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港目前的人口结构当中,除了李盛带来的工匠,还有海商们带来的——新的海埠就意味着新的繁荣,芒白城的经济增长在杭州闻名已久,早已成为了水手工匠们人人向往的美谈。当然……
    猜测着圣女港会成为第二个芒白城,而因此赶来闯荡,希望能分到自己的一杯羹的除了水手和工匠,当然还有将水手、工匠们带到此地来的海商们。
    而其中,五姓七望当然是这些海商里最大的一路。尽管没有明着参与,但李天城亲自出马挂帅,又有这个圈子里最出色的年轻人主持日常业务,阵容不可谓不豪华,背后动用的资本自然也是血本级别……对五姓七望来说,这个血本倒也没有那么夸张,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在东南岈货币灾难中遭重,但五姓七望好歹还是神州最有钱的一群豪门,而依旧保存了相当实力的五姓七望那资本量当然还是完爆一般海商。
    ……不过即便是对于五姓七望,此番出动的资本量也算相当巨大了,否则崔白鹤卢长庚这一帮人也不会对李天城飞快的“抢答”,将自家子弟送来“历练”的举动耿耿于怀。
    ……而李偕之,既然说了是五姓七望年轻一辈中的精英,对于这些谁也不会提起,但很明显谁都会及的清清楚楚的计算烂熟于心,也当然清楚……自己身上的担子是很重的。
    这话不是开玩笑。
    因为家中老爷子是用“抢先”的方式,变相的力排众议将自己推上来的,没错,“上来”,这两个字的意思就是,这次的圣女港经略,是五姓七望集团最近……不,甚至可以说未来许多年内都最为重要的大业,而主持其事的资历绝对非常值钱。干好了……不但五姓七望这个圈子,日后都将从以王氏为尊转为以李氏为尊,而因为这样的功勋,这李氏一门的家主继承那肯定也是……
    反之恶劣的后果也就可想而知,不但李氏要背大锅,从此成为五姓七望圈子里最下等,而自己在李氏一门内的待遇那多半也是……而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这个机会实在难得,一旦失败李氏的地位不但要一落千丈,而且恐怕还会……说的直白一些,就是被踢出群聊,从此不再属于这圈了——而但凡有一些社会经验的都知道,一旦李氏被五姓七望除了名了,那之后想投李二估计也没啥机会了……毕竟已经没价值了。
    而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自己的小命没准会被家族中的长辈直接“壮士断腕”……这种事情太有可能发生了。
    有鉴于此,李偕之当然就是一天十二个时辰全程瞳力开满,随时观察这圣女港有什么新动作——关键还是随时可能回来的李盛,或者其他什么人,总之是李二那帮人有什么动作,是否打算兴建军事基地之类的。
    李二要搞什么军事基地,这本来也不在五姓七望感兴趣的事情范围之内,尤其具体到单独的李氏一门,具体到李天城、李偕之这样的个人那就更不在乎了。
    会在乎国家兴亡的,往往还是生活困苦经不起风浪的底层——这才是士农工商秩序的本源所在。但李偕之显然不是个农民。会关注李二的军镇谋划建设,说到底还是因为这事事关自己切身利益。
    ——万一李二的军镇真建起来了,那么……不管此番五姓七望在圣女港搞到多少利益,拿下多少土地,收多少人为奴仆,最终都有可能直接被李二的军队直接冲没了。
    这种事,随时有可能发生……
    毕竟不管怎么说,李二政权就是马背上打下来的,如果自己一个不留神,李二这等虎狼之君当年打什么过两天就能打什么,而——对于五姓七望这等规模来说,在李二随时可能跟你动手这个前提之下,有一个绝对极为重要,需要高度注意之处。
    那便是五姓七望,不可能靠着“李二不曾注意”,来谋取自身的安全。
    这个道理吧……按说是非常明显的,任何人稍微动点脑子,甚至不用动脑子,都能立刻想明白的。但五姓七望的决策团队……
    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这帮人压根就对“自身安全”并无太多意识。或者说……
    承平日久,国家风气往往发生变化,其实也没什么变化,主要还是对战争——主要是战争的残酷性失去认知。而王景等人……
    这帮人虽然都是大儒,熟读经史,而历史书上的所有历史基本上都是朝代变迁,换句话说全是战争内容……但五姓七望是豪门,相比承平的百姓,他们的承平程度和日久程度都要高的多——这正是许多文人被同样是文人的大思想家们批判其反动的原因。
    一连和李二、李盛这群人交手数次,王景裴寂这班人虽然饱读诗书,却是一直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有这样的问题,而到目前……总算是挨了好几通社会的毒打,王景等人也是逐渐明白了问题所在。
    没错,李二或许没有好用的名义来洗劫豪强,但不代表李二没有实力这么做——反正神州有的是底层豪杰愿意跟着李二去搞这件事,而这帮底层豪杰也十分清楚李二的价值观就是要这样搞,也就是劫富济贫——这正是李二最为可怕之处,这狠贼拿命证明了自己真是搞劫富济贫的皇帝,因此现在的天下局面几乎就是无论李二说啥,都有一帮底层歹人跟着他混,听他的号令替他冲锋陷阵攻城略地,而清流士人对此没有任何办法。
    而面对这种情况,五姓七望自然要调整思路,不能再简单的从大义的角度和李二博弈,而必须从更危险更宏大的维度上与李二展开博弈。总而言……
    不但要挖李二的人设墙角,还必须切实的从物理层面上,打断李二的军事建设。只有真正折了李二的刀枪,五姓七望才能真正吃得饱,睡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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