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具没想到调查朱炳的事情这么顺利,他的属下找到了京城外朱上之父子两人隐居的道观。
    根据时间推算,当初朱炎就是带着一个生病的孩子去了道观,那正是朱上之父子两人离开司马家的时间。
    他们一直在那里生活了两年。
    而那个孩子,说来也是命大,天花这样的病竟然也挺了过去。
    调查到这些时司马具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
    洛潇笙已经被晴晴送到了安全的地方,若是让晴晴再知道他们的孩子还活着,那晴晴是不是会想尽办法离开司马家这个牢笼?
    可是如今司马家需要司马晴晴。
    再者就是西南那边的情况根本就离不开人。
    也只是犹豫了片刻,他心里已经做了决定。
    朱炳的身世还是要瞒着司马晴晴。
    而刚刚到达西南的司马晴晴什么都不知道,进了军营之后她就见了顾有为。
    他们已经一年多没见面,见了面之后给对方的都是陌生感。
    虽然之前他们也没熟悉到哪里去。
    “你还真是一次又一次的给我惊喜。”司马晴晴冷眼瞥了一眼顾有为,到了旁边坐下。
    顾有为微眯双眼。
    恍惚想到了两年前在这个营帐里面和司马晴晴交谈的场景。
    当时是他受制于司马家和司马晴晴,就是想要活下去都要看这些人的脸色。
    可如今的局势已经完全和当初不一样了。
    他已经是司马家和司马晴晴忌惮的存在。
    如今她也有能力保护想要保护的人了。
    先解决掉司马家,然后再是陈培尧。
    他最终会和唐娇再续前缘。
    他一直坚信这一点。
    “是吗?更加惊喜的还在后头呢。”顾有为说。
    如今面对司马晴晴,他已然是没了顾忌。
    司马晴晴唇角勾起讽刺的笑,脸很是冷艳。
    “你当真以为跟司马家对着干会安然无恙?就如今你做的这些事情也瓦解不了司马家在西南的地位,别幼稚了,及时收手,或许我们还能留你一道路。”
    顾有为冷眼相待,显然是没想把她的话听进去。
    “你当真以为你司马家如此稳固,若你们真的放心,那你司马家少家主为何亲自过来?”
    司马晴晴眼底神色更冷了下来。
    “看来你势必是要跟司马家作对了。”
    “你司马家再厉害也不是神,我为何不搏一把呢?”顾有为姿势很放松地靠在椅子上。
    司马晴晴轻笑道:“那唐娇你就放弃了?”
    顾有为没说话。
    “如今陈培尧在朝中风头正盛,文官在陛下面前向来受重视,你觉得和司马家牵扯在一块儿,陛下能重用你?”
    “赶超陈培尧?怕是你这一辈都没可能。”
    司马晴晴轻飘飘说着这番话,顾有为脸色终于是绷不住了逐渐难看。
    “自大。”他带着几分狠意说出来这几个字。
    司马晴晴嗤笑,“你怕是不了解陛下痛恨司马家的程度吧,就算有朝一日司马家倒了,你觉得你能独善其身?”
    在顾有为难看的脸色下,司马晴晴继续说:“别忘了,你现在是司马家的女婿,司马家下一任少家主的父亲。”
    果然她话音落下,顾有为都坐直了身子。
    他盯着司马晴晴,眼睛里面带着恨意。
    他说不出来反驳的话,因为他已经经历过了一次,所以就更加知道司马晴晴这话的真假。
    上一世司马家确实倒下了,之后他统领了西南兵马。
    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陈培尧搜集了众多不知真假的证据定罪。
    最终他走上了司马家的老路——谋逆。
    可他还是不幸地以失败告终。
    就如司马晴晴说的,皇上容忍不下一个和司马家有关系甚密的人活下来。
    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司马晴晴说的话一直回荡在脑海里面。
    他真的斗不过陈培尧?
    不可能。
    老天爷让他重活一世就是让他来弥补上一世的错,陈培尧只不过是老天爷给他设置的绊脚石。
    既然是考验,他就不能放弃。
    司马晴晴观察着顾有为的脸色,突然说:“你好好想清楚,只有司马家好,你才能更好,我们现在一致的敌人是朝廷,是当今陛下。”
    “等司马家掌控了权势,你觉得陈培尧还能掀起来什么浪花?你想要唐娇还不是轻而易举?”
