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以后。
    许佑汐到外面逛了一圈,脑海中被激发地关键词越来越多,最后,脚步停在了摆在商铺门口的镜子前。
    她想起来了。
    她叫许佑汐,三年前大学毕业考上的公务员,生活一直平淡如水。
    镜子里的人不是她,却和她上辈子长得有九成相似, 唯独这个身体的眼睛没有近视,而且比起上辈子还要清瘦一些。
    许佑汐在镜子前逗留了一会儿,又若无其事的离开了。她原本是打算先找个工作维持生计的,但是从目前情况看来,她尽快了解清楚这个时代的情况才行。
    幸好这个世界没有偏见,说女性不能参与工作。
    此时的耀光城茶楼, 正在念报纸,说书先生面前摆着一份《乾报》,一份《江南大事报》。
    许佑汐身上没钱, 就在茶楼外面徘徊了起来,顺便听听里面在讲什么。
    “火车锅炉爆炸?”许佑汐回忆起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情况,低声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个身体的主人出了意外,会不会是巨大爆炸导致时空裂痕,所以我和这个身体的主人灵魂对调了?”
    “江南到上京的火车……我是不是该去火车局调查清楚关于这个身体的情况?”
    茶楼里渐渐说起了这次爆炸案的始末。昨天上午爆炸发生,朝廷的人下午就到了,晚上真相就流传出来了。
    “这次爆炸的始作俑者是一个叫做戚老酒的老头,这老头曾经是蒸汽火车最早招聘的火车车长之一。”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蒸汽火车刚出来的时候,锅炉压力不稳定,时不时就会传出来运货火车发生爆炸的消息?所以那个时候,挑选火车车长根本不看年纪,就看谁胆子大,谁不怕死!”
    “这戚老酒当时可谓是无限风光,成为了最早的一批火车车长, 但是几个月前, 火车局发布了新政策,为了保证乘客出行安全,将辞去所有高龄车长,保证所有火车车长都是三十岁左右的青壮年。”
    “老车长戚老酒不服,便谋生了歹念,凭他对火车蒸汽发动机的熟悉,决定要拉整辆列车上的人陪葬。”
    “像这种心思狠毒的人,老天爷都不喜,所以最后只有戚老酒死在了爆炸的火车里,他妻子患了恶疾,奄奄一息,唯一的儿子还智力有恙,这便是善恶有报吧。”
    茶楼里听客在不停地叫好,用着各种难听地词语讽刺着戚老酒。
    许佑汐完全是站在旁观者的视角看着件事,不评对错,只是存在几点疑惑。
    第一,为什么火车局要突然辞掉所有高龄火车车长,换成一批年轻人?
    这其中有没有利益输送?
    第二,戚老酒这个人明显是先家庭变故后心生歹念, 为什么会被列举成了‘恶有恶报’的典型?
    是不是有人正在偷换概念。
    第三, 戚老酒是怎么死的?
    爆炸案策划者, 竟然成了唯一一个死在爆炸案中的受害者?他既然知道火车要爆炸,为什么还要上车?整列火车一百多个人,凭什么就他逃不掉?
    许佑汐脑海中闪过了无数想法。
    简直是漏洞百出的一篇文章。
    茶楼讲完了,许佑汐也找了个角落,吃完了救济所分给她的干粮。
    罢了,继续找工作。
    等等。
    昨晚‘冤种’是不是说中学前几年是免费,还包食宿的?
    许佑汐通过路人问到了中学的位置,在门口的告示栏里看到了招聘物理、化学教员,有基础者优先。
    这个她会啊!
    她是理科生啊!
    理科班里的文科第一!
    #
    此时,中学办公区。
    “你读过几年书?”
    中学校长打量着许佑汐询问道。
    “十六年。”
    “你打算应聘哪一科的老师?”
