来……岷江连续三月大雨,几乎淹平了一座城。」
    此番恶斗以及这之後的恶果,即使纪筱听过多次,却也仍觉得心惊,半晌才道:「不知龙太子说的在下前世……」
    敖斩觑了他一眼:「若不是你,他不会去寻那龙,你便是这场劫数的因,自然因你才能生出果。」
    纪筱浑身一震,定定看了他半日:「你是说……我便是那孤儿……」
    「我们一直都不甚明白,为何他对你这般执着,明明只是一介凡人,一席对谈之後他便为了你几乎拼上性命,连珠都吐给了你。」
    纪筱又是大惊:「什……什麽珠……」
    「若不是咽下了真龙精魄凝成的珠,你又怎会逃过岷江大水那场灾劫,後来才得以成为经商大贾,妻妾成群,安然一生。」敖斩说得似乎有些累了,轻轻打了个呵欠,又看向他,「虽然此去经年,你几经轮回,但那精魄仍残余在你体内,所以只有你能帮助他恢复龙身。」
    他说完,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句:「你没发现你们交合後他修为精进得更快了麽?」
    纪筱登时面红耳赤:「这……这……」张口结舌了半晌又结结巴巴道,「这麽说,龙墨那麽黏我,是因为他想拿回我身上的精魄麽……」
    敖斩缓缓站起身,扫视了他一遍:「他想要的,大约还有你的皮肉,你的骨血,你的魂魄,你的生生世世……呵,龙族麽,大都是这般死脑筋,认准的就不会变。」他有些感慨似的垂了眼睑,「不过,这世他寄身墨中,你偏偏喜好集墨,这可不是宿命麽,恐怕你是逃不去了。」
    纪筱低了发烫的面颊,极低地道:「我也不会逃。」
    敖斩轻轻一笑,抚了抚衣襟:「闲话说毕,又饮了人间的好茶,天色不早,我该回去了。」
    纪筱忙起身送他,又仰头望了望天色,喃喃道:「龙墨不知去做什麽,这个时辰还不回来。」
    「你莫要等他了,这几日他去我父亲那里解除封印,脱离墨身,要花些功夫呢。」敖斩仿佛刚想起知会他这个消息,说完便摆手离去了。
    第七章
    龙墨这一去,除了当日敖斩那句随口一提,竟连只言片语也不曾留下,柜中盛墨的匣子也是空空如也。短短几日过去,纪筱已被思念之情弄得魂不守舍,偶尔凭栏独望,几乎都有一种他再不会回来的错觉。
    时光辗转,转眼已是深秋时节,正是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困乏之日愈发惹人酣睡。这一日晨间绵绵秋雨夹了丝冷风,拂进床帏,仰卧在榻上的纪筱不觉打了个喷嚏,悠然醒转。
    初醒时头脑有些发钝,但渐渐地他就觉出了不对,手指上似乎摸到了鳞片般的东西,竟还温热,再一低头,胸口上还搭着个金色龙爪,大腿上也被什麽缠住了。
    「你……你……」纪筱的声音颤抖得厉害,连句话也说不出来。
    埋在他颈间的长角蹭动了一下,猛地抬了起来,那张巴掌大的龙脸跟纪筱对了个正着,几乎把他吓晕过去,心道怨不得当年那位好龙的叶公几乎被真龙吓死。
    「玉砚你醒了?」这条三四尺余长的袖珍龙迷迷糊糊开口道,「我才回来半宿,让我再睡会。」
    纪筱一手挡住他又要埋到自己颈间的头,皱眉问道:「你是龙墨?」
    白龙哀怨地瞅了他一眼:「玉砚竟不认得我了麽?」
    纪筱咬牙看着他:「你这个模样我如何认得出来。」
    「可是……是玉砚说想看小些的龙宝宝的样子……」他口气愈发地委屈,金灿灿的尾巴在纪筱腿上甩来甩去,「我刚恢复龙身,立刻巴巴地变作这样子想博你喜欢,你倒认不出我了。」
    纪筱无力地闭了闭眼睛,回想起似乎自己确实这麽说过:「好吧,是我想看,让你费心了。」
    白龙立刻整个攀上他身体,扬起颈项:「玉砚可喜欢我这个样子麽?」