    顾有为意志已经动摇了。
    不得不承认,司马晴晴游说人心的能力不是他能及的。
    “顾将军这些时日辛苦了,既然我已经过来,那之后一段时间你就歇着吧。”
    说完没等顾有为有任何回应,起身走了出去。
    顾有为也只是看着营帐的帘子晃了晃。
    他没有丝毫办法。
    而司马晴晴离开了顾有为的营帐,朱炎已经在外面等着。
    “少家主。”朱炎行礼。
    司马晴晴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后轻声说:“师兄随我来,我同你有很多话要说。”
    即使司马晴晴没表现出来,可是朱炎还是能感受到她的火气和威压。
    顿了一下,朱炎抬脚跟上。
    进了一间更加宽阔的营帐,司马晴晴坐下,视线落在朱炎身上,说:“师兄,坐。”
    朱炎在旁边坐下,几乎已经猜到接下来司马晴晴要说的话。
    果然下一刻就听司马晴晴说:“师兄没忘了你我二人的约定吧?”
    朱炎当然没忘。
    他们共创大业。
    “我是信任师兄才把西南这边交给师兄,可西南险些就被旁人收入囊中。”
    朱炎的神色不自然,说:“是我的过错。”
    司马晴晴看着朱炎,突然感觉到有几分无力。
    师兄也只是师兄,若是师父还在,这种事情肯定不会发生。
    闭了一下双眼,司马晴晴说:“算了,我现在过来了,损失会慢慢找回来的。”
    朱炎点头。
    他相信司马晴晴的能力。
    可下一刻,他就听司马晴晴说:“对了,差点忘了告诉师兄一件事,你的儿子朱炳,我已经派人接到了司马家,毕竟是咱们司马家的人,还是在司马家亲自教养比较好。”
    司马晴晴话落,朱炎睁大了双眼,看着司马晴晴的眼神都格外陌生。
    司马晴晴似乎是没看出来他的震惊,继续说:“看来唐娇的信你还没收到,那我就先给师兄说一声,免得师兄知道了着急。”
    朱炎抿紧了双唇,问:“你见过炳儿了?”
    “还没,不过等西南这边的事情解决完,等回了京城再见也是一样的。”
    朱炎提着得心却丝毫也没放下。
    朱炳被带到了司马家,那张和司马晴晴七分像的脸不可能不让司马家的人怀疑。
    若是司马具还好,他会顾忌着司马晴晴不会伤害那孩子。
    可若是发现朱炳身份的人是族老们,他不知道炳儿可还有活路。
    朱炎的脸色有些白,司马晴晴看着,又于心不忍地说:“师兄不必担心,你孩子就是我侄子,司马家定然不会做伤害他的事。”
    朱炳张了张嘴,有些话还是没说出来。
    *
    京城。
    唐娇担忧朱炳的安危,可就连陈培尧都无法见到司马具,她想见一面朱炳更不简单。
    这些时日因为朱炳的事唐娇着急得上火。
    眼看着朱炳已经被司马家的人带走了好几日,唐娇因为担心他晚上都睡不着觉。
    陈培尧看着唐娇这样子,还是在这日早朝结束拦住了司马具的马车。
    司马具往外看了一眼,说实话是不想看到陈培尧的。
    可陈培尧都已经做出拦截马车的事情了,他想若是再拒绝下去怕是这个疯子指不定用什么办法。
    顿了一下,他让人把马车停到了旁边的茶楼。
    司马具和陈培尧他们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茶楼。
    司马具敛着神色,等陈培尧坐下来之后他问:“不知道陈大人找老夫所谓何事?”
    “你应该知道。”
    陈培尧冷着神色,看对司马具的恨意丝毫也不隐藏。
    “我知道你是为了朱炳,可你也应该知道那是我们司马家的孩子。”
    “我自然知道,只是我夫人想见一面那孩子,确定他的安全。”
    司马具笑着眯起来双眼,说:“劳烦她挂念了,不过还是让她放心,不要总是惦记着别人家的孩子。”
    陈培尧眉眼间的神色已经冷的很难看了。
    看着陈培尧变化的脸色,司马具嘴角的笑容更重了几分。
    终究还是太过年轻。
    什么情绪都外露出来。
    “过些时日就是你外公的生辰,余家那边可是要大办?”司马具突然问。
    陈培尧冷着眉眼看着他。
    “这些跟你没关系吧。”
    这些年每年都假意惺惺往余家送礼,不就是想弥补心中对姨母母子的愧疚吗?