    “数学、物理、化学,我都会一些。”
    她问‘冤种同学’,不对,是袁衷同学借看过他们的中学课本了,里面都是些很基础的理论知识,她都懂。
    校长让身后的教员出来提问了许佑汐不少问题,发现她确实是对答如流,她目前水平至少也是中学以上。
    要知道中学的第一批学生要到明年才毕业,但是看着面前这姑娘对中学知识的了解程度,极大可能性是读过大学的。
    校长压下心中的震惊,不动声色地又提了几个大学课本相关的内容。
    许佑汐不假思索地答上了。
    “你是哪里人?以前读得哪边的书院?”
    许佑汐提前准备了几家书院的名字,但她也怕校长真过去调查,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打算撒谎。
    “校长,实话告诉您,我这次是和家里签订了对赌协议跑出来的,身上更是不带分文。您可以考考我对几项课程的理解程度,但您如果非要对我的身世来历追根究底,请原谅我无法如实告知。”
    “那恐怕不行。”校长斟酌再三,还是摇头了,“我们不收来历不明地教员。”
    许佑汐观察校长神色半天,确定对方不是在‘敷衍’或者‘考验’自己后,主动开口:“那便打扰了,告辞。”
    唉。
    这个中学校长,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失去过什么!!!
    “等等,虽然不能安排你当中学教员,但我这边还有个工作,就看你愿不愿意做了。”校长怕许佑汐跑了,着急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许佑汐顿了顿:“您说。”
    “衙门今年开始办耀光城地方报纸,目前编稿子的人手不足,你若是真有难处,或许可以试试这项工作。”
    “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许佑汐为难道。
    校长自从猜测许佑汐至少是大学以上的学历之后,对她的态度明显好了不少,看模样像是想把人招揽下来。
    “包吃包住,月薪是中学老师的双倍,你的稿子每发表一篇,都会有额外提成。”
    “把要求告诉我,现在就可以写。”
    “不用这么着急,你可以先休息几天……”
    许佑汐提出了请求:“等我写完稿子可以先预支一点薪水给我吗?”
    “你知道写什么内容了?”
    校长疑惑道,最近耀光城也没有出什么大新闻,这姑娘再厉害也做不到凭空捏造吧?
    “能把你面前的《江南大事报》借给我看下吗?”
    许佑汐接过报纸,一目十行,原来刚才那个说书先生说得关于火车爆炸案的文章,就是出自这份报纸。
    “我知道了,笔墨可以借我一用吗?”
    “请。”
    许佑汐拿起校长桌旁的毛笔和宣纸,不假思索地开始动笔。
    文章标题:评《江南大事报》之火车爆炸案。
    校长和周围几个教员纷纷围了上来,看着许佑汐这一首漂亮的毛笔字简直赞不绝口。
    “这,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火车局当初为什么要换掉所有火车厂长?”
    “对对对,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导致爆炸的戚老酒成为了唯一的受害者?”
    众人起先只是觉得许佑汐的书法很漂亮,但是很快就被她的文章内容给吸引住了。
    就连校长都忍不住在心中暗自感慨两句,读过大学的人,还真不一样。
    许佑汐写下的文字,干劲利落,又直指人心,全篇写下来也就五百字左右。
    “校长,你瞧这文章如何?”
    校长摸了摸身上,找出了仅剩的二十元钱:“我身上没带多少钱,这个你先拿去应急,等我和报社和贾社长商量后,争取明天就先把薪水预支给你,你可以先去旁边教师宿舍挑个喜欢的院子住着吧。”
    “谢谢校长,我回去置办点东西,今晚就住进来。”
    许佑汐前脚刚离开,校长赶紧拿着许佑汐的稿子,迫不及待去找到了报社负责人贾护:“老贾,你快过来看看这份稿子。”
    贾护是位带着圆框眼睛的中年男人,此时坐在摇椅上,漫不经心道:“大惊小怪什么。”
    “你先看看。”校长满脸喜气。
    “真不错,这是谁写的!”贾护惜才道。
    “我今天遇到的一个年轻姑娘,本来是想应聘中学老师的。但她说她和家里签了对赌协议,所以不肯表明身份。我拿了几道题考她,全都答上来了,我和你讲,这姑娘至少得是大学水平。可惜朝廷有规定不能收来路不明的教员,我又舍不得这种人才,便把她推荐到你这里来了。”校长继续道。
    贾护表情严肃,正襟危坐:“多谢您,那姑娘现在在哪?不知道这,大学生的聘用标准是什么呢?薪酬、住房可都不能委屈了这位啊。”
    “这个你放心,住的地方我让她在中学宿舍里自己挑。至于薪酬我提的是中学老师待遇翻倍,她写出来发到报纸上的文章会另算奖励。这姑娘目前手头不宽裕,明天等人过来,你把薪水先预支人家。”
    “没问题,就是这篇文章我能发吗?趁现在‘火车爆炸案’的热度很高,《耀城报》这时候若是把这篇文章发出去,肯定能吸引不少读者回来啊!”