    穿透进床幔的光亮折射在龙鳞上泛出碎银般的色泽,除了爪趾和尾尖是淡金之外,通体皆是雪白鳞片,模样倒是十分高贵。纪筱踌躇了一番,讷讷道:「很好看……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你人形的样子。」
    他话音未落,便觉着身上的龙打了个滚,闪了一道光晕,转眼间变回了龙墨素日的样貌。只是那墨般的发色淡了些许,零落地披了下来,赤裸着身子大喇喇地躺在纪筱身畔,垂着眼睑微微一笑:「玉砚可想我麽?」
    纪筱看着他毫不遮掩的躯体,面上一红,手忙脚乱地扯起被褥给他盖上:「你……还是那般没个正行。」
    龙墨笑眯眯地伸手捏了他下颌,轻吻许久,方道:「听六哥说,他来看过你了。」
    「不错,西海龙太子为人谦和,确是君子之风。」纪筱低低赞了几句,又抬起头,「你为何提前去解封,都不同我说一声。」
    「我……」龙墨一时有些神情闪烁,「之前在墨中禁锢太久,只想早些脱离出来,遨游四海。」
    纪筱心里忽然一空,别过脸去:「那锭墨呢?」
    龙墨一怔:「你惦着那个做什麽?」
    「你既已脱离了墨身,留它也无用,不如还给我。」纪筱淡淡说道。
    龙墨渐渐变了脸色,隐约有些怒意,却不发作,展开手掌递到他面前,掌心赫然是那锭色泽光润的古墨。
    纪筱一把握住,翻身下榻,便要向外间走去。只听龙墨突然怒道:「你这墨痴,心中爱的不过是那锭墨而已,如今一翻脸就不要我了麽!」
    纪筱脚步一顿,身形略有些发颤,并没有回过头来:「你已恢复龙身,想必也不需要留在我身上的那些精魄,我不拦你,龙墨……不,苍罹龙太子,你去遨游四海吧。」
    龙墨两眼一翻,显然气得不轻,恨声道:「你也知道身上有我精魄,难道忘了当年亏欠我的那些事了麽,若不是我,你何来前世富贵,今生逍遥。难道竟连偿还之心都没有麽?」
    纪筱没料到他会突然发难,吃了一惊,随即委屈怒气全涌了上来,连眼眶不自觉地红了:「前世之事,若不是西海龙太子同我说起,我还一直蒙在鼓里。这几日我一直在想,莫非你对我的百般痴缠只是因为对前世那个人的念念不忘,你为他不惜以身犯险,落得剐龙台魂魄散尽,如今却要向我来讨还,我又何曾记得那些亏欠你的事,又为什麽要替他来还你。」
    他素来自持,虽然性子温润,却从不轻易示弱,此时却再难克制,靠在门边垂下泪来,粉白的面颊上湿漉漉一片,看着甚是可怜。龙墨早幻化出一身霜色衣衫,坐在榻沿上目光定定地看了他半晌,突然道:「玉砚是怨我心里只有前世之事麽,你以为我对你一腔爱恋是因为你是那人的转世?」
    纪筱猛地抬起脸,咬牙反驳道:「我堂堂男儿,何来这般幽怨之思,你莫要胡乱纠缠。」说完转身便要逃出去。
    而龙墨身影已转眼来到他身畔,一手将他揽入怀中,黯然道:「玉砚你当真会伤我心。」
    「你……」纪筱被他紧紧抱着,竟再也发不出火来,握了半晌拳头却只是攥紧了他衣袖,「龙墨,若只是为了偿还前世之事,我宁可不曾与你相识相见。」
    龙墨轻轻u了口气:「百年前我在岷江畔与一人萍水相逢,对他的遭遇同情哀怜,却并不曾起过半分爱意,後来与龙争斗是我命中劫数,并无他人因由。」龙墨低头抚着纪筱头顶,低低道,「此後与你相遇,也是命中注定,你把我握在掌心中摩挲之时我便知道,无论能否恢复龙身,此生此世,我再离不开你了。」
    纪筱听完,怔怔抬眼看他:「你……你说的是真的麽?」
    龙墨苦恼地皱了皱眉:「我往日确实爱玩笑,但这话若是假的,便教我再领十次百次剐鳞之苦,如何?」
    纪筱想起他脖子上的逆鳞,头皮一麻,立刻道:「莫要胡说。」
    龙墨见他紧张,倒是莞尔一笑:「玉砚这麽说,便是原谅我了?」