    可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做过了,如何还能弥补回来?
    “你啊,真的是跟你父亲一样冲动,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长辈,我们这样斗来斗去何必呢?”
    他俨然一副慈爱长辈的模样,可陈培尧看着他胃里直翻腾。
    “长辈?您是不是忘了我父亲和母亲是被谁害死的?”
    陈培尧不仅是眼底神色,周身都带着杀气。
    司马具身边跟着的侍卫都谨慎的握紧了佩剑。
    司马具脸上依旧带着笑容,说:“在你父亲的事情上或许我是做的有些过分,可归根结底还是你父亲太过顽固。”
    “比如在朝堂上跟我作对,明明我们才是一家人,可他却偏偏帮着旁人。”
    “再比如,冥顽不化,知道我想要什么,可就是不给,所以,我只能使用一些极端手段罢了。”
    “如今你和你父亲做的事情还真是一样,只希望你不要和你父亲一样的结局。”
    司马具的笑容落在陈培尧眼中就非常挑衅。
    他镇定了一下情绪,问:“你想要我祖传的玉扳指吧?”
    这话终于是问出来了,陈培尧紧紧盯着司马具。
    “没错。”
    “这玉扳指和我家祖坟有什么关系?”
    司马具喝了一口茶,不急不缓说:“那玉扳指是打开陈家祖宗陵墓的钥匙。”
    陈培尧没有很意外,这种答案他也猜到过。
    “陵墓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
    司马具费尽心思也要得到那枚扳指,只能说那里面的东西对司马具来说很重要。
    司马具直直看着陈培尧,就在陈培尧以为他要说出来答案时,他却转开了视线看向了窗外。
    外面人头熙攘,小贩吆喝,司马具双眼有些出神。
    “自然是有想要的。”
    司马具声音很轻,陈培尧看着他的侧脸,竟然从他脸上看到了悲伤这种情绪。
    陈培尧脑子有些乱,他在心里解析着司马具的目的。
    “你想要什么?”
    他的声音似乎是把司马具从某种情绪里面拉了回来,他的眼神又恢复了方才那种让他反感的假惺惺。
    “我若是说,你就给我吗?”
    陈培尧无声看着他,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会的。
    司马具无奈摇头,说:“所以,有些东西还是需要自己去争取。”
    说着他把茶杯中的最后一口茶喝完,然后起身。
    “走了,希望你能做一个明白人,不要走你爹的老路。”
    说着人往外走。
    陈培尧捏着茶杯手露出青筋,在司马具走出包厢时突然说:“我倒是也劝你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
    司马具脚步一顿,随后轻笑一声抬脚离开。
    似乎是对他说的话丝毫不在乎。
    陈培尧用力闭了一下双眼,压下去胸口翻腾的怒火才缓缓起身,离开了茶馆。
    依旧是见不到朱炳。
    唐娇知道时眼中神色都暗淡了。
    “他还安全吗?”唐娇问。
    如今见不到,但起码还是要确定他过得好不好。
    “放心,我的人倒是能探查到司马府,他们除了限制朱炳的自由,不会亏待他的。”
    唐娇也是担心啊,虽然朱炎回信说这件事不怪她,不用她担心。
    可如司马家那样的龙潭虎穴,她如何能放心的下?
    陈培尧看着唐娇为那个孩子担心的模样心里不是滋味。
    “娇娇,你知道自从那孩子被接到了司马家你就整日皱着眉头,府里下人都大气不敢喘。”
    陈培尧语气很平淡,可唐娇却听得心里一个咯噔。
    她真的一直都是皱着眉吗?
    “我……我只是太担心那个孩子。”
    说着她声音都低了下来。
    “抱歉。”
    她没必要为那个孩子负责,陈培尧更没理由承担这些情绪。
    甚至陈培尧都为了她去见最厌恶的司马具。
    她确实是太过在乎这件事了。
    明明朱炎都没说什么。
    陈培尧揉了揉她的脑袋,“不用道歉,可能我这个人比较自私,不想让别人耗费你的心神。”
    “我知道了,现在他安全就好。”唐娇说。
    或许司马具不会伤害那孩子,她就祈祷,那孩子不会被司马家的人养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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