    贾护说到这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耀城报》比不了《乾报》的威信力,也没有《江南大事报》有群众基础,就连耀光城自己的百姓不买账,更别提其它地方了。
    耀光城的府衙为这事都愁得不行,生怕年底任务完成不了。
    这下,可有希望了!
    “那位姑娘说晚上会回来,你自己问问。”
    #
    许佑汐回到了流浪收留所。
    这才发现,收留所的女人们竟然都围在老阿婆的身边。
    “出什么事了?”
    妇人赶紧把许佑汐拉到到旁边,低声道:“刚才有几个衙门的人过来找阿婆的。说阿婆丈夫炸毁了一辆火车,现在人已经死了,过来问阿婆她丈夫生前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比如说为什么要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什么?”
    许佑汐很快反应过来,但她怎么都没想到阿婆丈夫竟然会是那个炸火车的戚老酒!
    “嘘,小声点。阿婆知道这件事之后一直在哭,中间还吐了三四次血,这会儿神志不清楚了。大夫看了也不行,还不知道能不能撑得过去了。”
    “我知道。”许佑汐叹气,走到了阿婆身边,试着喊了声,“阿婆?”
    阿婆没有回答,就是一直自顾自地掉眼泪,双手紧紧抓着床单,脸色灰败地厉害。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阿婆突然握紧了身边人的手,瞳光带了点神:“让我见见宝儿。”
    宝儿是阿婆的儿子,今年四十多岁的年纪,智力却还停留在三四岁的年纪,和阿婆一样住在收留所。
    人之将死,再大的心愿,收容所的人也愿意帮她实现的。
    许佑汐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生离死别的模样,着实让人心情低落。
    阿婆的儿子来了,蹲在了阿婆床边,眼神干净。
    阿婆贴在她儿子耳边反复地说:“宝儿,你要相信,你爹是个特别温柔的人。”
    没多久,阿婆过世了。
    她儿子再怎么懵懂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趴在床边痛哭。
    同样在收留所里的妇人也开始抹眼泪,不知道是悲伤阿婆的去世,还是仿佛看见了自己同样孤苦无助的未来。
    “阿婆识字,读过好多书,好可惜啊。”
    “好人不长命啊。”
    “宝儿这下怎么办……”
    流浪所安排人埋了阿婆的尸体,立了墓碑。
    许佑汐离开收留所前,跟这些对自己表达过善意的女人们告别。
    “年轻真好,以后日子肯定很有盼头。”
    “出去以后,找个工作,攒点银子买个房子,以后好养老。”
    “你们会走出去看看吗?”听到许佑汐的问题,这些饱经沧桑的女人们苦笑着低头沉默了。
    外面的世界并不属于她们,仿佛只有狭窄简陋的收留所才是她们能把握住的片刻真实。
    “如果外面有不嫌弃你们的一切,还愿意招你们做工的地方,你们会走出去吗?”
    “会。”
    ……
    许佑汐觉得自己身上好像多了点使命感的滋味。
    ——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们带出去的。
    许佑汐把这句话悄悄藏在了心里,有人说过,当你想干什么事情的时候,尽管拼尽全力去做,提前说出来的话,很多时候就完成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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