    纪筱紧了紧手心里的墨,垂头道:「何来原谅一说,明明是你急着离开墨身,要去遨游四海,亏得方才还说什麽离不开我的谎话。」
    龙墨轻微地变了变脸色,很快又低下头用额角蹭了蹭纪筱的额角,撒娇般说道:「我在那墨里被封了几百年,闷也闷死了,自然想早些出来,不过遨游四海还是要有玉砚相伴才好,玉砚如今既然还在凡间做官,我就且陪着玉砚。」
    纪筱此时一腔愤懑早已被他化解得无影无踪,心里更泛出丝甜意,微赧地轻声道:「方才贸然同你争执,是我莽撞了。」
    龙墨轻轻用衣袖拭去他腮上的泪痕,摇了摇头:「都怪我没有早些向玉砚剖明心迹,方才还对你发火,惹得你伤心。」
    纪筱抬头见他俊美的眉眼都透出懊恼的神色,忽而也起了玩笑之心,故意板起脸道:「你也知道我伤了心,可想个法子该怎麽补偿我才好。」
    龙墨睁大了眼睛,忙道:「玉砚要我如何补偿?」
    「昔年看书上说上古仙人乘龙御天,着实让人羡慕,我也想尝尝仙人的滋味。」纪筱微微一笑,「你载我上天逍遥一遭可好?」
    龙墨也笑了:「原来玉砚想骑着我上天,这个容易。」他四下里掸了一眼,回身躺到床上,「这便载你去。」
    纪筱本是说笑,见他应得这麽爽快,倒着实心痒,走到他身旁,无措地问:「我该如何做?」
    龙墨在小腹上拍了拍:「自然要先坐到我身上来。」
    纪筱脸一红,勉强跨坐到他腰上,心里又是慌乱又是期盼,问道:「你这是要变成龙了麽?」
    龙墨隔着衣服将他臀瓣牢牢抓住,嘻嘻一笑:「不必变成龙,这便让你快活得上天。」
    纪筱被他这样意图明显地揉搓着,方才明白过来,忙要挣脱下去,口中斥道:「混账,往後再不信你的话。」
    龙墨缓缓撑起身,一双琉璃般的瞳孔亮得耀眼:「可是玉砚说要骑我的。」
    纪筱羞愤交加得说不出话来,咬了唇不理他。
    龙墨笑得愈发不支,将头抵在他肩膀上抖个不停:「玉砚如此可爱,真让人想吞到肚子里,谁都瞧不见才好。」
    他欢笑的神态极似人间无忧的少年郎,一派的璀璨天真,纪筱瞧着,心头也柔软起来,忍不住伸了手在他头顶摸了摸,只觉得实难想象身边这人竟是神龙变化。
    龙墨见他愣神,忍不住问道:「玉砚在想什麽?」
    纪筱极近地对着他的面孔,犹豫了片刻道:「你们龙族……生得倒真是好看。」
    龙墨眉眼间立刻展开笑意:「怎麽?玉砚喜欢我的模样麽,竟然都看呆了。」
    纪筱受不得他取笑,忙别开脸去,低低道:「我只是想起西海龙太子长着惊人的好相貌,故而感慨罢了。」
    龙墨登时变了脸色,一把捏了他下巴:「怎麽,你不过见了六哥一面就喜欢上了?我倒要去问问他,巴巴地跑来见你,究竟安得什麽心。」
    纪筱涨红了脸,打开他的手道:「胡说什麽,不过夸你表兄一句,竟扯出这麽多胡话来。就算不信我,也该相信龙太子的为人作风,乱编派什麽。」
    龙墨忿忿地扯着他的衣带:「什麽为人作风,不过几百年前见过,谁晓得他如今有没有变成个无赖样子。」
    纪筱听他轻描淡写说着这话,不由得心念一动,暗道:不知我百年之後,龙墨会如何?书上说神龙寿命千年万年,到那时,他大约再不记得有我这个人了。
    想到这里,他神色不禁黯淡了下去,龙墨不明所以,有些慌张地抱紧了他:「玉砚你怎麽了,我信口胡说罢了,你莫要生我的气。」
    纪筱顿了顿,反手抱住了他,低声道:「我何尝会生你的气,」他贴着龙墨的面颊道,「你想做什麽……我都依你。」
    龙墨咕咚咽了口口水,喃喃道:「玉砚,你说真的麽?」
    纪筱此时想着人生苦短,相伴他的时日不多,索性也放开了拘束,点点头,甚至伸手解了自己衣衫,声音愈发地小了下去:「你若想要,也不必忍着。」
    龙墨如何知道他想的那些,只是见了他沾了红晕的眼角和耳朵,便再也把持不住,一下就咬上了那柔软小巧的耳垂:「那我便不忍了。」
    纪筱的耳垂甚是敏感,如今被龙墨舔弄之下,浑身都直发酥。他胸膛微微有些颤抖,大着胆子用手摩挲着龙墨侧脸,小心地凑上唇去,龙墨没料到他会如此主动,自然心花怒放。两人唇舌交缠,其温柔缱绻,更胜於往昔。
    龙墨一手揽着他,低头从滚动的喉结一直吸吮到胸口乳尖,还将那枚小小的红果含在齿间反复嘬弄。难耐的酥痒让纪筱受不住似的低低吸着气,腰胯间也不自觉在龙墨身上磨蹭,已渐渐硬挺的性器隔着衣物相抵,更添了躁动。
    不知是否恢复龙身的缘故,龙墨胯下的器物比往日还要惊人了些,纪筱光是看着就有些双腿发软,虽然已箭在弦上,却不敢轻易坐下去,只是缩着腰。龙墨一手托着他,用指尖沾了些唾液抹在他那紧致的穴口处,微微一笑:「听说昔年有宫人在龙涎上摔倒,结果诞下娃娃来,玉砚这里也受了龙涎,不知能否诞个娃娃下来。」
    纪筱禁不得他调笑,索性一手掩了他的嘴,腰杆软绵绵地沈了下去。那巨物在浅处打了几个转,随即缓缓碾了进来,辟开谷道的过程十分漫长,似乎都能听到肉膜被碾压的声音,纪筱的嗓子里软软地被逼出些呻吟来。龙墨见他星目微炀,修长的脖颈向後仰着,曲线实是极美,却被掩着唇不能开口赞u,只得坏心眼地张开唇咬住了他的手指,用温热的舌尖去扫那细嫩的掌心,湿痒的淫靡滋味顺着手臂几乎要钻到纪筱心里去了。纪筱再按捺不住,齿间溢出些更不成体统的呻吟声,眼眶都有些湿了,抽回手眼角微红地瞪着身下的始作俑者。
    龙墨在他的瞪视里坐起身来,喘息着道:「玉砚这样看着我,我如何忍得住。」
    纪筱虽然不大能理会他这句话的意思,却还是隐隐觉得危险,略挣开些似乎想後退,却被一把捞住了腰,随即身下被重重一顶,被那巨物整个的贯穿了进来。这一下,仿佛五脏都移了位,纪筱脸都白了,模模糊糊地喊着痛,几乎要瘫软了下去。龙墨一惊,忙退出些许,又伸手抚慰他前方的性器,口中连声道:「对不住,是我莽撞了……」
    他歉意连连,却见纪筱靠在自己胸前蹙着眉半晌说不出话来,额上的汗水把发丝都打湿了,很是可怜。他心中不忍,微微咬了咬牙:「玉砚,不做了,我不做了……」说着就要抽身出来。却不妨被抓住了手腕,纪筱声音略泛着些沙哑,低低道:「这个时候,还说什麽不做了……我……我……」
    龙墨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去,这才想起他方才早被自己撩拨得情动,也是僵在那里无法纾解,这才出了一头的汗,可怜他面皮薄如纸的一个人,自然不会开口求欢,看样子急得都要哭出来似的。
    「玉砚……」龙墨咻咻地对着他耳边吐了口气,「我慢些进来,你也要松一松才好。」
    纪筱闭了眼睛,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腰杆都僵了似的悬在他身上。龙墨却不急着挺进,两手握着雪白臀瓣肆意揉捏了一番,又含了他唇舌舔弄,直弄得他浑身都发软,这才复又深入进去。那滚烫的器物在稚嫩的肠道内缓缓研磨着,忽轻忽重地顶着纪筱要命的地方,很快就使得他丢盔弃甲,泄得一塌糊涂。
    「玉砚,」龙墨轻唤着软绵绵伏在自己身上的人,「你可有什麽事瞒着我麽?」
    纪筱本已被方才灭顶的快感弄得头昏脑胀,几乎要睡去,无力地应道:「我可不像你,没那麽多见不得人的秘密。」
    龙墨目光沈沈地看着他:「我为你烙下龙印,能感知你近日所遇之事,你……被别人碰了是不是?」
    纪筱僵了僵,他本都快忘却当日在东宫被太子酒後轻薄之事了,现在对着龙墨,倒张口结舌起来,讷讷道:「……本没有什麽……」
    「怎麽?跟别人做这等事还没什麽?」龙墨扬起眉毛,眼看就有了怒气。
    纪筱看他风雨欲来的架势,忙分辩道:「不……不过是殿下他酒醉後把我认作了太子妃罢了,我也早早推开了他,并未做什麽过分之事。」他揉了揉微痛的太阳穴,「而且事後为免尴尬,我这些时日都推病告假没去东宫,想着过些时候再请调回翰林院呢。」
    龙墨定定看了他许久,方道:「原本我是不会让欺负你的人活着……」
    纪筱瞪大眼睛看他:「你要做什麽?」
    「只是若贸然取了凡人性命,天庭恐怕又要怪罪。」龙墨皱了皱眉,「幸好他不曾真把你怎麽样,否则我就算拼着再上一次剐龙台,也要杀了他。」
    纪筱一阵头晕:「你前世闯祸不够,今生又不安份了是不是?太子殿下好歹也是将来的帝王之尊,你莫要去找他的麻烦,再说这次本就是意外之事,殿下之前帮过我数次,怎麽说也不该计较这些。」
    龙墨咬着下唇望着他道,委屈道:「你倒是为了他教训起我来了。」
    纪筱知道他孩童心性又上来了,只得耐着性子哄了起来:「莫多心了,那夜殿下酒醉错认了人,险些与我亲近,但我实是不能忍受,几乎欲呕,全不同於你身边……」
    龙墨眼睛一亮:「在我身边怎样?莫不是欲仙欲死?」
    纪筱怔了片刻,终於还是动手在他脑门上狠狠弹了一记。
    两人正在玩笑,却听屋外小厮低而急促地唤道:「先生,三驸马来了,说有要紧事相告。」
    这正是刚过晌午的时候,浚仪来得仓促,衣襟上还有残留的酒渍,似乎刚赴宴归来。纪筱换了衣衫,支着酸软得腰杆来到前厅,顶头便听他抱怨道:「玉砚你这些时日闲散不务工也就罢了,寻常日子怎麽也贪睡到这样晚,况且我这还是件大事,你倒姗姗来迟把我干晾在这半日。」
    纪筱皱了皱眉岔开话:「今个不是宫宴麽?浚仪兄怎麽这麽早就下了宴来找我。」
    他一提起这茬,浚仪就连连跺了跺脚,摇头道:「若不是出了大事,我怎会匆忙离宴来找你!」他情绪似乎很是激动,又强压下声调道,「今个御前可是一片大乱!」
    「究竟出了什麽事?」
    浚仪咽了口唾沫,急急道:「难得今天陛下精神好,宴上坐了一个时辰也不觉着乏,谁料行酒时太子殿下忽然不适,当众呕出一大口鲜血来,可把大夥吓坏了。」
    纪筱惊呼一声,忙问:「难道是有人给太子下毒麽?」
    浚仪摆手道:「我们也这麽以为,忙传了太医来,却发现酒菜中并没有毒,但太医发现太子殿下确实有中毒之兆,而且中的还是日积月累的慢毒,五脏内已沈淀了不少。」他u了口气,继续道,「陛下自然是龙颜大怒,谋害一国皇储,那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当下就要派人去查太子中毒的根源。谁知根本不必查,张老太医眼尖,一下就察觉到了太子腰间的九环佩有问题。」
    纪筱打断道:「九环佩不是皇上赏的那极珍玉璧所琢的配饰麽,怎麽会出问题?」
    「原不是那玉佩的错,只是下面缀着璎珞的鹅黄小珠乃是西疆异物,太医说叫做蛾蛇子,阴毒无比,长佩在身上,不出一两年必然毒侵入体,再无力回天。若不是今日宫宴中饮了性阳的陈年佳酿,激出了寒毒,後果不堪设想。」浚仪说到这,收住话头,低低道,「你可知那璎珞是谁赠予殿下的?」
    纪筱迟疑道:「是……七殿下麽?」
    这下浚仪倒吃了一惊:「你如何知道的?我当时都被吓了一跳,往日见七殿下和太子最是兄弟情深,怎想到他竟会下这般毒手。」
    纪筱顾不上唏嘘,怔怔地问道:「已证实是七殿下所为麽?」
    「那璎珞的事铁证如山,他自然抵赖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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